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冥之夜 下——尉迟善弥

“凭什么？！”血刃不服气被一个人类这么使唤，踮着脚昂着头顶撞王蒙。

“里面暖和，赶紧去。”王蒙推了推血刃，也顾不得外屋那床上有多脏就躺了上去，冲叶暮使了个眼色。

“去里面吧，估计里屋是曲婆婆留给尹佳的，被褥应该会比这外边的好些。”叶暮好心劝说着，算是把血刃弄进了里屋，自己则躺在了王蒙的旁边。“有什么话说？”

“话也没什么重要，睡这一会儿出去方便。”王蒙没再多说别的，闭了眼像是睡着了。

叶暮平躺在床上，其实更应该说是炕，也就是多了那么两层的褥子，望着房顶，脑子里一片混乱。

王蒙微微侧了点头，眯着眼注视着叶暮。这混蛋孩子，高中之后都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除了跟自己都很少与其他人交流，今儿少见的话多了肯定是有什么不对。

“别跟我旁边装睡。”叶暮不用看都知道王蒙没睡，因为他睡相极差，要是睡着了肯定不会这么长时间保持同样地姿势不动。

“浑身疼根本睡不着。”王蒙叹了口气，其实要不是担心叶暮他老早就昏睡过去了。

“伤口简单包扎一下吧。”叶暮坐起身，在衣柜里找着能用的布料，简单擦了一下王蒙的伤口周围，用布条包裹了上去。

“嘶～～你小子下手不能轻点么！”王蒙疼的又是一头冷汗，好在这次亵啼是以吸引叶暮为目的，没对自己下手太狠，要不现在他早就失血过多而死了。“你那伤口也包……一下吧……”王蒙说话的功夫已经注意到了叶暮的伤口，这让他惊讶地说话都有点儿大喘气。

“说实在的，跟这些魔物在一起我还能找到点儿归属感。”叶暮无奈地摇了摇头，伤口一路上都在慢慢愈合，疼痛到伴随着麻痒的感觉。

“拉倒吧你！你是不是被你前女友给带神经了。”王蒙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叶暮之前那个女朋友最爱科幻小说，什么超能力之类的都不放过，全部怀疑是什么外星人乱七八糟的，要是让她知道叶暮现在有这么多本领，肯定要把他绑在家里做研究。

“别扯淡。”叶暮报复般地勒紧了包裹王蒙伤口的布条，又躺会了床上，双手垫在脑后。

“得得，这回我是真睡了，你爱干嘛干嘛吧。”王蒙换了个姿势，背对着叶暮。“你爸喝多了说的话你就别当真了，这么多年再记着有些矫情。”

39.温柔的手

叶暮的双手松开放在身体的两侧越攥越紧，四年前被自己的爸爸说成怪物，此刻竟然真的成了怪物。虽然叶霖只是酒后失言，但却给当时的自己留下了相当大的阴影。记得当时叶霖说，自己是怪物就不要在与人交心，生活的低调点至少不会给其他人添麻烦。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只是因为无意间说的一些连自己都记不清的话给他人带来了困扰，自此以后便不想再多说话。

其实叶霖和黎雨对叶暮已经很好了，叶暮自己也知道，如今却像报复一般，除了王蒙不再跟任何人多说半句。想来也有些可笑了，只有王蒙相信自己，也只有王蒙被自己所牵连。叶暮根本无法合眼，手劲过大指甲也已经抠进了肉里。

“快滚！”王蒙装作梦话一般，踹了叶暮一脚。

叶暮转过头，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用手掐住王蒙的脸颊晃了又晃。“再装睡我把你也踹出去。”说罢自己却跳下了床，开门跑了出去。

王蒙睁开眼看着关上的屋门，这才放下了心，感觉所有的疲惫感瞬间袭来，睡死了过去。

叶暮这一身破布条子被风吹着直往身后飘，雪后的夜晚异常寒冷，冷风刺骨，却不能让叶暮停下脚步。“就是这个方向才对。”

看着靠在树下的人影，叶暮悄声走了过去。伸手轻抚墨彦的银发，没做任何特别的事情银发却因为叶暮的触碰恢复了正常的黑发。仔细看去，墨彦的睫毛也开始有了细微的颤动。叶暮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墨彦的额头，距离的拉近让他可以感受到墨彦逐渐均匀的呼吸，小心地不去吵到墨彦把他背回了曲婆婆的小院，这让他想起在香灵山的那个夜晚。

也许是因为被斩枫掐住颈项导致了片刻的窒息，墨彦一直迷失在黑暗之中，直到感觉到一只温柔的手抚过自己的碎发才终于不再不安，接受了身边的黑暗在那温暖中缓缓睡去。

叶暮把王蒙往床的紧里面推了推，黑暗中趁着王蒙熟睡做出隔空抽打的样子，算是还王蒙之前踹自己那一脚，脸上流露出的尽是久违的笑容。这才把墨彦放到了床的另一边，给他两个人都盖好了被子，自己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就这么看着两个人。

血刃靠在里屋的墙上，聆听着屋外的动静。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墨彦的灵魄这让他不大高兴，毕竟圣灵与邪冥两界现在水火不容，而且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叶暮真的喜欢上墨彦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这又怎么有他能说话的份，现在也只能顺其自然，也许有些事是注定无法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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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来做什么？今天他不在。”墨竺一转身的功夫屋子里便多了个人。

“我只是来着坐坐一会儿便走。”苍澈将黑色的风衣脱了下来，搭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走到墨竺的床前坐了下来。

墨竺不语，像是习惯了这个人的突然闯入，不去理会，一会儿他自会消失。

苍澈来这里这么多个日夜从未有过任何约据的举动，只是坐着，偶尔会将遮挡墨竺眉眼的发丝捋至一边。他清楚的知道墨竺想要的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字——生。

“他见到斩枫了？”墨竺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苍澈不由牵起了嘴角。

“见到了，你也可以感觉到吧？他现在的悲伤。”苍澈的笑有些苦涩。

漆黑的室内墨竺抬眼便能看到他血红的眸子，不明白那其中的失落所代表的含义。“也许不都是悲伤，他还能感到温暖。我不愿参与你们之间的任何事情，可以的话你不要再来。”

苍澈从床上站了起来，将风衣搭在自己的左臂上，再次看了墨竺一眼，隐去了身形，回了邪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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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叶暮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半宿坐在椅子上也够他受的了，一起来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随着阳光一点一点地射入屋内，血刃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王蒙和墨彦到是还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叶暮看了血刃一眼让他先自己回家去。

“我自己回去？”血刃本身就是魔物，想隐藏身形进入叶暮的家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只是不知道叶暮自己为什么不回去。

“恩，你先回去，这俩人估计还得睡会儿，我等他们醒了再走，你小心点儿别被我爸妈发现了，还有，路上别乱杀人。”叶暮仔细嘱咐着。

“之前沉默寡言那个你哪儿去了？！别婆婆妈妈的了，你现在让我回去我也回不去，天已经亮了，邪冥的力量都会减弱，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那你在这等着也行，我去里屋睡会儿，他俩醒了你再叫我。”叶暮说完，直接钻进了带着霉味的被窝。

“斩枫呢？！”

“我怎么知道……”

叶暮睡得正香，却被屋外桌椅撞击的声音吵得皱起了眉头，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身。揉了揉眼睛走到屋门口，就看到墨彦揪着血刃的衣领，已经快要把他拽起到脱离地面的位置。

王蒙看到叶暮出来，冲着他无奈地摊了摊手。

血刃倒是无所谓被墨彦这么抓着，眼睛斜向下无神地看着地面，发现叶暮醒了鼓着嘴嘟囔道：“我要回家！”

“那就回呗～～”叶暮好笑地看着血刃的表情，像是生气的小狗，火红的头发都支楞着，眼睛看着自己滴流滴流直转。

墨彦微微松开了抓着血刃衣领的手，只是注视着叶暮的眉眼没有任何动作。

“你没事儿吧？”叶暮觉得奇怪，快步走到墨彦的身前，伸手抹上的他的额头。昨天明明没有高烧的现象，难道晚上又着凉了？

“没有！”墨彦被叶暮的手这么一碰马上后退了半步，把血刃扔到了叶暮的怀里，转身就走。

叶暮条件反射伸手接住了血刃，想叫住墨彦却赶不及他消失的速度，不过还是注意到了墨彦早已红透的耳根子，想象着他害羞的表情不由想笑。

“还不松手！”血刃见叶暮一个人幻想的开心，狠狠地用手肘磕向了叶暮的肚子。

“不用这么狠吧～～”叶暮半弯着腰，捂着肚子。

“刚送走一位大神，你们就别得瑟了，是回家还是怎么着？”王蒙像是在看一家三口吵架，无奈地打断了血刃就要出口的话。

“你先去我家。”叶暮的口气并非疑问，而是早已决定，不容王蒙说不。这也是叶暮早就打算好的，王蒙这一身伤让他回家根本不可能，去医院上点儿药然后回自己家这还能让他放心些。

“我看靠谱。”王蒙到没什么不乐意，知道叶暮也是担心自己，不过自己倒是更惦记叶暮他老爸做的饭菜。

“别抱太大希望，我爸今儿不一定在家。”叶暮猜王蒙的心思那也是一猜一个准，帮王蒙换了他身上包裹伤口的布条之后，一个脑奔儿弹王蒙脑门得直出响。

“啊～～啊～～你们两个还不快点。”血刃撇撇嘴，真不知道这俩人到底有多了解彼此。

叶暮拿了衣柜里的衣服裤子塞给了王蒙，自己也找了件没破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这倒是给血刃平添了不少乐趣，看着王蒙和叶暮穿着老年人的衣服，而且王蒙那件还是破旧的唐装，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别笑了，走了。”叶暮弩着鼻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一身，皱着眉做好心理准备走出了小院。

王蒙就这么跟着他的后边，从来没穿得这么丢人出过门，而且这衣服竟然还是亮红色，怎么看怎么显眼。“叶暮，咱俩换换得了。”

“你觉得我这身比你那身好？”叶暮转过身，胸口处竟然是朵向日葵，别提多难看了。

“我看还是算了。”王蒙看到那图案之后，果断地放弃了。两个人一路都没抬起过头来，找了个小诊所给王蒙的伤口消了毒包扎好便直奔叶暮的家，冬天的太阳本就有种雾蒙蒙的感觉，却还是让他俩觉得刺眼。一路上就只有血刃一个人在笑，当然是隐去了身形，穿梭在两个人身前身后，笑得前仰后合。

叶暮的家门钥匙早就不知道丢在了哪里，站在家门口只有敲门，等了半天也没人开门，想想也是又不是周末怎么会有人。“想回家就靠你了！”叶暮诚恳地目光注视着血刃，双手也狠狠地拍在了血刃的肩上，又伸出一只手指头指了指门锁的位置。

血刃张开嘴一口就咬在叶暮的手指上，从楼道的窗户越了出去，轻盈地落在了叶暮家的阳台上，庆幸的是窗户没有锁上，推开就能轻易进到屋里。血刃给叶暮两个人开了门，自己直接呈大字往叶暮的床上一躺，没一会儿又蜷起身子来回在床上打滚。

“别把床弄塌了……”叶暮摇了摇头，感叹血刃的孩子气。

40.混乱的关系

“哎呦～～王蒙你这是怎么回事儿？一身伤？”黎雨一进家门，看到王蒙惊讶地问道。

王蒙笑嘻嘻地从沙发上站起了身，让黎雨先坐了下来。“出学校碰上喝酒闹事儿的，这倒没事儿的，还好伤口不深，这要是回家我妈又得唠叨，您就让我在这先住几天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你好！等着晚上阿姨好好给你补补！”黎雨摇了摇头，站起身回屋放了书包，又换了身居家服，瞥了叶暮一眼没跟他说话。

叶暮也落得个清静，不说话也就省的跟黎雨解释那么多。叶霖如叶暮所料没有回家，三个人吃了晚饭后便都回屋休息了。

“哎～～我说，你们家怎么现在气氛这么尴尬？”王蒙躺在床上，翻着叶暮放在枕边的漫画。

“过些日子可能就好了。”叶暮趴在桌子上，对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这几天又没法上课去了吧？”

“上什么课？你瞅瞅这脸在地上磕的。”王蒙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青紫和血道子，要说这亵啼也偷缺德的，把人拖在地上走，老子的脸又不是拖把。

“多有男人味。”叶暮窃笑，从冰箱里拿了凉可乐扔给了王蒙。“明儿上午我还得去趟学校。”

“恩，去呗。别吵醒我。”王蒙一口气就喝了半瓶可乐，把剩下的放在了床旁边的书桌上。“你回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儿呢，注意着点儿。”

“注意什么？”叶暮没明白王蒙的意思，学校能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上个课就回来，就算碰到墨彦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我刚才无意间看到个新闻，有个叫林松的学生失踪未归。”王蒙并不认识林松，不过看到电视上那个照片还是能认出来是之前用刀顶着自己的男生。

“没那么快吧？”一个大男生只是一晚未归家长就报警了？况且林松还是住校，他爸妈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得知这件事吧。叶暮思索着，觉得这则新闻拨的太早了。

“我看也不应该，不过已经播了，你回学校还是注意着点儿，别让人知道你昨天和他在一起。”王蒙仔细地嘱咐道，对叶暮一脸的不放心。

果不其然，叶暮一回学校便听到有人在说林松的事情，班里的人有些看到自己还摆出怪怪的表情。

“林松失踪了，他们怀疑你也是正常。”杜凡的声音从叶暮身后响起，到没有明显的挖苦。

“恩，无所谓。”叶暮根本不放在心上，人总是这样喜欢在这种事上找些乐子满足自己，为什么会有含冤入狱这个词，我到认为完全是因为有这些袖手旁观、添油加醋的人。

“您到想得开，不过算了，说那小子失踪也还不一定是真的。”杜凡也是一直奇怪，明明昨天上午还见过他来上课，怎么过了24小时就变成失踪人口了。

叶暮听了杜凡的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王蒙说的对，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给自己添麻烦，还没准会牵连其他人。

“不过你这两天又是去哪儿了？”杜凡在叶暮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压根没把那些碎嘴皮子的人放在眼里，没注意自己不自觉地想去相信叶暮。

“在家呆了几天，有点儿累。”叶暮从家来学校根本就没回宿舍拿书，随便从家拿了个破本和笔，卷吧卷吧往后裤兜一揣，一坐下才想起来，随即站起身把本扔在了桌上。“笔记借我抄下。”

“啧……你说借就借啊！”杜凡嘴上说是说，但还是起身把自己的笔记拿了过来。

叶暮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杜凡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骂咧咧的，其实根本就不会拒绝任何人的请求。“上课前给你，其他几科也得借我。”

“老大！你以后老实来上课行不行，你看咱班有几个像你这么能缺勤的，真怀疑你这样怎么毕业。”杜凡说着勺了叶暮后脑勺一巴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再一回身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墨彦已经坐在了叶暮的身后。

只要是上课时间，班里的人都会觉得有一个方向非常压抑，那就是墨彦和叶暮所坐的周围。但叶暮完全不这么认为，反正他能跟墨彦坐这么近就已然很满足了。

墨彦一言不发，翻开课本，不知有没有在听老师讲课。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总会有几个女生回头看墨彦。也许是对墨彦此刻的表情很是享受，叶暮也曾经观察过，墨彦上课的时候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看着一个方向，说他听课吧那锐利的目光所有人都能肯定他没看书也没看讲台，说他没听课吧每次老师叫他回答问题他都能对答如流而且语气平淡地像在说一些理所应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