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尚品了口菊花茶,顺手掏出一支绣着菊花的丝帕擦擦嘴。雷花邻见了放下茶杯说:“徐公子,你也收到绣品了?
”
徐如尚一愣道:“这是内子所绣。莫非雷小公子收到了绣帕?”
雷花邻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粉色的丝帕,上面绣着白色的菊花。桃煞见了也从怀里拿出一块淡紫色的丝帕,上面
是深紫色的菊花。
不远处的樊家珞见了抚掌大笑,还一个劲儿的说恭喜二位。徐如尚摸摸鼻子说:“绣有菊花的丝帕乃我徐州女子的定
情信物。二位艳福不浅那。”
“噗~”张九思将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他也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丝帕,上面绣着淡粉色的菊花。
圆拙也拿出一个青杏色绣帕,上面有一朵绿色的菊花。然后一脸无辜的看了众人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寒水石的身上
,意思是你有没有收到丝帕。
洛迦瑶立刻扯着寒水石的衣袖问:“你可收到这种东西?”
寒水石握住爱妻的手道:“为夫怎会无辜收不相干女子的东西!丝帕,思帕,“寸寸相思织就”之意,就算我不知道
徐州有这习俗,也万万不能收啊。”
一句话之后,四个不经世事的男人有些窘迫。张九思立刻起身去寻找那个给自己丝帕的女子,是要物归原主。雷花邻
此刻脸上不甚好看,这丝帕是桃煞给他的,说什么有人相赠,挑了两块好看的与自己一人一块。
桃煞将雷花邻手中的一把要过来,将两只丝帕递给徐如尚道:“东方此生已属他人,公子请将此物代为归还。”
徐如尚并不接过来说:“此事好说。不过公子还是留着吧。那些女子大抵是仰慕之情,公子这般谪仙人物怎会看上凡
间女子。不知哪位神仙姐姐让公子这般魂牵梦绕?”
桃煞依旧将丝帕塞进徐如尚的手里深深的看了雷花邻一眼,道:“不是什么神仙姐姐,是……”
“师傅!看那边!最后的结果出来了!”雷花邻突然嚷道,一脸通红的指着台上,一双眼睛不敢看桃煞。桃煞抿嘴笑
了向高台上望去,说:“不是什么神仙姐姐。但是东方已下决心要定了此人。”
雷花邻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心儿扑腾乱跳,谁知头脑轰然一阵滚热,眼前一阵模糊,台上姹紫嫣红的菊花纷纷远离
,终于失去了意识。
注:亦称“供佛花”。在祭祀时或节日里用来装点祭品,供品的剪纸。供花的题材,多取吉祥之意。也有的与供品的
内容相似:如在鱼类的供品上装点鱼形供花;在鸡类供品上附加凤形供花;在糕点供品上陈放果形供花。插花艺术源
于此,在此便指的是插花。
第42章
“雷儿,听到为师的告白至于高兴成这样么?”
雷花邻迷迷糊糊的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他恨不得立刻再晕过去。桃煞嘿嘿笑着伸手去掐爱徒那熟透了
的桃红色脸颊。
雷花邻见瞒不过去便转移话题道:“昨日哪家的菊花赢了?”
桃煞却发坏,手渐渐伸进雷花邻的衣衫之下,在他耳边沉声道:“猜。”
雷花邻深吸一口气,凝神道:“官兴王爷?”
桃煞手上一加力,雷花邻便觉得腰部传来阵阵酸麻的痛痒,忍不住叫了一小声。他不满的看了桃煞一眼又迅速转开眼
睛。桃煞道:“错了哦。再猜。”
手沿着薄薄的腰肢继续向上,雷花邻身子渐渐僵硬,他忙说:“徐显志?”
胸前那处传来更甚的麻痒感,让雷花邻的身子变得热起来,他按住桃煞的手臂求饶道:“师傅,别……”
“又错了哦。再猜猜看。”桃煞勾着嘴角慢慢俯身贴近雷花邻的嘴角。
雷花邻吞吞口水,再次深吸一口气猛的坐起来摆脱桃煞的手跳下床,警觉的看着他说:“师傅……别玩我了。我不知
道啊。”
桃煞大笑道:“昨日斗菊大会夺魁者是扬州傅余氏的傅余延年。”
“傅延年?那株青杏色的菊花!”雷花邻猛然想起大会上,与金色的“黄花”同样,仅有一株的青色花朵,名叫傅延
年。原是由此得名啊。
再一回神,桃煞已经到了身边。他抱起雷花邻放在床上道:“现在已是深夜,小雷早点休息吧。”
雷花邻拽住要离开的桃煞问:“师傅,你今天的话可算数?”
桃煞捏着他的下巴落下一吻道:“当然。”
雷花邻咧嘴笑了,他目光闪烁,微微低头小声说:“师傅,徒儿不曾喝那孟婆汤。所以……温泉中事,徒儿也都记得
……”
嗯?嗯?桃煞觉得自己的脸立刻热了起来,还好现在毁容,小雷看不出来,否则他的老脸往哪放?!
“咳咳,小雷。为师那晚……”其实什么也没做,在关键时候,桃煞悬崖勒马,将雷花邻猛地扔出温泉。那时小雷还
小,他怎能……但此时,桃煞觉得若是说自己什么也没做岂不是太假了,于是他说:“为师那晚,对不起你。”
果然!果然!雷花邻想着桃煞的湿漉漉的长发缠绕在两个人的身体上,月光打在他光滑宽阔的肩上,温热的吻,潮湿
的喘息和滑如鱼的手掌……雷花邻摸摸自己的鼻子,流鼻血了!
桃煞强忍着笑,伸手替他抹去鼻血。雷花邻此刻多希望自己能被人打晕过去!他用被子蒙着头,心里颤悠悠的憋出一
个结论,怪不得第二天早晨屁股疼!桃煞连被子一块抱住,满意的将人揽在自己怀里,嘴角勾着笑,闭上了眼睛。
三天之后,张九思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徐显志徐知府在兵权问题上已经知难而退,朝廷接管兵权
的将领不日当抵达徐州,大家不必在此耽搁下去;坏消息是圆拙半夜被一女子掳走。
雷花邻环顾众人,果然没见到平日存在感极弱的圆拙。可是,被女子掳走,这也不见得是坏消息呵。
桃煞问:“张大人可有计较?”
张九思摸摸自己的小胡子说:“东方公子该考虑为圆拙准备一份聘礼了。”
樊家珞最先笑出来,然后是洛迦瑶,寒水石微笑问:“圆拙得罪的可是傅余家里的小姐,傅余留画?”
雷花邻也明白了,昨日斗菊大会上,送给圆拙绿色绣帕的女子便是那傅余留画。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递了名牌,上书四个字——傅余延年。众人互看,张九思道:“快快请进来。”
来者身着墨绿色长衫,腰系黑色滚金边腰带,腰带的斜侧挂着绿色玉佩,头顶端端正正的戴着方冠。在众人探究的目
光下,傅余延年自信的一笑,道:“在下扬州傅余延年,特为了舍妹与圆拙公子一事前来。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寒水石是很讨厌这样的江南世家公子,因为他的爱妻洛迦瑶喜欢。樊家珞无奈看看正在花痴的姐姐,又同情的看看姐
夫。心道,姐夫你的江南国士的气度是装出来的,人家可是天生的。沐沐猴也跟着主子学起花痴的样子,被寒水石重
重的踢了一脚。
桃煞不等张九思和他客气便道:“圆拙是我派弟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那两人走远了,雷花邻问起傅余延年的身世,张九思道:“祖上是北朝开国功臣。据说当年的傅余将军擅于防守,
才有了一个善终的结局。傅余将军命其子孙不得习武,不得入朝为官。之后傅余将军的后代便定居扬州,无一不成了
纨绔子弟。如此算来,这位延年公子,当是将军的玄孙,已无爵位。以后的傅余氏也不过是个名门之后,平日靠卖些
附庸风雅的东西维持门面。”
寒水石道:“是了是了。一般世家公子岂有闲情玩弄花草。再看那位留画小姐,举止又与大家闺秀相差甚远。”沐沐
学着洛迦瑶露出一副可惜的样子,樊家珞只在一旁偷笑。
不一会儿桃煞就独自回来了,对众人道:“我们各自收拾,待圆拙回来便启程前往檀州。”然后拉着雷花邻回到房间
,徒留张九思等人猜度。
“我只将圆拙喜爱男子之事告诉了傅余延年。”桃煞耳语,雷花邻瞪了他一眼便默默的去收拾行囊。不到半个时辰,
圆拙便忿忿回来了。他揪住桃煞肥大的衣袖道“公子,你还道我是你派弟子!竟然如此坑害于我!”
桃煞一只手托着面具忍笑,一只手拉起爱徒的手往大门走去。在众人所坐的马车后面是一辆极为张扬的马车,正是傅
余氏所用的车乘。一女子正打了窗帘含泪看着圆拙,脸上隐隐的不甘,最后骂道:“断子绝孙的断袖,逍遥派竟是这
等害人的邪教!你们枉为武林第一,传出去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圆拙的脸变白了,洛迦瑶立刻道“你身为傅余将军之后,竟然求爱不成半夜用强!此等作为就怕被后人耻笑么?”沐
沐对那留画小姐也挤眉弄眼的做鬼脸。
傅余留画听了,涨红了脸,眼泪顿时掉下来,放下窗帘在车内哭道:“延年哥哥,他们欺负我!”
洛迦瑶不再理会,扶着寒水石的手上了马车。雷花邻确认了徐如尚所赠的银两已归置妥当便也跟着师傅上了马车。樊
家珞拎起圆拙的领子,将其扔上马车,然后看看张九思。张九思对他摆摆手示意随后便来,便看着马车一辆辆远离,
两名暗卫的马在最前面,芳容芳华的车在最后,傅余氏的车遥遥的跟着。徐州城内出奇的安静,不见徐家和官兴王爷
府上有人来送。
第43章
张九思站在城头看着满城盛放的菊花被一株株踢翻在地,急行的军马轻易的踏碎了这一场秋菊装点的盛世繁华。官兴
王府紧闭大门,任凭前来求生的流兵血溅五步。白天中的静谧,让徐州霎时间像是座死城。
徐显志一家被押至张九思面前,徐如尚的妻子怀中抱着一个女婴,正是他取名叫怀翩的婴孩。张九思端坐在徐州城头
的一把交椅之中,轻轻抿了一口菊花茶,望着晴空万里,随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只等眼前徐家这般苦情戏演完。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以不论是在宫闱之内还是千里之外,大事小事便都是皇帝的家务事。三日之前还与徐如尚
斗酒言欢,今日城头便是兵戎相见。不过四个字——各为其主。
常听徐如尚说起自己的两个孩子很乖,特别是怀翩,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如今饿了一天,终于在母亲的怀里哇哇大
哭。这一哭不要紧,怀容也跟着哭起来,搂着两个孩子的女子也低声抽泣。
徐如尚听着妻小的哭声,揪心的痛。他曾经有些不满父亲这种自保的态度,不满父亲给他安排的五峰书院。可如今,
他宁可被那帮不长进的学生气死。双膝已经没了知觉,不知他的妻与两个孩子是否还撑得住。
“徐知府。”张九思慢悠悠的张开嘴:“自你当官以来,北朝可有亏待于你?”
徐显志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不曾。”
张九思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几之上又问:“奉瑄城里的那位爷出了多少钱让你肯将徐家上下数十条人命就这样卖了?
”
徐显志的声音微微发抖:“此事他人并不知晓,还望张大人高抬贵手。”
张九思道:“可是谁让他们与你有关系呢。”
徐显志的身子立刻抖如筛糠:“张大人明鉴。我是被陷害的。圣上和成太尉都跟我要兵权,可是我敢得罪哪个?前几
个月,宫中突然来了封密函,让我在兵中找了三百个对成太尉最忠心,暗中训练。而那三百个霹雳弩是前不久才出现
的。”
张九思道:“那密函在何处?”
徐显志说:“那密函看似白纸一张,需要浸了醋才可显出字来,显字之后很快便会被醋腐化,最终成为一堆纸屑。张
大人,我没法留着。”
张九思眼睛眯了起来,如此谨慎,位居高官,还能做出霹雳弩的样子……此人很不简单!
徐显志跪着走到张九思面前道:“张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
张九思俯身悄声道:“皇上知道徐大人说的是实话。那丢失的霹雳弩已被送往宫中,你得到的不过是些哑弩,成不了
事。只是此事显然是有人玉成,陛下决定将好意收下了。”
徐显志脸色煞白,只是一次次重重的磕头。徐如尚看着心悸,跪着爬到张九思跟前道:“九思兄,怀容怀翩还是幼童
,可让我娘子带下去。”
张九思站起来绕过他,整了整衣袖对身边的侍卫说:“时间不早了。明日再说吧。今晚这里跪着的人一刻都不许起来
!怀容和怀翩带下来。”徐如尚含泪对着张九思的背影重重叩谢,却不曾想到自此与一双儿女天人相隔永不能见。
待驻守徐州的将领到来,张九思已还原城中本来的热闹繁华。知府依旧姓徐,不过是个看上去古板的年轻人,尚未婚
配。五峰书院已更名徐州书院,里面的学生很快便忘记了那个叫徐如尚的先生,只是对着墙上的松鹿拜过,然后与新
来的先生斗智斗勇。
将领查着军队的名册,发现足足少了三百人。新知府、官兴王爷和张大人得知此事后一脸平静,将领便将那三百人的
名字自名册中抹掉了。
张九思走后,徐知府坐东,邀请将领、官兴王爷及郡县的官员们赴宴,无人在意五峰山山涧里的四具无名尸骨。
第44章
一封密报和一个婴孩被送往奉瑄城内。芰菱玩心上来了,拿着糕点逗着婴孩。慕容塨将密报扫了一眼便拿到宫灯上面
烧掉了,仅留了一张地图。
霹雳弩一事就这么过去了?成英麒在徐州放养的三百名死士和徐知府都除掉了,兵权顺利落在自己手里。可是究竟是
何人暗中相助?
那张地图是官兴王爷所修快栈路线图,其中一条便是从奉瑄直接到达朵州的。慕容塨将地图叠起收好,再次坐在龙椅
之上只却觉得隐隐不安。虽然已将天下尽收眼底,可为何自己还是如此?
芰菱手里的糕点对那婴孩丝毫不起作用,慕容塨道:“连个孩子都敢欺负你。芰菱,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常公公,将
孩子带走送去暗卫。”
常公公默默走过来,接过婴孩就快步走了。芰菱有点失望,慕容塨拉着他的手道:“随我去看看绢儿。小雷他们应是
到檀州了,宫里年年吃的九酝春便是那里的。我让人送来一坛沉九酝可好?”
本以为檀州会是一个比徐州还要繁华的地方,可实际上只有徐州的一个郡县那么大。檀州知府叫长了一个大肚子,红
彤彤的鼻子,人称檀酒仙。可见嗜酒如命。
檀州地界小,却可酿出北朝皇室御用的九酝春,加之回回的武林大会在此召开和近两年来新冒出来的六合赌场,反倒
是让檀州多了些传奇色彩。
因此不论一年四季,檀州城里酒肆多,客栈多,外乡人多。
武林大会在此召开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檀州府不设军队。如此一想,雷花邻委实不知道被劫走的霹雳弩是要给谁人
用的。
雷花邻等人来的晚了些,客栈门口皆挂着客满的牌子。就连自家在檀州的客栈也住满了人。雷花邻正要拿出权印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