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冥之夜 下——尉迟善弥

“哼～～你哪儿有资格接受苍澈大人的任务部署。”血刃的眼珠子滴流滴流直转，继续说道：“作为苍澈大人的容器也要适当注意自己的吃相，一只鸡就能让你变了性格？”

“切～～我看是你想吃吧？”叶暮看血刃那小样儿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儿。“我拿过来就是了。”

叶暮回了厨房拿起碗，又盛了几块肉钻回了屋里。

“别弄一床。”黎雨跟着叶暮的身后嘱咐道。

“知道知道。”叶暮老实地点了点头，谄媚地笑了一下，委婉地将黎雨请出了自己的屋子，转身对着血刃。“我妈就这手艺还不错。”

“切～～还是生的好吃，圣灵血的味道是最棒的。”血刃将鸡翅扔到嘴里嚼了嚼，说话的时候差点儿喷到叶暮脸上。

“别老吃生的，不知道生肉吃多了脑袋里面会长蛆么。”叶暮撇了撇嘴坐到了床上，抽了张纸巾擦干净血刃油乎乎的小嘴儿。

“那是你的脑袋，跟我这个可不是一个构造。”血刃撅了撅嘴，抢过叶暮手上的纸巾避开了叶暮的视线。

“得得得，吃完了自己老实呆着吧，我出去给我妈帮忙去了，要不一会儿又得削我。”叶暮一脸颓废样儿，拿着空碗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你又添乱来了？”黎雨心里高兴，嘴上却又不说。

“我就边儿上看着。”叶暮也就着黎雨的话往下说，要是不帮忙干活儿倒也合适了。

“去把那边的蒜剥了。”黎雨踹了叶暮一脚，指了指菜板上的蒜头。

“你不是说我碍事儿么～～”叶暮说着抄起蒜头，蹲在了垃圾桶旁边。“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爸。”

“说是七八点钟，谁知道。”黎雨叹了口气，这死男人天天都不着家。“蒜剥完你就歇着吧。”

叶暮剥完蒜便坐到了阳台木质的小板凳上，瞅着厨房里的黎雨瞎忙活。“下周三没课我就回来。”其实并不讨厌这个家，只是偶尔会觉得有些格格不入罢了。

“太折腾就别老回来了，反正也快放假了。”黎雨虽然想儿子，不过都长这么大了也该让他有点儿自己的时间了，比如交交女朋友什么的。“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人？”

“额～～”叶暮被这么一问脑子里瞬间闪过了墨彦的脸，不过对方是个男的即使喜欢也不能说吧。

“考虑就是有喽？”黎雨抓准了时机凑到叶暮面前逼供。“找什么样儿，赶紧下手，这时候不能杵窝子。”

“没有没有。”叶暮摆了摆手，有些急躁。说是喜欢，自己有时候也开始怀疑到底是因为身体里的苍澈还是自己真实的想法。

“还保密，反正以经验之谈告诉你，这事儿就得先下手为强，女孩儿就喜欢搞点儿浪漫的，我儿子也不丑玩儿点儿花样估计没有女生会不同意。”黎雨倒是自信满满，不知道是自己儿子找女朋友，还是自己要找女朋友。

“还不够麻烦的。”叶暮挠了挠后脑勺，干脆站起身回了自己屋，这反倒被黎雨认为是害羞的一种正常反应。

“嘿！别坐到我的身上。”血刃在床上一滚，躺在了床的里侧。

叶暮无所谓地头枕着双手望着天花板，回忆着自己跟墨彦的初识。“你说我喜欢墨彦是不是受到苍澈的影响。”

“别什么都怪在苍澈大人的身上好么，既然苍澈大人的魔力让你有了自己的意识，那你也是一个个体的存在，否则苍澈大人若是直接篡改你的记忆不是更容易得到共融性？你是因为什么喜欢墨彦我不知道，不过苍澈大人所认识的那个墨彦跟你认识的本身就有很大区别。还有，你最近怎么突然变得爱说话了？”血刃这几天也是憋坏了，一个人绞尽脑汁在邪冥界转悠也没想到什么可以帮助苍澈大人的办法，倒是几天没跟人说话没地儿发泄情绪让他实在有些受不了。

“现在不多说点儿以后就没机会了。”叶暮略显颓废，不过还是能听出血刃话中略微的‘关切’，伸手揉乱了血刃火红的头发。

“别说这丧气话，一定有办法不让你和苍澈大人死的。”血刃攥紧了拳头，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就想着让你的苍澈大人活下来就好。”叶暮想了想，虽说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这句话有些俗气，不过墨彦应该是喜欢苍澈的才对，这让如果能让苍澈活下来也就够了。

“切～～也是～～反正你身为人类的寿命也就不过几十年而已。”血刃皱眉看着叶暮的表情，转移了话题。“那个王什么蒙的呢？让他过来好好让我欺负一番。”

“是你欺负他还是你被他欺负啊。”叶暮坐起身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俩冤家要聚一起最后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你这话什么意思，当然是本大人欺负他了。”血刃也坐起身，叉着腰趾高气昂地说道。

“好好，但是欺负人是不对的。”叶暮下了床把被子盖过血刃的头顶，继续说道：“你小点儿声，等我吃完饭咱俩出去一趟。”

“这大晚上你又要去哪儿？”血刃把被子扯下来，头发因为静电的缘故全都炸了起来。

“随便转转。”叶暮随手将地上扔的基本漫画收拾了一下，顺脚把换下来的臭袜子往门边儿上一踢。

袜子是准确无误地都堆在了一起，可是这举动完全被黎雨看在了眼里，黎雨站在叶暮屋门的外面，笑看着叶暮什么都不说也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只是盯着叶暮。

“啊～～啊～～我知道了知道了。”叶暮没辙地捡起地上几乎快堆成小山的袜子，趁黎雨不注意全数扔进了洗衣机里。

黎雨背对着叶暮，完全看透了叶暮的心思。“别想扔进洗衣机跟衣服一起洗，吃饭前洗完。”

“是～～是～～”叶暮只好又将袜子拿出来泡在了水池子里，好在每天都有换也不是很脏，随意涮吧涮吧就晾了出去。

“吃饭吧。”黎雨准备好碗筷，招呼正在晾袜子的叶暮。

“不等我爸了？”叶暮挂完袜子，关上了阳台门。

“等他得什么时候，咱先吃。”黎雨还特意为自己烫了一杯黄酒，顺便也给叶暮倒了一口。

两个人吃完饭，叶暮就琢磨着怎么跟黎雨说才能出去溜溜，思考的太仔细也没听见黎雨的问话。

黎雨推了叶暮一把，说道：“知道你吃完饭不出去就坐不住，赶紧的，早去早回。”

“嘿嘿……”叶暮傻笑了两声，进屋小声冲着血刃说了一句：“走了。”穿上衣服便出了家门。

“你能不这么轻车熟路直奔墨彦家么？”血刃叹了口气跟上了叶暮的步伐，看他那急切的样儿大概就能猜到终点站是哪儿。

“我就是想看看墨竺怎么样了，这几天都没看见他去学校，苍澈费了那么大功夫可别白费了。”叶暮一边走一边说，冬天的风拉的脸颊生疼。

“担什么心，如果墨竺死了你和苍澈大人肯定会感觉到的，毕竟他手上有那生死契约。”血刃无聊地隐去了身形，飘在空中跟随着叶暮。

“说的也是，那也去看看好一点儿。”叶暮嘴上说着是要去看墨竺，其实心里却想着怎么找个借口才能见到墨彦，今儿墨彦刚来学校突然就回去了到底是生的哪门子气？叶暮有些搞不明白。

66.失控

“你走错方向了吧？”血刃自顾自地往前走，一回头发现叶暮拐进了左面的小店，店名招牌上打着橙色的灯光映照着一堆鬼画符。

没一会儿功夫，叶暮便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上还多了两个瓶子。“给，尝尝这个。”

血刃接过叶暮递过来的玻璃瓶子，摇晃了一下冒着气泡的棕色液体，皱了皱鼻子。

“皱什么鼻子，尝尝。”叶暮自己喝了一口，像是有小时候的味道，玻璃瓶装的可乐现在都很少有地方可以买到，小时候还是5角钱一瓶。叶暮摇了摇头，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回忆起人生了，脸上不由浮现出了自嘲般的笑容。

“笑什么笑。”血刃微微抬起瓶底，伸出舌头舔了舔流到瓶口的可乐，不放心地喝了一口，感觉舌尖有点儿麻又有点儿凉，随即吐了吐舌头。

“看你来人界这么多回可乐都没喝过？”叶暮奇怪地问道。

“这有什么奇怪，我来人接就只喝人血。”血刃又喝了一口可乐，舔了一下嘴角，感觉有点儿甜。

“算了算了，你理解不了这人界的乐趣。”叶暮摆了摆手，将空瓶子送了回去。

血刃跟在叶暮的身后，赶忙喝光了瓶子里剩下的可乐，喉咙里咕噜咕噜直响，学着叶暮的样子将瓶子放进了一旁的塑料箱子里。

店主睁大了眼睛看着凭空放进箱子里的空瓶子，揉了揉眼睛却只看到叶暮紧跟着那瓶子轨迹收回的手。

叶暮冲着店主笑了笑，拉着血刃出了店门。“这老板有心脏病别吓人。”

血刃‘咯咯咯’地笑着，多少还是能察觉到叶暮的改变。“喂！你说在这人界有什么乐趣？明明自己都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嘴脸，还说这里有什么乐趣。”

“说的也是。”叶暮上车找了个双人的座儿，让血刃坐到了里面，不再说话望向了路边滑过的霓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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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彦不在。”

叶暮按了一下墨彦家的门铃，前来开门的竟然是墨竺。叶暮顿了一下，说道：“我是来看你的。”

如果说很难搞懂墨彦那张冰块脸的感情，眼前这位墨竺毫无任何表情的脸更是难以捉摸，像是带着无形的面具，让叶暮不太想靠近。

“他干嘛去了？”血刃突然窜了出来，大摇大摆地绕过墨竺进了墨家的门。

叶暮想抓住血刃的衣领却晚了一步，只得饱含歉意地冲着墨竺笑了一下。

墨竺关上了门，毫无欲念的眼眸注视着叶暮。

叶暮忽然感觉到身体的躁动，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黑暗，由于厌恶感以及排斥感而不停地挣扎着。但不多时，叶暮便冷静了下来，走向前方的微光，虽说是第一次由于苍澈的控制而感到排斥，但透过这微光看外面的世界却不是第一次了。

叶暮透过苍澈的眼睛，看到血刃兴奋地扬起笑脸，看到墨竺暗淡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苍澈的记忆映入了叶暮的脑海，那河岸上的少年正是墨彦，眉眼带笑，少了现在的冷漠。

“啧～～那是谁？”苍澈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波澜，眼中只有那河岸边的少年。

“圣灵二殿下。”一头深紫色头发的男人微微抬头，湖蓝色的瞳望向对岸的身影。

苍澈不语，将视线拉回，等待看这个说话的男人的新杰作。苍澈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叶暮只看到那男人手上拿着一副古旧的字画。

画面被跳转，一张被放大的墨彦的脸贴近苍澈，墨彦黑色的眼眸却并不如现在这般冰冷，而是不带一丝感情更似墨竺那双无欲无求的眸子。而他手上正握着惯用的凝冰刃，丝毫没有偏差地插进了苍澈的心窝。

虽说看到的都是苍澈的记忆，此刻却让叶暮感到心痛无比，那刺入胸口的冰冷的刀剑就像扎进了自己的心脏一般。叶暮忍不住伸手想要打散这一团无形的记忆，逃出这股酸楚之后才发现血刃正皱眉看着自己，墨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

“苍澈大人不喜欢你来这个地方。”血刃嘟着小嘴儿说道。

“我想也是。”叶暮自嘲地笑了笑，曾经以为可以理解苍澈的想法，却从未真正的去了解过，自己只看到他的强势与坚持，轻易地忽略掉了他的落寞与痛苦。

“是你个大头鬼啊！快走了，炎荒还活着，别把危险也一并带过来。”血刃拉起叶暮就往外走去，火红的头发被走路带起的风微微拂起。

“苍澈为什么会被墨彦杀了？”叶暮使劲一拽血刃，把他拉到自己旁边继续往前走。

“苍澈大人只是让着他罢了～～哼～～”提到这事儿血刃明显不太高兴，因为当时他也在场，苍澈大人竟然封住了他的行动，否则墨彦早就被解决掉了，怎么会有现在这些破事儿。

“我想也是。”叶暮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想也是，你想也是，你想什么了？真是……”血刃越加地不满起来，苍澈大人和眼前这个家伙都被墨彦哪一点所吸引，真看不出他有那点儿好的。

“喜欢的事只有自己知道，你一个小孩子肯定是明白不了。”叶暮揉乱了血刃的头发，报以一笑。

“我可比你活得时间长。”血刃鼓着腮帮子，把头瞥向一边，一瞬间感觉叶暮的手很像是苍澈大人。

“你刚才说炎荒还活着？”叶暮转移了话题，这就是为什么苍澈从回来以后都没理开过这具身体的原因么？

“恩，斩枫并没有杀他，不知道被谁救走了。”血刃思考着刚刚苍澈大人所说的话，心里把斩枫骂了个遍。

“不知道？”还有苍澈不知道的事情么，也许只是不想说罢了，叶暮拉了拉大衣的衣领。

“听说是个少见的幻术师。”血刃也是从柯允那里听说的，苍澈根本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

“小说里幻术师不是很普遍，怎么到这里就少见了？”叶暮有些好奇那另外的世界是怎样的，好像跟自己概念中的天堂和地狱相差的很远。

血刃满脸鄙视地看了叶暮一眼，像是知道他将自己生存的地方想象成了什么样子。“邪冥具有的能力主要是与生俱来的灵魄以及魔性物质两类，而圣灵则主要靠掌握与灵魄相符的空间元素，与人界的生存环境相似只是更注重无形的物质。”

“也没有高人一等的感觉。”叶暮点了点头，脑中闪过苍澈记忆中那个河岸。“邪冥和圣灵界之间是不是有一条河？”

“恩，以玄河为界。”血刃并不惊奇叶暮知道玄河这件事，因为随着苍澈彻底觉醒的日子的临近叶暮也许会看到更多邪冥界的景象。反倒是现在叶暮毫无防伪的姿态让血刃疑惑万分，自己都能感觉到四周的危险，为什么叶暮会无动于衷。“别动！”

叶暮被血刃往后一拽感觉一阵劲风从脸前吹过，立时汗毛直立。“怎么回事儿？！”

“你没感觉到么？”血刃哪儿有时间等待叶暮的回答，抓着叶暮的手马上变成了刀的形态，叶暮有没有感觉到敌人的存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能不能挡住像刚才那般的攻击。

叶暮虽然奇怪，但也没有时间多想，看了看手中血刃黑色的刀身，绷紧了神经。身体随着血刃而在身前舞出刀花，可以清晰地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

“这刀可没你那赤魔镰顺手吧？”炎荒的声音在上空响起，带着戏谑地笑声看了看自己手中只是几下就已经被破损不堪的长刀，嫌弃地松开了手，待听到刀身落地那清脆的响声后落到了地面上。

“说曹操曹操到～～”叶暮撇了下嘴，这个人又在最不合时宜的时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不知道这次又要玩儿什么花样。

“好像很不欢迎我，今天我可是没有时间陪你多玩儿了，有人的终身还等着我去束缚呢。”炎荒兴奋地舔了一下嘴角，胸口处突然点燃了五个火印，火印慢慢向外扩大着。“像不像你们人类常看的烟火？不过好像少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