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通道之都市狼踪 下——洗尘的细雨

原来臭狐狸所说的“忍忍”真义在这儿，不是嫌他碍事——浮云松了一口气，情绪好转，“闲下来了？辛苦了。昀少怎样？”

鬼焱没啥兴致地说：“大概死不了。”

“什么话？”浮云想把灵识往外发散探看情况，不知鬼焱动了什么手脚，全被挡回来了。

“观察者现身了。是那个机场找你搭讪的傻乎乎的大眼睛。”

“摄影师聂晴？”完全不曾在聂睛身上感受异能波动……被他骗了，还以为他只是品味怪诞、啰嗦，心肠还不错的普通人。唉，成为非人类后周围出没的都些是擅隐藏、爱演戏、喜欢耍心眼的家伙……算来算去，只有苏罹和豪哥是实心人。

“嗯，就是他，看起来有相当强的治愈能力。观察者们都是些鬼鬼祟祟的家伙，连臭枫妖也没搞清他们的底细。”

“呃，原来你是忌惮他才……”

鬼焱打断他的话，“才不是！我只是讨厌一举一动都落在别人眼里而已。”

喂喂，这可笑的不成熟的语气太耳熟了，难不成已经和臭狐狸同化？算了，万事别深究，马马虎虎过活就好。不过，“鬼焱，干嘛限制我的灵识？外面到底怎样了？”

这会儿相当悠闲的鬼焱回了一句：“谁限制你的灵识了？”

空无一物的静，不见任何颜色的黑，灵识伸出立即被弹回……“鬼焱，这是哪里？”

“我们在地底魔法阵的结界里。嘘，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

鬼焱没理他，张嘴吟唱：“破裂吧，黑幕！以我声音化为符号化为攻击的利刃。燃烧吧，火焰！照亮一切的黑，黑将无所遁形，臣服于我的火焰之下。我，即这火焰的主人，与黑暗相生相克。”他的声音一停，浮云眼前亮了，所在地是空空的石窟，一颗篮球大小的火红的焰火球悬于半空，周围的黑色仿佛拥有生命，在焰火球的照射下战战栗栗往洞窟深处退却。再细看，天呐，它们才不是单纯的黑暗，是无数的黑色的奇形怪状，个头不算小的生物，有地上爬的；有支着细小的节肢撑着肥大头腹走的；有长翅膀飞的……密密麻麻蜂拥一起，还能无声无息。看得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长一身。鬼焱的焰火球自行旋转起来，四处溅射的火星子溅生物身上如同火上浇了油般疯狂地燃烧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火焰四处飞窜。

没有惨叫声，没有焦臭味。

“他们不是生物，是魔气幻化出来的。”鬼焱解释道。

燃烧过后连灰都没有，证明了鬼焱说的是事实。

石窟干净了，鬼焱情绪高昂地笑道：“蠢狼，等着看我解决教廷圈禁石窟深处的这个能力爆强的魔物。”

“嗯，好。”鬼焱的兴奋感染了浮云的灵魂，他放出灵识飘离于体外，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头发的发尖居然触腰了。……发质比以前更好了，跟黑色瀑布似的垂直向下，额发像是弄过挑染般掺杂了几缕艳红。眼神……妈呀，怪吓人的！锐利且阴狠，非常可怕……脸也不像自己熟悉的脸了，像是蜡像般没表情没血色，轮廓清晰，立体感更强了……衣服没变，气质变了……凌厉、冷漠，没有人的味道。

鬼焱察觉到浮云的灵识盯着他，嘴一勾，轻笑。

这一笑，整个人的形象来了个大翻盘——哟嗬，邪味儿十足，跟狐狸精似的勾人。

“走了！”焰火球自动前飘清扫道路，被鬼焱控制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朝石窟深处跑去。

古怪的跑姿，头微昂，上半身朝前俯冲，膝盖曲起两脚尖交替落地，双臂垂直于身体两侧不摆动，手心一朝前一往后。别看姿势不好看，那速度快得只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

石窟里的通道弯弯曲曲，鬼焱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前行。应该是空气不流通的原因，通道里各种难闻的味道搅和在一起难闻得要死。浮云庆幸使用身体的是鬼焱，换成他，只有蹲边儿埋头大吐的份。

往里跑，通道变窄了，黑暗深处隐约有悉悉簌簌声……臭味变了，腥臭味浓烈。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鬼焱的焰火球倒飞而回。

飞奔的鬼焱右手挡住焰火球，这焰火球便紧紧地附在他手上，火焰越发浓艳，映照脸蛋染上一层艳色。他速度没减弱，张嘴吟唱：“束缚吧！束缚一切阻挠我道路的黑暗生物。捆绑吧！缠绕吧！疯狂滋生的藤萝捆扎他们的躯体，使他们丧失行动力。藤生尖刺，生裂齿，撕裂他们的血肉。”他脚下，一根根光芒四射的藤萝向前方延伸，迅速钻入黑暗，黑暗便亮了起来，照亮前方堵住去路的那耸立着黑塔似的人形高大生物。足足有两个浮云那么高，类似人的脑袋不长头发长鳞片，没耳朵没眼睛，鼻子扁扁的，张开的大嘴里有尖而长的利牙齿。双肩肌肉隆起，手臂不但粗壮还很长，垂着快触地了。腹部以下……蜥蜴尾巴？只见他大尾巴就地一扫，快速生长的光藤倒卷回来。

鬼焱瞳孔色变，泛出红色。右手一扬，光藤朝他右手聚拢化为一柄西洋剑。

与此同时，大块头那蒲扇似的大巴掌朝地下一拍——山摇地动的威势，地上的岩石轰轰烈烈翻转而起，无数的大小石块朝鬼焱砸过来。

鬼焱刹住脚步，大喊一声：“盾！”左掌抓住的焰火球立即变成一道光墙，石块砸在光墙上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大块头也不前进，两手握拳连击身前的空气，一团团黑色的气波破空而来，那些还没散开的石块遇到这气波全部化为粉末。当气波一波又一波撞击鬼焱的光墙，光墙终于承受不住冲击力，掩护着的鬼焱往后翻飞，倒飞了很远一段距离才彻底挡住攻击。他一边倒飞，一边右手提光剑划着光符，这些光符便跟蜘蛛网似的贴在岩壁的四周。

“鬼焱，”浮云急忙劝道：“大块头很强，又占了地形的便利，我们先战略性撤退。”

鬼焱不理他，右手挥舞了几下手里的光剑，咂舌：“都怪你懒，没好好训练身体，用起来很不方便呐。”

“……我说，没必要非跟他打吧？”

鬼焱笑道：“你猜猜昀少的心脏掏出来后会去哪儿？再猜猜森林怎么不见走兽？”

浮云心惊：“你是说它们心脏被掏后都死翘翘，最后灭了族？”

“喂，蠢狼，难道你不知道魔物被人类憎恨的理由？”

“理由什么的……”

“笨蛋！是食物。魔物把人类当成食物。血是饮料，肉是饭菜，脑汁是甜食，心脏是美味。”

“别说了……”浮云的灵识翻胃，指挥不了身体，想吐没东西可吐。

“嘿嘿，只有一部分魔物是这样子的。很不凑巧，这里禁锢的魔物似乎有这个嗜好。以前魔法阵的结界够强，学院里的人才幸运地留下了小命。那些愚蠢的家伙看不到危险，居然不顾魔法阵日渐衰落还关掉它。呵呵，等魔物冲破结界，他们死前后悔去吧。”

“鬼焱，你有当救世主的潜质。”

“屁！全部死光光都不关我的事。别理我，我有我的理由……”

“噫？说来听听。”

“以后再说。”鬼焱右手竖起光剑，嘴里叨念着些浮云听不懂的字句。他布下的光符便交织成一张大网朝那慢腾腾滑行的大块头罩过去。

嘻，罩住了。

鬼焱立即掷出手里的光剑，剑直接插入大块头的扁平鼻子里。鬼焱双掌一合，嘴里念念词，光剑炸开，成为藤萝紧紧缠住了大块头。大块头发出吼叫声，奋力挣扎，但藤萝越缠越紧，藤萝枝节越生越多，有了芽叶，有了花苞……鬼焱平举双掌，一条条细细的丝线缠住他的手腕……有阴寒的冷流汹涌地奔入体内，好难受！鬼焱，你在干什么？

“蠢狼，忍住！”

62

糟糕！不行了，冷得顶不住了！身体即将冻裂崩碎……为了摆脱困境只有逃离身体远离苦难根源，但灵魂被牢牢禁锢着无法动弹，浮云绝望地想：“这次真的要死了。”

不得不为他分心的鬼焱恼怒道：“死你个头！控制好你的灵魂，别动不动想逃。”

全神贯注承受痛苦的浮云没仔细听他的话，悲伤而又怨恨地呓语：“永别了鬼焱。受你连累丢掉小命真不甘心。唉，死到临头心胸宽大的我不跟你计较，以后你自个儿好自为之吧。”

“喂！”鬼焱大吼，“笨蛋！振作一点！你要陪我共度无穷的岁月，哪会让你随便死掉？”

鬼焱的大吼起了作用，令浮云记起目前掌控身体的是鬼焱，承受的痛苦绝不亚于他。苦难时有难兄难弟不再孤单，心境上马上产生变化，觉得有股暖流融包裹心脏，灭顶的冰寒慢慢消退……哈哈，虚惊一场……顺着血液流遍全身的冰寒欢快地涌往丹田，与原先储存着的魔能量汇聚，结成晶白的小菱形体围住初显元婴的内丹。随后，火热与冰寒逐渐倾向均衡，难受劲儿逐渐减弱。

度过危险期，鬼焱找浮云算帐：“好你个白眼蠢狼，敢不信我，认为我会害你，哼哼！”

“哈哈，那个，据我所知，像我们这种非人类无法同时修炼一热一冷两种属性的能量，搞不好就会爆体自灭。以前不就有灰狼兄误食蛇丹倒了大霉的例子么。”浮云尴尬地干笑，“您大人有大量，不跟无知小的计较这个。下次我一定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哼！先记帐，以后一起结算！”

见鬼焱懒得跟他扯皮，浮云乐得轻松，定下心再次放出灵识——通道里光藤萎缩暗淡，可视度变差。可能是结界的原因，他可黑暗中视物的眼力自从进入这石窟后几乎丧失。现在只隐约可见几乎塞住通道尽头的大块头没了，留下视线穿透不了的黑。哈哈，还以为他就是魔法阵镇压住的魔物呢，料不到也只是魔气堆成的能量块。那么，真正的魔物还在石窟里面？放出的魔气都这么厉害，本体一定更强大，对上他鬼焱不知有没有胜算……

鬼焱睨了浮云的灵识一眼，边走边道：“回来，别再往前飘。”

熟悉的面孔信心满满，有慑人的彪悍味，似乎写有“不需要担心”字样，浮云思忖：鬼焱早有准备，象是蛮了解石窟里的魔。摆弄消息给他的肯定是章显，他们俩个暗中搞什么鬼？章显那家伙果然是特一级混蛋，但愿鬼焱没被他算计。

收回来的灵识依凭于视觉之中——感觉不到鬼焱在动，不过他们确实在前进，转眼之间来到大块头阻道处。这儿有道坎，往里走狭窄了许多。岩石前面不一样，呈暗绿石，比一般的绿泥石色泽要深。

鬼焱停下来打量四周，突然左手一扬吸起地上一物，是长度约半米长的黑色蜥蜴干尸，模样非常丑陋，不知死了多久，快成化石了。鬼焱弹弹指，蜥蜴干尸化为灰未飘散。

浮云吃惊地问：“难道它就是大块头的真身？”

“嗯，没错。”蠢狼，接下来我不能分心，你要顾好自己别让灵魂跑出体外。还有，别打搅我。“

“知道了！嫌我累赘，别带我来好了。”

鬼焱取笑他，“哈，从哪儿染上小心眼儿病？”

本不想理他的浮云，最终说道：“大敌当前，你也小心点。”

出乎浮云的意料之外，鬼焱没有直接进入前面的通道，反而倒跃几步腾空而起，喝道：“破！”飞扬双掌朝左右两边的岩壁疯狂拍击。

碎石纷飞，眼前的可见度更底了，搞不懂他干嘛要打岩壁。就在浮云找不到答案之际，“呜噢，呜噢！”震耳欲聋的鸣叫吓得他灵魂打颤。“嘭！嘭！嘭！”鬼焱无视这不知从哪发出来的怪叫声，依然对着岩壁乱打，还时不时的加上脚踢。

突然，呜噢声终止—— “是谁？吵醒了沉睡中的我？”取代的是略带忧郁腔调的优美男中音。

亮了亮了，石窟猛然亮了起来，光源来自窟顶上悬挂的十几颗光色柔和的晶石。哇咧，无数的大大小小的颜色杂乱不一的岩石往四处逃窜，前面的通道也陡然消失了。片刻之间，身处的空间扩大了十几倍。

后知后觉的浮云这才明白鬼焱打的不是岩壁，而是这些伪装成石头的大小魔物。

鬼焱笑道：“和我们定下主仆契约，便带你离开此禁制之地。”

自己的声音由鬼焱说出来味道变坏了……还好，鬼焱的目的是这个，不是来干架的。浮云觉得跟恶魔订契约不好——试想想身边跟着一个恶魔仆人，得随时担心他反扑噬主。

“弱小的你，没资格与我定下契约。”男中音拒绝了鬼焱的提议。

鬼焱傲慢地道：“弱不弱小不是你说了算。”他从半空轻飘飘落下，绕着空阔地带转了一个圈，搓搓手，合在一起捏成拳驱动灵力朝地面砸去。

“嘭”，巨响过后地面没砸出坑。没过多久，他面前出现了魔法光符阵，是圈住学院城堡光符阵的缩小版。

鬼焱背着双手悠闲踏入魔法光符阵中，站在中心的五星芒上。一时之间，微弱的光芒闪耀起来，只见白光一闪，转瞬间他们再下一层到了石窟的地下洞窟。

洞窟面积比上面空间的小，正中央竖着六边透明光柱，里面囤着一位英俊的西方青年男子。他的双臂平展，有禁符穿透他的肩胛骨缠绕于他的臂上、腰上、腿上。这些禁符如同锁链紧紧扣住他，分成六条延伸钉在岩壁上。他黑色的波浪长卷发随意披散，苍白的肤色，眼瞳碧绿睫毛长，眉毛较淡，标准的鹰钩鼻，嘴唇较薄。衣着打扮如同西方油画里的白领结贵族青年，白色的围巾在前面打了漂亮的领结，雪白的亚麻衬衣前襟花式繁琐掩藏了白背心，黑呢料的燕尾礼服后下摆破烂了，膝盖以下被黑气掩盖……六边光柱裂痕很多，长期被黑色浸染，色泽有些暗淡。围绕青年膝下的黑气时不时从裂痕溢出来，使整个洞窟积有厚厚的黑气，温度低得难受，令浮云有置身冰窟的厌恶感，想快点远离此地。

鬼焱不受黑气干扰，慢慢围着光柱转了一个圈，站在青年对面，嘲笑道：“布下了七重结界，教廷很看重你嘛。”

浮云忍不住问：“哪有七重？”怎么算都只能五层。

“你忘记了，学院归属地的整个森林也是一个结界。学院城堡的魔法阵，上面的石窟，刚才送我们下来的即是传送阵也是结界，这个六边光柱，锁住他的禁符也是，他的心脏插入的逆十字最七重结界中力量最大的一个小结界。只要抽出逆十字，以他的魔力其他六结界根本锁不住他。”

本来面无表情的青年瞳孔听到他的话不由得瞳孔收缩，“一体双灵魂？魂核赤红、晶白？”

“算你有见识。”鬼焱伸掌印在光柱上，手掌毫无阻碍地穿透进去，旋即，他进入光柱内，得意地笑道：“锁住你的结界对我没用。”晃指着十指又说：“抽出插在你心脏处的逆十字，小事一桩。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定契约？”

“魔也有心脏？”浮云用意识跟鬼焱沟通。

“他不是纯血统的魔族，本体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可能曾经承受了非人痛苦，因愤怒、怨恨而萌生出巨大的力量，不自觉变成了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