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好想你——倾少

……

护士的指引下，肖默言奔到陈祥宇病房门口，推门之前先深深的吸了口气，镇定好了情绪轻轻推门。

陈祥宇沉静地躺在床上，白色的被子，白色的枕头，白色的墙……白色的几乎没有血色的脸……

肖默言的心一阵阵猛烈的抽痛。坐在床边轻轻拂着陈祥宇的额，还是很烫……

“肺炎。”

心又被重重的锤了一下。默言艰难的回过头，望着从盥洗室出来的关月。说不出话。

“是几个大桥维修工看见了，不然……”关月用手中的毛巾擦了擦祥宇的额头，颈项，手背。手背上胶布的印记还很清楚。

“对不起。”肖默言低喃着，视线却始终还是没有离开祥宇沉睡的脸。

“到底是怎么回……哎？！你全身都湿了啊！哎呀！怎么搞的这都是？！快回去换衣服！不然也得像他一样了！”关月关切的绕过床沿迈步过来，“快回去换衣服吧！这我看着就成了！”

“不！我不会走的，都是我的错。我要陪着他。”

肖默言一直很乖，从来都很听话，唯独今天像换了个人似的。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打算起来。无奈下关月只好作罢。

“……那好！这样吧！我先去给你买套干净衣服，你就在这里洗个澡！再去找看一下，免得和祥宇一样也弄个肺炎！……你们啊！这都怎么了啊！？”关月交代完，见默言依旧盯着熟睡的陈祥宇，动也不动，摇了摇头。“他刚刚吊完针，过一会儿会有来看他。你也顺便让他帮你看看，别也生病了！记住了吗？”

“嗯！”

“……”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关月拿起包出门。关门前又看了一眼两个男孩。

这到底是怎么了……

……

来过了，肖默言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又吃了点东西和药品。他要保证体力才能照顾好陈祥宇。

关月见死活是劝不动肖默言，那边学校又在催，只得独自离开。临走前反复交待，如果有不舒服就找，给她打电话。她会安排同学来照顾。

默言均微笑谢之。

自己的错还是让他自己来弥补吧……

……

副校长办公室。

“真的？！太好了！这真的是个好机会！好！我会转告他们的！……嗯！我明白！谢谢您了！部长！好的！再见！”关月放下电话，依旧很是激动！悉尼国际大学生音乐比赛！如果在这样的比赛中能拿到名次，无疑对他们的未来是多么有力的支持！……可惜只有一个名额！全校上下也就肖默言和陈祥宇了！让他们谁去呢？！

这时“砰！”地一声，门开了！

一身红衣的关家娴径自走进来：“表姐？！陈祥宇住院了？！他没事吧？！”

看着家娴分外关切的模样，关月很是讶异：“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除了肖默言已外的人了？”

“你不知道！都是我不好！他怎么样了？！表姐？”关家娴欲言又止，略有愧色。

如此关月就更糊涂了：“他生病和你有什么关系？！”

“先别说这个了！你带我去看他吧！啊？！”

“……成！把那个包带上！”

“我来拿！”

……

些许的风从虚掩的窗吹进来，覆上少年的脸。长睫轻轻动了几下后，陈祥宇终于转醒。明白身处医院之后再转头过来，看见肖默言趴在床沿睡着。

望着那漆黑的发在微风中有点凌乱，心里既温暖又愧疚。但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是怎样来医院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到了！就这间！”门外扬起关月爽朗的声音，陈祥宇急忙下意识的又躺了下来，侧着身将头完全藏在被子里。

开门那一刻，肖默言惊醒了！

“默言？！……你也在啊……”

“……你怎么来了？”肖默言微微皱眉，转回头看了一眼祥宇，帮他把被子向下拉了一下，掖好后又探了下他的额头，还有些微烫，但总比之前骇人的火热要让人放心的多。

“表姐！你看他！我生病他估计都不会那么贴心！”

“要不是你乱说话他怎么会跑出去？！”本来平静的心火又被女孩故作娇憨的模样勾了起来。

“……”关家娴显然没有想到肖默言还在生气，在生自己的气。想反驳却又一时也无话可回。当时的确是自己乱说话，陈祥宇才误会的。

“我那只是玩笑而已啊，谁知道他会当真！”心里再虚，面子还是要的。

“祥宇不像你！他……”见她无所谓的样子，默言更是气愤。

“够了！”

……

陈祥宇费力地坐起身，安静的看着瞪着他的三个人，全力以赴的展现出笑容。

依旧的春回大地，依旧的春暖花开，然而笑容背后的苦涩和艰辛唯有自己才能体会。

“对不起……”刚说了三个字，嗓子就着火一样，炙热的发痛！感觉那里被烧坏了。

“你快躺下！别说话了！”肖默言见状急忙过来把他按回枕上；“你是肺炎！要不是别人看见把你送来医院，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十一月的雨夜里，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

“家娴只是在说气话！不是那个意思，这你都听不出来？！”

“……”陈祥宇听完全身一震。家娴……很亲热的昵称。

他这一沉默，令在场的几人都以为是生气了，关家娴急忙走过来。带着满满的歉意。

“那个……陈祥宇！我那个时候说的真的是气话，是口不择言！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气默言没有陪我而已，不关你的事！真的！你别生气了！”

关家娴的致歉是真诚的，但此刻越真诚就能刺痛陈祥宇。

“……我没生气，真的。”轻轻的说出一句，喉间的火却燃的更旺。疼的陈祥宇捂住颈脖蜷成一团，两鬓、额头滴下汗。祥宇却很庆幸这阵疼痛，好让他蜷缩在被子里，悄悄擦去涌出的泪。可以去捂住心口撕扯的疼痛……也不会让人怀疑。

关月叫来，一番处理后，陈祥宇的症状减轻了不少。

“他喉咙和肺部的炎症还是很重，不要让他说话了！等会还要挂水！另外他的家人在吗？！我有事要说。”环顾了下几人，对着最年长的关月询问道。

“……他家里人都在国外！我是他阿姨，可以和我说吗？”

“……这个……也行，你来一下。”

……

目送关月和的背影，陈祥宇又看了看不再说话的肖默言和关家娴，感觉该做些什么。于是示意肖默言拿纸笔。

“不是说要休息吗？你又干什么？！”肖默言见他努力的做起来，有点生气但还是忍着尽量让语气变得温和，尽量的温和。

祥宇心急，坚持让他取来，径自写着。

幸好吊针的是左手……

他低头写着，肖默言垂目看着他。关家娴站在墙边看着他们两个。

……女孩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却总也不明白。直到陈祥宇写好递给默言后才也走过去。

“对不起，是我想让默言陪我练琴的，给你们添乱了，以后你们要好好的。”

……

字条上寥寥数语，却看得人心里隐约的疼。肖默言抬眼想看进陈祥宇的眼里，他有满腹的抱歉想说，可是……祥宇却统统巧妙的回避。

现在的陈祥宇掠过他望向一旁的关家娴，歉意的略微欠了下身。

关家娴也是一阵愧疚，绕过默言坐在床边：“别这么说！根本不你的事！都是我不好，我是想让默言多陪陪我，才乱说话的，其实我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陈祥宇一直微笑的看着女孩。看着她不断的对自己控诉男友的繁忙，述说自己的思念，陈祥宇一直保持着笑容，淡淡的，了解的笑容。现在的他也能真切的明了女孩的感受，不然怎么会自私地让肖默言留下来和自己过生日？……即使天天能见面却还是想念。上课的时候想念、吃饭的时候想念、看书的时候想念、睡梦中会想念、晨跑的时候会想念……那种思念……会时刻纠缠着让人丧失理，不过……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打搅你们……这次真是对不起了。

看着女孩沉浸在哀怨中，祥宇抬眼看向肖默言，望着默言漆黑的眼眸，真诚的笑着。即使现在心里很痛，但很快就会过去！每个男孩在某一个阶段都会对同产生幻想的吧？……过去了……就好。

肖默言看着陈祥宇对自己笑，但那笑里却有一种别样的隐藏的不太深的东西……一种他不太明白的感觉。

就在两个人的眼神一个追一个躲的时候，门外又进来一个人。孙楠楠。

看见孙楠楠的那瞬间，陈祥宇做了一个决定，一个感觉对女孩有点不太公平的决定，一个可以帮助自己摆脱尴尬境遇的决定。

“怎么会突然住院了？！怎么搞的呀？！联谊不还好好的？！那你比赛怎么办啊？！”叽叽喳喳的女孩说着就说到了重点。

“……”一时间遗憾，愧疚涌上心头。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不忍他难受，肖默言出声安慰。

“是啊！不刚开学没多久吗？！”关家娴一听也急忙附和。

“嗯对！没事！现在你怎么样了？要不我陪你吧？！咦？你家里人呢？！”

孙楠楠很热情，也很主动。关家娴当即就明白了状况，起身拉着肖默言就给她挪了位。

孙楠楠也不羞涩，报之一笑便坐了上去。

“你家里人没空吗？那我来陪床吧！？”

“……嗯。”陈祥宇看着孙楠楠亮晶晶的眼睛，刻意忽略旁边默言的欲言又止，点头答应了，这让满心期盼的女孩子一阵惊喜！脸上终于泛起红云。

从那之后就只听见孙楠楠持续不断的絮叨，要注意这个，要注意那个……

肖默言站在一旁看着，保持沉默。关家娴本想拉着他避开一会的，却又觉得默言不会离开……不想离开，犹豫了半天也就没说话。尴尬的站在那里陪着肖默言一起沉默。

关月回来后只字未提和的谈话，给要求陪床的孙楠楠交代了几件事项就要回校，肖默言本想再多留一会儿，但看见陈祥宇和孙楠楠相处的很好，又见关家娴直给他眼色只得收拾东西跟了出来。

“阿姨？怎么说？”

“……没事，只是建议让他家长来，毕竟也住院了，不好瞒着。”

“嗯。”解释合理，肖默言也就彻底的放下心来，“对不起！阿姨！这次比赛我和祥宇都不能去了。”

“？！你也不去？！是不是也病了？！”关月和关家娴都没料到默言也会弃权。

“没有！只是这次陈祥宇生病大半是我的责任，他没好我这里也实在没心情。”

“可他不是还有孙楠楠陪着的吗？再说也说没什么大问题了啊，过几天不就好了？”关家娴不觉得他应该退出比赛。

“我真的没心情，这次就不去了。”肖默言没有回她，继续对关月说道。

“……那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会去处理。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谢谢阿姨。”

“……”

……“默言，我不明白，以前你都是抓住每一个机会绝不会轻易放弃的，这次为什么……”

“对不起，家娴，这次我是没处理好，我希望我们能趁这次冷静一下。”

“……什么？什么冷静？！……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感觉敏锐的女孩站住脚，回身看着默言，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了解他的每一个想法。

“我说的是真的。”肖默言认认真真的继续话题，他不想再有无厘头的争吵，不想再有昨晚的那种误会。“其实我们的个并不合，所以……”

“所以还是分手是吗？！肖默言！你太过分了！人家陈祥宇都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那为什么要分手？！我不是和陈祥宇道歉了吗？他都不生气了，你是干嘛呀？！啊？！这么得理不让人的！？你要是变心了就早说！何必弄得像我死缠着你似的！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关家娴将一肚子的委屈喷发出来掉头就跑了。

对着女友的离开，肖默言只觉得一阵久违的轻松。抬头看天，云连连，就像病房里如胶似漆的两个人影……

陈祥宇住了两个星期的医院。和孙楠楠正式变成了男女朋友。这是一件应该让他高兴的事。但特意为了他回国的爷爷却带来了奶奶逝世的噩耗。所以一连几天，陈祥宇总是默默地独自对着窗户发呆。

就像现在这样。只是因为他的出院，发呆的地方变成了学校，宿舍楼下。没了关家娴，没了孙楠楠。仿佛又回到了之前。

肖默言远远的看着坐在长椅上望着星月的陈祥宇，莫名其妙的一阵伤感，总感觉他会随时消失，不再出现。纳浓浓的哀伤感觉更坠的心闷闷的痛。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靠了上去。

“奶奶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你信吗？”听见肖默言的脚步声，陈祥宇没有回头，只是依旧望着美丽的夜空。

肖默言没有说话，只安静的过来坐在一旁。

“可是天上那么多星星，哪一颗才是她？”

“……为什么从没见你提过你父母？”

“……他们在我五岁的时候意外死了，为了保护我……死了。”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那个时候要不是贪玩，非要多留一会儿，就能逃过雪崩，他们也不会为了保护我死了。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

“……”困惑在心中的谜团刹那间，而答案却是这样的，真不该去撕那道伤疤。

“后来奶奶一直郁郁寡欢，郁久成疾。现在奶奶也走了，就只剩下爷爷。”

“你还有很多朋友啊，孙楠楠，你的同学们。你并不孤单。”

“……我想搬回自己的宿舍。”

“……为什么？我那里不也能住吗？还可以一起讨论。”心里狠狠地缺了一块，肖默言问的有些急切。

“没有，我只是觉得应该和同班的人多接触一点，这样也能交到更多的朋友。”

“……好，既然你决定了，我尊重。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吧？”

“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