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似归程 下——夏扶桑

作者:夏扶桑  录入:10-14

“楚莫,稍后你与渠黄牵着些,他功夫很好,小心。”子逸道,抬脚蹬开一人。

逾轮虽是应了,却有些担心道:“子逸,你自己谨慎些。”那人点了点头笑着,也不答,逾轮有些忧心拉着子逸道,“他等你回去。”子逸身躯微震,是啊,还有一个人,在这血煞的皇宫之外等着他。

颌首,随着启连的身影去了。

这最后的一夜,安阳城的星空分外明亮耀眼,而这皇宫,却已被血层染。也是这夜,子逸双手竟染了这么多人的血,曾抛弃过无谓的善心,为了复仇,走上这条路,可如今真的杀了这些人,手却颤抖不已。这些鲜血,都是由他一手造就,或许说是纵容,故意去纵容着启连的野心,顺水推舟,将他逼到这一步。

暗夜无光,身后的杀声喊声,如同南吴覆灭那日。

随着启连追到皇帝寝宫,寻遍了这宫内上下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启连暗啐一声,这老狐狸跑的倒是快得很。子逸靠在门柱上,看着启连焦急寻着自己父亲的身影,不禁冷笑,没了父皇的自己日夜思念,有着父皇的他,倒是如此心急想要杀了自己的父亲。

启连忽地回身抓着他往寝宫后院走去,子逸一惊,却听那人道:“去静澜宫。”便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在这宫墙中绕着。子逸想起来了,静澜宫是皇后的寝宫,但却不知启连为何想要去那边,皇上是指定不会在的,既然知道他反了,那侍卫必定早就将皇上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只是……子逸只告诉了逾轮渠黄自己是去皇上寝宫,如今启连突然变了去向,恐怕……

忽地一声哨音响彻天际,清脆嘹亮。子逸心下了然,启夏与少雪已是带了兵进来救驾,启连如今,已是穷途末路,只是他还不知。

静澜宫内依然死寂,一个人影也没有,启连像是早已预料,并没有丝毫惊讶。子逸见他绕到侧阁,摸索着什么,正要询问,只见他一拳砸在墙壁上狠道:“老狐狸!竟是将这甬道封了!”原是这里有条密道通向别处,许是皇上逃的时候让人封了去。

宫外喊杀声震天,比启连带兵入宫时气势更甚,隐约听得那方喊着护驾、三皇子之类的话,启连心下便明了几分。心里一冷,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启夏带兵反了他,到最后竟然是自己最疼惜的弟弟带兵阻了他,心底不由涌起一阵怒意,口中甜腥上泛。

咚。

一声闷响,却见子逸握着剑跪在殿前红毯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浑身染血,有些分不出是他的还是别人的。启连见他如此,刚才走的有些猛,竟是忘了这人曾经带伤是需要静养的,此时又跟着自己杀了些人,不禁心疼。

“殿、殿下……”子逸望着走到他面前的启连笑道,“三皇子领兵入宫,您快逃吧……”虚弱地扯出一笑,落在启连心上,无尽的伤。

“如今只有你陪着我,”启连蹲下抚着他染血的玉颜,爱怜非常柔道,“我到底还是算错了结果,你可愿与我一同去那修罗地狱?”他看着子逸仍是笑着的容颜,妖冶非常,那些血迹仿佛此刻都化为梅花,印了他一身。缓缓俯身,吻下去,这星夜无限,就算死,此时拥着他吻着他也足矣。这等结果他认了,有他在身边陪着,他启连一向自傲,却也认了这结果,只愿拥着他睡去。

黄泉之路,能有你陪着,够了,倾尽一生也够了。

“子逸……”启连这一刻的温柔悱恻,子逸从未得见,他听他说着那句“我爱你……”温婉地笑忽地冷了下来,睁眼看着他近在咫尺、动情吻着自己的眉眼,这是他曾经那样爱着、眷着、思着、念着的人,如今恨他恨他入骨。

“唔!”

沉痛地一记闷哼,启连感到左肩上刀刃深深地刺入,瞬间血流如注。

“爱我?”听得眼前人突然间变冷的声音,启连猛地抬眼望去,却看到一张既熟悉又遥远陌生的面容。他的子逸,从不会带有这样的神色,冰冷如寒霜,带着深刻地恨意,握着短剑的手又往血肉里送了一寸,深入骨髓。

“我倒不知这高傲的北雍太子,也会道出这个字来。”寒意迫人的语气,顷刻间变了个面貌,与方才温柔婉约,全然无一分相似。

启连是第一次在自己的生命里,发现还有一种情绪叫惊愕。他凝着那张妖艳的脸,冷得慎人,他倾身向前,带着无尽地轻蔑道:“启连,你不觉得这个爱,说得太迟了吗?”冷哼一声,“我曾经那么爱你,爱得痴狂,爱得沦陷,你给了我什么?”

子逸握着剑柄反手一拧,启连俊朗的眉眼紧蹙,却震的说不出一句话。

“山河破碎,国灭家亡,”子逸低眉看着他汩汩血涌的左肩道,“那晚也是如此,你我缠绵、缱绻的那晚,你便是这样将剑刺进我这肩胛,也刺进我心里。”

启连终于明白过来眼前这人所言,诧异地抬眼:“你……”

“啊……”子逸故作惊讶道,“原来你也会有这样的表情,我以为一切都被你掌握着,看来不过如此。”沉了声,“我还活着。”

“呵……”启连轻笑,心忽然感到很痛,撕扯般的痛,轻笑逐渐转为大笑,“枉我启连一生算尽,竟是被一个死人弄得如此狼狈!咳咳、咳……”肩上伤、震咳出血的伤,怎么都抵不过心里的痛,撕心裂肺般的痛。他是真的爱了这个人,这个名叫子逸的琴师,真真地,没有一分虚假地爱了,爱得痴了,到头来真相如此赤裸,痛彻心扉。抬眼凝着他比姚若君更妖冶的容颜道:“所以你不惜……不惜换个容貌换个性子也要回来……甚至不惜重新委身于那样恨的我身下呻吟承欢……哈哈……”伸手抚上他冷如寒冰的容颜,“我竟是栽在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局里……这一切,你早就算好了吗?”

子逸也不躲,就让他抚着,恨道:“太子殿下,我这局,做得不错吧?”

“何时开始?”爱恋地抚着那玉莲般的容颜,爱不释手。

“没见到你开始。”

“呵,你用了五年来谋划这场复仇的戏码……”启连点头道,“好、甚好!我竟是小看了你这南吴的皇子,能将我折磨至此……”这一年以来的过往,春猎时,他毫不犹豫就策马倾前,为了救他自己连人带马跌进了竹箭陷阱;河朔时也为了护自己而受伤;而这一刻之前,他仍然为了他进宫来。他的笑他的媚,他的刻意他的邪魅,他的低吟婉转他的浪荡妖艳,都让启连无一刻不贪恋痴迷,到头来,全是假的、全是假的……

同样两个人,曾经他爱他如痴如醉,现今他爱他疯狂沉沦,到最后,没有一场情爱是真的,竟全部都是骗局。

启连猛地扯过子逸,将他紧紧地贴在自己唇上,疯狂啃噬着、发泄着,手滑到他颈间抚着那令他痴迷沉醉的肌肤,狠狠地掐住……

子逸惊觉他手上的使力,奋力抓住短剑猝然拔出,启连吃疼放开他颈间,子逸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启连运功止住伤口,却猛地咳出一口血,顿感内力在体内蹿涌不断,竟是控制不住,生扯般的痛。

那人睨着他道:“别费力了,你这身子早就中了毒,运功只会催命罢了。”

启连面色微变:“怎的……你如何下得了毒?”

子逸指着自己道:“用身子,我吃了那毒。”

启连冷笑:“难怪你即使那般恨我,也要婉转承欢……”声音渐无,子逸一惊,身前风过,弯身闪避,手握短剑神色一冷便向启连心窝处刺去。启连侧身躲了,却不想下一刻手臂一沉,一把软剑绕了上来。

“还有多久?”启连挑眉,一把抓住缠在手臂上的软剑道。

子逸蹙眉,勒紧软剑道:“不过这两日,但今夜你定是要死在这宫墙里。”

手臂被他勒出一道血痕,启连猛地拽过软剑,子逸未能放手,却是被他拽进了怀里,另一手握紧短剑,划破他腰侧,血漫衣衫。而那人,似乎感受不到疼痛,抱着子逸轻抚他乌发,越是挣扎越是搂得紧。低首,咬着怀中人耳畔轻道:“就凭你?”子逸猛惊,举膝顶过去,却被启连抓住,那人使力一甩,子逸整个人背脊撞在门柱上,重重摔落于地。

呕出一口血,启连竟还是用了内功,子逸抹去嘴边血丝冷笑,真是不要命了。一道阴影落下,手上一松,短剑被他夺去,正挣扎起身欲躲,只觉肩颈一阵猛痛,启连侧手砍下。

“唔……”腕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穿透般的痛楚,子逸呻吟出声,冷汗外冒。那人竟是用短剑将子逸钉在了地上,穿透了手腕。

“这身功底不错,”启连欺身而上,“我记得你原是不会武,莫不是为了我去学的?”凝着他因疼痛而扭曲的容颜,仍是爱怜非常,他跨跪在子逸身上,倾身下去带着眷恋抚着他的脸颊,血色蔓延,媚骨依旧。

子逸因手腕上传来的痛,割裂筋脉的痛,浑身微颤,根本无力反抗启连的侵袭,抖动的双唇没有回应。启连捧着他,热烈疯狂的吻辗转落下,躲不了避不开,却让子逸无限痛恨。

“……放开……”子逸用另外一只手推着他,却发现力如蚊蚁。

启连似是没听见,吻过他下颌一路顺到颈间延到锁骨,血染尽的衣衫已经湿透,粘稠非常,粗鲁地撕开他身上衣物,寒冬的冷风吹入,不由地发抖。

“放手!”子逸怒吼,反手甩了启连一耳光,“放开我……”

启连蹙眉,咬上子逸胸前蓓蕾,反复舔舐,恨声道:“你做的局,让我对这身子狂恋,如今嫌脏是不是晚了点?”手下一狠,扯了他中裤。身下人一震痉挛,又急又怒,却被那短剑死死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反手又是一掌,狠狠地落在启连脸侧,得见那人眼色一冷,手臂微动……

“啊——”一把精致的匕首扎穿子逸另一只手,钉在地上。痛到每一寸肌肤,一丝一丝疼痛漫入骨髓,扼紧了神经。冷汗涟涟而下,混了血水,锥心灼骨。

“你不是爱我吗?”启连自上而下吻着子逸带血的身,“我现在还与你这份爱,你怎的不接受?”咬着啃着,即使带血也是那般销魂,他贪恋他痴迷,就算这是曾经的姚若君,如今竟让他逃不开,在生命的最后,也要品尝殆尽。

“你说要我死在这里,好……”启连吻着他的唇,交换着口中血液,甜腥泛滥,“那么你便陪着我……”陪着我,走那地狱修罗,你我半生爱恨,早便牵扯不清,仇也好恨也罢,此刻拥抱你的,是我启连。

赤裸地躺在寝宫地上,血仿若红毯,铺在子逸身下,当真似了婚嫁之装。启连贪婪地吮吸,痛楚和身体本能的反应一起,让子逸麻木,挣扎不得。望着长夜星空,银河万丈,殿外厮杀声似乎越来越近,他记得有个人说要等他回去,记得有个人等着拥他入怀,记得那个人的温柔,记得那个人深切的爱恋,记得他所有的一切。

他想他……

他想见他……

怕是一个转身再也不能见到你,此生缱绻,自此永隔,浮生不停,长久流逝,人间情恨,何时能了?

双腿被启连抬起,那人一个挺身,贯穿至深,身下人毫无反应,只是随着启连的律动,麻木地应承。下体忽感一阵疼痛袭来,子逸感觉自己身后涌出一股暖流,是血吧……闭上眼,唯有两行泪,与辉夜相映,不是屈辱不是伤痛,而是想你了……

这世间,除了司程,谁还能给他无尽如星空的温柔。

这世间,除了司程,再没有人会那么珍惜那么深爱着他。

“我不管你是谁……”是谁都好,爱我恨我亦可,只是到这地步,早已放不开了。启连痴迷地说着,“你要陪我一同……走那黄泉路……”言罢,缓缓抚上他颈间,反复摩挲,喃道,“我既拥不得你,亦不会将你交给他人……”双手掐紧那人玉质的脖子,一点、一点施加力度,“爱恨都好,我只想要你……”

身上人忽地轻颤,颈间手力松了去,那人在咳血,一滴一滴,落在下颌颈项,温热流转。似是要将自己的血与他融合,启连低首痴迷覆上他唇,一阵恶心翻涌,子逸紧闭双唇,却被他身下一个深入,扯着两边被钉在地上的手臂,低吟一记,放了启连的舌叶。

那人再次捏住子逸颈间,并不放开噬咬的吻,手上腕上阵阵血涌,早已没了知觉。子逸任凭他掐着,感受着一点点的窒息。就这样吧,星夜无限,岁月静好,这漫长的流转轮回,爱过痛过,伤过恨过。此生能被那个人爱着,也便够了,最终的最终,仍是没能走出这金銮殿,再见你的笑容。

绝望着,痛苦着,多想睁开眼睛便看见你笑着敬我那杯桃花酿,看见你在这些个年月里,不断地念着我的名字,道出声声思恋……

麻木到连闭眼的力气也不见,望尽红宫墙,模糊一片。是梦吗?竟是看见你惊慌失措的容颜,却依旧俊逸无双。

许是梦吧……你那样向我而来,手中长剑染血,却依旧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司少将军。好想你,我好想你……

“司程……”

用尽全身气力,耗尽半生时日,还你一生守护。

“我爱你……”

原谅我到最后还是给了你一个背影,可我仍会记得你说过,我是你的路,那样温柔,似水似棉,如云如月。此时才发现,我竟然如此爱你,爱到山河沉寂永世镌刻,爱到星河缄默此生不悔……

最后一眼,能看到你,便知足了。

多想伸手摸摸你,抚着你的面容,你的温暖,你的……泪……

不要哭……

半生荣辱,鸿断九州,前朝浮华后世烟瘴,有你相伴,苦也成甜,终而迎得这等结果,也算好的。你拥我半生,我却负你一生……

司程……

我好想你……

“不——”

那是一声贯彻整个皇城的悲鸣,司程提剑而入,怒和恨燃了心,一脚踹开俯在子逸身上的启连,用了近八分内力。启连早便伤重,再加之情殇毒漫全身,甚至伤及内脏,自是撑不住司程这一脚,重重地撞在宫柱上,喷出一口血,竟无力起身。

司程只目光扫到地上的子逸,心中怒火不可压抑。仿佛身着这世上最艳丽的红衣,却是最令人绝望的鲜血织成,本是纯净无暇的月白色衣袍撕扯殆尽,玉般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双手臂各刺进不同的利刃,竟是被死死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可他仍旧如出淤泥的莲,眉眼间的泪如露珠,美得这般残碎。

褪了外袍覆在那人身上,司程狠狠握住手中长剑,仿佛倾注所有的恨和痛,一剑扎进启连大腿,眼前有些氤氲。

启连哼笑一声贴近杀气漫身的司程道:“司将军……他带血的滋味好极……你可要一试?”

“混账!”司程一把扼住他咽喉,怒不可遏地收紧手劲。

推书 20234-08-30 :大叔在古代开农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