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墙边按下电灯的开关,明黄色的灯光瞬间将原本阴暗的卧室彻底照亮。灯光下,赵姐不禁闭了闭眼睛,半晌才适应了屋内的灯光,看着墙壁上暗红色大片的壁画,脸上满是疑惑。
留意到赵姐的目光,张哲瀚走到床边坐下,指着墙上未画完的图案,声音中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哀伤:“知道这是什么花么?这是彼岸花,明知道不吉利,他却只喜欢这种妖艳的东西。”转头看着赵姐有些湿润的眼角,张哲瀚轻笑着说道:“怕了么?这就怕了么!啊!”话音刚落,张哲瀚猛然起身,抬手狠狠抽打在赵姐身上,边打边愤怒的低吼着:“你也知道疼么?你配做人么?当他面临死亡时,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会有今天?啊~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你怎么狠的下心那样对他~你说话,你给我说话!”
巴掌没头没脑的纷纷落在赵姐的身上,“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不知道打了多久,张哲瀚颓然的坐倒在地,看着面前满身伤痕,隐带血迹的样子,大口喘着粗气,待气息平稳些,才伸手扯住赵姐已经乱成一团的长发。逼着她抬头看着墙上的画:“知道这是用什么画的么?”将脸凑近赵姐红肿的脸旁,张哲瀚语气中带着一丝悲愤:“是他的血作颜料画的,知道为什么没有画完么?因为我要陪着他的,知道他是谁么?我告诉你吧,他叫张季礼,是我,是我张哲瀚的爱人。”
扯住赵姐头发的手越发的用力:“而你,你这个贱人,就是害死他的凶手。你以为做过的那些事没人知道么?明白什么叫做没有不透风的墙么”张哲瀚脸上满是疯狂失去理智的红晕:“告诉你吧,我一直有个构思没有完成,知道为什么只有花没有叶子么?因为彼岸花的花同叶子永生不会相见。这我又怎么会容许呢?所以我一直想用自己的血将叶子添上,哪怕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也要找到他,只要想到他一个人在别一个我看不到的世界里孤单的呆着,我的心就会针扎般的痛!”
“两年的时间,我这里无时无刻不在痛,而害得我无法去陪季礼的人就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为什么要害死他?现在就是杀了你,都无法发泄我心头的恨!”张哲瀚猛然松开手,“呯”的一声。赵姐直直倒在地上,将手伸到面前,轻轻吹掉上面缠着的一缕断发,张哲瀚眯了眯眼睛:“知道我要怎么为季礼报仇么?不,不是报仇,他是那么的干净纯洁,这些肮脏的事情,他又怎么会同意呢。不过没有关系,季礼不喜欢的事情我统统不会做,只是就这样便宜了你,我可是会很不情愿的。”
撇了眼赵姐手臂旁边的小刀,张哲瀚嘴角轻轻上扬,眼里透着一丝狠绝:“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画画么?不是一直缠着我为你画幅么?好像早就答应你了,现在才兑现好像时间有些长,不要急,两年前,我就为你想好了如何构图。”
举着刀片直直伸到赵姐高高肿起的脸旁,锋利的刀锋只微微用力,赵姐白嫩的皮肤便出现了一条细小的伤口:“你不是最喜欢这张脸么?那就用它的血来画画好了,颜色会很好看呢,只是我原想着你的血是黑色的,没想到也是红的,这可不太好,怎么办呢?”
手劲一转,张哲瀚猛然收手,小刀狠狠的在赵姐脸上划过,“呃~”赵姐的嗓子里发出一阵串的呻吟声,只是声音很是微弱,五官全数聚到一处。又因为牵动了伤口,鲜血越发多的沿着她的脸侧滑落。
站起身,走到窗台边,张哲瀚拿起一个不大的盒子走了回来,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支看上去很新的油画笔:“这是特意为你买的。”说着将笔尖凑到赵姐的还在流血的伤口处,沾了沾,用手摸了摸关湿的毛刷,狭长的双眼将视线移到赵姐面目全非的脸上:“怎么办,这么点血,不够用,看来得多取些才行。”说着拿着小刀,动作干脆利落的在赵姐肿胀厉害的脸上狠狠划了数道,鲜血纷涌着流出,看上去说不出的恐怖。
拿着画笔,张哲瀚原本暗淡的眼里突然有了一丝光亮,回身没有多加思索的回到墙边,在最下面开始很快速的画着一条条鲜红色的线条,笔尖只微干,便回身到赵姐脸上沾取。每一笔都娴熟准确,仿佛已经操作过无数遍。
渐渐的原本暗红色的彼岸花下,一条满是荆棘的小路旁,一个女人正匍匐着满是伤痕的身体趴在地上。旁边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强壮男人,手中持着一条粗长的鞭子狠狠抽在女人的身上。鲜红的血散落在女人的身下,汇成一条蜿蜒的血河。
扔开手中的笔,张哲瀚颇有些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转身坐回床边,将盒子里的东西合数倒出来,拿着里面的另一把看上去很漂亮的小刀,对浑身颤抖的赵姐轻笑着说道:“原来你也可以这么难看,真是同我想像的一样啊。”说着张哲瀚拿起床上散落的一支笔尖有些暗红色痕迹的画笔,小心的拿在手中:“看到了么?你以后就要这样呆在这面墙上,永远永远的这样。”
说着张哲瀚站起身。拿着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的划了一道,拿起画笔,一边轻轻沾着慢慢溢出的鲜血,一边对轻声呻吟的赵姐说道:“这只笔上的血,就是季礼的呢,知道我有多么渴望这一刻么?都是因为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才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
高高举起画笔,张哲瀚接着未画完的花下面,小心的勾勒着花藤和上面精细的叶子:“季礼,我终于可以去见你了,真好。你总说彼岸花的花和叶子永生永世都不会相见,这么残忍的事情,我又怎么会允许它存在呢?你看,你是花,我是叶子,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一起欣赏着这个下贱的女人受尽疼痛的折磨,多好啊~你一定会皱着眉头反对的,但我不怕你,如果你要生气,我就紧紧的抱住你,每当我这么做,你总会笑得一脸幸福。幸福~自从你离开我后,我就再也没体会过这个感觉。”
鲜血顺着手臂一滴一滴缓缓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张哲瀚却全然没有理会,只是专心的画着每一片叶子,终于画好最后一条枝藤后,不禁满足的笑道:“终于画好了。”语音中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转过头感觉到脑中有些发晕,张哲瀚慢慢走到一直盯着自己的赵姐面前:“想和我一起死么?怎么可能呢,你这么的肮脏。”说着猛然伸手抬起赵姐软弱无力的身体,咬着牙一使劲将她横抱在怀中,向着窗台走去,走到窗台旁,张哲瀚将赵姐放到上面。
双脚隐隐有些打颤,顿了顿,看了眼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臂,张哲瀚语气中满是幸福的笑意:“解决了你。我就可以去见季礼了,真好。”说着伸手拉开窗户,冷风直直越过窗户钻进屋中。
感觉到手下的赵姐颤抖的越发厉害的身体,张哲瀚突然柔声道:“你不是说过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会给我么?好吧,现在我想要你的命,你给我吧。”说着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双手使劲一推,只几秒钟的功夫,楼下便传来很是沉重的“嘭!”的巨响。
没有关上窗户,张哲瀚转身走到墙边的衣柜旁,伸出流着鲜血的手臂打开柜门,看着摆在最上面的干净衣服,脸上浮起一丝满足的笑意。
第一七八章:没完成的愿望
重新换上整洁的衣服。靠坐在床边,张哲瀚干净的脸庞越发的苍白,侧头看了眼被鲜血渗透的长袖衬衣,轻轻皱了下眉头。明黄的灯光下,墙上大片的彼岸花透着一丝诡异的妖艳,轻叹口气,张哲瀚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疲惫:“原想着最后同从安告别的,毕竟他同你长的是那么的像,也算是对人世间曾经的回忆说声再见的。”视线撇了眼地板上沾满鲜血的手机:“看来也是办不到了,不过马上就能再到你了,真好~”
身体越发的无力,眼前的墙壁变得模糊不清,屋子里安静的可以听到血正快速的从自己身体里流出,张哲瀚感觉身子越发棉软,直直倒在床上,视线里一片鲜红。
高档的宾馆套间里,两个人相对而坐,空气中流淌着莫名酸楚的味道。目不转睛的盯着赵旭,孙从安原本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晶莹的泪花:“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为什么?”语气中满满的控诉,浓浓的哀伤。
伸出修长而有力的手臂,赵旭紧紧将孙从安搂在怀里。顿了顿才说道:“从安,你……”话未说完,孙从安有些冰冷的手指,直直按在他的嘴上:“我叫依娜。”
听着孙从安说出依娜两个字,赵旭眼中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震惊,紧紧盯住孙从安满是泪水的脸颊,微微张开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依娜~?”
身子向前一歪,孙从安靠在赵旭怀中,哽咽着说道:“明明说好的,永远要在一起的,永远不会分开,你一直遵循着,而我却全盘忘记,这让我情何以堪?”
紧紧皱着眉头,赵旭眼中多了一丝水雾,抬手将孙从安搂入怀中,闻着清淡的洗发水味,闭着眼睛,感受着这在自己心里不知道期待了多久的时刻,半晌才松开手,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晚上吃饭没?饿了吧?”
见赵旭不想回答自己,孙从安低垂下眼睑,看着自己修长白晰的双手紧紧绞在一处,心里闪过一丝悲凉,自己现在真的成了男人,又怎么去同他在一起,又该如何同他想守一生?苦涩从心底渐渐蔓延。泪眼朦胧中,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渐渐复苏。
雨势没有缓和的意思,疯了般的砸在孙依娜的脸上,倒在地上的一刹那,耳旁清晰的传来自己落地时的声响,微微侧头的视线里是汽车刺眼的光亮,车门开关的声音在雨中变得朦胧不清。剧烈的疼痛从全身每一寸疯狂的叫喧,孙依娜的意识渐渐远去,耳旁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你怎么样?你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打电话叫你家人?”
微微皱了下眉头,孙依娜的心底燃起了想要生存的强烈意识,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依娜。”两个字便彻底的陷入了黑暗中。
再转醒时,身体依然很痛,想睁开眼睛看看四周,才发现眼睛上罩着一层什么东西,而自己的全身则完全动弹不得。“有人么?”试着张嘴说话,听着自己沙哑低沉的声音,孙依娜心里突然有些紧张,脑海中浮现起之前的一幕幕,不禁深吸一口气,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痛越发加剧。
自己受了很重的伤吧?这样想着。孙依娜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冷汗顺着后背缓缓流下,死了么?就这样死了么?在亲眼目睹自己所爱的人原来有着特殊的性取向而枉死了么?原来人死后就是这种感觉么,全身动弹不得,却可以正常的思考,正常的说话,连疼痛都是这般的真实?
胡思乱想着,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孙依娜下意识紧绷住全身,顾不上会不会触碰到伤口,连呼吸都成了奢侈的东西。张了张嘴,半晌才听到脚步声离的越来越近,心底里疯狂的渴望让孙依娜有些歇斯底里的发问:“有人么?是谁?说话,请回答我?”
感觉到有人正站在自己身旁,孙依娜紧张的听着自己快速的心跳,语气中满是哀求:“你是谁?求求你说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并不深沉的声音听上去透着一丝友善。听到有人应答自己,孙依娜心底一阵狂喜,高兴中突然意识到这个声音听上去有着很熟悉的感觉,猛然想到自己被撞后听到的声音,下意识的说道:“依娜,你是撞我司机?”
耳旁传来清脆的东西落地声,没等孙依娜有所反应,突然一个沉重的东西紧紧压在自己身上。原本还能忍受的疼痛瞬间加剧,孙依娜不禁呻吟出声,仿佛全身的细胞都要炸开一般:“啊~好痛~”
压着自己的东西突然离开身体,孙依娜却痛的连松口气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嘴大口的呼吸,以证明自己真的还活着。
“少爷,你别这样。只是重名而已。”有些成熟的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听着一阵纷杂的脚步离去的声音,孙依娜心下一急,想问问这究竟是哪里,刚张了张嘴,眼前一黑便又晕了过去。
好吵,耳旁不时有人在低语着什么,皱起眉头孙依娜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依然被什么东西紧紧的罩着。
“你真的是依娜?依娜,为什么你这么狠心……”孙依娜听到有人在唤着自己的名字,刚想凝神细听,耳旁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你是谁?”听着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屋子里很是空旷,心底里那种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刚想要接着询问,突然一个听上去透着一丝疲惫声音传来:“如果你还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心愿,可以说出来听听。”
没有完成的心愿?孙依娜眼前突然闪过那双狭长的双眼,心底里一阵苦涩的感觉直达眼底。曾几何时对张哲瀚的爱恋让自己原本平淡的生活多了一丝生气,只是穿着同他一款的衣服,自己便可以彻夜好眠。
自从父母突然离世,自己的世界轰然倒塌,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己独自面对生活的压力,为了节省日常花销半工半读。遇到同学聚会绞尽脑汁找借口躲避,那种一个人生活的寂寞让自己原本内向的性格越发内敛。渐渐的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为了简单的生存拼搏。
直到张哲瀚的出现,才让孙依娜明白原来自己已经麻木的心还可以去爱别人。枯燥的日子中那一丝喜悦的快乐如同清澈的泉水,瞬间灌溉了孙依娜百无聊赖的生活。
回忆将孙依娜的心房全数打开,一幕幕的情景或欢喜或哀伤全数涌了上来,直到那让自己失去全部生活勇气的画面出现,孙依娜的心便仿佛被撕裂般的隐隐作痛。感觉到眼睛里的湿润,孙依娜再没有设防的将心底深处的想法如实的说了出来:“我希望变成男人,我不愿意再做一个平凡的女人,我爱的男人只喜欢男人。我求求你,让我变成男人,我愿意接受你的一切安排。”
原本提问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疑惑:“你爱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张哲瀚。”孙依娜心中的恐惧感催促着她如实的回答,说完又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听着身旁有器械拉拖的声音,和水滴落地的声音,孙依娜控制不住自己的轻微颤抖:“你在做什么?说话啊~为什么不回答我?”
短暂几秒的安静,孙依娜清楚的听着自己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那种深刻入骨的无助。一种尖锐的东西快速的接触到手臂的部位,没等孙依娜有所反应,便快速的直直插入皮肉之中,一种液体被强行推入体内的感觉,孙依娜下意识的呻吟出声,意识渐渐模糊,耳旁原本清晰的声响越发朦胧,黑暗重又降临。
看着靠坐在沙发上,紧紧皱着眉头的年轻男人,中年男人穿着白色医生外褂走到近前才轻声道:“少爷,你是不是累了?回屋休息吧。”
听到中年男人的声音,年轻男人猛然睁开眼睛,脸上的疲惫越发浓郁:“老徐,你坐下陪我说会话吧。”
老徐听到年轻男人的话,没有多说什么,走到沙发旁坐下,侧身看着他已经长长的胡茬,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别再想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心脏移植手术已经完成了,至于整容手术看来这几天便要同时进行了,时间有些紧迫。”
听到老徐的话,年轻男人脸上突然焕发出一丝活力,伸手紧紧拉住老徐的手臂,语气有些急促的问道:“她,她的心脏真的重新跳动了?她还没有死,真的么?”
看着年轻男人眼中的光彩,老徐迟疑了一下,才将刚才同孙依娜的交谈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他,年轻男人几乎没有犹豫的站起身。便要向外走去。老徐忙伸手拉住他:“少爷,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