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凤炎抓住了莫绝的双腕，道，“绝儿，朕会让你忘了他。”
说完这句话的柯凤炎，点住了莫绝的昏睡穴。
莫绝还来不及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陷入了睡眠当中。
柯凤炎抱着昏在自己怀里的莫绝，眼里的痛苦毫不掩饰。只有在人看不到的时候，他才能脆弱。
胸口很难受，那种窒息的感觉刺痛着全身。
柯凤炎将脸埋进了莫绝的颈间，抱着他想要和他融为一体。
将莫绝的胸口紧紧的贴着自己的。也许只有感受到莫绝胸口的心跳，柯凤炎的心才会跟着跳动。似乎柯凤炎的心必须依靠着莫绝的心才能维持生命。
是生命弄湿了爱人得领口？是生命落入了爱人得衣襟？
有谁看到了英明一世的帝王落下泪？
有谁看到了一教之主用生命去救爱着的人？
又有谁看到万般死寂的心在迎来新生的时候，发现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
第156章：一种决绝
“皇上，殿下他仍旧不吃东西。”负责照顾莫绝的太监面露难色。
柯凤炎放下了手里的奏折，什么也没说，直接朝莫绝的寝宫走去。
两日前，他们回到了宫里。莫绝经常不吃饭，起初还能强行喂食一些，可当他的身体恢复之后就不准任何人近身了。
“又不吃饭？你的身子刚刚有了起色。”柯凤炎走进屋里，说道。
莫绝看着左手腕间的红绳，不说话。
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莫绝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人。包括柯凤炎。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柯凤炎狠狠的瞥了一眼那条红绳。
“绝儿，把饭吃了。”
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就像是叹息一般，莫绝道，“现在不想吃。”
除非是饿的难以忍受，否则莫绝真的是什么都吃不下。
“别闹脾气，来，吃了。”柯凤炎端着碗，将勺子填满递到了莫绝的唇边。
莫绝这才将目光从红绳上移到了柯凤炎的身上，轻轻的一笑，如果这是笑的话，他说，“我闹脾气？”
上挑的语调，似乎是不屑一顾，莫绝道，“我还不想死。”
‘死’字他咬重了音，同时眼里的恨也毫不保留的传了过去。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的柯凤炎，面上依然平静，心里却一窒。
“他葬在哪里？”莫绝问。
“南天教的人抬走了。”柯凤炎答。
二人似乎已经没了说话的欲望。
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莫绝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话，“你杀了我。”
柯凤炎放下了手里的碗，轻柔的捧起了莫绝的脸颊，眼里的神情足以醉人，他说，“我不会伤你第二次。”
睁开了眼睛，莫绝无畏的回视着深情的目光，他说，“你伤我绝不止两次了。”
“绝儿……”
“你留着我，会是一个祸患。”莫绝的恨意随着每一个字而加重一分。
望着坚决的莫绝，柯凤炎在他的眉间落下了一个吻，这是他们之间曾经很温暖的一种吻法。只是今时今日，物是人非。
柯凤炎说，“绝儿，记着一个死人，会很痛苦。”
莫绝说，“恨着一个活人，更加痛苦。”
是什么在心口上划了一刀？是什么在不停的留下？柯凤炎深深的注视着莫绝，似乎要将他的爱全部传递给他，似乎要将他曾经的爱人给唤回来。
“明日玉冰和玉霜会回宫。”柯凤炎接过重新热过的饭递给了莫绝，“还是他们伺候的你好。”
“我不用他们伺候。”莫绝依然拒绝，今时不同往日，玉霜和玉冰毕竟没有净身，再呆在宫里还是很危险的。
柯凤炎不以为然，道，“你的生活应该回到从前。”
莫绝回答的很干脆，“那只会生不如死。”
柯凤炎说，“绝儿，我不想你恨我。”
“所以？”莫绝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我会一点一点的抹去蓝煜琼带给你的记忆。你的记忆力只有我就好。”
说完这句话的柯凤炎便走出了莫绝的寝宫。
柯凤炎是帝王，没有什么人是他得不到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做的。
柯凤炎是一个男人，他要守住自己的爱人，他要抹去一切不该存在莫绝身边的人。
蓝煜琼，他只是一个过客，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
柯凤炎单手支着额头，紧缩的眉头正昭示着主人的烦躁。
楚清逸对这一切都是了解的。此时他在一边暗示了柯凤炎一句，“过两个月是殿下的诞辰。”
“接着说。”
“殿下这一次解救了瘟疫，理应得到全国百姓上下的爱戴。臣以为，应当举国同庆。”楚清逸对莫绝只身去灾区这一举动十分的敬佩。
柯凤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抬起眼睛看着楚清逸，说道，“皇贵君如同国母。统一天下的庆典就和皇贵君的生辰安排在同一天。”
绝儿，你丢失的心，就用我的心去找回。
绝儿，我们近十年的情不会就此了断。
绝儿……
央殇的死、蓝煜琼的死，一句快要击垮了莫绝。他的身上背负了两条人命，夜夜都无法安睡。
如果说是柯凤炎让央殇死不瞑目的话，那么蓝煜琼就是柯凤炎亲手杀死的了。这要莫绝如何去面对？
柯凤炎近来对莫绝加倍的好，口口声声说要莫绝忘了蓝煜琼，他要抹杀蓝煜琼带给莫绝的一切记忆。
记忆，真的只是莫绝唯一剩下的东西了，如果连这个都要抹杀的话，莫绝他……
两个月后的庆典，莫绝不以为然。这些功名利禄已经不再重要。曾经，追逐着位份，那是为了更加的接近柯凤炎，如今，坐在最高位子的莫绝，只觉得心灰意冷。
在莫绝的心里，他一直认为蓝煜琼没死，蓝煜琼的武功高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
只是，莫绝没办法原谅自己，在地洞里昏迷的前一刻，他的脑海里出现的人……
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在他看到柯凤炎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竟然想的是……
凤炎。
一个人在生命要终结的时候想到的那个人，一定是对他有特殊意义的人。一个人在重生之后第一个想要见到的人，也是对他有特殊意义的人。
柯凤炎，这个名字永远都不会从莫绝的心里退出去。哪怕现在莫绝很他。
然而，蓝煜琼也打动着莫绝的心。如果人这一生第一份爱是永生难忘的话，那么第二份来的时候，就是充满欢笑了。
蓝煜琼很特别，在莫绝的心里无人可以取代，包括柯凤炎。
看着腕间的红绳，莫绝的唇边挂上了浅笑。
看，煜琼，我一直都觉得你就在我的身边。
柯凤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莫绝的笑脸。这个不是为自己而笑的笑脸。
“绝儿。”唤了莫绝一声。
莫绝站起了身，走到了柯凤炎的旁边。略微抬头看着他说，“把人带来了吗？”
“嗯。”
柯凤炎带来了一个催眠师。据说是镜湖上唯一一个会催眠的法师。
莫绝想笑，耶罗德光用眼睛看看人，人就会被催眠，这个法师不知道有什么本领。
“凤炎。”莫绝似笑非笑的看着柯凤炎，说道，“你确定能成功？”
“不成功也要试一试。”柯凤炎心疼的搂主了莫绝，“在这样下去你就毁了。”
柯凤炎抱着一天比一天消瘦的人，说，“你得从他的死当中走出来，整天不吃不喝的对着这根红绳，绝儿，你的身体受不了的。”
今日的莫绝似乎格外的乖顺，他没有推开柯凤炎，也没有急于反驳什么。而是淡淡的说，“我只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
莫绝伸出手抱住了柯凤炎，就听他说，“你说遗忘蛊只能忘记自己挚爱的那份情吗？”
柯凤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是。我那时就是忘了对你的情。”
；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记得，忘记的却是那份触动心弦的情，这就是遗忘蛊。
“不用什么催眠了。”莫绝抬起头，笑着看着柯凤炎，说，“我给自己种了最后一个遗忘蛊。并且，没有解的法子。”
莫绝给自己种了遗忘蛊。
种了那个让柯凤炎忘了他七年的遗忘蛊。
震惊的说不出来一句话，柯凤炎难以置信的看着莫绝。
莫绝却笑的云淡风轻，只是里面有股残忍的味道，“你说，我是会忘了你还是忘了蓝煜琼？”
会忘了谁？
忘了挚爱的情。如果忘了柯凤炎，那莫绝至爱的人就是柯凤炎了，可是忘了之后又该如何找回那份情？
如果忘了的是蓝煜琼……莫绝会回来柯凤炎的身边，可是这让柯凤炎如何接受，莫绝最爱的人是蓝煜琼这个事实？
绝美的笑容迷惑了屋里所有的人。
凄美的笑，刺痛了所有的人。
楚清逸别过脸去，不敢再看莫绝。
摄人魂魄的声音不轻不重的被风带进了所有人得耳朵里，“凤炎，你觉得我会忘了谁？”
柯凤炎踉跄了几步，靠在身后的柱子上，他不停的摇着头，“绝儿，绝儿，你怎么能这么的残忍。”
“呵呵……残忍？”莫绝轻轻的笑着。
残忍吗？谁又对谁不残忍？莫绝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柯凤炎，他看到了脆弱的柯凤炎，看到了这个强势的男人处于一种绝望之中。
快慰吗？莫绝。
不。
后悔了吗？莫绝。
不。
你想要什么？莫绝。
我想……没有心。
莫绝对柯凤炎说，“这一天，陪着我吧。”
柯凤炎抬起了有些湿意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说，“好。”
这就是当初柯凤炎用了遗忘蛊时的滋味吗？
这种滋味真的是……生不如死。
第157章：统一庆典
当今天下分成三国，大柯、大祈、羌胡。
这次的庆典，柯凤炎邀请了祈景和耶罗德。
很隆重的庆典，这意味着天下从此就太平了。柯凤炎和莫绝坐在龙辇上游街。
通体金灿灿的龙辇由六匹骏马驾驭，车身上镶嵌的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同时那雕刻的龙凤更是浑然天成，十分的恢弘。龙辇的顶端是一条霸气的龙，寓为真龙天子。流苏是金线插成，轿帘是柔软的真丝。龙辇给人一种高贵不可侵犯的神圣感觉。它里面坐着的是穿着龙袍国君和着着凤袍的皇贵君。
戴着皇冠的柯凤炎威武挺拔，看着跪拜着的百姓，他心里有种满足，一种身为国君的骄傲。
穿着凤袍的莫绝脸上画着浅浅的笑，对百姓微笑的时候还不忘点头示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贵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姓的呼喊声一片。在战争结束的那一刻起，百姓们都泪流满面，他们终于可以摆脱战争之苦了。在瘟疫被压住了的那一刻起，他们都跪拜上苍，终于没了这天灾。
结束了这战争的是他们的君主——柯凤炎。
解救了瘟疫的是他们皇贵君——莫绝。
至于宫里传出去的，皇贵君和南天教主私奔的事已经不攻自破，看到皇上和皇贵君坐在龙辇上的时候，他们便知道，有行上和皇贵君在，这天下便是一片祥和。
看着莫绝那绝美的侧脸，柯凤炎有一瞬的失神，他的思绪飘回了两个月前莫绝种了遗忘蛊的那一位……
“说说我们小时候得事吧，绝儿。”柯凤炎抱着莫绝躺在床上，说道。
靠在柯凤炎的怀里，莫绝回忆了一下，“记得小时候见到你的时候，可真是讨厌你。”
“为什么？”
“我爹爹说，要招待好你，你是贵客。”
“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柯凤炎有些苦笑。
“呵呵。”莫绝轻轻的笑了。
“我那时可是以为自己见到了观音菩萨身边的小仙童。”柯凤炎故意夸张的说，“你那时候都已经漂亮的不得了了。”
八岁的联合各小男孩看到美好的事物总是很喜欢。
“我那时还捏着你的脸颊说，喜欢你。”想到了童年的趣事，柯凤炎也淡淡的笑了。
“我想的是快点把你打发了，好去湖边看小鱼儿。”
柯凤炎问着莫绝身上的香气，接着回忆，“十四岁那年，你穿着一身白衣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了。”
“你让我给你做太子伴读。”
“还记得我当初的理由吗？”柯凤炎问道。
莫绝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柯凤炎吻了吻他的额，说，“我喜欢你。”
闭上眼睛，十四岁那年一切，记忆犹新。只是，心境截然不同。那过去的情意，已经无法再寻回。
“后来我做了你的小妾。”莫绝说，“你的妾室还真不少。”
柯凤炎低低的一笑，“我是太子，没法子。”
回忆的过程是很美好的，它会带着我们走一遍曾经的美好。只是当回忆结束的时候，该有的痛还是有，该有的空也不会填满。他们种了遗忘蛊之后都选择了回忆彼此过去，这该是笑还是……哭？
他们就这样一直回忆着，一直说到了现在，莫绝抬起头，看着柯凤炎，“你不能死。”
柯凤炎点头。
“因为你是一位英明的君主，百姓和这天下不能没有你。”
柯凤炎点头。
“我也不想死。”
柯凤炎心疼的摸上了莫绝的脸，“我们死在一起。”
“凤炎，你是不是觉得我忘掉的会是你？”
在莫绝脸上的手一顿，柯凤炎说，“我会去寻解药。”
“它已经没药可解了。”
“我一定会找到。”
“当我醒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倦意渐渐袭了上来，莫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绝儿……我会一直守着你。”柯凤炎抱紧了莫绝，发着誓言。
睡过去的莫绝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但是他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的放下了。不管醒来后忘了谁，这一切的一切都会结束。如果说这是对柯凤炎最恨的惩罚，那也是莫绝在惩罚自己。
这注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决斗，可是，却别无选择。
自己种的恶果，自己去食。柯凤炎深深地体会了这一点。他一夜未眠，直到第二日清晨，莫绝行礼。
睁开了惺忪的眸子，莫绝看清了柯凤炎。
就好比登上了刑场一般，柯凤炎心跳的很快，他太怕找到答案，因为这两个答案都是他不想面对的。
一个陷入绝境的人面前出现了两条路，一个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另一个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不论哪一个都是绝路，那么他除了绝望还有什么？
莫绝揉了揉眼睛，又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没有睡醒。
柯凤炎有那么一瞬间的想法是离开这个……只是很快就被打消了。他搂住了莫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绝儿……”
好半天都没有得到回答，在柯凤炎以后他又睡着的时候，莫绝睁开了一只眼睛，偷偷的看着柯凤炎。
不曾想到柯凤炎一直盯着自己，被戳穿了的莫绝扑哧的笑了出声，“你知道我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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