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以安用扇子指着那本账本说:“这本账本原来是郝先生管的,但是他因为一些原因在我这里辞工了,所以我让小桃去招个账房,谁知道把你给等来了。”
“噢,我不知道你这个老板还要听小桃的话。”我下意识地讽刺他。
谢以安也没生气,还跟我笑:“你以为老板那么好当啊,这不是要尊重下属意见嘛。”
“切,小桃才十几岁,你就抓来当童工。”我白了他一眼,不安好气地说,“你不让她去读书么?”
“有什么好读的,”谢以安耸耸肩膀,看着我笑,“有些人读了半辈子还不是在我手下混?”
“你!”我一拍桌子站起来,“士可杀不可辱,姓谢的,不许你调笑我!”
“谁要杀了你……行行,坐下坐下,”谢以安连忙拿扇子扇我,意思让我消消火,“我哪敢调笑你了,现在不是暑假吗,你让小桃到哪去读书?”
“噢,对,现在放暑假……”我抓抓头发,这几天因为找不到工作,都忘记现在对学校来说已经是暑假了啊,于是我说,“那等小桃上学了,不是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吗?”
谢以安想了一会说:“到时候看,要不再招个打杂的,大活人还不好找吗?”
我想也对,这宾馆算不上大,四个人也该够了。
“你呀,只要管好帐就行了,”谢以安笑着说,“其他的事情,玄珠会做的。”
我一听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在学校里,女生大多是被惯着的,想到在这里,十七八岁的姑娘,都要打理一个宾馆,于是我说:“那个……如果管账很清闲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帮忙。”
毕竟一个月给我开五千,那时候心眼实,想着要能帮就帮一点,一小姑娘在这里也不容易。
谢以安笑了笑:“不用,只要你帮我们把饭做了就好了。”
“没有厨师吗?”我皱皱眉头。
谢以安摇着扇子:“噢,以前是玄珠做的,不过我以前尝过你的手艺,还是你来做吧……这边的客人都不会在店里吃,所以每天只要做我们四个人的饭就好了。”
我点点头,觉得跟谢以安聊过天以后,整个人都变轻松了,本来嘛,自己就拿着一些有的没的吓自己。
我又说:“行啊,老谢,一毕业就做老板了。”
谢以安喝了口茶,黑色的眼睛眯起来:“家族产业而已,毕业聚会上怎么说来着,不是让我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兄弟你么,这不,现在我包下了。”
谢以安这样一说,我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拍他的肩膀:“行、行,老谢,那我以后娶媳妇你包不?”
谢以安笑地更像只狐狸:“现在小姑娘都要房要车,媳妇儿哪那么好讨,要不将就将就就我吧,还倒搭房子车子。”
其实我知道老谢以前开玩笑归开玩笑,但是很少开这方面的玩笑,不过我也没往心里去,所以哈哈一笑:“就兄弟这长相,哪家姑娘不倒贴,我怎么好意思你倒搭钱,等那时候你送一个大红包来,我就谢谢你了。”
谢以安一听,眉梢挑了挑,也没说什么,就东拉西扯别的了。
我跟谢以安也有三四个月没见了,本来就是拉闲话,说起来就没完了。
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半夜了,我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十一点多了。
谢以安倒是说的兴头上,我连忙打断他:“我要去睡了,房间在哪里?”
谢以安看了看外面,也伸了个懒腰:“我本来想让你睡郝先生原来的西厢,不过……”他眯起眼睛看着我,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嘲笑的意思,“不过,既然咱们感情好,你就睡我旁边的房间吧。”
我本来想反驳,但是想想这个院子好像真有骨子古怪,等我明天好好看看,所以我也没和那谢以安计较,一拍板:“行,我就住你旁边。”
谢以安过来拎起一个行李包,一手晃着扇子,回头冲我一笑:“我带你过去。”
我拎起两袋行李,跟着谢以安走出去。
在谢以安的屋子旁边的确是有间屋子,相当于主屋的耳室,比他那件是小了不少,但是怎么的这间也有三十平米了,我一个人住是够了。
谢以安推开门让我进去,然后放下行李开了灯。和我之前看到的那些房间,这间房间简直让我感动——这是我到这里以后看到的最正常的房间了。
虽然也放着一些仿古的家具,但是我感觉到了一丝文化的气息——比如桌子上那台电脑,以及电视机!
“哇,还提供电脑!”我欢呼一声跑过去一看,虽然不是苹果的,但是我也是喜欢戴尔的,估计喜欢德国带上喜欢它所有的牌子。
谢以安跟在我后面过来,我转头问他:“能上网吗?”
“……晚上十二点以后断网线。”谢以安扇了扇羽扇悠闲地说。
我一瞪眼:“靠,你以为学校啊!”
谢以安坐到一边的玫瑰圈椅上:“为了不影响工作嘛。”
“……您可真有招,”我叹了口气,今天也累了,我也不想上网了。
谢以安站起来说:“房间已经收拾过了,晚上别乱跑,有什么事我就在隔壁……”
“好了,知道了,”我说着站起来就往外送他,“明天早起是不是,哎,您放心,我谁呀,我不苏深月嘛,啥事出过错。”
谢以安也不说下去了,笑着跟我道了句晚安,掩上门就走了。
房间里装的的是日光灯,明亮无比,跟前面那些用蜡烛的地方比起来,简直就是光明世界。
我又打了个呵欠,连行李都没去整理,在房间的浴室胡乱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就睡了。
房间里虽然关着门和窗户,但是一点也不闷热,也许是因为房梁高的关系。
床很大,是那种古色古香的床,我想谢以安家里肯定下了不少血本,现在仿古家具都那么贵……
原来学校里住了四年,现在一下子搬到外面真有些不习惯,怎么说呢……还好谢以安在这里吧。
我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但是并不是很深的那种睡眠,倒不是我认床,而是我一直听到一种很轻很细的声音。
我不知道声音从哪里来,反正我听的见,一会儿在耳边一会儿又在很远的地方。
“不知道这个新来的账房和白老板什么关系,今天小黑差点没被白老板给宰了。”
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接上去:“可不是,听那狐狸说,好像是什么同学……?”
“同学是什么?可以吃吗?”
“我怎么知道,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客人呢……”
“说起来,今天白老板脾气真够大的,说不定新来的,真是他的谁呢……”
我闭着眼睛觉得聒噪,有些听的见,有些听不见,听的最多的还是“白老板”,也就听了那么几声,最后实在顶不住,沉沉睡去。
第六章:鬼打墙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前面鬼气森森的。我说的前面就是宾馆里,转过影壁来就好一些。
谢以安并没有让我第二天就干活,说是反正兄弟一场,你刚来就让你休息几天什么的。
但是他说完之后,就把我打发出来买菜。
“我想吃红烧排骨,中午就像吃,顺便再买点水果回来,最好再煮点红豆汤,我喜欢吃那个。”谢以安是这样说的,然后身为账房兼厨师的我就跑去买菜。
我也喜欢吃肉,所以在烧红烧排骨上有一定水准。今年过年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回去过年,在宿舍里轮流烧饭,估计我那红烧排骨就是那时候被他惦记上的。
我一边走一边打算盘,虽然说一个月五千,但是做了厨师和账房,算起来也没有太赚。
不过就像谢以安说的,毕业生不好找工作,学校又一直催着要退房,所以暂时眯在他那里也不错。
我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云来客栈的招牌在阳光下显得古老和厚实,两只红色的灯笼已经熄灭了,看上去整个宾馆显得十分安静。
说起来,谢以安倒是不太喜欢我一口一个宾馆的叫,坚持要我叫他的宾馆为客栈。我是没什么坚持,正在慢慢地改过来。
菜市场离学校不远,就在人才市场不远的地方,步行的话大概二十分到三十分的样子。
我正想着以后天天买菜的话,不如买辆自行车方便一点。
盛夏的阳光真是灿烂的一塌糊涂,幸好我不是女孩,要不然真难为这么大的太阳,暴露着皮肤来菜场买菜。
买菜的人很多,学校旁边就是居民区。这边算是城乡交界的地方,人比较多。
我去买了上好的排骨,反正是谢以安吃,又买了赤豆——自从电视台上说豆子好这样的话,绿豆贵,连着赤豆的价格也噌噌地往上串。
因为谢以安说要吃水果,所以我又跑到水果摊上去看。
夏天吃什么水果好?自然是西瓜了,所以我就打算买西瓜,只不过拿着嫌麻烦。
于是我跟老板商量,能不能帮我送过去,但是他一皱眉,说是不知道新开的云来客栈在哪里,而且三轮车已经有伙计骑出去送西瓜了,所以没办法给我送去。
我想中午还得烧排骨,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让老板给我装在塑料袋里,我拎着走就是了。
我抱着一大袋的东西,拎着一只西瓜往回走。心里想着,怎么地跟谢以安要求一下,先付点工资给我,让我去买辆自行车先……
我正想着,忽然手一轻,手里的塑料袋竟然破了,西瓜便从袋子里落到了地上。
我一皱眉,心里直骂那卖西瓜的老板,怎么净拿质量差的塑料袋给我,怎么的,现在超市里塑料袋收钱了,你免费的就用质量差的糊弄人!
我一叹气,没办法,谁让自己没车呢。于是我蹲下身,看看脚边的西瓜。
那西瓜有些重,又圆滚滚的,总不能当皮球踢回去吧——那还能吃吗?
要不就抱着回家,虽然手酸点,但是也没别的办法了。我正打算伸手去抱,忽然眼前站了个人。
我吓了一跳,你想,大白天的,啥声音都没有,一下子一个人就到你面前了。
我一抬头,看到一个老太太。
就像我说的,这边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所以像这样年纪的老年人很多,我一看是个老太太,那心就自然放下了。
那个老太太的头发雪白的,皮肤还苍白的可怕,还有大量的老人斑。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我面前——我是在路边走的,估计是挡着她的路了,于是我连忙我旁边蹭蹭,心想把西瓜抱起来就走,别留着添堵。
想着我就去抱西瓜,但是西瓜浑圆真不好抱。也是因为我贪心,心想客栈里四个人,一个不够吃,所以买大了点,这会儿抱都抱不起来,别提多丧气了。
我这边急的满头汗,那老太太也没有走过去。
当然这条路并不宽,但是也不窄,几个老太太都能并排走过去,但是面前的老太太好像非得往这过一样。
忽然,她抬起手,把一件东西递到我面前来。
我一看,她的手里拿着一捆绳子,我疑惑地去看她的脸。
她真的老的不成样子了,亏她还走出来逛街,没九十也八十八了,我估计。
老太太看着我,那种感觉不太好,她慢悠悠的开口:“把绳子拿去吧。”
我这人,不太喜欢白拿人家东西,爷爷从小就是那么教我的,所以我这个人对别人递过来的东西有些反感。
当然,出了农村以后,这种习惯就慢慢地改掉了,在城市里,这种习惯很正常。
我不太好意思拿一个老太太的东西,所以摆摆手:“不用了,我抱着就回去了。”
老太太没把手收回去,还是保持那个动作,一边用沙哑的声音说话:“把绳子拿去吧,这么大一个西瓜,你怎么抱回去?”
我想这么个圆滚滚的西瓜拿绳子也不好捆啊。不过一个老人家这么说,而且只是一根绳子而已,我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老年人就是这样,啥事都爱管,就跟我爷爷一个样,还固执地可怕。所以我抬头道了声谢,就把绳子接了过来。
绳子接过来以后,我就拿去捆西瓜。照物理学上来说,一根绳子是不能像捆箱子一样,捆成十字把西瓜给捆起来的。
但是我不是学物理的,我是学艺术的,照我们老师的话说,在艺术的海洋里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我就认为,一根绳子捆个西瓜也是可能的,并且想着,下次就算塑料袋不拿,也要拿根绳子……
“啊,捆好了……”我高兴地说,准备抬头谢谢那位老太太。
谁知到,也就一抬头的功夫,面前空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老太太。
我说这老太太,腿脚也忒利索了吧,感情飞毛腿给她起的呢。
太阳照在水泥地上,明晃晃地反光。我一下子站起来,把西瓜拎在手里。
站起来的时候,觉得身体一下子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去。我也没多想,人蹲的时间长了,自然会有这种情况。
于是我往云来客栈那里走。
不知道是不是手里拎着西瓜累的关系,好像一直走不到那里一样。
我忽然抬头一看,好像就一直就在这条街上一样,我怔了怔,前面依然是被太阳照的明晃晃的路。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这里,手里依然抱着那么多食材。
我忽然想起我们村里有些老人提起的“鬼打墙”。我自小就生活在农村,所以对这类传说听的比较多。
老实说在农村,总有些这样那样的荒诞传说,在老辈口里代代相传,但是,几乎每个村子都会有鬼打墙这样的传说。
鬼打墙就是人忽然发现,自己在一个地方怎么都走不出去,和我现在这种情况类似。
反正村里的人都说的绘声绘色,就是说,我们村里以前的房子是造在一块的,平房的那种,一间连着一间,两房子中间隔着一条小小的通道。
我们村的大毛……好像是二毛,叫什么我忘记了,他那天晚上就在我们村里碰到鬼打墙了。
照一般的说法是,鬼打墙这种东西,一般出现在荒一点的地方,要不就是在墓地那块,很少会到村里,到城里的就更少。
但是……我暂且叫他大毛好了,但是大毛就碰上了。
那天晚上他和往常一样从那条小通道里走回来。那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但是也不很晚,估计六点多的样子,也许是冬天的时候,天黑的早。
可是他一脚踏进那条通道,就踏不出来了。这种感觉很奇怪,就是说,整条通道最多只有五六米的样子,但是他就是走不出来。
遇到这种情况,很明显就是鬼打墙。后来怎么出来的?他说是看到一个人走过,通道口,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走出来的。
我也是听老人们说起,具体哪家房子的通道,他拉的人是谁也没有说。不过呢,这是我了解最清楚的鬼打墙了。
难道城里也有?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很难说啊,因为这边不是市中心,属于城乡交界处,再远一点的地方是农田,有什么脏东西也有可能。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所以不是特别的唯物论,但是那种东西我没有亲眼看过,也没有遇上过,所以要我说肯定有,也牵强一些。
不过这会儿,我感觉自己似乎是遇上了鬼打墙,要不然,怎么这么长时间都走不出去呢?
不过我那时候还小,也没有问怎么破法,因为故事里并没有说怎么破的,而是拉着别人的手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