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时暖——翠色和烟冷(2) - 最好的腐书网: DUXS耽美文库

沉默了许久，程诺对苏洛凡说：“苏叔，下个月我准备离开这里了，公司以后的事情……”

苏洛凡很快打断了程诺的话：“小诺，我答应过你父亲，现在不会放你离开。”

程诺微怔，难道真要自己继承这个家？

“你爸知道你永远不可能接受这份他打拼下来业绩，所以他早就做了准备，可是准备还未完成就遇到了不测……”苏洛凡缓了口气继续道，“所以若你完成他未完成的这个准备，你就与这个家的这些负担再无关系。”

程诺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洛凡，原来蓝城决从未打算让自己接管公司，那么认领他回来又是什么意思？而现在那个所谓的准备又是什么？

“苏叔，能说清楚一些吗？”

苏洛凡看了看表，快十一点了，便对程诺说：“你很快就会明白。”

第二章：命运相交

病房门突然打开，一个清瘦的少年穿着棉衣，头发上带着些水珠，白净的小脸冻得有些红，手上提着保温盒，见到苏洛凡马上奔上去：“苏伯伯别老站着，医生说……”话还未说完，马上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用吃惊目光看着自己的程诺，沐小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转，轻声问：“苏伯伯，这个哥哥是谁啊？”

苏洛凡接过饭盒将沐小年拉到程诺面前说：“小年，这就是伯伯常和你提起的程诺哥哥。”

程诺哥哥？沐小年微仰起头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自从自己来了这个家就知道有这么个从未见过的哥哥的存在，苏伯伯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而蓝伯伯每次提到程诺哥哥总是脸色不佳，甚至家里也不曾有一张程诺的照片。沐小年曾幻想了很多模样的程诺，多年不回家，又让蓝伯伯生气，那一定是个坏孩子，打着耳洞、染着颜色的头发、嘴里叼着烟，像欺负自己的很多混混一样。可是此时眼前的这个哥哥俊逸的面部轮廓，如寒潭一样的深邃的眸子，嘴角微微翘起，明明没有笑却像在微笑一样，浑身上下流露出高贵的气息。

见被称作小年的男孩愣怔的看着自己，程诺已经略微明白，弯了弯眼角对苏洛凡说：“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准备？”

苏洛凡点点头：“小年是我们从孤儿院领养的，那时就决定让他做继承者了。”

程诺想起第一次见到蓝城绝的画面，想起盛夏苍白的脸，眸子突然蒙上一层冰冷，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问：“又是有计谋的养成计划啊！”看向沐小年澄澈的眼眸，笑容加深，“不过这次找到了不错的孩子，一定会很听话才对，不像我总忤逆你们。”

苏洛凡当然能听出程诺的讽刺，从他第一次见到程诺就知道那个有着谦逊温和微笑的孩子骨子里很有自己的思想也绝对不能忍受别人将想法强加给自己。

“小年的确很乖，只是少了些历练。”苏洛凡平静不带一丝不满情绪的回答。

站在一边的沐小年明显感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听明白了他们的争执似乎也有关于自己，虽然不太明白继承人的意思，可既然是苏伯伯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见苏洛凡淡淡的神态，再看看沐小年信服的眼神，程诺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自盛夏离开自己，这样的状态越来越多。

“苏叔，你应该了解我最讨厌什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继续操控别人的人生？单说这个孩子，莫名其妙的被带到这里，莫名其妙的成为继承者……就像多年前，莫名其妙的对我说我有另一个家，当我怀着希望走进来时才知道自己的真正用处。”最后四个字被程诺说得异常重。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沐小年突然护在苏洛凡面前，微微仰头说：“怎么能跟长辈发火呢，即使觉得不对也应该好好说话。”

被沐小年这么一说，程诺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知道怎么做继承者吗？知道你要接手一个多大的企业吗？”

沐小年被问到症结，刚刚积攒的勇气顿时散了下来，垂着头不说话。

程诺缓了缓，语气温和中带着笑意：“小家伙，你要做一个莫名其妙的继承者，我替你出气，你还教训我？”

听出程诺没有生气，沐小年抬起头一双琉璃似的眼睛闪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首先，我不是小家伙，我已经十六了，法律都规定我有自决权了。其次苏伯伯和蓝伯伯给了我一个家，即使我不太懂这些，但是我会努力学习，努力做个好继承者，报答他们，让他们高兴。最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干嘛帮我？”

程诺彻底无语了，弄了半天是自己费力不讨好，不由失笑。

“看来我是多管闲事了。苏叔，对不起，我冲动了，我忘记了，这个孩子不是我。”

苏洛凡微微一笑，“程诺，小年虽然单纯不知如何肩负支撑一个企业，但是他并没有失去学习能力。既然你知道他什么都不懂，知道他还不能做个称职的继承者，那么就教会他做这些吧。”

这个程诺一早就猜到了，抬眉道：“苏叔，且不说你这个要求有多么不平等，单说这个单纯的孩子，我不认为他适合。”

苏洛凡很严肃地说：“程诺，适合不适合我说了算，而且这个也由不得你选择，如果你真要选择，那就选择是你做继承人还是他做继承人。”

程诺默然，他从没打算继承，他也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那么这根本不是个选择，而是必须。

苏洛凡看着程诺，缓声说道：“你只需要一些时间教会小年关于作为继承者应有的东西，等他有能力接替你的位置，你就自由了。”

沐小年有些明白了，他的存在是为了润滑这个关系僵化的家庭。

程诺皱眉：“我做不来，也不想做。”

苏洛凡深深看向程诺：“你刚说过吧，感激我帮助你，你一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那么用这个作交换吧。”

程诺愣了一下，他知道苏洛凡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可是今天却步步紧逼，看来为了蓝城决他真的做了万全的准备，一定要自己答应这件事。

沐小年看着两个人僵持着，见苏洛凡的脸色不好，急忙握紧他的手，像是得到力量一样看着程诺：“程诺哥哥，你答应伯伯吧，他身体不好，不能生气。”

程诺看着这个看起来有点怕他的孩子，虽然单纯、甚至无知，可是心底善良、待人真诚。自己被苏洛凡照顾了11年，还是不能答应苏洛凡的要求。就算为了感谢，为了盛夏吧。想到这里程诺不由叹了口气说：“好吧，我答应你。”

苏洛凡也松了口气，脸色恢复了很多。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苏洛凡点点头，程诺便转身关上门。

“苏伯伯，程诺哥哥他不开心了。”沐小年打开饭盒，将筷子递给苏洛凡。

苏洛凡柔和的笑笑对沐小年说：“程诺小时候很会隐藏自己情绪，无论是高兴还是悲伤都在微笑，如今这样的他倒是容易懂了很多，不然怕是很难让他答应吧。”

沐小年想起程诺离开时的表情，很想问苏洛凡是不是因为自己笨，程诺才不愿意教自己，可是终究还是没问。他不想再添什么麻烦，也不想苏洛凡难受。

苏洛凡凝望着蓝城决，自言自语道：“城决，为了你，我也算过分了一次，但是我不后悔。那个孩子太苦，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

沐小年若有所思的将饭菜递上：“苏伯伯快吃饭啊，今天小年做了您最爱吃的肉炒蒜台。”

苏洛凡回过神来，温声对沐小年说：“小年，以后的学习就由程诺帮你，有什么不懂得就问他，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小年跟他学习一定能很快进步的。”

初次见面沐小年其实有些怕程诺，他一直都很慢热，很难马上和陌生人熟悉起来。再加上从刚刚的对话中沐小年明显感到程诺不愿教自己，更加担心以后两个人的相处。但如果自己很快进步，苏伯伯他们一定很高兴。想到这里沐小年连忙点头说：“我一定会努力的，苏伯伯放心。”

程诺离开病房并没有马上回饭店，此时他的心情很复杂，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怎么在雪地里赏雪，不冷吗？”苏陌从身后走上来，黑色皮衣上落满了白雪，薄唇上似乎带了些笑意。

“你来了。”程诺回头，脸上带着笑。

两个人走到医院走廊，苏陌看着程诺的神情，认识这么多年多少是了解程诺的，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总觉得温柔，其实他比谁都会隐藏自己。

“是我爸和你说了什么吗？”

“你们都知道那个叫沐小年的孩子的存在吧！”程诺沉默了一会突然问。

苏陌明显愣怔了一下，他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摊牌了。这些日子一直避免程诺和沐小年见面，主要是怕程诺会怪他们把太多的爱给了别人却从不在意自己。

程诺很聪明，自然知道苏陌他们的担心，轻轻扯出个微笑：“你们也太小瞧我了，我也不是个孩子了，还不至于为这个争风吃醋……再说当年离开是我自己决定的，根本没有资格过问他们的私事。”

苏陌缓了口气，知道程诺并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便问：“那是怎么了？”

“他们想让沐小年做继承人。”

苏陌愣怔了一下，他一直以为父亲和蓝城决收养沐小年只是因为身边没个孩子感到寂寞，怎么也想不到会让一个没有任何血缘的孩子当继承人。

苏陌看了看程诺，说道：“这个消息对于你来说算是好的吧。”

程诺转头看着苏陌，轻笑一下：“没那么简单，他让我帮助那孩子。”

苏陌这才明白，让沐小年做继承人只不过是留下程诺的借口，程诺不愿做继承人所以会离开，可是现在不逼他做继承人，只让他做小年的老师，程诺也没办法拒绝。怕是父亲想让程诺等到蓝城决醒来，消除他们的隔阂吧。

“你同意了吧！”

程诺苦笑着说：“苏叔为了留住我连盛夏都提到了，我知道他从不会这样，他只是为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而已。”

苏陌叹了口气：“程诺，说实话，我们都不想你再走，你已经离开那么久了，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真的会比在生你养你的这里更让你感到安心吗？当年因为盛夏我们都没有阻拦你，但是不代表我们认同你这样的做法，发生那样的事我们都很难过，可是你总是把我们自动与你分离，从来不让我们跨入你的生活，那种疏离感真的让人很寒心。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少些坚持，安心留下来吧！”

程诺笑着拍拍苏陌的肩：“苏陌，真没发现你现在这么能说，记得从前，你对我说话总超不过十个字，看来安然那小子没少影响你。”

苏陌知道程诺不想提过去，便不再说，至少他现在留下来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只冷冷的看了程诺一眼。

程诺推推他：“来了这么久都没看看你们俩的小窝，今天带我去参观参观呗。”

苏陌有些无奈，但还是点点头说：“我们两都不会做饭，所以按老样子来……”

“让客人做饭，也真有你们的。”嘴上这么说，人已经走上苏陌的车。

一进家，程诺就被满屋子的温馨感包围，有多久没有这种家的感觉了，漂泊了那么久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即使是和盛夏在一起的两年里，也几乎都是在医院度过的，天天被随时会夺走盛夏生命的恐慌和无力感包围，身心俱疲。有些恍惚的听安然叽叽喳喳说了很多，直到苏陌和安然去买食材，身边彻彻底底的安静下来时，程诺才回过神来，环视了一周，低头轻笑，自己果然是老了，这么久都习惯了，怎会突然伤感起来。

“程大厨，这里就交给你了。”安然笑嘻嘻的将程诺推进厨房，完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学不会做饭小心苏陌不要你。”程诺边切菜边逗安然。

安然看看在洗菜的苏陌，瞪着眼睛对程诺说：“少挑拨离间，我们可幸福呢！”

苏陌难得抬起头说：“别逗安然，让他相信我喜欢他，费了很大的劲儿。”

程然看着两个人相视一笑，有些感慨，从前他们几个想的很少很简单，执着又认真，分分合合，错过又相遇，索性现在他们是幸福的。

“两位，能别这么欺负我不？让客人做饭就很过分了，还在我面前晒幸福，纯属想嫉妒死我啊！”程诺摆出一脸委屈的样子。

安然没心没肺的笑：“程诺，你条件这么好，才不信没人追你。”

苏陌敛下眼睑：“程诺，没想过重新开始？”

程诺不避讳过去的伤痕，淡淡道：“我没你这么好命，遇上了安然。只怪自己死心眼儿，其实这样久了，渐渐觉得一个人也挺好，不用再操一份心、经历一次分离。”

安然有些难过的看着程诺，其实这次一见到他就觉得他变了很多，即使还是那样笑着，笑的温暖又让人安心，可是眼神里却多了很多东西，有伤痛、有失落还有空洞。

见嘻嘻哈哈的安然也安静下来，程诺突然眯起眼睛：“干吗这么消沉，我又不是看破红尘要出去当和尚，以后你们还得多照顾照顾我这个单身汉呢！”

苏陌不说话，低头刮鱼鳞，安然白了程诺一眼：“你最好来对时间，要是打扰了我们，我就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