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恕盯着从石头缝里流出来的水,准确的说不是在发呆,而是在听云鸠讲话。
这是灵泉。
尽管他们几个拿这个水煮饭洗菜洗衣服洗澡,但云鸠说了,这是灵泉,张恕运气不错,新的洞府外居然有一股灵泉,而且灵气浓郁,张恕必须从云鸠那赊欠一套阵旗,做一个禁制阵法,把灵泉的“冲天”灵气遮掩起来,要不然会不断有妖魔找上门来抢夺。
云鸠说什么张恕都信,可为什么给他阵旗要用赊欠的方式?
他已经知道修炼很好,要修炼才能保命,不用云鸠再激励也会出去杀丧尸,赊欠?
——万一你惰性又起,我好以此促你勤奋。
好吧……赊就赊,别以为他不知道有了这个说法,云鸠以后就可以免费从他这里拿整人的玩意。
夜里回来晚,早上走得早,现在张恕才看到水边他开的那小块地长出了一棵青翠欲滴的秧苗,半尺高,跟周围杂草比,一看就很高档,让张恕稍稍有点期待起来。
把其他三粒也种在周围,张恕干脆拿出单人帐篷,扎在水边。
云鸠说:靠着灵泉炼气,事半功倍。
反正多得是高级昙花被,铺了气垫后又加铺了两床昙花被,就算下雪,在里边也绝对冷不了。
只是惹了小临德,闹着要跟“树哥哥”一起睡,晚上张恕陪他玩了好一会,哄睡着了才让张娟抱进洞里去。
这一天里,古青华老老实实呆在洞里,视线坚决不跟张恕碰上一碰,张恕也懒得理他。
等所有人都睡了,张恕拿出“赊欠”来的阵旗,按照云鸠说的方法,一一安放到洞口附近,有的要插到山上的石头缝里,有的要放到树上去,张恕没少想办法固定它们。
等摆放妥当,站到位置请来“大仙”云鸠,云鸠控制张恕的身体打出一连串繁复到眼花缭乱的手势,告诉张恕:
——记得,你赊欠的!
他不提醒张恕也不会忘记的,真是。
很奇怪,在云鸠做完以后,所有阵旗都消失不见了。
一整个晚上,张恕回想着云鸠控制他身体时做的一系列手势,试图从中琢磨出法阵的门道,可惜,即便他对身体动作过目不忘,却还是不能原模原样把那些手势再重现出来,只能暂时放弃。
时间越久,从云鸠那里学来的东西越多,越令他好奇,莫非仙侠的世界真的存在?
虽然一直把云鸠当做不可思议的黑心NPC,但张恕心里其实很明白一件事:没有云鸠,他很难活那么久,能够回报的只有一件事,尽量做到云鸠的要求。
之后的一个月,张恕白天和谢高文要么出去捡破烂,要么种地,晚上在泉水边打坐炼气。
他们把山上挖来的仙人掌围着山谷种了一圈,只要过上一年,仙人掌就能长得比人还高,到时候即使有人走到外面,不要说进不来,看也看不出是人为修建的围墙。
谢高文种地很有一套办法,虽然林子里都是坡地,树还多,但他把田地开成一条一条的,种了不少东西,茄子、辣椒、葱蒜、白菜、青菜、韭菜、土豆、红薯、山药,有些怕冷的,他还扎了暖棚。
小临德每天拿着谢高文给他编的草篮子满山坡找鸡蛋,以前病恹恹的样子彻底没有了。
而云鸠给的种子在这段时间里,终于显示出高身价的价值来。
短短一个月,结穗成熟,每一棵结了二十八粒谷子,一共一百一十二颗。
张恕拿给谢高文,全部种下去,选的是离水边最近,也最平的一块坡地,杂草和石头全部清理干净,土地培松,一粒一粒小心地种下。
要是往后它们也一个月一熟,吃饭问题就真的解决了。
张恕惊喜之下再也不敢怀疑云鸠给的东西,态度比以前好得多,可惜云鸠那烂脾气,要是没有好东西给,照样可以一气好几天不出现。
这一个月,张恕没有走离山洞太远,杀的丧尸有限,但是从妖魔身上得到的灵气也足足让他炼了一个月,才全部归入丹田。
已经到了十二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Y省冬季经常万里晴空,可是今年进了十二月以后,几乎就没有再见到蓝天,云层阴霾不散,气温直跌到零度以下。
洞里湿寒,几乎滴水成冰,尤其是房间里,因为全是泥土,地气加上湿气,基本不能再住进去。
眼看这场灾难短时间内不可能过去,他们每做一件事就得考虑将来长期的,像是帐篷那些短期可以对付一下,但不能长久的,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专门找来。
张恕知道水泥厂的位置,去那的时候见到里面堆着很多水泥砖,但麻烦的是越野车装不了多少东西,他们得先找辆货车,否则用越野拉,不知道要跑多少趟,吃掉多少汽油。
HY村里没剩下车辆,早在村里人离开时就全部开走了。
张恕的神识恢复得差不多,再者,不太可能在同一个地方遭遇两次魔物,就叫了谢高文一起往他杀蜥蜴那个大型加油站去。
还没到加油站,高速路上就挤满了无主的汽车。
上次是路过,张恕没在意,这次特意来找可以用的车,竟然在里边发现好几部身价过百万的豪车,只可惜这些车对他们一无用处,只能放在这里任凭风吹雨打,慢慢的变成废铁。
对张恕他们而言,一辆东风大卡比这些豪车有价值得多。
第二十九章
路上倒是有不少货车,还有几辆拉集装箱的,但是这些庞然大物挤在堵塞的车辆中,怎么搬得出来?
谢高文拿着一个锤子到处敲玻璃,见到有钥匙的车就钻进去,想先顺一条道出来。
有些车连车门都开着,还有的甚至有死尸在里边。
张恕在周围转悠,见到丧尸就给它一下,逐渐扩大范围。
神识用起来还有点凝滞的感觉,倒是已经没有了痛觉,大概算是在康复期,伤已经没问题了,正该多用用。
云鸠说的好处,张恕也已经感觉到了。
原本很模糊的物体形状清晰了不少,最大的好处应该是他不再需要闭上眼睛,特意去想才能放出神识。
用眼睛的时候,谁也不会专门“想”——用眼睛,眼睛才会去看。
现在张恕的神识已经到了和眼睛一样的地步,就像有两个屏幕,一上一下,眼睛看的是下面那个,而在眉心之上一寸,神识“看”着另一个屏幕,尽管还离纤毫毕现有不小的距离,能探查的范围也仅限一千米以内,但可以透视任何障碍物一条,就比肉眼强太多太多。
一千米以内的所有丧尸位置都一清二楚,曾经毛骨悚然的行尸如今也只是可以不费力得到灵气的“怪”,灵气少是少了点,聊胜于无,张恕走在血迹斑驳的公路上,显示出颓败死亡气息的车辆间,犹如闲庭信步。
谢高文偶然看到张恕悠然从容的步子,一脸呆愣,直到张恕的身影被一辆大巴车挡住,他才回过神。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张恕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到了现在,有些谢高文说不清楚的变化慢慢地呈现出来。
要不是知道张恕心思简单,为人不坏,那些解释不清的存在还真叫人恐惧。
谢高文一边想,一边试着发动车子,忽然听见张恕喊:“老谢!快来看!!”
谢高文跳下车,提着锤子跑了几十米,一转,惊慌的表情马上变成了惊喜——张恕爬在一辆货车车兜边上,一手掀开帆布篷,露出车厢里载的汽油桶。
两人爬到车兜里,随便打开几桶看,全是满满的汽油,这一车装了二十几个桶!
任何一桶,两人搬起来都很吃力,看来只有把这辆卡车直接开回去,但这辆货车车门锁着,撬开后里边也没找到钥匙。
要是谁会偷车倒简单了,但问题一个学生,一个农民,天知道车壳里的电线哪两根能碰出火花……
谢高文说:“不行我们慢慢搬,一天搬一点。”
张恕想了一会:“跨湖高速上只有到K市外才堵起来,我上次过这里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车塞在这里,离K市和A市不远不近的,这儿的车有上万辆,人都哪去了?”
谢高文没什么主意,看着张恕,过了会,张恕说:“你别走远,我到前面看看。”
张恕骑摩托往前走时谢高文伸出头喊了声:“小心点!”
张恕冲他笑笑,风一样往加油站南面驰去。
谢高文在的那一段丧尸已经死光了,张恕才敢放心让谢高文一个人留下,他想搞清楚为什么有那么多车堆在这,弄明白原因的话,说不定就知道车主去了哪,那辆货车上有“AY运输”字样,这个运输公司的车经常在附近跑,张恕知道这家公司的司机都穿统一制服,如果能找到人,即使变成丧尸说不定还带着车钥匙,把车开回去就简单了。
上万辆车,连着上次见到的,数来数去只有几百个丧尸,其他人去哪了?
离加油站还有几百米,张恕把车停了下来,一脸奇怪地看着前方。
有几个身影围在上次蜥蜴死的地方,但他们身上没有丝毫灵气,只有或灰或白的淡光虚影笼罩在身体之外。
这个样子,不是丧尸,是活人。
张恕的神识还无法分辨他们手里拿的什么武器,只能模糊看出是五个男的,有一个个头很高大,比谢高文还要高壮一些,两米多的样子。
本来没打算在这里碰到人,所以张恕一下子迟疑起来,到底要不要过去。
距离远,风在山林里呼啸而过,倒是遮盖了摩托车的声音,那五个人还没发觉有人就在附近,兀自围着路面一具腐败得露出骨架的东西议论——正正的就是张恕杀死的蜥蜴尸体。
“这么大!鳄鱼吧?”
一个瘦小的说:“动物园没人管了,鳄鱼也跑出来了,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还是赶紧找其他车,今天只找出这么点东西,太少了。”
“有什么好奇怪?”另一个大冬天还只穿着一件花衬衣的壮汉说:“A市没有动物园,K市动物园在市中心,就算真是鳄鱼,能爬几十公里爬到这里死掉?你爬给我看看!”
瘦小那个“咔”一声,用手里枪对着这个壮汉,壮汉也不示弱,立即也用手里的枪指着对方,两人立即剑拔弩张。
五个人里年纪最大的中年人“哼”一声:“都给我放下!你们就看见骨架大,怎么没看见这玩意怎么死的!?”
被中年人一吼,两个人才互相敌视地放下枪,重新看回地上的尸体。
反而是个子最高那个最先发现,闷声说:“脖子上被洞穿了,头也被电锯一样的东西切开。”
听到他这么说,另外三个才变了脸色,中年人说:“这附近应该只有我们这群人,不管这是什么东西,有人杀了它,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而且已经烂成这样,不知道放了多久了!叫你们每天把路上也看看,竟跟我瞎扯!要是被人发现,要不要命了!?”
瘦小那个说:“金哥,你也太小心了,周围就没收容区,从路被我们堵了以后根本没见着部队、警察过,我估计都死差不多了,谁还管得了咱们。”
中年人冷笑:“其他监狱的都被条子枪决了,要不是我小心,你们要么早就吃了枪子,要么跟监狱里那几千个丧尸一样,嫌我小心,你上别处混去!早TM给我滚蛋!我还省一人份的粮食!”
瘦小的男人立即讨好地笑起来:“别!金哥,你说怎么就怎么,路上有丧尸,咱们子弹不够,都要省着用,平时要不是我和老成,就是庄子和大高,每次两个人,谁敢到路上来?”
壮汉帮了一句:“金哥,这玩意不是枪打死的,枪打的咱们肯定能听见,既然没枪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顶多是几个侥幸活着的路过这,用电锯弄死了这玩意,尸体都烂了,人早走了。”
那个叫“金哥”的中年人这才松了脸色,哼一声。
“都给我小心点!当兵的没有了约束,比我们这些身上背了人命的还狠,要是发现路障是我们弄的,绝对不会再放我们在这拦人打劫。”
几个人应了声,离开蜥蜴尸体往别处走。
他们走远以后,张恕从一辆小车后站起身,黑黑的眼睛把几个人变小的背影看了会,又转向路左侧林子里。
葱茏的林木中露出两个灰色的塔顶,隐约还能看见下面的铁丝网,那是BP监狱,据说关的都是重刑犯,仪表厂旁边的村子里出过一个杀人犯,好像就被关到这来了。
张恕就读了一年普通高中,高三,春游秋游从来没参加过,不过听班里同学说过,有一次春游到林区的一个人工湖,就路过BP监狱,隔着高墙,当然什么都没看见,有个同学大着胆子往里扔了块石头,十分自豪地炫耀过好几次“事迹”。
听刚刚那五个人说的话,莫非他们是里边的囚犯?路障又是怎么回事?
张恕脑子不算聪明,但也隐约觉得跟路上这么多车辆被抛掷有关,才早上九点多,他决定到监狱去看看。
一个多小时后,张恕贴在一棵树后,看见金哥和其他四个人各自背着几个大包来到监狱大门外。
“大高!庄子!开门!!”
“来了来了!”
大铁门上的小门打开,走出来两个人,帮外面的接了两个包,七个人进到里边,门也锁上了。
张恕已经大概弄清楚了,疫潮爆发后,这几个被关在BP监狱的囚犯抢了枪,占了监狱,让他惊讶的是在监狱的第二道门里,全是密密麻麻的丧尸,不知有几千?甚至可能上万!
回到路上走了一圈,张恕终于知道原因了。
就在加油站往K市那方两公里多的地方,上次他没去到所以不知道,路上横着木头和铁丝制的栅栏,上面挂着牌子,画了箭头指向BP监狱,写的“BP收容区(免费提供一顿饭)”。
不管要去哪,路被断了,看到收容区字样,有几个老百姓会怀疑?于是下车,翻过路边栏杆去BP监狱,落到几个杀人犯手里。
一想明白,张恕倒吸了一口气:抢光了东西,然后就把人丢到丧尸堆里去,那里边密密麻麻的丧尸就是这么来的!难怪几个人那么怕招惹到部队的人。
第三十章
从来没想到就在离山洞不远的地方还有一群这么穷凶极恶的人,张恕根本没往“杀人”上面想,小跑到摩托边,骑了车就打算回去招呼谢高文赶紧离开这里。
上万的车辆里虽然一定能找出很多可用的东西来,但他一丁点也不想遇上这群人。
但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可以躲开的。
张恕把这片的丧尸杀了不少,BP监狱的那群犯人在塔上虽然没看见他和谢高文,但留守监狱的另外两个人发现这天路上的丧尸几乎全都不见了,跟“大高”和“庄子”说了一声,两个就往这边来了,想找点东西回去。
张恕都没料到这附近有人,谢高文更想不到,被两人发现,按在路上,通身搜光以后正在用枪吓唬取乐。
“一枪嘣了!你不来我来!”
一人二十出头,不比张恕大几岁,笑眯眯地抱着枪坐在一辆轿车顶上,看着谢高文背后的一个胖子。
胖子拉枪栓,见谢高文吓得一抖,脸上的肉膘抖开大笑:“老子以前杀人都用刀,还没用过枪,今天开荤——”
车顶上那个只看见一道银光闪过,胖子丢下枪,双手捂住脖子,红红的血从指缝里喷溅出来,他两只小眼睛瞪得大大的,笑容还没下去,满眼的惊愕倒在地上,两只肥手一松,露出还在冒血的脖子。
顶多两秒,断气了。
二十多岁这个“呯”地放出一枪,脸色惨白——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割开了胖子的喉咙,更没看到是什么人动的手,活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
在他背后,飞出去的银光一闪,转回来,在他放出第二枪前割断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