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福泽 上——黛色微微

这十九姨娘哪里一人出过门，不到两天就被人拐上手，那些人看她穿着光鲜，以为是哪家走散的媳妇奶奶，本想送票要赎身钱，那女骗子三下两下套出话来，原是大户人家出逃的，听话里的意思还是那家快遭殃怕受灾才跑的，这么一来把人送去不但不一定拿到钱说不定还要惹祸上身，干脆转手将人卖了，这样转来转去，就被卖到妓院，这一年多里过的是不见天日，开头也偷跑过两回，被逮住后差点没打死，之后就学乖了，日被作践身体也坏得不像样，那日在门口拉客，看见一人十分面熟，原是出狱的二少爷，这一看来他倒是没事，自己却跑出去跳了火坑，才一认出来想也没想将人拉住，等拉住了才不知道要干什么，这些有脸面的少爷怎会认个当婊子的姨娘，何况还是自己先要跑的。

紫稀才是真为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要以为自己没想起来，在这嚷嚷她是他的十九姨娘那还得了，这里虽然人生地不熟，但难免有一个营里出来的，这要是认出来……若不走就听她说，看看一旁的析齐明哲，到时候三言两语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们有事，就上房间里谈，我在外间等着，正好是时间用宵夜。”

紫稀感激的冲他点头，这人还真体贴，“我很快出来。”

这又上了旁边花楼。

旁边女人摇着扇子道“哟，水柔柔，好运气呀，从哪拐来这么俊俏的小哥？”

“就是就是，一看就是哪家小少爷，哎哟小少爷，可别被这蹄子给带坏了，到姐姐这来……”众女人嘻嘻哈哈目送他们上楼，析齐明哲倒好，已经一个翻身跳上去了，紫稀拉着一张脸跟着进了房间。

“有事说吧。”

“二少爷，”说着跪地上，“您是活菩萨，救救姨娘吧，我在这地方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一边哭一边求紫稀。

“我可不记得这么老远的还有个姨娘，姑娘，这是你们楼里的新玩法？”

“我错了，我知道是我自作自受，我不是姨娘，是最下等的丫头，求您看在……”

“看在什么？”

“看在……”说不下去了，与这二少爷本也没什么情意，唯一说得上的就是他父亲的小妾，可是夫妻一场她却在家里正急难时跑了。“

“你既没什么说的，我还有事就走了，以后可别乱叫人，让人误会，我可能告到官府制你的罪。”

“我有什么错！我没错！”见紫稀这么绝，干脆撕了脸皮，“你爹妻妾二十几房，哪需得我共度难关，何况跑的又不是我一个，反正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他紧着我几回，我这样也是应该的。”

“你既觉得应该也是你的事，别在我面前哭。”说完往出走。

“蓝紫稀，你若敢出这门，我就从这跳下去。”见紫稀真要走，她起身爬到窗沿上，这里是三楼，也是不低了，何况下面就是硬石板砌的街面，掉下去死不了也残了。

“爱跳不跳，我得去叫老鸨来做个见证，到时别说我推你下去的。”也不管她，直接出门找析齐明哲。

这边刚走两步，那边就听砰一声有东西掉下去，接着传来惊叫声。“这女人还真的跳了？”紫稀有些不相信，明明那架势只是要吓唬他，否则他也不敢真走，弄不好还背个杀人罪名。其实那十九姨娘也真只是想吓唬他，一只脚踩在窗沿上一只脚在房里凳子上的，何况她还知道这二少爷有两下功夫，他假装往下跳一下按紫稀站的距离把她拉回来不是问题，可怪就怪在紫稀就看出她是做样子根本就没想拉他，直接走了，她这边看紫稀转身，正要假装往下跳，装到一半发现紫稀真走了，又想转回来，这么一来二去，踩在窗上那只脚滑了，人便直接摔下去。

烟花巷里，晚上正是人多的时候，那么高的地方掉下个人来到让不小动静，外面一闹开，楼里也有反应，顿时哭的叫的什么声音都有，紫稀正不知怎么办，析齐明哲想是听见动静赶忙过来。

“我没怎么她，她自己跳下去的。”紫稀急急对析齐明哲道，生怕他不相信。

“我知道，那边跳下去是你已经在走廊子里了。”

“恩。”总算安心不少。

这时老鸨哭号着过来一把拉着紫稀不放手：“我苦命的姑娘啊！你怎么就去了！！留下妈妈吗无依无靠可怎么活啊，你可是我的亲闺女啊！！”

“放手。”析齐明哲不等她号完打开拉着紫稀的手道：“人还没死呢，怎么这就哭上了，你是巴不得人死吧！””你这杀人犯还强词夺理！老天哪，随来为我做主啊……“

紫稀被老鸨嚎的发懵，事情全被析齐明哲一手处理，老鸨没有报官，做皮肉生意的，一让衙门的人进来，生意还做不做，不定楼门都要关了，只能同他们私了，有人看见紫稀那时候在走廊里了，而且门开着，他出来时里面人还好好的，也就证明不是蓝紫稀将人推下去的，但不管怎么说，蓝紫稀也是直接关系人，最后各付一半责任，析齐明哲给了些银两将这事了了。这楼离紫稀与蓝琪吃饭的春风阁一道墙，这边出了事那边的人也赶来看热闹，人一下围过来，紫稀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出什么事了？紫稀你没事吧，我不是让你在房里等着吗，怎么跑这来了？”蓝琪见紫稀被围在里边，以为有人找事，冲过来道。

“没什么事，一点误会。”

蓝琪这才发现一旁的析齐明哲，“殿下您……”

“回去再说，走吧。”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两边楼里出来看热闹的大多都是当兵的，不少人认识紫稀，毕竟新兵第一天就将人吊起来打，还光溜溜河两边跑了三趟，不认识都难，就有不认识的听也听过了，他们不管事情经过怎么样，就是知道一女的死了，与蓝紫稀有关，就这些，打同袍，杀妓女，蓝紫稀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36

回到客栈跟蓝琪草草说了经过，这事便不再提，紫稀躺在床上睡不着，这段时间不知冲撞了哪位神仙，尽遇倒霉事，那帮喝花酒的一晚没回来，紫稀猜他们一定一直等着蓝琪去付账，真是不长眼，把为了当上大人物跟各种各样人打过交道的蓝琪当冤大头，人总是好了还想好，最后还要来个不依好，蓝琪一向出手大方，这一路来更是报包了他们所有人的吃住，连最老实的大头都开始觉得蓝琪是个移动银库，掏银子供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了，这时候不治治让长长记性，以后你没银子给他掏，他还不乐意觉着你欠他。

果然，第二日一早，蓝琪和紫稀正在房里用饭，那行人回来却少了三个，是被翠花楼给扣下了，一见蓝琪兄弟俩便扑上前：“你俩好好的，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两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你们都吃过了？”见没人说话，蓝琪放下筷子奇道：“怎么了？”江大流晒晒道：“那个，你们怎么没来找我们？”

“哦？那个？”重拾起筷子夹口菜嚼完才说：“跑了一天，本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却遇上旧识，正好谈了些就话，见时间晚了也就没去找你们。”

“可是……”

“我们被扣了几个人，你现在是不是……”

“扣人？你们闯什么祸了？”蓝琪停下正往嘴里送的茶杯惊道。

“我们没付够银子，回来找你……”

“这地方贼蛋子真大，你们一群当兵的的银子都敢遛，”看一眼众人又道：“还是，你们去寻欢，居然不带银子？”

紫稀憋笑，一群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不说话，紫稀看这戏接着演到哪去。

汇原终于干脆道：“我们出来没带够，是吧？”望一眼众人，又转脸说道：“谁知道这地方吃花酒这么费银子，蓝琪，要不你先借我们些。”

“带的银子来时算计好的，昨儿吃住还有一路的花费下来，现在剩五两，今明两天的茶饭钱，你看够不？”说着掏出钱袋递过去，汇原却不见接。

“怎的？不够？紫稀你带多少银子？先帮着垫上，他们回去还你。”

“你是我哥，平时一起出门都是你掏钱，我见与你一起走，哪记得带银子。”

“那怎么办？”蓝琪为难转看众人。

“这……”江大流宋海涛等人也开始犯难，汇原在蓝琪两人脸上转来转去有些不相信他们的话。

“这样，再等等，我们和明哲兄约好了今天一道出去，等他来了借些就是。”说完紫稀安心吃自己的早饭，其他人都想往房里走却被蓝琪拦了，“先别回房，既然回来了就一起把饭用了吧，来坐。”

“不用不用，我们回房洗把脸……”聪明得紧，想不出面等把银子借好。

“明哲兄，你终于来了，”果见析齐明哲与他的高手保镖从门外进来，蓝琪赶快上前道：“正有事紧着你，借我些银子。”

析齐明哲不明所以，这两兄弟可从来不会空手出门，见蓝紫稀坐着不动安稳用着饭，估计有来头，“蓝兄这时需银两，莫不是遇着什么难处，说来讨论一番也好帮着参考参考。”

“没什么难处，我这几位有人昨儿去趟翠花楼忘带银子，两人被扣下了，先要银子赎人，我这不够。”一旁正看析齐明哲看得发愣，这才回过神来，羞的无地自容，什么都好欠，欠不得女人卖肉钱，他们倒好，还把人给扣下了，这么光天化日摆在头次见面的生人面上，哪能不脸红，心里气蓝琪不会说话，也不找个好理由。

“如此。”析齐明哲很配合的憋笑，“需要多少赎银？”

“一百一十两。”见没人说话，汇原怯怯道，众人更加羞囧难堪。

让保镖给了银子，这才到紫稀一旁，“今日去哪？适才打听一番，这里比不得京城江南等地，没什么可游玩的。”

“恩。”擦了嘴正脸道：“不想出去了，今儿就带客栈里休息一日。”

“好吧，要什么，让十一去办。”转头向蓝琪：“蓝兄可有安排？”

“就想同十一大侠好好切磋，人既来了，正好讨教。”也不向其他人介绍两人，四人直接上楼去了，蓝琪与十一在隔壁讨论他们的剑道，紫稀回屋往床上一躺，“昨晚没睡好，现下正困得慌，要不你与表哥他们说话去？”

“无妨，你先睡，我看会书等你醒来一道吃饭去。”

“说什么，我可刚吃完。”

“恩？睡吧。”

紫稀也不虚就，不一会便睡过去，这回陷入梦里，这梦却奇怪的紧，里面人来人往都光着身子，自己也是一丝不挂，却像被什么人压着动弹不得，那人一边亲自己一边说什么，感觉嘴要被吸烂了可又舒服得很，不一会就飘起来浑身发烫软做一团，紫稀想看这人是谁，却又看不清，一会觉得是个女的，一会又觉得是个男的，身上欲望都被摸得要烧起来，正想扭一扭，下面突然被又湿又紧的东西包住了，紫稀吓得一惊，马上又舒服的要升天一般，不自觉地发出呻吟，最后一抖，紫稀惊醒过来。

“怎的？做恶梦了？”析齐明哲看紫稀惊醒，马上过来问。

“没，没有。”看看自己，到处都很整齐跟睡下时一个样，感觉哪有点不对，往裆下摸一把，居然湿了一片，这还得了，紫稀又羞又囧，想要起来收拾，旁边却有个人，析齐明哲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手还在被子里按着什么地方，笑道：“可是做春梦了？蛋儿总算大了，这样我才可以放心的吃。”

“你在胡说什么？出去，我要更衣。”

“又什么好为难，大家都经过的……”

里面紫稀正为更衣与析齐明哲拌嘴，外面把昨晚的事已经传遍，新兵营来的蓝紫稀，昨晚在妓院弄死个女人……什么版本都有，甚至还出了几个番外，出门吃饭还债赎人的江大流宋海涛一路人，两遍确定下来，传的风风火火的蓝紫稀果然就是他们一路的那个，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多俊一人，楞是谁也想不到竟这么暴力血腥。”都暗记下这人以后千万别做什么让他不顺眼，得罪就更不能了。

37

紫稀发现，从出门用晚饭就发现了，众人看他的眼光有些变，带点敬畏甚至有一点点恐惧，虽然都来当兵有心理准备，毕竟都是十几岁二十冒个头，没见过什么人命案，身边却出了个暴虐狂杀人魔，都有些不能接受，在以为他没看见的时候又有些可惜与不解。不用问，大概是那件事传到他们耳朵里了，算算看，此时才知道已是晚的。蓝琪对他们的态度非常不满，自己一把罩的兄弟被看成坏蛋，心里当然不爽，可有些事情又不好解释，只能有事没事使唤他们出气。

三天时间转眼便过，析齐明哲说要跟他们一起去剑南破，让等上一等，一起过来的除了那位叫十一的剑客外还有一位，衣着华贵，举止端重，比析齐安延矮了一头，于男子也算是中等了，紫稀这才注意到析齐明哲个头实在有些高，虽放到人群里并不显得离谱，可他毕竟只有十七岁，一般第一眼人都会被那张脸吸引而忽略了其他，而人这时也会潜意识里排斥给这张脸配个与健壮这类词联系起来的身材，紫稀之所以注意到这点，是同来这个很可能是他哥哥的人不知说了什么，被析齐明哲冷冷瞥了一眼，虽然离得远，那阴冷之气依然煞到正好看见的蓝紫稀，让他不得不重新打量此人。

“发什么傻，还不上车？”析齐明哲过来，对盯着他的脸呆愣着的蓝紫稀笑道。

果然人气势一变，面部线条也会不一样吗，这张脸明明英气勃发的，他怎么会觉得是妩媚？“哦，要坐马车？”

“恩，天太热了，车里放了冰，凉快一点，忘了说，这位就是先前提到的三哥析齐淮安，这位是我常说的蓝紫稀。”又换一旁道：“这位是他的表兄蓝琪，将来就要看他受万人敬仰了。”

“哪里，殿下过誉了。”

那位析齐淮安点头示意并不答话，果然是王爷家世子的派头。

江大流汇原一众人非常不满，都是一路来的，蓝琪兄弟两未免太不义气，这两天来那位华衣公子在他们住的客栈呆了那么久，明明他们每个人都在，居然也没向他们引见介绍，未免太不将人放在眼里，就像现在，又来了一位一看就有来头的，那五人却在一旁攀谈，把他们晾在一边，本来他们可以自己走的，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是等着一起上路，看看这边十几人，怕都是这么个想法。

“哎，走吧！”那边析齐明哲和蓝紫稀上了马车，蓝琪向后面十几人招手，然后与析齐淮安上了另一辆车，宋海涛撇撇嘴，想要同为析齐明哲护车的十一搭话，看看他们究竟什么来头。

车里紫稀心有些乱，这两天来总是想着那次做的梦，梦里那感觉……要是析齐明哲能看出他时时在想什么，他蓝紫稀这辈子才是真没脸见人，满脑淫色，愧对圣人教诲。

为了停止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道：“上次你们冒险逃走，皇上雷霆大发，现在又到这里，岂不是引火上身，恐怕很快就有人来捉拿你。”

“我们被软禁本就不为外人所知，析齐安延无论如何也不敢明目张胆来拿人，何况，现在北掖范境，西边战事未停，这里面还不知道垠廖搅进来多少，他没有那闲心来对付我，何况说不准什么时候还用得着父亲和伯父，此时翻脸未免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