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在他们心里头张廷当年会考中了秀才就因为有萧然做了先生,现在萧然答应继续教孩子们读书,岂不是也给自己的娃娃造了机会?
一高兴,自然又如同当年一般往萧然这儿送东西,鸡鸭鱼肉、新鲜蔬果、干燥的柴火……
萧然这才回去没几天,那屋子又如同当时一般热热闹闹。
有些娃子抓着萧然的袖子告状。先生先生,这个大叔叔占了你的屋子,还不让俺们过来玩,你别理他好不?
边叫还想趁着萧然不注意拿了鼻涕往白烨身上蹭,气的白烨一手一个抓着了就往院子里头扔。
自然是不可能真重手弄伤了这几个孩子,不然别说萧然在这村里从此难做人,就是萧然自己也会气他不知轻重吧。
那几个孩子就像被隐形的手拖着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后两脚落在院子的泥地上,刚开始还茫然四顾,一会就咯咯笑着又扑了回来,感情是当白烨在陪他们玩闹呢。
所以萧然回来了这么几天,白烨还真不敢多待。一个是怕萧然回忆起当年后再对他疏远冷淡,一个还是因为这些孩子实在招惹不起。
萧然起得早,洗漱后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稀饭。
刚开始回来的几天白烨老拖着他下馆子,萧然不习惯这样的日子,再说后来村里人都送来了那么多食材,这么热的天有些肉什么的不快点烧了肯定容易坏,便开始晚上回来自己烧。
白烨自然是不肯错过的,涎着脸跟进跟出,模样就和村头的小狗似的,萧然就是不记着这些日子白烨对他的照顾,光是看白烨这副可怜样子也狠不下心。于是渐渐得就像成了习惯,萧然晚上会回来做饭,白烨必定会留下吃了晚饭再走。
萧然其实不是不知道白烨现在对他的好,有时候萧然真的很想直接和白烨说,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
都是两年前的事情,本来就是自己迷了心窍去喜欢上白烨的,自己都悟了,白烨你还在内疚什么?反而豁达一些了,不是更好?
白烨白烨,你可知道,你越是如此用心补偿,反而让我越是无法不去回忆当年?
维持着最初的关系不是更好?
吃了早饭洗刷了碗筷,萧然慢慢腾腾走出门,也不用锁,这种乡野之处彼此都熟,古人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不能完全做到但至少大白天的行窃之事少有,更何况萧然也不觉得自家还有什么值得光顾的东西。
当然萧然的确不用担心自家遭窃,这两年里头给他看屋子的那些人白烨可没撤走,一个不拉的都留在这儿给萧然看门呢。
萧然到铺子的时间蛮早的,总是工匠们刚开始开工的时候。拾二也差不多这时候到,还带着个挑了茶水的担夫,陪着萧然客气得给每个工人倒了茶水。之后,差不多时间,白烨大爷也晃晃悠悠来了,后头跟着的是讨喜,讨喜手上也总是拎着个食盒,里头会装着各色小点心。
当然,都是带给萧然吃的。
然后萧然会被白烨拉着坐在阴凉通风处,拾二在他身后给他用大蒲扇扇风。最初萧然也是不肯的,让人服侍本来就够别扭了,还让一个半大不大的小孩给自己扇扇子,这实在让萧然享受不起。
不过萧然是拗不过白烨的,只能达成协议,拾二平时就跟着萧然学学功课,最热的时候给萧然扇扇子也可以说成是尊师行为。
但拾二明显是得了白烨授意的,只要没事就拿了把大蒲扇站在萧然身边,萧然说过他几次,无果,最后也只能随了拾二。
今天也是,只不过才坐下没多久,就看见空言走了进来。
“萧公子,白公子。”
白烨对空言或者说灿星能找到这儿不觉得意外,得意楼若是在梧州城真没些权限哪儿能做到现在这等规模。故,只是坐在竹凳上头懒懒洋洋问道:
“你来做什么啊?”
“回白公子,空言是请萧公子今晚去得意楼的,我家公子说想念萧公子得紧,听说萧公子回来都几天了,那是一定要见见的。”
“萧然才不会去得意楼这种地方呢,让你家公子改日换地方再说。”白烨手一摆就替萧然回绝了。开玩笑,萧然可是今天晚上说好给他做油爆河虾的,怎么可以给灿星那混蛋给破坏了。
空言抿嘴一笑。“不说当年萧公子去我们得意楼避雨的事情,光是今年年初萧公子回来的时候就有上我们得意楼见过我家公子,不过白公子当时连萧公子回来过都不知,不清楚这事也是自然的。”
白烨闷火嘭得就冒起了,心想着我都还没来找你们问干嘛不告诉我这事情,你倒好,还自己拿出来气我?心里一别扭,越发不愿萧然去见那狐狸精。
好吧,灿星在白烨心里头的分类,从最初能过夜的小倌,到两年间唯一可以和他聊起萧然事情的茶友,直接下降到如今的狐狸精。
“萧然今天晚上有事,没空,不去。明天也有事,后天也有事!”
空言也不恼,仍是笑意盈盈。“回白公子,我家公子说了,知道萧公子如今因要开店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若是真没空过去,那他改日亲自登门拜访。”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灿星是谁?若是灿星大大咧咧往这儿或更狠一点往萧然家一跑,萧然也就出名了。可这样的出名萧然敢要?
白烨扭头冷哼,好,算你灿星狠!
萧然这才有机会插上嘴,起身递给空言一碗凉茶后才开口。“空言你回去和灿星说,我今晚上就会过去,多谢你了。”
“好。”
“还要告诉他,我也会过去,让他备个油爆虾!”白烨也叫道,不忘瞪目露不解的萧然一眼。“干嘛?你和灿星有什么不能当我面说的话啊?你自己说好烧油爆虾给我的,他害我吃不到,我还不能找他赔啊?”
萧然语结,于是两人都没看见空言突然一亮的眼神。
好嘛,公子说的果然没错,这两人肯定有什么不同了——空言偷偷想到。
月上柳梢头,人约得意楼。
灿星这两年干的是教导新雏儿的活。灿星有眼光,也有脑子,他建议了老板不让所有雏儿都直接接客,而是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加以重点调教。比如身段特别好的就教了学舞,清隽稳重的去学茶艺,不笑而媚的陪酒。有些怎么也不肯接客的,灿星也不像以前的那些调教手一般打骂折磨,就只劝说,实在说不通的得意楼也不能做善人花钱买了再让人就这么走了不是,便让他们去学曲乐。
如此一来,以前还要特意请的乐师、舞者、戏曲班子现在统统都可以内部解决,还特别辟了个表演茶道的小楼,专供喜好风雅的人士出入。若说以前的得意楼是个销金窟,现在倒是披了层清高的外衣。
出入得意楼的文人书生也比往日多了不少,谁说只能去躺着享受的,听曲品茶的不行?
这么脑筋灵活的灿星自然比以前接客时候更得老板的喜欢,特意给他在僻静的后院里头搭了小楼,让他不受什么外界打扰能专心替他再想些赚钱的主意。
其实独处的小楼还有个用处,便是替灿星挡了那些对他仍不死心的色鬼。
灿星当年艳名远播,就算后来都知道他给人赎身现在只是个教导师傅,可还会有不死心的旧客来纠缠,不说春宵一度至少能一亲芳泽都好。灿星给扰了几次了,之后老板就给他造了这小楼,看来也是被逼无奈。
即使得意楼现在出入的文人也多了,但萧然走的从来都是后门。空言在后门这边等着萧然和白烨到了后,提着小灯笼领了两人进去。
楼下一层是平日里头做教导用的地方,二楼才是灿星居处。才进门,萧然就被扑上前来的人一把抱住。“萧然,你可回来了!”
萧然给大力撞得连连往后跌了好几步,直靠上白烨才站稳,苦笑连连。“灿星,几个月不见你却是越发结实了……”
他身后的白烨探手,一把扯着灿星的领子将他从萧然身上拖开,直接往空言的身上扔。“少来搂搂抱抱的,别把你身上那股子骚臭味擦在他身上!”
“哟,要清高,嫌有骚味也没见你少往我这儿跑啊!”灿星让空言扶着站稳了,眼一横就骂了回来。“嫌弃你就别来,我今儿说的就是请萧然,就你巴巴得跑来,还点名要油爆虾!”
“你以为我高兴跑你这儿?我是怕萧然被你给欺负了去!”白烨哼声,拉着萧然往里走,也不管灿星他们跟在后头就直接按着萧然坐下,自己在他身边也坐了,然后给自己和萧然都斟了半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