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福泽 上——黛色微微

作者:黛色微微  录入:10-22

江南的秋并不萧条,稀竹夫家姓田,虽不是名流世家,却比蓝家有财些,只是家事商贾,无甚名分,在田家名下客栈住下,第二日正式进门,众人长途跋涉疲惫不堪,早早梳洗歇下,次日过礼,拜堂,开宴,大人互相恭维,小孩到处玩闹,只有蓝紫稀小小年纪还要做出娘家正主的派头,还好蓝段是个会办事的,与众人各处周旋,遇事也小心解释给他听,其他不说,紫稀对这姐夫的外貌是十分不满的,蓝稀竹虽不是什么稀世美女,但也是中上之姿,虽年龄大些,比起三十几岁的老男人是有余了,老夫少妻是常事,可面前这位,胡子一把,大肚子一挺,五官皱到一起的矮汉字,无论如何让他没有叫出姐夫的勇气,你丑没什么,如若某日,这么个小一号的跑来管自己叫娘舅,就有点椮人了,总不能不认吧,此刻退婚来不及了,只好默哀,希望将来的孩子像母亲多些。

喜事既过,送亲队也该回京,但江南难得来一次,顺便游玩几日也好,表兄提出,正好合了紫稀的心意,回去总有的吹嘘。

东临湖的秋景不若夏日午后那样惹人沉醉,但也别有一番情致,百世山的庙宇,月尾坡的红叶都去看了一遍,不是才子出游,当然也没人皱写诗文,只是温凉的红林秋风,颇有几分诗意的,江南多美人,风也比京城多出些媚意,流连几日,终于到时上路,临走出了意外,齐威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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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古城繁华,街上人来人往,怕是一不小心走丢了,派人去找了半日也不见,大人们心里估摸是出什么事了或是被拐了,蓝紫稀耍赖让再等两天,让人都去找,不少人埋怨,为个仆人弄这么大动静。还有一天,干等着也没用,紫稀跟着蓝段在街上晃,想起天人居的蟹美味无比,便跟着蓝段去吃蟹,还没到楼梯口就被小二拦了下来,说是来了贵人,楼被包了,瞟了眼楼上的架势,来头不小,便抱起紫稀往外走,趴在表兄背上,听见楼上有动静,看来贵人要走了。

被簇拥这下来的是个十一二绥德少年,显然是正主,一身白衣,一张精致脸面,看见被抱着的紫稀显然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回神又被簇拥着走了,紫稀留意到那一愣,却没放心上,时间已到,只好收拾回京。

蓝琪早因英雄不谓出处与齐威见下了深厚的友谊,听见他丢了,着实伤心了一回,不过马上释然,但凡人物,都要失踪个那么一两回的,然后的一番奇遇风光而回,而英雄人物总要与一个和自己身份悬殊的人结交或结拜,自己不正好是那人吗?两人各有一番天地,多少年后再激动相认,这是多么必不可少的传奇桥段,不信你看,那个书上关于失踪不是这么写的,更加坚信自己是未来大人物的信念。

相比起来,蓝紫稀就不那么高兴了,他对蓝琪的话是深信不疑的,深信不疑的后果,是发现自己的位置就是那一号配角,要么阴险邪恶要弄死他们,要么忠心耿耿要为他们赴死,这都让他不满意,他才想成为那风光无限九死一生的主,要么与那九死一生的主角齐名成为另一个主角,可自己的身分早就是那主角之一的主人,但凡与主角是这种关系的最后都是炮灰一枚。在我们还相信天上有条狗,那狗能吃月亮的年纪,身边总有一个大不了自己多少,但又让自己无限崇拜的人,于紫稀而言,蓝琪显然就是这么个重要的存在,所以他坚信齐威是主角之一,那么自己怎么看怎么是小跟班,为此,紫稀伤心了不是一天两天,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文治武功,只要样样超过他们,主角的位子,还是可以抢过来的。

妒意横生,蓝紫稀咬紧牙关要超越他们,蓝世宁见小儿如此用功甚为高兴,又见他酷爱习武,虽不斯文,也好过病怏怏的大儿子,紫稀的所谓武功拳脚,在他看来就是小孩跑跑跳跳伸伸胳膊伸伸腿,但见他日日不怠,总算当成了正事,于是同蓝成轩商量,到习武院报个名,那里总要正规些,朝廷办的武学堂,射箭骑马拳脚谋略都教些,说了半日,都十分高兴,蓝成轩本不想儿子成了一介武夫,要是培养个文武全才,可就脸上有光了,老太太本不同意,蓝世宁这次却敲了定锤,人才要从小培养,难得小儿如此勤奋,怎好辜负,再看别家小子,这个年纪正在撒皮耍赖。从此蓝琪和蓝紫稀就开始半月塾堂,半月武院的奔波生活。

这个对他们两来说都算满意,不过也开始了新一轮的折磨,但折磨他们的却恰恰相反,蓝琪对练武是一腔热血,有了正式的武教课堂,读书写文就成了一种折磨,他静不下来,总想试试自己的拳头又硬了多少,而紫稀,折磨的就是练武了,其实武堂也没苦累到哪去,见他小,刚开始都是慢慢来,毕竟不好把少爷们弄得个都不长了,所以说,折磨他的,是他自己,相对而言,他更喜爱武文弄墨,虽有英雄情节,对练武还是没有蓝琪那么热血,但他总觉得,说不定什么时候,齐威就从不知名的角落突然跳出来,说他已是万人景仰的大英雄大豪杰,这种感觉总是动不动突然来敲他一下,日复一日,这个假想敌,越来越强大,越来越高不可攀,紫稀也越来越狠地折磨自己。

7

岁月如流,蓝家紫稀已十岁有一,人都传他文采风流武技精湛,事实如何我们无从考究,不过如今长的越来越俊俏倒是不假,遗了母亲的粉白面皮,之前脸孔虽还算精致却无甚过人之处,现下个头长了,眼皮上的厚肉也消了,清亮的眼睛看上去大了不少,轮廓开始出脱,最主要的是得了个尖下巴,虽不像女儿家的瓜子脸,于男子还是甚显秀气,身边有比他秀气精致的,但脂粉气过重,反倒瞧着不利落。

紫稀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混成了人物,虽然本就想成雄成英,可还没出山就有人追随,这让蓝琪气歪了脸,可也无办法,一群小子就是听紫稀的话,他心里却非常忐忑,英雄少年不都是让人奚落,不受欢迎么?又说回来,他的英雄情节已不是那么严重了,但还像个没完成的心愿,一直未曾放下过。

因着聪明才智,紫稀已进入上院,同堂们大多朝中有人,就算不参加科考也能得个官职,整日游山玩水,只要文章不落的太严重,很少有谁心心念念,反倒对紫稀那两下拳脚是小小崇拜的,崇武堂可就热闹多了,书院也会分些派系,但顶多酸酸斗个嘴,私下里阴两下,武堂里动不动拳脚相向,只要不致残,教习先生不会过问。因为按年龄分别设院,就是打架也和年纪差不多的打,只要不跨院相斗,出不了多大事状。紫稀所在的地院共有三十七个学生,分了三派,一派是紫稀这的文弱派,一边是夏鸣金为首的武壮派,还有少数不问事的中立派。且问为何紫稀这边划了文弱派,连他本人都有莫大疑问,虽有几个身量苗条,可也有两个胖子不是?且即入了崇武堂哪还有文弱一说,可最大的疑问是,自己什么时候入了派系,还成了一方说话的,思来想去,好像自那夏鸣金找他麻烦起已是这般境况。这不又有人约了竞赛请他到时观战,紫稀犹豫是否答应,已许久不曾看望母亲。

边思考边往授课堂走,是否先向夫子约一天假,此时还不到课时,夫子空闲,约假正是时候。刚到堂外,听见堂里有声音传出,不是紫稀存心窃听,实去先生处必过这间书堂,里面恩恩啊啊声不断,叫声哥哥真爽利,要的心儿快升天。原是两个同堂正行那苟且之事,紫稀假装未闻径自走过,想这里面的果是沈玢与王留斐,这两人平日就爱亲亲我我人前也不避讳,摸把手互送个汗巾子,竟不知已到这步田地,面上装着没听见,心里雷鼓一般,头一次见这种事,仿佛被撞见做那事的是自己,想要快跑过去,不料撞上人,这人正是紫稀的同堂杨一貌,比紫稀虚长一年,身材娇小却是看不出来。紫稀见他满脸通红,以为他也听见了房里的响动,一窘转身回跑假也不约了。

其实是他多想,杨一貌刚从先生那出来,哪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脸红却是撞了紫稀的原故。且说杨一貌出身书香门第,上有两位兄长,从小跟着哥哥们书院混迹,醒的事就多,这墅里有个成双成对的风气,他也沾染了,以前自诩风度没看见何意的,自见了紫稀,便觉是个相好的好人选,于是越发留意,谁料留意久了更加合了心意,这蓝紫稀文成武就,长的六分英气四分娟雅,塾院里好几人中意他,只他自己不曾在意一月里两个学堂来回跑,自己也暗示几次,不知是他没听清还是无意于他,反正没有回意,如此这般更是让他牵肠挂肚,见了他连话都不敢说了,那日从先生处出来,一下撞今那人怀里,脸立马红透,一颗心儿差点跳出来,见他红脸跑开,更是连路都不知怎么走法了,昏昏颚腭,更别说听什么。

再说紫稀,从那后还是两边跑但发生了一点变化,以前与杨一貌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交情,从没留心过,如今留意发现此人动不动就盯着自己看,有时还会偷偷跟着自己,这一发现让他大乐,有时也心血来潮作弄一番,后来听说他是于他有意,更是玩的不亦乐乎。这杨一貌长相清秀文俊,正是鸾僮的最佳模样,紫稀看着也觉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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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瞧上蓝紫稀的还有一人,那便是柳代番,他与紫稀相识较早,几年下来熟稔无比,可巧紫稀帮着当过几次刁难,便觉紫稀对他情根深种,更是粘他粘的理直气壮,紫稀对他却很厌烦,可他老爹厉害,不能打他一顿给自己老爹找事,只好由着玩,何况只要不撵,他还是乖巧无比的,可有一样,每每学人家情郎夜会,如果不去,就吵吵嚷嚷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来看笑话,紫稀到不怕他吵,就怕传到父亲那里说他跟个兔子纠缠不清,反正只这一事,也就随他闹,好在知道他两个学堂跑也不太任性,只很少玩什么夜会,如今紫稀已进上院,柳代番还在下院,无法时时缠着,紫稀顿觉万分轻松,而这杨一貌仰慕他却不缠他,更是觉得比那柳代番可爱上五六分。

那日是这月月学的最后一天,柳代番遣书童提醒了几次晚上的约会,他家离书堂近,马车小半个时辰就到,紫稀如原先一般得多留一夜,晚上赴了约,次日直接回家或去崇武堂,谁知老远就见火光冲天,竟是柳府的方向,书童回头问他,想了下还是下车,书童知他有两下身手也不拦,且只在外看看也不甚险要,街上的人看见柳宅失火也不知该不该撞门去救,有几个想浑水摸鱼的跃跃欲试,也被火势吓回来,有人报了官,其他人边看边议论,柳府墙高,切实独宅连累不到他人家,就没多少人焦急,火势越来越大,整个柳宅像被吞了,紫稀有些紧张,想柳代番那个赖皮是不是也在里面,可他没勇气玩什么舍救人的把戏,他被吓到了,好似天都红了,宅里没有人声,只有东西燃的噼噼啪啪响,书童怕等会官兵来了,从里清出人尸来吓着少爷,便拉他回走,紫稀心里混乱也就由他拉着,没几步感觉另一手也被拽,回头一看,原是哭得一塌糊涂的柳代番,紫稀猛地一惊这才拉着他快步离开,没回书院,而是在附近的客栈写了间房,柳代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紫稀没心哄他,冷静下来不免奇怪,这柳家大宅怎么会走水?如是夜深人静还好说,此时才刚刚擦黑,人都还没歇下,就没人发现火苗子?况且这么一大宅人就没人哭救,难不成里面没人?难道火一烧立马就死连喊一声也来不及?这万不可能。那会是???杀人灭口!!那么,眼前这个活口就成了大麻烦。想到这里开始害怕,会不会给家里惹了祸?那么父亲,母亲,冯姨……

紫稀惊得站起来,拉着书童就走,柳代番见他动作,一把抱住他的腿又哭又喊,紫稀赶快一把捂住他的嘴一边扯下他的腰带塞进去,柳代番有手脚并用缠上来,紫稀一急用脚踹他,他那里经过这个,疼的呜呜直哭,见他们要走还是不怕死的扑过来,紫稀撕下几个布条将他绑在椅子上才走。

走到楼下又觉不是滋味,柳代番缠起人来的确讨厌,可自己做的总是有些过,想来想去还是怕给家里招祸,蓝家那几百亩地,几个渔场,怎么看都不够和收拾了柳家的人过招,但又觉柳代番着实可怜,家里刚遭了灾,如今正无依无靠,只好把着自己这么个熟人,却被自己绑了起来,生平第一次落这么两难的境地,只想抽自己两下,干嘛沾上这些是非,书童见他走来走去,又不敢开口插话,这少爷最烦别人干涉他,心情好了任你捣腾,心情不好捣腾死你。

仔细想来想去还是一咬牙回了客栈房间,反正到现在后悔也晚了,难保这赖皮被抓了还把自己牵进去。柳代番见紫稀回来眼睛瞬间闪过惊喜,马上又暗淡下去换上一副哀怨无比的表情,关上门,紫稀先给说好,不准哭,不准嚎就把嘴给放开,柳点点头,谁知刚取出腰带他就哭上,紫稀又给他塞回去,让保证不闹才从新松绑,“你这没良心的……”刚松开又抽上了,紫稀烦闷无比,说你死哭去,你家被人灭口了,说不定等抓你,哭吧,招来正好。谁料他真的哭得更来劲,哇的一声就开号,紫稀将刚取下的腰带又塞他口里,“不准哭,再哭打你…”柳代番哪听他说,哭的要断气,紫稀来了脾气,一顿拳打脚踢,“还哭,还哭,不准哭。”见他一抽一抽不嚎了,才停手,让书童将他弄到床上去,见有人来扶他,又趴到书童身上准备哀嚎,小二怕是听见什么来敲了回门,给打发走了,紫稀吩咐书童照他的样给一顿狠揍,见没人维护他,终于不哭,小心奕奕看着紫稀。紫稀问他有什么亲戚好投奔,柳代番想想说峒城有个伯父,于是决定让躲两天,等凑够银子再上路,峒城不远,要他机灵点,一个人路上搭个伴儿也能过去,紫稀想自己要是种情境,这点事还办的到,好歹比自己大两岁。

紫稀半大孩子哪能想到多周全,再三嘱咐待房间不准出去,柳代番报怨了一通床不好褥子不好,最后还不要一个人在客栈,紫稀也不管他报怨,交代清楚让书童给留些银子便走,出去后找另家客栈住下。第二日也没去看柳代番直接回家,果然都在传柳家走水,全家都被烧死,只两个出街买灯笼的逃了劫。紫稀小心翼翼地听有没有找柳代番的传言,一时也不敢去看他,不知道书童给的银子他能用多久,想危难中他应该知道节省。紫稀问父亲,陆家走水会不会是人为,蓝世宁喝斥他好好用功,别管些有的没的。紫稀立马紧张上了,难道有很大厉害?难得的,紫稀装了回病不去崇武堂,千方百计的从蓝琪那听到表叔的看法,什么什么示威…紫稀心下计较,看来示威的对象另有其人,柳代番怎样,说不定无关紧要。又过几日撒谎说同堂有约出去游玩一日,偷偷带了银子给柳代番,本以为他至少会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谁想一见他就听他喝斥茶不够上等,饭不够精致,埋怨紫稀没派仆人来伺候,小二居然让他自己洗澡,紫稀气结,这人全家都死光了,他还在这挑剔,似乎不知他这柳家少爷怕是永远当不成了,想这人真是没心没肺,死了也不可惜。

实也难怪柳代番这态度,他从小被骄纵着,全世界都围着他转,他哪里知道个什么轻重厉害,如今家遭变故,他却还没回过味儿来,那日亲见了火灾,也只见大宅子轰轰烧着,他哭就是因眼见住了十几年的宅子没了,由于没听见哭喊声,听紫稀的话没出门,没见着尸体,没听到议论,也就没有家破人亡的觉悟,见事都是紫稀打弄还骂他给了银子就走,也不送他也不给他买丫鬟买马车,连个包袱都没人给收拾。紫稀当时就下了决心,以后见不到就算,见到这人一句话都不要跟他说,这种蠢货死一个少一个,免得惹了麻烦还讨不了好,也不想想,自己虽得宠,家里的银子也不是白来的,要的多了总得说个用处,这谎还不知道怎么圆呢,说不定因为这命都要陪上,还不光自己的。

不知他后来如何了,反正紫稀是没再见到他,提心吊胆了段时间,见没什么事发生就渐渐放下心,估计柳代番是跑脱了,紫稀文塾武院混的如鱼得水,最后还是跟杨一貌勾搭上,说勾搭也就是一起作个文章一起用个饭,有空下个棋,时不时送首暧mei不明的酸诗再无其他,都是十一二岁半大的娃,想有其他也没那资本不是。紫稀主要是觉杨一貌模样好,且棋艺上佳,这点很得他的心,下院有棋课,崇武堂教谋略也会教棋,紫稀两边都学,有些心得却也仅此而已,杨一貌的爱好和见解让他觉有了共同语言,且杨一貌温温柔柔又不讨人厌,跟他拉拉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推书 20234-10-22 :安静的情人——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