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缘(穿越)+番外——黑☆花鸟十色

作者:黑☆花鸟十色  录入:11-15

属性分类:穿越/都市生活/未定/轻松

第一章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整片干净无杂质的白色。

身体沉重至极,四肢虚软得使不上力气,每呼吸一次胸口便像是被巨石辗压过似的疼痛。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极为柔软的「床」上,口鼻之上覆盖着他从未见过的半透明罩子,里头徐徐吹出气味令他不舒服的气体。

身边一名奇装异服的白衣女子一脸惊喜地望着他,连珠炮似地对他抛出一串话语,左一句「程先生您清醒了吗」、右一句「程先生您听得到我说话吗」,有些大声,声音有些尖锐,刮得他耳朵生疼。

他听不懂那位女子到底在说什么,也没有那个精力去理解,只能看着那位女子的嘴巴开开合合,头上一顶形状奇异的白色物体随着她的动作晃啊晃的,晃得他头都晕了起来,意识渐渐涣散。

他忍不住闭上眼,放在棉被下的手悄悄握紧成拳。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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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是程望秋,字惜夏,骁阳国承宁府贺县人。生于第九代君王瑞宗宝益三年,为程家独子。

十二岁时父母双亡,十四岁从军,十九岁始展锋芒。二十一岁于征秦海国一役斩杀敌方三百精兵,迫敌退守百里而声名大噪,官拜副将。二十四岁升为正四品大将军,封宁远侯。

宁远大将军骁勇善战,善用兵之道,威震四海,外敌甚而有闻其名即自行退兵者。其治军严谨,但为人爽利且体恤下士,深得军心。第十代君王盛宗即位后,程望秋以四十一岁高龄交还兵权,告老还乡,但终生未娶,膝下亦无子女,身边仅一姬妾阮氏相伴。

盛宗祥嘉六年因病而卒,享年四十六岁,圣上追谥为威远公。

这是他的一生,短短数句话便可将其中的一切概括。

程望秋愣愣地看着手上的纸头,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大概是他看的时间有点久了,一旁的鬼差小心翼翼觑着他的脸色问道:「程先生,这上头的记载有何错误之处吗?」他猛然回神,老脸微红略带歉意地将纸张交还给鬼差,道:「上头记载并无违误。」「没问题就好。」鬼差松了口气露出笑容,卷起纸塞进袖口,又从背后掏出一个大红色方形的盒子,上头挖着一个圆洞。「您的一生经过阎王殿下考核过后,认定您是属于功过相抵之类,不必至受刑司报道,因此您剩下的程序就比较简单了。方才跟您确认过身分后我们会将您这一世的身分注销,接下来您只要抽个签来定下一世投胎的基本资料,然后去奈何桥边报到就完成程序罗。」程望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手伸进圆洞里抽了张签,打开一看,签纸上画了三个圆,底下写着「捌拾陆」及「莫」字。

「可否请教这是何意?」他问鬼差。

鬼差接过签看了看,笑答:「您这是张好签呢,三个圆代表三位贵人,「捌拾陆」指您的阳寿可至八十六岁,「莫」则是莫愁之意,意谓您下一世会平安顺遂的。」

程望秋喔了一声,看着签纸想了想又问:「您将这么重要的讯息透露给我,可是妥当?」

鬼差嘿嘿一笑,对程望秋眨眨眼,清秀的脸蛋上露出个俏皮的表情道:「您抽到的是好签我当然不介意告诉您,要是换成旁人抽到其他签我自然是半点口风不露的。您知道的,这抽到好签的机运是可遇不可求,自然是人人都抢,要是一个个都解释那还不乱了套?况且我看您也不是个爱嚼舌根的,所以才敢放心告诉您。您这签可得收好了,待会儿您到奈何桥报到,这签在过桥时要查验的。」

「原来如此。」

程望秋边听边点头,倒也没有特别欣喜的样子,反而沉吟了一会儿后向鬼差问道:「既然这样,我想向您打听个人,不晓得方便与否?」

鬼差挑眉道:「您不妨说来听听,如果是我能说的部份告诉您也无妨。」「我想打听的是个年纪约莫三十八九岁的男人,大约六年前来到这里。他的身高不高但容貌生得特别精致出佻,说话时会习惯性地挑眉,且眉心间有一小点暗红朱痣。」

「您这形容也太为难人了些,我经手过的人海了去了,怎么可能样样容貌都记得清。」

鬼差笑道:「不如您给我个名字吧,我也方便回忆些。」程望秋犹豫再三,才报出了个名字:「萧毓。」

「唔……如果您说的是骁阳国瑞宗萧毓的话我倒是有点印象,虽然那不是我经手的人物。」

鬼差摸了摸下巴,道:「听旁人说起似乎也是抽了张不错的签,三世君王命哪,早几年前就投胎去了。不过您问这做啥?您对这个人很在意?」看鬼差一脸的好奇,程望秋只得苦笑,也不晓得该怎么解释。

「不,倒也不是……」

「哎,如果不是的话那自是再好不过。」

鬼差打断他的话,面容一肃收起先前的嬉笑轻快之色,郑重道:「程先生,我想您是个看得开的人,但我还是要多事地在这里给您提点几句。」

他顿了顿,「人啊,一旦死了便只剩个魂魄,再多再大的事那都是前尘往事,带也带不走的。许多人初来冥府时也放不下过去,但一碗孟婆汤下肚,奈何桥一过谁还记得谁?

所以您一定得看开点儿,到了冥府报道那便是彻底将前缘的一切了结,从今此后清清白白的一个魂魄投胎轮回去,也就别再牵系挂念着谁了。

您是个明白人,想必一提点就懂得了。」程望秋叹了口气。是啊,人人都说死后便要放下过去,但又谈何容易?

那鬼差似乎是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忙,话说完对程望秋告了歉,行了个礼后就迅速地转身离去,嘴里还叨叨念着自己今日话说得太多,会被拔舌头云云。

程望秋呆呆望着鬼差走远,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收妥签纸后便按着路旁的指引前往奈何桥报道。

途中,一阵哭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循着声音,发现不远处有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正蹲在那儿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

程望秋看看四周匆匆经过的人没有人停下来关心一下这个小姑娘,一时同情心发作,便上前问道:「姑娘何以在此哭泣?」

那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光顾着抹眼泪也说不上话,只是用颤抖的手递出一张纸条让他看,他仔细一看,发现那似乎也是张抽定下一世命运的签纸。

但这签纸和他抽到的大相迳庭,上头仅用朱砂笔潦草地画了朵花,底下两个鬼画符似的大字「两生」。

「这是……」

「这是张下下签,我亲耳听见那鬼差爷说的!」

那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道:「虽然他们明面上安慰我说人各有命,但我分明听见那两个鬼差爷在背后咬耳朵,说什么两生之人是为了前人续命、命格不够硬的人轻易便会魂魄离体而亡、真是可惜了这个小姑娘什么的,我虽然没念过书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我、我这一世是遭遇横祸而死,已经悲惨至此,为什么下一世还要这样对我?老天不公啊!」说罢小姑娘便又嚎啕大哭起来。

程望秋一边轻拍着小姑娘,脑中一边快速地闪过几个念头,迅雷般的几轮思考过后,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姑娘你莫哭,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看?」

小姑娘稍微止住眼泪,用一双红肿的兔子眼看着他,问道:「大叔,你要帮我吗?」「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程望秋的笑容更深,眼神却很认真。

「我手上有张很好的签,但我不想要,所以你把你的签给我,我们俩来交换命运。」

小姑娘瞪大了眼,但立刻带上了几分防备。她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这世道上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人好的。

「大叔你跟我换签,图的是什么心?」

「我说了,我虽是帮你,但也是在帮我自己,要你的签自然是有目的的。」

程望秋凝视着小姑娘手上的签,道:「我不是平白无故地帮你,我的交换是有条件的,咱们各取所需。」

「什么条件?」

「你得帮我喝下孟婆汤。」小姑娘顿时傻眼,嘴巴大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

程望秋也不催她,只是望着她,由得她在那里天人交战,思想斗争了半晌才小声问道:「在这种地方……这么做……不会出事吗?」

「够小心谨慎就不会。」程望秋的态度倒是很从容,他一生军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玩这种技俩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反正再怎么糟,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倒不如奋力一搏,也好过事后后悔。」

他的说法显然打动了小姑娘,思量再三后牙一咬,便态度决绝地将自己的签递给程望秋,道:「我愿意多喝一碗孟婆汤,其他的有劳大叔帮忙了!」

程望秋心道,其实孟婆汤下肚后前事俱忘,哪里还会有什么事后后悔?不过都是话术而已。

但他还是笑了起来,交出了自己的那张据说是一生平安顺遂的好签。

幸亏孟婆上了年纪,眼力不好。

她尽责地站在奈何桥头一张一张检验着命运签,然后递给投胎者一碗孟婆汤,并指引他们投胎的方向。但她没注意到长长的队伍中有个人孟婆汤半滴未沾,却有人一口气喝上了两碗的份量,还不小心打了个饱嗝。负责收碗的鬼差只注意清点空碗的数量,也没察觉情况有异。

通过检查后,程望秋跟着人群沿着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奈何桥前进,看着周围包括那小姑娘在内的人,喝下孟婆汤后全部换上了无喜无嗔的恍惚神情,不禁有些后怕。

虽说人死后就该尽忘前尘往事,但有些事情他是怎么也忘不掉,更遑论放得下,所以他才会大胆将脑筋动到了孟婆汤上,宁可用下一世的好运为筹码,去换取一个能够保全这一世记忆的机会。他不想要这一世的一切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最后连自己仅有的一点回忆都成为镜花水月。

不过话说回来,小姑娘给他的那张两生签,「两生」指的究竟为何?

正在琢磨间,他所在的这批队伍已经行至桥的尽头,所有人俱停下了脚步。他深吸一口气,还来不及做好准备,一股强烈的白光瞬间垄罩他全身,一下子便吞没了他的意识。

——鬼差:孟婆奶奶,好像有人喝了两碗汤。

孟婆慈祥地微笑:无妨,反正她投胎降生之时也是要拉肚子的。

第二章

「我是听说你醒了才来探望你,不过我不觉得你的样子看起来有多清醒嘛。」意识即将远去之时,一个温润如玉带点慵懒的男声唤回了他的神智。

「什么人如此无礼,竟然连进入他人房内也不遣奴仆先通报一声?」程望秋有点恼怒地想,吃力地转动脖子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高颇高的男子双手环胸斜倚着门,颈部以上的容貌因为逆光而有些模糊,但嘴角略带讥讽的笑意却相当显眼。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想看清男人的样貌,待好不容易看清时却头皮一炸,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连双手在被子底下微微颤抖都无所知觉。

眼前男人的样貌是他熟悉的。精致如画的眉眼,优美丰润的双唇,略带刚硬、让整体五官看上去并不那么女气的下颚线条,还有说话时眉角不自觉上挑的动作,都是程望秋在过去几千个日子以来所惯见的。

甚至连那带点讥讽的笑容也如出一辙的好看。

但这个男人的双眉间并没有朱砂痣,说话的语气间少了王公贵族惯有的优雅而冰冷的腔调,也少了那股威仪天下四海的君王气势。虽然举止和态度有些失礼,却多了一份相较之下更为平易近人的温和。

这是个很像瑞宗萧毓的男人,但他并不是萧毓。

最初的震惊过后,程望秋慢慢冷静下来,一方面觉得有些失落,又忍不住在心底苦笑,自己这定力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都四十几岁的人了,见到个相貌酷似萧毓的人便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

程望秋犹疑打量的目光让男人嘴角的笑容渐渐褪去,两道姣好的浓眉拧了起来。

「干嘛用那种表情看我?程子夏,你是出车祸脑子给撞坏了,连我都认不得啦?」男人大步走到他身前,弯下腰仔细端详他。

「我觉得你的外观看起来还好啊,除了骨折之外不就是脑震荡吗?应该不至于连你脑子里那一丁点儿微薄的东西都一起撞飞才是。」

「那还真抱歉,不只是脑子里的东西撞飞了,连身体里的正主也飞了。」男人语气里若有似无的讽意让程望秋有点不爽,暗骂这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岁出头、年纪比他还小的男人与长辈谈话竟然丝毫不懂礼数,话语间多有不敬之意。

但口鼻上被罩着奇怪的东西让他无法开口,只能在心里腹诽,双目倒是毫不退缩地迎上男人略带试探的目光。

现在具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虽然身体极度疲惫不适,程望秋还是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边仔细观察眼前男人的表情,试图从那上头读出任何的蛛丝马迹;一边脑袋飞快地运转,运用目前得到的所有资讯积极分析着他当前的处境。

首先,这里不是他熟悉的世界,从房内的摆设到男人身上的衣着均非他所见过的,即可窥知一二。

其次,他似乎投胎到了一具魂魄刚离体的肉体之上。肉体的原主——据这男人方才的说法——是因为遇到意外而受重伤,但显然除了程望秋自己以外,并无其他人知晓原主已魂归西天之事,俱只当他是受伤卧床休养。

最后,眼前的男人明显认识身体的原主,且至少有一定程度的交情。这也可以解释为何男人能够不经通报便闯入房内。

程望秋心中暗叹,这情况看来不是轻易就能了结脱身的,有这么多的眉角和难行之处,无怪乎鬼差们会认为这「两生」是张下下签,也无怪乎那位小姑娘要嚎啕大哭了——不仅得接续前人之命,一个弄不好极可能惹上无穷无尽的麻烦,还可能变成替前人收拾烂摊子的角色。

这下该如何是好?

现在才后悔换签什么的已经太晚也没有意义了,程望秋只略作思考,电光石火的一瞬便对下一步棋该如何出招有了定夺。事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并非他的风格,与其将来的一举一动皆处处掣肘,不如从一开始就彻底坦白,主动进攻。

他试图动了动手脚,发现除了疼痛之外,活动上并没有有太大的困难,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自己撑坐起来,又动手去拔那盖在他脸上的罩子。罩子用一个复杂的方法固定在他脸上,他摇了半天拿不下来,最后干脆用蛮力硬扯。

从头到尾那个男人并不阻拦他也不出手帮忙,只是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用饶富深意的目光研究着他的动作。

拔下罩子后他的呼吸总算顺畅了点。他清了清喉咙正想开口,男人却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地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程望秋直觉地感到男人并非因为开心而笑,那好听的笑声里似乎还掺杂了某些异样的情绪。

「有什么可笑的?」程望秋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般的嘶哑,连他听了都很想命令自己闭嘴。

「你不是程子夏。你是谁?」男人笑盈盈地望着他道,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他的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程望秋心一跳,面不改色地回道:「……在下程望秋,登楼远望的望,落叶知秋的秋。敢问公子如何称呼?」「程子夏去了哪里?」男人选择性地忽略了程望秋的问题。

「……在下无所知悉。」「你从哪里来的?」「自冥府投胎而来。」「所以你只是个跟程子夏毫无关系的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确实如此。」虽然听起来有点伤人,但实情就是这样。

男人点点头,一下子便敛起笑容。

两人沉默地对视片刻,男人迳自从旁抓过一张椅子在程望秋身边坐下,双手撑在膝上十指交叠,抿着唇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程望秋也不急,由得对方慢慢思考。这种时候多说什么都是无益的,况且他才不会蠢到去问对方是怎么发现自己并非原主的,那得多尴尬。

半晌,男人才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开口道:「我很欣赏你选择坦白相告的勇气。你看起来是个聪明人,我不想浪费时间绕圈子,所以有话就直说了。我说话可能会有点难听,但没有什么恶意,还请你见谅。」程望秋点点头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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