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知道这个傻子的伤很重,但是到了现在,才发现对方的伤势还是超乎了自己的想象的。现在,对方高烧差不多也有四十度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需要缝线的就有二十几处,还有一些烧伤冻伤的伤口,甚至于就连身体内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撞击……这样的伤势,徐文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弄上的,却知道这个傻子能一直撑着,足可见意志之坚定,当然,也许就是因为对方是个傻子,所以才会连疼痛都不知道。
就眼前这人的情况送去医院,就算能治好少不得也要休养大半年,而且医药费应该就是一个恐怖的数字……不过,幸好对方只是一个傻子。
徐文将那个男人抱下来,让他躺在了一块泡沫板上,然后准备了温水给他擦身,也想看看对方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的身份的东西,可惜的是,对方身上除了一身薄薄的衣服,完全没有其他的东西。
不过,那些伤口却真的很狰狞,全都溃烂发脓了不说,似乎还被水长时间泡过,徐文甚至觉得,如果是普通人受到了这样的伤,估计就要没命了。
想了想,徐文就用一把小刀清理起对方身上的伤口来,将那些已经坏死的肉一一剔除,同时,他的掌心也浮现了一些若隐若现的白光,这股白光所过之处,伤口很快就粘合在了一起……
他从小看着父亲受苦,最后还亲眼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自此以后,就落下了头痛的毛病,常常痛得恨不得拿头撞墙。不过那时候家里没钱,母亲也没空管他,就从未去治过病。
后来,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因为癌症万分痛苦,最后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晕了过去,从此发现,自己似乎可以治疗各种疾病和伤口。
可惜的是,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
徐文叹了口气,他曾经给找上自己的流浪狗治过病,但却还是第一次给人治病,要不是对方是个傻的,这样的能力,他绝不敢展露在人前。
3、同床
徐文以前虽然用过异能,但也不过是给自己治个小伤口或者给那些受伤的动物治个病罢了,从未遇到过面积这么大这么重的伤势,所以他也不逞强,将对方身上那些外伤治的差不多了以后,就打算剩下的内伤什么的慢慢来——反正这些伤势并不急。
以前翻卷的外伤现在都合拢了,只剩下淡粉色的疤痕,原本滚烫的体温也降了下来,徐文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因为昏迷而任他施为的傻子的身材很不错,估计平常没少做运动……要不是这样,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恐怕也是撑不下来的。
给这个傻子盖上棉被以后,徐文就将自己的衣柜翻了一遍。他常常也会摆摊卖衣服,内衣裤什么的自己进货的时候趁着便宜都买了备用的,正好可以拿出来用,不过外套他却只有没几件……想了想,徐文就把自己初三的校服拿了出来给对方当外套穿,他当初为了打工,初三几乎没怎么去读,可校服还是要买的,更坑爹的是,因为校服普遍偏大很多人觉得不合身,所以他隔了几天去领的时候,原本还能穿的衣服已经被别人换走了,换成了一套巨无霸。
徐文已经很不在意自己的穿着了,但对松垮垮的巨无霸校服也没兴趣,不过现在倒是可以给这个傻子当外套……
徐文拿了衣服下楼的时候,就发现躺在泡沫板上的傻子已经醒了,他茫然地睁着眼睛缩在棉被里,直到看到徐文,才突然跳了起来,然后一把抱住了徐文。
徐文知道眼前的这个傻子应该是因为他的治疗异能的缘故对他非常黏糊,也被抱过几次快要习惯了,可这会儿,对方还是光着身子的!
“下来,穿衣服了。”徐文挣扎了一下,然后拍了怕傻子的脑袋开口。不过对方却全无反应,见状,他见状只能强行扯下了对方的手,然后再给他套衣服。
傻子虽然傻,但却很乖,徐文给他穿衣服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挣扎,就跟一个孩子一样,特别坦然地让徐文帮他穿上了衣服。
如今天气很冷,虽然傻子之前穿的单薄看着似乎也不怕冷,徐文却还是给他套了件棉衣,最后又穿上了那身校服。这个傻子很年轻,长的也英俊,清洗过后看着细皮嫩肉的,倒像是个还在读书的学生了,如果那头灰白的头发能好好打理一下,也许还能当上校草。
“你乖乖坐着,我去弄晚饭。”徐文扯着这傻子坐在自家的八仙桌旁边,他以前一直只有一个人在家,因此从不说话,可这会儿遇上了这个傻子,就算知道对方可能听不懂,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说话
那个傻子应该是看明白了徐文的动作了,乖乖地坐下了,徐文见状,这才套了个雨衣,带着一个盆子一把菜刀去了门前地里。
徐文家里在乡下,当然也是有田地的,他将稻田全都出租了,不收租钱,就收粮食,每年收来的粮食也够他吃了,有时候还能卖给收粮的,而门前的被村里人称为自留地的地方,则是和其他村民一样种了各种蔬菜。徐文不太会打理,不过那么大一块地,随便撒点种子种的菜也够他吃的了。
如今虽然湿冷湿冷的,但是这里地处江南,冬天飘一次雪都难得,一年四季地里都绿汪汪的,冬天能吃的蔬菜也有不少,霜打过的萝卜青菜味道就都好的很。徐文虽然种的不多,不过青菜萝卜还有葱蒜之类的却都有。最后想到家里还有个人,他就特地多拔了几个白萝卜,又拔了一把菠菜几根大蒜,最后砍了两颗大青菜,然后才用盆子装了带回家。
徐文不种地,自然没有柴火,他也懒得在土灶上烧饭,因此早就买了个电饭锅。这会儿他就用电饭锅煮了米饭,把白萝卜切了蒸在上面,然后又在一边用煤气灶炒了青菜,拿出几个鸡蛋煎了荷包蛋,最后,他还用之前没卖完的串串香的材料加上菠菜做了个汤。
徐文的手艺不差,从父亲出事开始,家里做饭的事情差不多就压在他身上了,从最初天天把所有的菜用水煮或者直接蒸到后来煎炒煮炸什么都会,他也慢慢长大了……
将几样菜端上桌的时候,饭也好了,然后起油锅,将蒸好的萝卜倒进去,加点酱油翻滚几下,要出锅的时候再撒上大蒜叶子,一碗萝卜也就做好了。
三菜一汤,是他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不可能会有的丰盛。徐文看到傻子乖乖坐着,就算看着饭菜都看直了眼不住地咽口水都没动手,突然觉得养这么个傻子应该给不难,他笑了笑,给对方盛了饭以后,就端了自己的饭碗吃起来。
那个傻子握着筷子朝着徐文看了好一会儿才动手,他一开始连筷子都握不好,后来却很快学会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徐文对这几样自己差不多天天吃菜都不怎么喜欢,不过对他来说吃饭就是为了填饱肚子不被饿死,所以他也很少会特地去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这会儿就慢慢嚼着饭。但是跟他不同,那个傻子却吃得很欢,飞快地干掉了一大碗饭以后,又眼巴巴地看向徐文。
徐文煮饭,总会多煮点留着明天当早饭,今天多了个人,就更是多煮了一些,可最后那么多的饭菜,最后竟然全都被那个傻子给吃了。
“你胃口可真好,要是不帮我干活,我就不养你了。”徐文又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明明眼前的人并不比他矮,身材可能更健壮,他却很喜欢做这个动作,而且他每次摸对方的脑袋,傻子就会很开心,笑得能看到一口洁白的牙齿。
只是,傻子这头发……看着那头脏兮兮的头发,徐文皱了皱眉头,让对方坐好以后,就去拿了把电推剪回来。
他家里穷,父亲出事以后,他的头发就是母亲随便剪的了,而等后来他长大了,母亲又病了……要打理病人的头发很难,那时候他就去买了一把适合给老人理发电推剪给母亲理发,套上套头以后,还能给自己理个平头。
傻子的头发有点长,披到了肩上,同时也乱成了一团,徐文先剪了几刀剪掉了几把头发,然后才给电推剪套上了一个六毫米的套头,给对方推了个板寸。一开始他动刀子的时候傻子似乎有点怕,到了后来却变得很享受,还拉住了徐文的手往自己头上蹭。
“你就那么喜欢我摸你脑袋?”徐文又伸手摸了一把对方的头:“好了,洗头去吧!”碰上这个傻子,他倒是提前体验了一把养孩子的感觉了。
把这个傻子上上下下打理干净以后,就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徐文一向睡得早,这个时间就累了,所以他推着那个一直想把脑袋往自己身上蹭的傻子就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父母死后,他就把他们留下的东西都烧了,所以整个家里自然只有他的房间有床有铺盖,这个傻子不想冻死的话,只能跟他睡。
这栋让徐文的父亲摔得瘫痪的房子并不高,也就两层,徐文的卧室就在二楼。当年他父亲出事以后房子只是草草加了个顶,还是这两年他有了有了闲钱才把顶修好的。
徐文还记得,盖房子以前,他父亲拍着他的头,说等盖了房子,以后他找对象就容易了——乡下人就这样,房子盖好了,脸面就有了,以后说亲的时候也会更容易,可就是这房子,最后祸害了他一家子。而且,在莫名其妙有了个异能,又找不到相关的消息的情况下,他现在又哪里敢结婚?
徐文铺了床,打算跟傻子将就一晚上,但是想到之前傻子什么都不懂的情况,却又有些担心了——这个傻子会不会尿床?
自己可只有这么一张床……徐文想了想,专门找了个塑料膜铺了半张床,又在上面屁股的位置放了两件破了的衣服——这么一来,就算对方尿床了,也不用担心会弄湿床。
傻子一直跟着徐文,徐文忙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傻笑,等徐文做好这一切,他就乖乖地在徐文的帮助下脱了衣服,然后躺了上去。
徐文十多年不曾跟人一起睡,第一次身边有个人还真不习惯,翻来覆去好一会都没睡着,反倒是那个傻子,呼吸很快就匀称了起来,而且一动不动的,睡得非常安稳。
听着旁边的呼吸声,徐文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再加上今天又忙了一天,他到底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过半夜的时候,他却又突然醒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男人尿床先尿湿的肯定是上面,所以在下面垫衣服根本没用,而且要是自己的被子遭了殃,那自己还怎么睡觉?
刚有了这念头,徐文就发现那个傻子跟自己挨的很紧,他迟疑了一下以后,就在对方身上摸了几把,确定了对方没有尿床以后才松了一口气。
4、卖蛋饼
傻子没有尿床,但是徐文伸过去的手却被他抓住了,他一开始很用力,很快却在徐文的手上蹭了蹭,然后将自己的一张脸埋到了徐文手上,呜咽起来,就像是受伤的小兽。
徐文用另一只手开了灯,这才看到傻子满脸痛苦,这人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还笑得出来,这时候怎么看起来这么难受?
还没等徐文想明白,傻子就突然放开了他,然后转身在另一边的墙上撞起自己的头来。
徐文之前给傻子治伤的时候,也看到了对方头上有撞伤的痕迹,不过因为那伤跟他身上其他的伤口相比微不足道,他也就没有太过在意,现在看来,感情这伤还是傻子自己撞出来的?
不过,这个傻子整天用头来蹭自己,三更半夜地还拿头撞墙应该是因为头痛吧?徐文曾经也经历过头痛,那些年痛到极致的时候,他就常常恨不得拿把刀把自己的头劈开,要不是怕母亲担心,那时候的他,肯定也会想要用头撞墙……
徐文对自己的异能并不了解,但却知道自己身上应该是不自觉地散出一些异能的,要不然以前就不会有重伤的流浪狗缠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傻子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跟自己亲近,还喜欢被他摸头。
傻子一次次地撞着墙,发出“砰砰”的声音,想想也知道会有多痛,徐文伸手就把对方拉了回来:“傻子,你说你该不会是撞墙撞多了,才把自己撞傻了的吧?”说着话,他的掌心也同时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白光,然后他就跟白天一样,伸手在傻子已经只剩下短短的头发的头上摸了起来。
傻子原本满脸狰狞,那张英俊的脸都因为疼痛而扭曲了起来,但是在徐文开始摸他的脑袋以后,他却一下子安定了下来,开始冲着徐文傻笑。
徐文的异能本就用的差不多了,都没时间恢复,这会儿再用让他有些不好受,而且三更半夜地不能睡觉,心里免不了有些火气,可现在看到傻子的笑容,这火气突然就没了。
手上的白光很快就消失了,见状,徐文马上就拍了拍傻子的肩膀:“傻子,起来上厕所去。”
傻子一脸茫然,徐文只能拉着他一块儿起来,批了件外套带着傻子进了卫生间,最后看到傻子依然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模样以后,他又无奈地做了个示范。
傻子学东西倒是很快,马上就学着他上了厕所,然后又开始朝他傻笑。
“还真是个傻子!”徐文又教了对方洗手,然后就一头扎进被窝不想动了。
傻子也钻进了被窝,一点点挪出了徐文给他铺好的塑料膜往徐文这边挤,徐文懒得折腾,伸出一双因为洗过手因而变得冰凉的手往傻子身上拍去,结果傻子竟然一把抱住了徐文的手,然后满足地睡了。
徐文累的狠了,冰凉的手被人捂着倒也舒服,迷迷糊糊地就睡了,于是等第二天早上五点闹钟响起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麻了。
“傻子,起床了!”徐文开口,然后摇醒了身边的人——这个傻子什么都不会,他不敢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也就只能把他带在身边了。
徐文起床以后,自己先飞快地穿戴好了,本想再去帮傻子穿衣服,却没想到傻子在看了他穿衣服的模样以后,自己也慢慢的穿了起来。
“傻子真聪明!”徐文笑着开口,然后就飞快地下楼用高压锅煮了粥,接着又去收拾自己卖蛋饼的摊子。
五点半的时候,东西都收拾好了,粥也好了,徐文带着傻子一起就着咸菜喝了粥以后,就让傻子坐到车厢里,然后开着电瓶三轮往镇上而去。
六点的时候,他的摊子已经在老地方摆好了,不过因为冬天天亮的晚的缘故,路上人很少,旁边卖饭团的大婶也还没来。
徐文将煮好的鸡蛋稍稍敲碎蛋壳,然后扔进放了茶叶香料酱油的锅子里煮茶叶蛋,接着就开始为煎蛋饼做准备。
煮茶叶蛋用的是煤炉,煎蛋饼则要用煤气灶,上面是一块厚实的圆铁板,不用放油,开小火,将调的稀稀的面糊倒上去一些抹匀,过会儿干了揭下来就是一张面皮,这样的面皮做了几十张以后,也就有人来买蛋饼了。
在铁板上洒几滴油,打上一个鸡蛋,再放点榨菜葱花,搅和匀了,就可以把面皮盖上去,过一会儿等鸡蛋熟了再翻面,然后往上按顾客口味刷酱汁,一个鸡蛋饼也就做好了。
这样最简易的蛋饼,每个三元,多加一个鸡蛋四元,多加一个火腿肠也是四元,虽然要大清早地起来,但利润也是不错的。
如今时间很早,客人多半就是学生和送学生上学的家长,徐文在这里做久了,很多人都认识他,当然也就会跟他闲聊几句。
虽然国家年年喊减负,可孩子还是要学习,有些家长还免不了抱怨,说是教科书减负了,试卷却没减,很多知识书本上没有,孩子不得不学的比以前还多,又念叨起补习班涨价了猪肉也涨价了之类的事情。
徐文嘴甜,以往都是一边做蛋饼一边跟大妈大婶聊天,顺着他们疼爱孙子的心思埋怨几句教育制度的,可今天,好些人却问起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一动不动的傻子。
傻子身材好,长的也不错,这会儿虽然穿着一身校服并且因为头发短徐文给他带了个样子有点拙的帽子,但瞧着还是个精神的帅小伙儿,而这么一个生面孔,别人怎么会不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