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他——桑万

正想问清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回应他的却是通话被切断的嘟嘟声……

「真是狡猾耶……」

看着黯淡的萤幕，姚靖宇捂着额无奈的笑道。

32

一边翻阅着手中的一叠A4纸，所到之处蓝色原子笔也留下圈点的痕迹。梁皓成看起来很冷静，一如往常的从容自在。

旁边的李建璋和王崇嘉又在一搭一唱大声的正试图说服吴光禾改变一项计划；一年级的社员们则正忙着写稿校稿画插

图等琐碎的杂事，还伴随着三不五时的惊呼惨叫。久久才出现一次的美编谢文晋望着窗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这些声音合在一起，很吵，却似乎还是影响不了他。

但从他紧锁的眉心仍然可以看出一点端倪。

最近恋人似乎有心事，看见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了对方却也只是摇头说没有。这让他感到有点烦躁。

再加上几天前陈启扬对他说的那番话也让他很在意。

手中的笔因此不上不下的搁浅在纸上，马上就晕染出一片墨渍。

「爱情是一种绝症，而想念，会上瘾。」像是叹息的，靠在窗边的谢文晋突然说道。

梁皓成怔了一下，受到地球引力的牵引，无人掌控的笔摔落在地。

「没事装什么文艺青年啊！」头也不抬的王崇嘉马上吐槽。

吴光禾镜片下的眼睛精光一闪，笑了笑随即会意道：「怎么？新的文案吗？」

懒散的点点头，谢文晋不雅的打个哈欠道：「嗯啊，你不觉得这个意境很棒吗？我看着学弟在放空，就突然想到了。

」

「哈！的确是很有那个FU没有错。」正在振笔疾书的李建璋抬头笑道。

闻言，二年级的干部们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个暧昧的笑容，这个意有所指的对象实在是太明白了。一年级的其他

社员却是个个丈二金高摸不着头绪的相觑。

而当事者的脸色益发阴沉，把气都出在断水的笔上。

「噗……你的脸还真的是臭的跟粪坑有的比耶！」李建璋干脆趴在梁皓成的的桌子上笑了起来。

梁皓成却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让在场所有人顿时有一种大事不好的感觉，「恩，还真是谢谢你们的提醒。那么

，我想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反正现在我手边的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相信你们一定有办法圆满的达成任务。」环视在场所有人，梁皓成随后头

也不回的离开充当社办的小会议室。

「真是，那小子还真是变的一点都不像他了啊……」依稀可以听见在身后那扇门关上前，传出了这样的声音。

闭上眼，那天和陈启扬不愉快的对谈画面仍如此清晰。

「身为好朋友，我应该要为你和你的学长感情如此之好感到很高兴，但是，以理性的角度来分析……我不知道我还能

不能这么乐观。」脸颊贴在桌面，陈启扬闭着眼睛说道。

无从猜测好友的心思，梁皓成有点不安，「为什么这么说？」

「恩，其实我对你们两个人可以顺利的交往至今实在很不解。」

「也没有一直以来都很顺利。」梁皓成提醒。

「是没错啦！但那并不是我要强调的重点。」顿了一下，陈启扬正坐起来，拿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他，「而且我觉得

你们不适合。」

没想过会听见这句话从好友的口中说出来，梁皓成感到心脏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想到了当天早上做的那个梦。其实它既不清楚梦的内容，但是起床后那种绝望的无力感仍紧紧包

裹在他身上，除了颤抖，他动弹不得。而他得费力的才能克制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

迟疑了一会，陈启扬又接着道：「你知道吗？我觉得学长那个人很难懂。」

「学长他人很好也很单纯。」梁皓成低声辩白。

耸耸肩。陈启扬的口气不甚在乎：「这个我知道啊，只是你能学长保证学长的每个心思你都懂吗？」

「我能。」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我问你，你的每个心思学长都懂吗？」陈启扬质疑。

梁皓成向来奉行着不肯定的问题不回答的原则，于是他沉默。

「你们两个人的个性实在差太多了，我不晓得你究竟还可以把你的心事藏多久而不会出事。于情于理，我都不希望你

们分手的时候会把场面搞的太难看。」

记得那是最后陈启扬的结论。

梁皓成不懂自己那时候为什么没有马上反驳，他们不会分手的。

出其不意的脚步声纷扰了他的思绪，回头一望原来是带着笑的恋人，梁皓成这才惊觉时间不知不觉就被他给消磨掉了

。

「怎么每次都被你抢先一步啊？」

听见对方孩子气的宣言，梁皓成只是笑笑。率先的跨上脚踏车。

「学长，你会不会冷？」腾出手拉紧身上的外套，梁皓成一边分心问。

对方没有回话，只是将一条围巾绕在他脖子上。梁皓成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笑的得意，「对了，学长，你的生日想要怎

么庆祝？」

「嗯？你要帮我庆祝吗？」可以听的出来，对方口气里所包含的有多少欣喜。

「恩，还是学长有其他的活动？」

「我还不晓得耶……不过，谢谢你！」

他相信，他们不会分手的。

33

姚靖宇真的不晓得情况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上次学弟说要帮他过生日，而刚好今年他的生日是在礼拜五，又因为俗称的小周末晚上家人们各自有各自的行程，便

提前一天帮他庆祝。于是乎，他便尝试性的邀请学弟到他家，以恋人的身分。

……结果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引狼入室！

好吧，也许把全部的错都怪在学弟身上是有点不公平。毕竟要怪的话他自己这么轻易就受到人摆布也是不对的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过于甜腻的浓郁气味。尽管眼前有一个更大的危机，姚靖宇还是不禁分心想到底该怎么清理那些沾

在地毯还有床单上的奶油呢？

「啊……」颈上突然一阵微麻的痛楚，姚靖宇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睁着不解的眸子看向那个咬了他一口却一脸无辜的

凶手。

「学长，你怎么可以不专心？」梁皓成笑意温柔，声音依旧好听的蛊惑人心，但姚靖宇还是觉得有点可怕。

一把抓住对方不安分在自己身上游移的手，他回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没有啊！学弟你想太多了喔……」

闻言，对方露出了那个总是能够轻易让他松懈下来的可爱表情，「那，学长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继续罗？」

继续什么鬼啊！他根本就没有同意要开始啊！

「呃、恩……」恋人的鼻息近的几乎没有距离，姚靖宇脑袋发热，总算在最后一刻前找回一点理智，把只剩一颗扣子

还扣着的制服拉拢，推了推对方，试图跟眼前的人讲一点道理，「学、学弟，你不觉得这、这样好像有点太快了吗？

」

梁皓成皱噘着嘴，两道眉也不解的凑在一块，「会吗？」

「……」

对于一个一边这样问还一边忙碌的脱他衣服的人，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可是、可是你不觉得，我、我们应该先把蛋糕吃完吗？」急忙的他不自觉提告了音调，挣扎中无意看见桌上只被挖

了一大块奶油的蛋糕，姚靖宇无疑是看见溺水人紧抓的那根稻草。

恋人却只是斯条慢理的往桌上一瞥，随后便耸耸肩，好整以暇道：「可是学长，我现在比较想吃你。」

相较于自己的慌乱，对方却显得如此从容不迫，甚至就连身上的衣服也都好好的穿着，姚靖宇忍不住悲愤的大喊：「

我比你大！」

－－所以你要听我的！

理所当然后面是接着这句，但是恋人那暧昧的笑容，以及在两人之间徘徊的视线，姚靖宇只感到一股热气往上窜升，

这下好，他脸红了。

「我知道，敬老尊贤，所以，学长，我来帮你『服务』。」对方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加重音，说完便马上身体力

行的咬了一口他的耳垂，让他的思绪顿时呈现一片空白。

在这样又是亲又是咬的挑逗之下，姚靖宇的抵抗也渐渐变得微弱，却还是不肯轻易弃守，「学弟……」

对方仍只是笑，凌乱的浏海垂在额前流露出一股性感，在他心跳加速的同时，一个缠绵的吻长驱直入的攻下了他的最

后一道防线。

姚靖宇的背微微抵在柔软的床被上，双手无力却还是努力纠缠在对方的脖子上，尽管失重感让他感到害怕，对方手心

传来的温度却依然那么令人心安。

他到底是应该庆幸这个时候家人不在家呢？还是该怨叹这个时候家人竟然不在家？在还没有完全丧失思考的力气之前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人在他耳边温柔细语，他咕哝了几句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放心的任性耍赖。

没办法，真的很累呀……

然后只听到对方无奈的笑了笑，说了声：「真拿你没办法。」随后便感觉到身体被腾空抱了起来，他费力的将眼睛撑

出一道缝，却颠颠晃晃的无法辨识周遭的环境。

不过，这也没关系，反正，会有另一个人帮他打理好一切的。

淅沥哗啦的水声像是安眠曲，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着片缕，他拉住对方的手，斜靠在对方的肩上，在再次沉沉睡去前呓

语般的唤道，「学弟……」

脸上也展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其实他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和恋人说，不过也无所谓了。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讲，对方也会晓得他的心意。

「学弟，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喔……」

「呵，有多喜欢？」

「唔……比我喜欢姊夫还要多很多吧……」

「学长，你说这种话，我会忌妒喔。」

「哈……没关系，以后我会只喜欢你一个人……」

「我知道，学长。因为我也真的……」

依稀听到对方似乎说了什么爱你之类的话，覆在唇上触感太真实，让他绝得就算这个梦永远也醒不来，他也心甘情愿

。

34

伸手拉过一绺对方微鬈的发在掌中玩弄，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身边恬适的睡颜，梁皓成脸上的笑意，柔情似水。

梁皓成的手指爱怜的在姚靖宇的脸上游移，追逐着顽皮穿过窗廉缝的阳光。

恋人怕痒似的蹭了蹭，却依然熟睡。似乎是在梦中遇见了什么好事，唇边噙着一抹稚气的笑。

没有想过会遇见这样一个人。如果可能，他想要把他放在心尖上，好好的疼，好好的宠。为的是要让对方再也离不开

自己。

很卑鄙，其实。他知道。

对于可以引起自己兴趣的东西，他就会想要拥有。为了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使用一点手段，对梁皓成而言这是一种

常态，甚至花费的心思不够，会让他觉得无趣。

但是这些，在这个人的面前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好几次，在对方清澈的眼神注视下，会让他再一次体认到自己有多么的微不足道。

一开始他也只是想要看看，看看对方的内在是不是真的也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率真不造作？

所以他接近他、捉弄他，想要知道这个人不同的每个面，却没想到，先陷下去的是他自己。

「唔……不对啦……不对啦！你是故意的喔……这怎么也会写错……」

一直安睡的恋人突然翻了个身，嘴里还嚷嚷着一听就知道是梦话的句子，梁皓成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笑出声。

对方真的累坏了吧。

其实他一开始没有打算真的做的，像之前几次那样搂抱嬉闹也就够了。

但现在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学长，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带着宠溺的笑在恋人脸庞上印上一个吻，在还没有人回来之前梁皓成小心翼翼的离开。

学测近在眼前，倒数即将步入个位数，认真的恋人虽然依照自己的进度从容不迫的准备着，但仍然可以看的出来对方

还是承受了不少的压力。

「学长，你为什么会想念医学系？」在梁皓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开口之前，话已经划破了寂静。

恋人即使是两人独处的午餐时间也捧着一本书，此刻他头歪向一边，嘴微微张着，眉毛不解的纠在一块，似乎在思考

什么难解的题：「呃？」

很明显，他没听到他的问话。

梁皓成轻笑，就算没有直接得到答案，但也不难猜想恋人会有怎么样的回答。肯定是因为珍的很喜欢小孩子吧。

「学长，你会紧张吗？」将对方的手纳在自己的掌中反覆摩娑，天气冷的关系指尖下的触感有点粗糙。

「说紧张是还好……应该算是麻木了？」姚靖宇脸上的表情有点他说不出的什么，「感觉上就是一件该去完成的工作

吧？只是……」

很少看见恋人这副难为的模样，梁皓成的担忧多过好奇：「怎么了吗？」

「不晓得欸……最近莫名的觉得很不安，你知道吗？早上起床的时候我的左眼皮还跳个不停耶！」

「喂！你不要笑啦！我很认真耶……」

梁皓成好一阵子才终于止住笑换上正经的表情，瞥眼看见对方脸上又是气又是无奈的古怪神情，他噗的一声再度破功

。

「……我不要跟你说话了！」对方看来是真的生气了，把手也用力的抽回去。

「恩……对不起啦，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只是你的表情太可爱了。梁皓成识相的没有把话说出口。

将挣扎的恋人揽在怀中，梁皓成的口气是一贯的慵懒却很认真，「不管会发生什么事，相信我好吗？我会一直陪在你

身旁。」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曾把他惊醒，却记不得内容的梦境在此刻却突然清晰了起来，但还来不及捕捉片段，便又闪逝而

过。

只是依稀的看见……梦里有他，也有学长。

「呵……」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其实这几天来，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一直垄罩着他，只是他不晓得对方和他感受到的是不是

同一件事。因为害怕，他不自觉的加重了握着对方手的力道。

姚靖宇耸耸肩说道：「我只是很开心听到你这么说。」

但脸上的表情分明就写着「奇怪，你能笑难道我就不能笑吗？」

「既然如此，那学长，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奖励呢？」尽管被对方反将一军，梁皓成却是笑吟吟的趁机讨便宜。

「梁皓成！」

「学长……有什么关系吗？反正这里又没有人，而且我们都这么熟了……」忍着笑，他故意把话说的暧昧不明。

换来的，是一本随身读英语七千单。

还真是毫不留情耶……

看着对方气冲冲的背影，梁皓成摸着被砸痛的头还是笑的开怀。

35

日子过的太安逸愉悦，很多感觉都变的迟钝。

惟独不安。就像是一头栖息在它心中的兽，尽管被栅栏栓着却不肯安分，随时都在机会破龙而出。

而今天或许就是它的好时机。

姚靖宇梳洗完毕后却还是一脸无奈的对着镜子，手压着不断狂跳的左眼皮苦笑。

而当他一走进学校就明显得感到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好像……每一个人都盯着他看？

「应该是我想太多了吧……」尽管做了这样的解释，姚靖宇却怎么无法挥去盘据在心上的不安。

到了教室更是让他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