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晋撩起他耳边垂落的发,将两人距离拉的极近又说:“明明也不是很出色的眉眼,他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来你的好的?”
察觉到巫晋在说什么,苏青脸上立刻浮起一片赧色,推开对方吸了口气道:“一定是跟你一样瞎了眼!”
巫晋这时才像是终于恢复了常态,嘴角也难得的勾了起来。
巫晋还在说要还给苏青武功之事,苏青听了一个头两个大,这武功是不到万不得已传不得的,而且也极容易走火入魔,一个不好两个人谁也活不成。他当时也是孤注一掷抱着九死一生的侥幸心理才去尝试的。
如今巫晋再说,他自然如何都不会答应,而且,他同样也不希望巫晋会遇到危险。
任凭对方冷着脸威逼利诱,他也没再松口,甚至威胁若再谈此事,出了山便与对方分道扬镳。
巫晋无奈妥协,突然想起什么,便问:“那日那剑痕你是如何刻在占星坛上的?那青石即便是我,想在上边刻痕也极不容易,何况是刻出如此圆滑的图形?”要苏青再将那日的事从头到尾一件不落的细说。
苏青干着嗓子说完,巫晋思索许久,眼睛一亮,将那柄笨重的青铜剑拿出来给苏青,自己手中也握着剑,要与苏青比试剑法,让苏青出招时只用出天子剑。
苏青知道巫晋但凡真心想做什么,谁也无法阻止,便硬着头皮与对方比试起来。
一刻钟后,“再来!”巫晋激动的挥舞着长剑。
半个时辰后,“阿青,再来!”此时巫晋已是汗流满面,只是仿佛遇到了什么喜事,精神竟越来越好。
又过了半个时辰,巫晋举起剑,横挡在头顶,单膝跪地的挡住了苏青挥砍下来的青铜剑。
接着巫晋便撇下剑,站起身抢下苏青手中的剑也扔在地上,在那人还摸不着头脑时将人按抵在墙边疯吻起来。
唇舌激烈的纠缠着,两人均激动的有些失控。
过了许久,直到二人汗湿的身体被风吹打的有些凉,才放开彼此。
巫晋此时的兴奋早已无法言表,他知道了,苏青还是苏青,只要拿起剑,便永远是那个天子剑苏青!
而经过这一试探,苏青自然也知道那天子剑的玄妙之处正在这废立之中。
正当巫晋双手又摸上苏青身体,情不自禁的想要做些什么时,二人听见不远处有动静,两人放轻步子走过去,便看到王家宝鬼鬼祟祟的趴在二人卧房门口向里边看。
巫晋一见是此人,脸色阴沉下去,快走几步抓着轻飘飘的少年便朝院外扔。
自从第一次巫晋因苏青阻止没下杀手,王家宝便吃定此人不敢拿他怎么样,况且刚才昏迷时对方也并未杀他,所以此时也只是慌乱一瞬便手脚并用的向苏青方向‘游’,口中还哎哎的叫唤着。
苏青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去将王家宝解救下来,却不过是换了种方法撵人,将人往院外推。
王家宝回身便抱住苏青大叫:“媳妇我找你有要紧事你别赶我走。”他手长脚长,还真的紧紧扒住了。
巫晋黑着脸哼了一声:“你今日绝对无法活着走出这个院子。”巫晋走近他,一掌就要拍上他天灵盖。
王家宝一急之下大声喊道:“镇上今早去了一批人,拿了你们俩的画像说是通缉犯。”
53、苏青之死
王家宝话音才落,村中便传来阵阵犬吠和嘈杂的人声,那声音来的突然,二人立刻意识到不妙,来不及收拾行李便决定立即离开。
但来人又怎会轻易让他二人逃脱,既已弄出这么大动静便是根本不信他二人有逃跑的能耐。
两人一见围在四周数百人的阵仗,便知今日是插翅难飞了,王家宝也知道大事不妙,忙躲在苏青身后探头探脑的看着。
前方人群散开一些,从后方走出一人,身形挺拔,穿着黄紫纹样的短衫长裤,额上带着镶满珍珠宝石的头冠,一看便知并非中原人,此人自然是亲自带兵过来的弓今良。他抬头看了看天,开口道:“你们竟真的在这,还都活着。”语气却并不是太惊讶。
几百人还不足为惧,巫晋除了怕伤到苏青外,并无过多顾虑,此时虽身处弱势一方,气势上却是一截不输的,他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这都要多亏了你的‘照顾’。”
原本并未将二人当回事的弓今良听见巫晋的说话声,显得十分意外,定睛看去,见那人下盘沉稳一句话说的中气十足,根本不似他以为的失去了武功。
反观苏青,步法虚浮空悬,倒似一点内力都无。他皱了皱眉,见苏青手里提着剑,结合他已知有关兵书的传说,便猜测他二人已经得到了地图。
意识到这一点,弓今良才有些懊恼,看来今日他低估了这二人,想要活捉住对方不得不经历一场苦战了。他自然没猜到当日万般侥幸留住武功的苏青竟会为了巫晋而渡功力给对方。
他原以为巫晋武功尽失,他只要抓苏青便可,另一人可不顾生死。如今倒不行了,这两个人都成了棘手的人物。
想通这点,他便也没再多浪费时间,更不奢望那二人能束手就擒,直接下令活捉苏青,至于巫晋,死活不论。
打斗过程中,巫晋始终拉着苏青,不肯与他分开对敌。王家宝则死命抓他二人不放,后被巫晋一脚踹到屋角,昏了过去。
一开始二人气势如虹,配合无间,一时间没人能够近其身,势不可挡,但一个时辰过后,苏青体力不济,二人配合出现空隙,便被人趁机而入,将两人分了开来。
“把你们得到的东西交出来,也许我会好心放了你们。”弓今良被保护的很好,站在人群后边说。
“我们得到的东西?你在说什么混话?”巫晋学着苏青的口气明知故问道,同时一手放倒身旁两人,渐渐向苏青移去。
见巫晋越战越勇,弓今良像是终于失去了耐心,声音沉沉的毫无感情的说:“苏青,我要你杀了巫晋。”说完此话,他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嘴唇也毫无血色,踉跄了一步。
原本正向后退守的苏青听见此言,全身僵住,只见他面色痛苦犹豫挣扎不绝,身体痉挛过后,又猛地灵活起来,却不是向着穿着奇异装束的西域人,而是一剑手势又向巫晋横刺过去。
他眼中露出恐惧,大喊道:“巫晋,你快离开!”若不是顾及着他,巫晋恐怕早就可以冲出包围离开。他以为弓今良操纵人身体时必须要与被操控人双眼相对,他特意避开与对方视线接触,却没想到他只隔空说一句话便能令人无法不从。
身体完全有了自己的意识,甚至比他自己控制时更为灵敏,一个个杀招便向巫晋招呼过去,那人应付西域人的同时还要防他又不能伤他,没挡几下身上便开了数道血口,看得他一阵揪心。
“巫晋,我惜你是个人才,将我要的东西给我,我今日就饶你一死,不然就别怪我了。”巫晋功夫实在厉害,他本想由侍卫制伏,但照刚才那情况,那些侍卫不仅无法拿下他,恐怕他与苏青联手之下自己自身都难保,只能借由苏青牵制他。
苏青双眼血红,眼看着一剑向巫晋胸口刺过去,喉间一甜,一口腥咸的血便涌了出来,那一剑便偏了一分,险险躲过要害。苏青凌厉的气势稍稍弱下来,又大声道:“巫晋,不想我死在这你就给我立刻离开!!”
“我绝对不会留下你一人。”巫晋一手捂着被刺开的血洞,便要拉着苏青一起走,那人却不受控制的继续向他挥砍过去。
随着苏青强制自损经脉避开巫晋要害,弓今良嘴角也沁出血丝来,脸色更是灰败的仿佛死人一般,可见使用此法对他伤害亦是巨大。
弓今良见不能再拖,目光一定,便又说道:“苏青,我要你杀了巫晋。”他说的缓慢而坚定,说完人便退了几步,被身后侍卫扶住,慢慢坐了下去,双眼也半睁半闭,似是丧失了全部生气。
苏青听了那句话只觉脑中轰一声,理智便被扑天而来的杀意掩盖,只想着要取眼前人性命,再顾不上其他。
巫晋见苏青双眼已经彻底染上血色,他不仅不能近身,还被一剑划在颈上,若不是他拼着断臂的危险翻身躲开,只怕此时已是身首异处。
冷汗瞬间便从额上滴下。任他如何呼喊,苏青也再未给他一丝回应,完全变成了杀人木偶——只知杀他的人偶。
巫晋心里一痛,呼吸已经滞住,握剑的手太过用力慢慢滴出血来,他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放在那个一心一意要杀他的苏青身上,低叹一声:“对不起,我一定会回来救你。”便提剑后退,边守边挡,逃离了此处。
苏青正要追上去,后颈突然传来剧痛便昏迷过去,只见一个四肢修长的细瘦少年扔下手里的擀面杖,不顾场面混乱,扛起苏青便朝后山跑去。
事发突然,场中竟无人反应过来,弓今良重伤在身无法追去,待他能说话才断断续续的吐字叫人去追。
但多数人已经追巫晋而去,又要有数人留守在弓今良身旁,能追苏青的人便寥寥无几。
一刻钟后,一伙人回来报巫国援兵到了,将已被追至死路的巫晋救走了,很快第二伙人也回来,说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带着苏青跑到山顶悬崖边一头朝下跳下去了。
弓今良听此双重噩耗,本就没有武功底子,此时惊怒交加,终于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浓血,说了一声‘找’便昏了过去。
三个月后。
天下人皆知巫国晋王找到了传闻百年却无人得见的《天兵行要》。但他既没有宣称要称霸天下,也未将兵书交予何人,而是要拿着世间人人争抢的宝物换回一人。
人们不由猜想是何人能如此重要,值得如此重宝来交换。
更有人骂一向亲民和善的巫晋色令智昏,被妖人迷住了双眼。
弓今良一拍石桌,怒极道:“还没找到他?”
身旁人战战兢兢的回道:“已派了九队人去查探,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属下还派人顺着那二人跳崖的地方下去,一路上也没有任何可供人藏身之地。”他疑惑,那二人究竟是如何活生生的从众人视线中消失的?
当日听那二人跳崖的消息,弓今良只犹豫一瞬,便立即派人绕到崖底去找,他认为苏青这种人物不可能如此轻易便丢了性命。然而带回来的消息却并不好,虽找不到尸体,却也没有那二人活下来的痕迹。
他封锁了苏青跳崖的消息,反而放话说抓到了苏青,只是那人伤势过重一直昏迷。巫晋信了他的话,要换回此人,他便说只能拿兵书来换。
没想那人竟真的找到了兵策,但他手中却并无苏青,这要如何才能拿到他要的东西呢?
视线穿过回廊,落在远处一个俏丽的身影上,无须细辨就可知道,那是女装的巫蒙。
那日与苏青举剑相对,巫晋伤的极重,昏迷了两日才醒过来。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着人追查苏青下落,得知苏青最后被弓今良抓走。一颗心悬着,知道那人有数个不能杀苏青的理由他微微放心,但内心深处却总是惴惴不安,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空落落的。
等他身体养好后,他瞒着所有人孤身一人去找兵书,才发现那地方竟就在茂兰村内,怪不得当日他与苏青都觉得那地方眼熟。可当他摸索到入口处时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进不去,那处被那六角青石材质的石块封挡,融入周围山石岩体中,根本不是他一人之力可以打开的,即便是几人几十人怕也动不了这石门分毫。
他想了想,料定这门也只有苏青能够打开,便一个人又折返了回去,并开始散播他找到兵书的消息,想要引得动荡,帮他分担弓今良的注意力,他再伺机救出苏青。
但两月过去,他非但没能救出苏青,反而连对方一丝消息也没有,他不禁怀疑弓今良当初是否抓到苏青。但当时那种情况,苏青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脱的吧。
想到是自己抛下了他,他便觉得心中疼痛难当,更害怕自己的抽身之举会使那人伤心,想要尽快见面,解释清楚。
严思成走过来,将心不在焉的巫晋心神拉回来道:“你真的决定了?要用兵书换他?”
巫晋并没告诉任何人他还未拿到兵书之事,就为了能够骗过所有人。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说:“若要劝我你就省省吧。”
严思成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并未像巫王派来的其他说客那般逼迫他,反而安然的坐在他旁边说:“你已经摆出了如此诱惑的条件,对方怎么还未回应,是不是……”他没说下去,相信巫晋已经明白他心中所想。
“无论苏青在不在他手中,我都要试一试。”这三个月他派出人无数,却没人能带回苏青的消息,如今也只能赌一赌了。
严思成叹了口气:“巫王派来监斩的官员后日便会抵达,你要怎么办?”将《天兵行要》如此重要之物拱手相让,巫王怎能坐视不理,已经下了旨巫晋若不能将兵书交回巫国,便将人斩首示众。
但直到现在巫晋还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严思成倒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了。以他对巫晋处事的了解,如此拖泥带水的做一件事,必然因为自己手中筹码不够,所以他推测巫晋根本没有什么兵书,但除他以外恐怕没人会相信了。
巫晋手指曲起轻轻敲击着桌面,说了两字:“不急。”
“我以为你会让我去牵制我那笨弟弟。”巫蒙靠在树下,漫不经心道。
弓今良笑而不语,他确实有过此意,只要让巫蒙牵制对方两日,他便能探听虚实,直到那兵书到底是不是在那人手中。只是最后却改变了主意,一个是煮肉的锅,一个是口中的肉,他自然不会把到嘴的肉吐出去,至于那个肉锅,经过这几日的查探,他也大概猜到那是假的了。
两方人马按兵不动,都识破了对方的骗局,算是战成了平手。
可一个惦记的兵书没到手,一个惦记的人没了下落,两人均无法开怀。
是夜,巫晋便潜入西域军营,穿过重重把手准确找到了弓今良所在,并在那人试图开口说话前将一只锋利匕首抵在对方喉间,看也不看幽魂般出现在屋内并用不同兵器对准他的四个侍卫。
他轻松的笑笑,说:“别紧张,我只是来与你谈谈天。由于吃过你几次亏,所以这次我说,你写,完事我走,绝不伤你。”若能直接杀死弓今良倒是一了百了,但身旁四人武功不弱,又都拿着兵器瞄准他,只怕他杀了弓今良还要陪上自己一命,着实不划算,想想便罢了。
弓今良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虽然被人拿刀抵住脖子,他倒也没有任何畏惧,就着刚起身的动作又坐了下去,一手执笔沾了些墨,在纸上写道:“要谈什么?”
“我要谈什么你必然知道,但我还是清楚地问出来免得你拖延时间。”巫晋收了笑容,深吸了口气,问了个极其艰难的问题:“苏青在哪?”
弓今良不慌不忙的在纸上慢慢写起来:“那日你逃开,他被人打晕带走,我的人追过去见带那人背他跳下悬崖。”
巫晋倒吸了一口气,眼瞬间睁大,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中更是绞痛不止。过了会,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手却有些拿不稳匕首。
他知道弓今良这种人会耍计谋令人陷入陷阱误区,却不屑直接说谎话来骗人。他听见自己平静的不像话的声音问:“可有找到他尸体。”
弓今良低头写:“他不会轻易就死。”他皱眉看了看自己脖颈上的血痕,那是刚才巫晋乍一听闻苏青消息时无法掩住恐惧而手腕发抖造成的。他不得不安慰此人一下,免得自己做了刀下冤魂,即便巫晋想给他陪葬,可他还不稀罕。
脑中竟不自觉的想到了一个绝佳的陪葬人选,嘴角不免露出些笑意。
两日后,严思成并没见到监斩的官员,并且朝廷下来的指令巫晋开始刻意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