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人自扰——佐左鸣右

一开始大家谁都没说话，后来吉第别过脸去，擦了擦眼睛，刘大川过去拍拍着他的肩，鼻音浓重的说：“……我以后就回山东去了，你们要过来玩。老四要是真做了导游，来山东千万得给我打电话，我们要见面的。”

一个人哭其他人就忍不住，四个男生各自转过去收拾自己的行李，边收拾边流眼泪，程远哲心里特别难受，他发短信给肖冬恒：[我们的许可下来了，现在在收拾东西，大家都很难受。]

肖冬恒的回复说：[哭吧，男人的友情不应该觉得丢脸。东西简单收拾一下算了，周末我帮你往家搬]

程远哲看完短信，情绪平静了一些。他放下被子，摸摸脸转过身：“——别哭啦！今晚出去吃饭吧，玩通宵怎么样，反正又不是见不到了是吧。”

其他三个人红着眼睛看他，程远哲指着冯盛的脸大笑：“老二你几天没洗脸了，怎么一哭跟花猫一样。”

冯盛勃然大怒：“靠，你哭完好看啊！看我不踹死你！”

他飞扑过去掐程远哲的脖子，四个人笑着闹成一团，觉的心里好过了一些。

分别是成长的必要阶段，程远哲终于半只脚踏出了学校，正式成了社会人了。

肖冬恒帮着程远哲把寝室里的东西搬回姥姥家，就算是离开校园了。其实程远哲不想走，他和肖冬恒刚刚住在一起两三个月，现在搬回家，就不可以每天都跟肖冬恒在一起了。

姥姥姥爷显然没有看出来程远哲的郁闷，他们对于宝宝回家住只觉得开心，姥姥还专门打电话给程妈妈告诉她这个消息。程远哲见老头老太太这么高兴，实在不忍心提出出去租房子住的事情，其实他也不想离开姥姥太远，他俩年纪大了，身边总需要有个人。

不过还好现在如果程远哲跑去肖冬恒家，姥爷也不会说什么。他现在和肖冬恒相处的时间有限，两个人就算是想念也得忍着，程远哲有的时候会和姥姥撒谎去给人修电脑，然后拖着大箱子跑去肖冬恒家，两个人腻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只抱着说话，想象一下将来可以做什么，养什么宠物，等程远哲赚大钱了他们还可以去旅游，如果吉第真的做了导游，就去他们旅行社办个会员，要吉第带着他们玩……

肖冬恒倚着程远哲，咯咯笑着说：“然后到时候你可以告诉吉第，咱俩是家属。”

程远哲嗯了一声，想了想才说：“冬恒哥哥，我和你商量个事。”

肖冬恒知道程远哲这个语气的时候一般说的都是大事。他有些紧张，点点头：“嗯。”

程远哲酝酿了一下，说：“这事我想了好久了……正好我现在还有几个月的空闲时间，我……我想去趟大西北。”

肖冬恒一下子不笑了。他没有看程远哲，过了一会才低低的说：“——会回来么？”

程远哲抱着他，使劲点头。“会的……我妈最近一直在问我女朋友的事情，我本来想在电话里和她说，但是这种事情不当面怎么能讲得清楚。我必须去……你明白吗？”

肖冬恒想笑，但是看起来非常勉强。他闭上眼睛，说：“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够么？”

程远哲亲吻他的眼角，喃喃的说：“够了……”

肖冬恒仰起脸，轻轻舔着程远哲下巴上的胡茬。“——宝宝，你妈妈同意了，你就赶紧回来。”

程远哲柔声说：“嗯。”

肖冬恒垂下眼睛，又问：“宝宝，我愿意等你。——那你呢？”

程远哲僵了僵，他心里隐隐知道肖冬恒的意思，却还是问：“嗯？”

肖冬恒松了力气，把脑袋耷拉在程远哲肩膀上。“本来我是想等你工作了以后再和家里说的……但是既然你也要坦白了，我们就一起吧。你去大西北，我在这边和我妈说。”

程远哲抱紧了他，过了一会才鼓足勇气问：“——要多久？”

肖冬恒摇摇头，侧着脸吻程远哲的耳朵。“不知道……真的，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或者一年。”

程远哲吻着他的头发。“不可以见面……是么？”

肖冬恒点头，他苦笑了一下。“我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能会被揍，关起来，或者被逼着搬家。——但是我会回来，我会说服她，我们要……”

程远哲突然低下头和肖冬恒接吻，堵住他的话。“我等。给我个保证，保证你会回来，保证阿姨会同意我们俩，保证你不会放弃。”

肖冬恒抬手捂住程远哲的眼睛，呢喃的说：“不要哭……”

程远哲把肖冬恒压在沙发上，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肖冬恒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轻轻说：“我保证……我爱你。”

程远哲闭上眼睛，把眼泪咽回去。他蹭着肖冬恒的鼻尖，慢慢说：“我信你，多久我会都等你。”

程远哲的动作很快，打电话给爹妈打招呼，订机票和火车票，就确定了什么时候走。原本他都不用带什么东西，但姥姥和姥爷一听宝宝要去找女儿，赶紧买了好多东西，要程远哲给爸妈带过去。

“宝宝啊，你妈可喜欢吃烤鱼片啦，不知道那边有没有，你多带一些过去。”

程远哲很听话的把所有东西都背上了，他是抱着挨揍的决心过去的，其实多少有些胆怯，但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出发的日子是星期二。姥姥姥爷不能跑到机场去送，自然是肖冬恒请假陪着他。两个人大包小卷的打车去机场，肖冬恒陪他托运完行李办好登机牌，就该去安检了。

两个人心里忐忑，互相望着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肖冬恒先笑起来，他温和的说：“那就……走吧。一路平安，早点回来。”

程远哲不舍得走，他怕这一分开，真的就没有将来可言了。他想把眼前这人的一切都记住，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程远哲希望，这辈子都和肖冬恒一起走过。

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拥住了肖冬恒。两个人抱在一起，轻轻的情话被淹没在了嘈杂的人声中。

“……全世界我最爱你。”

尾声

程远哲正在研究一个电脑的程序问题的时候，同事走过来：“小程啊，一起去吃饭吧，这都12点了，你也太拼命了吧。”

程远哲哦了一声，把眼睛从屏幕上挪开。他揉揉眼睛，从下面的抽屉里翻出手机，看有没有电话。

同事对他眨眨眼睛：“天天就看你看手机呢，等谁电话啊？”

程远哲赶紧合上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天手机依然是没有动静，他已经习惯了没有消息，心里有些木木的钝痛，但已经可以很好的掩饰了。

两个人走出办公室，迎面走过来他们一个科室的女生。丫头看见程远哲，赶紧招呼他：“程远哲！楼下大门那里有人找你，是个男的。”

程远哲一下子愣住了。旁边的同事歪着头看他：“谁啊？”

他摇摇头，心里却剧烈的跳动起来。他没有再理会别人，而是下意识的迈开步子，往楼下冲去。

后面的同事大声喊：“电梯在左边！”

他听不到了。有个人来找他，男的。

程远哲的眼眶又微微发热起来，这么多年他好像一直没有办法在那个人面前保持稳重的形象，只要有一点事情，就想要流眼泪。

他几乎连滚带爬的冲到了楼下，外面阳光很好，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大门旁的柱子边上，漫不经心的望着马路。

程远哲想把眼泪憋回去再走过去，但是那人已经转过脸，看到了他。程远哲眼睛快看不清东西了，他跌跌撞撞的走向肖冬恒，嘴唇有些麻，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肖冬恒眯起眼睛躲避阳光。他看到了程远哲哭的鼻涕眼泪都在脸上，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

他迎过去，抬手给程远哲擦了擦脸。

“傻瓜。”肖冬恒温柔的说。“——我回来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