幽冥通道之都市狼踪 下——洗尘的细雨

“没错！吾驱往妖境，属地归于魔幽，族人被强留于人间。若有属地在，不至于被灭族。”

老祖宗戾气横生血色光芒闪耀，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杀气，浮云被震飞，全身血气翻涌，急忙稳住心神连翻十几个跟头跌入瀑布里。妈呀，急流而下的狂流打在身上痛死人，差点窒息死亡。“唉，”浮云被水冲入水潭，找了个安全地点抱住突出水面的岩石，瞧着变得很恐怖的老祖宗摇头叹息，暗想：“老祖宗当年强大得令上位者战栗吧，害怕雪狼一族出现第二个同样强大的强者，便费尽心机赶尽杀绝杜绝隐患。纵观历史，古往今来的上位者会用的招数雷同，一是欺瞒玩弄愚忠者；二是分化、瓦解、孤立进而歼灭异已者；三是拉拢、讨好、收买待利用价值消失便铲除有能力的强者。老祖宗的世界观单一，一味追求强大，活在遵守约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黑白世界，理解不了自家为什么会成为所谓帝王术下的牺牲品。”

“喔嗷嗷嗷！”老祖宗仰天长啸，身体扭曲着双爪扣住手臂，周围飞水走石，植物们被血红之气绞杀——不妙，老祖宗的血红之气没吸到血要反噬他老人家！

73

怎么办？

想不出应对策略的浮云从水里跳出来，脚踏实地胆战心寒一步步朝老祖宗靠近。

围绕老祖宗周身的血红之气已形成吓人的漩涡越扩越大，老祖宗自身出现无数的伤口，溅出的血成为漩涡的动力。

“老祖宗，从杀戮场上获得的血红之气要吸走多少血才能满足？”浮云很快被漩涡边缘缠住，身体如同那些无力反抗的弱小植物们任由那如刀似剑的血红之气切割，艳红的鲜血汇成细丝盘旋着流向了漩涡中心的老祖宗。

沾染了浮云的血，老祖宗身上的血红之气更加狂乱，气流轨迹变换，漩涡中心出现偏移，眨眼之间脱离了老祖宗的躯体，宛如一条张着血盆大口噬人的巨蛇呼啸着朝浮云冲来，转瞬间把他包裹住，疯狂地绞杀他的身体。

早在老祖宗血气初生震飞了浮云，浮云身上的那层黑茧出现裂纹。经过瀑布的无情冲刷，更有不少黑茧自行脱落。卷入血红之气的漩涡边缘，那些黑茧剥落得干干净净露出初生婴儿般娇嫩的肌肤立即割出无数的口子，一部分血液被漩涡卷走，一部分血糊住伤口形成薄薄的血痂堵住血液外流。现在，他被漩涡圈住，这些还没完全成形的血痂卷飞，身体自动逸出萦白的光晕。甚至，黑茧脱落后露出来的每根雪白的长发也发出耀眼的光晕。暴戾的血红之气被光晕阻住，无法伤害他身体的表层。当然，自身的异变浮云没有察觉到，经由严苛的修炼，他如今的精神力强韧级别增高，顶住血红之气强盛的威压，朝陷入怔忡之中的老祖宗扬声喊道：“老祖宗，冷静下来。雪狼一族并没有灭绝，不是还有我这个后人么？”

他的声音传到老祖宗耳中，老祖宗朝他望过来。

盘旋身边的血红之气威压有些减弱了，浮云心里一喜，继续大声说：“尽管没有完全继承雪狼一族强大的能力，我爸，还有我爷爷都活在世上，他们也是您的后代子孙啊，您怎么可以把灭族挂在嘴上无视他们的存在？老祖宗，您活跃的那个年代淹没于历史洪流里，谁是谁非已烟消云散。甚至，流传下来的历史记载找不到您曾经奋战过的片词半字，完全抹杀了您的功勋，抹除您曾经存活过的真实。但是，那又怎样？又有什么关系？后人所知的历史本来就不代表全部真实。我身边的人，鬼焱、章显、林彬、昀少以及神秘的非间界，他们以各自的方式希望我变得强大，不容许我龟缩在凡人的躯壳里度过一生，想尽办法刺激我，督促我脱变，他们盲目地相信有朝一日我会成为最强的雪狼斗士。他们的信心从哪里来的？答案很简单——我的基因，我血管里流的血与您有渊源，是您的后代子孙。他们知道您的强大，认定我会继承你。”

血红之气完全消失，浮云腿软跌坐在乱石堆上，一看，原本很美丽的景色毁掉了，四处坑坑洼洼散落着失去生命的花草树木，有足球场那么大的水潭被杂石和泥土填了。唉，老祖宗的破坏力不是一般的惊人呐。

再瞧瞧自己，噢呀！没伤口，雪白的皮肤光滑极了。喔喔，赤身裸体妨碍风化，得找东西遮体。以前有污垢层在，象是穿了件黑色紧身衣，没察觉到身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噫？垂到身前的头发是白的？啊，跟伍子胥一样一夜白了头，少年白？不不，狼身时毛皮是白色，转化为人是白头发不稀奇，但愿传承结束头发能转黑。

老祖宗取回了裘袍，飘到他身边把袍子罩到他身上，狼爪轻轻拍打着他的脑袋。

浮云摸了摸裘袍上的纯天然兽毛……一直眼馋着，总算摸到了。哇咧，真柔软，不知是什么兽的毛皮——“老祖宗，给我的？”他抬头惊喜地朝老祖宗望过去。

老祖宗点头，瞧着他的目光很慈祥。

瞧着裘袍的份上，浮云决定挖空心思开解老祖宗的心结，“老祖宗，我在大学学历史，觉得人类史就跟这个环境这块土地上所有生命体一样遵守着相同的生存法则。譬如，哪怕是座废墟，不去理它也会兹生新的生命体。物竞天然，生命体凭借生物本能也就是所谓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它们恃强凌弱自行划分地盘构成一种秩序。而秩序不能保持永远的平衡，会随着时光流失逐渐衰败腐朽。生存其中的某部分生命体不满意旧有的秩序，便奋起抗争成为新的强者建立新秩序，套在人类史上就是战争、变革引发的人祸。秩序本身除了生命体的自变还得承受外界的异变，就像老祖宗您的雷霆之威破坏了这个环境，套在人类史上归结于天灾。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灭亡的生命体算是生存游戏里的淘汰物，而存活下来的旧生命体为了适应新环境有的甚至改变形态和新滋生的生命体在新环境里扎根，再次规划新秩序，新与旧的交替便构成了历史的节点。总之，归纳成一句就是’逝去的追不回来，不如展望新生‘。好吧，您是古代人士，可能听不懂我的胡话，我也就说说而已。”

“继续说下去。”

浮云打量老祖宗的神色，断定他听不懂，却心情很好地坐在他身边认真聆听。“老祖宗，我们来个换位思考游戏。假设当年您是帝裔，我是您的战士，我的能力比您高，弹指间能夺您的性命，围绕在我身边拥戴我的人越来越多，您会怎么做？”

老祖宗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会变强，一定强过你！”

浮云笑道：“哈哈，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这个想法是您自个儿，不是您换位游戏中帝裔所能想到所能做到的。首先，变得最强跟本人的资质有关，以及当时的处境脱不了干系，不是单靠努力想变强就能如愿的。帝裔是部落的首领和象征，不可能跟战将一样的您凭借杀戮磨练能力；其次，身为上位者要处理的事务很多，容易被那些急着要处理的事务分掉心神，不可能把时间全化在修炼上；再者，上位者身边肯定不缺少鼓吹您以及整个雪狼一族是不安定危险份子的自认为忠诚的部属，加上您征战途中满手血腥，那些先是敌人后来归顺于帝裔氅下有亲朋好友死于您手上的人恨您多过恨他；最后，您拥有强大的杀戮血红之气，吸取他人生命灵气的青气和带来死亡的黑气，就算没仇没怨畏惧您的人一定也不少。您没有圆滑处世的机灵，不晓得杀手锏要藏起来不给人看到。其结果就是——您呐，对他们而言就是颗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炸的超级大核弹，无形中给帝裔的统治带来了动荡。偏袒您，处死您都不适合当时的大环境，他采取了’只要把危险分子驱逐出境，大家就安全了‘。我想，帝裔是个不需要学习理论凭本能玩转帝王术的混蛋。他比赵匡胤更早运用’杯酒释兵权‘的伪仁术糊弄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您答应自我流放妖界，属地转往魔幽，族人则成为人质留了下来。至于族人的死亡，我不认为是他亲自下令派人动手。他只要装着不知道，由着那些跟您有仇怨的家伙们当屠夫，事后假装生气敷衍一下大众，弄出个凶手草率了结。给你传递消息的，可能有人看出隐藏的真实，才说是他所为。当然也不排除其中包含祸心，故意说是他干的。”

“原来如此……”老祖宗轻叹一声，垂下了总是高昂着的狼头。

不知老祖宗听懂了多少，浮云知道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便跑到瀑布前跳入水中冲洗身体。

噫？水为什么一点也不冷了？哈？身体有白气围着，“这就是我的护体斗气？”做梦吗？闭上眼睛，拧了一下手臂，痛！睁开眼睛，白气还在。哈哈，斗气不需要特别修炼就出现了。

嘿嘿，有意思……别得意，看看功效怎样，闭上眼睛想象以前使用过的掌心雷——有了！手心有东西！摸摸，光滑的冰凉的触感，睁眼一看，噢噢，真的出现了！非常漂亮的透明水蓝色珠子泛着蓝色的光，跟健身球一般大小。转动珠子，好像里面有液体在流动。呵呵，这颗新型的掌心雷不知威力怎样……瞧准十几米外的一块大石头，甩出，掌心雷碰到石头没发出任何声音便碎裂了。啊，只有卖相没威力？“轰隆”，石头碎裂，有时间差？

“轰隆”声惊动了老祖宗，他快速移到碎石前，冲着浮云道：“再来一次！”

这次，浮云没闭上眼睛，脑子里想着刚才的水蓝色珠子，右手泛出蓝色的光，光朝手心迅速聚集凝成圆珠，由小到大转瞬间完成了一颗。

“掷过来！”老祖宗喝道。

浮云迟疑。

老祖宗笑道：“伤不了吾。”

74

很丢脸，新型的掌心雷威力还不如以前的得意作——压缩灵气做出来的爆破式碰触型掌心雷。老祖宗非常强，对上他，掌心雷跟小孩子的玩具同等级别。想拿出令老祖宗刮目相看的东西……斗气的运用也是靠意念和想象，不知有没有分段式功能……试一下吧，浮云把掌心雷举到嘴边闭上眼睛想象，“靠你了。”亲吻了一下才睁开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子，笑道：“来啰！”嘴里是这么喊着，却只把掌心雷上下抛接迟迟不丢给老祖宗，直到老祖宗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才脱手而出。

“噢耶，速度非常快！”他握拳欢呼。

眼看掌心雷就要砸中老祖宗的腹部了，却见老祖宗不慌不忙伸出爪子朝掌心雷抓去。动作太快了！看不清一抓之下的轨迹……掌心雷没有二段式进化功能？哈哈，来了！就在老祖宗以为抓住了掌心雷的瞬间，珠子自动散开化成细密的水蓝色小箭……喔喔，老祖宗吃惊地表情真是大快人心。不过，他反应真快，白色的气从爪心飘出结成了网没有了所有的小箭，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箭在网里自行碎散。

唉，攻击力太弱了，不够看。不敢对上老祖宗轻视的目光……且慢！垂头丧气的浮云突然灵光一闪——有一招挺适合以弱击强！鬼焱曾用过的光藤萝不但能克制对方的力量，困住对方的行动还能吸走灵力。不过，他弄出的光色不敢恭维。藤萝嘛，植物系，绿色才最相配。算了，他是狐狸，审美观异于常人。

“咻咻”，脚底有动静，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绿色尖尖闪着迷人的光冒出来，呵呵，这场景跟山里竹笋破土有几分相似，真有趣。不对，脚底下是岩石不是土壤，能冲破石头的绿色，不得不赞叹一声：“多么顽强的生命力啊。”

浮云蹲了下来，伸手挠了挠这破掉石块的肥胖绿蕾。哈，有趣，分成两瓣了。成长的速度真惊人，转眼之眼就长成巴掌大的双叶芽瓣，芽瓣相连处冒出绿尖，抽条，变成绿须。绿须一边变粗一边沿地面匍匐伸延，隔一段距离长出一对叶，叶柄再冒出绿须。再看自己脚下，两脚泛出绿色光芒流向最初的那对叶瓣。呵呵，原来这藤萝是意念的产物。“等等！”藤萝分散的尖端停止生长，圈着须儿朝后摇摆。

浮云指着老祖宗对藤萝喊道：“去攻击目标！捆住他！束缚他的行动！”

藤萝就跟那些听令冲锋的士兵一样，奋勇地贴着地面朝老祖宗蔓延。

老祖宗气定神闲的立在原地，一副“看你有些什么能耐”的高手风范。

哈哈，藤萝的尖端靠近了老祖宗……哦，老祖宗脚没触地，脚底有白色的气结成了团状，看起来像是踩在棉絮上一样。以前有裘袍遮掩，看不到老祖宗的脚底……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神仙的腾云驾雾，“云”与“雾”就是这个有气垫功能，支撑身体随意移动的护体气？鬼焱教的灵力能无视地心引力升空、瞬移，但肉眼看不到光色，章显和林彬的也是一样。是进化了还是他们的传承更高级？

藤萝认定了老祖宗为目标枝枝叶叶欢快地向上生长，一副死也要缠住他的博命样。老祖宗逗它们玩呐，待它们靠近了便往上飘拉开一段距离。

真是奇观！没任何支撑，没主心骨只有柔韧性上佳的藤萝们保持垂直状态相互缠绕着往上长，其高度足足超过五十米。

老祖宗不陪它们玩了，立着不动，任由它们从脚开始缠起一直缠到脖子上。然后，“喔！”大吼一声，捆住他的藤萝爆裂，化为碎片散落开去，最终化为无。

“啊！”浮云觉得体内有什么在流失，身体酸软，踉跄几步倒下。

老祖宗飘过来，拎起他跃到最高峰的山顶，把他丢在平常月夜晒月光的平整石块上后不知去向。

浮云心想：“藤萝作为攻击武器很幼稚，老祖宗一定很失望。回应别人的期待原本就不合我的本性，看在我勉强自己认真努力的份上能不能网开一面呢？唉，所谓的努力放在嘴里念念还行，实行起来很悲剧。再努力，估计也达不到老祖宗要求的怪物标准吧。”

高悬的月亮对准了浮云的脑袋时，老祖宗回来了，带来了浮云流口水的食盒。

“老祖宗，我可能会浪费您的心血。”吃饱喝足，浮云仰天枕着双臂，沮丧地说：“对于变强，我提不起干劲，缺少追求强大的坚定意志。打败、击溃、杀戮，都不合我的本性。我觉得人呐拥有过多的能力、金钱、权利后容易扭曲心志，膨胀自我变得傲慢，会产生轻贱他人的自高自大心理。不仅仅是人，所有的生物都有这个通病，获得的太多，超出本额用度就变得跟气球一样，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自爆。我呢，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觉得跟世上的一切格格不入，看不顺眼的人和事很多，但也无意去干涉更讨厌别人干涉我。可是，很不幸，我无法变成真正的浮云一片，不得不过着看不到终点，被推着往前走的日子。有时，觉得自己活在梦中，眼前的一切只是荒诞的梦境；有时，深夜梦醒，发觉自己变成了讨厌的傲慢鬼。我，很迷惘，心里的话不知该跟谁讲，遇到事情无法抉择时该跟谁商量。鬼焱总在我身边几乎触手可及，目前是我最亲近的人，但是，他缺乏平凡人的心灵，有着异能力者的傲慢，无法理解我以凡人之身活过来的年份。反之，以前的知交旧友也无法理解我身为异类，拥有超越他们常识的能力，心境上失去平衡无法共鸣……”

老祖宗自顾自地吸纳月光，无视他，根本没听他在讲些什么。

唉，没听众的牢骚纯粹是浪费口水。

“躺着也无聊，对住月亮呼吸我也会。对了，不如试试鬼焱所教的吸取灵力结合佛门的坐禅术……”

盘坐，双掌交叠，掌心向上枕于丹田下，张开全身毛细血管孔口屏蔽外部五感任由天地之灵气流转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