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春宵罗曼史(出书版 外传)+番外 BY 秋月皓

作者:  录入:09-30

可是业平似乎完全不听他的话,国经只好拼命摇头抵抗,可是马上被抓住下颚动也动不了。

紧闭的嘴唇上,感觉到业平的唇覆了上来,数度要扣开紧闭的牙关,国经不得不喘口气,有股湿热的气息,含着甜甜的丁子(注5)香气吸入口中,只觉得浑身无力的感觉让国经觉得(糟糕!)而焦急不已。

可是本想说「住手!」,稍微张开紧闭的嘴唇时,业平的巧舌灵敏地钻了进来。

原以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蹂躏,实际上只是犹如眨了两三下眼皮般短暂,当国经被放开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连眼神都涣散着,眼前一片朦胧状态。

「这是处罚,国经。」又靠近嘴边的唇中,带着丁子的香气吐出下面的话来:「这是你对我任性的处罚。」

「怎……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国经抗议。

「刚才吃的沙丁鱼味道好难闻哪。」

注5 丁子:百里香的果实。

被这么一说,国经赶紧闭上嘴巴。

「呜。」

「吃过饭后,就应该要含颗丁子在口中咀嚼。」

「啊,还不都是——你突然就这样。」

看着生气地仍在喘着气的国经,业平大人故意地皱眉。

「这个,咬一咬。」

硬推进国经口中的,是凉到舌头都会麻痹的丁子渍物。

(竟然给我吃这种东西。)

国经本来要把它吐出来,但业平大人说着就放开国经,国经也就乖乖地将丁子含在口中咀嚼。

「这种东西要常备在身上,这是一种彰现教养的物事。」

因为觉得口中有沙丁鱼的味道而感到很不好意思,国经还故意用衣服的袖子用力擦了擦嘴边,可是业平似乎没有感觉到他心中的不愉快。

「好了好了,回去吧?」

业平大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站起来,往下看着准备起身的国经说:「这样就站不起来啦?国经大人还真是比想像中更嫩哪。」

「我站得起来!」

吼了回去准备要起身的国经,却感觉到自己体内有种难以说出口的松软无力感,不禁红了脸。

这种丢脸的感觉,很快就转变成对业平大人的怒气,在这里说出口大概又会受到言语上的欺负。所以,只好把想爆发出来的气话通通忍下去。

走出房间后还回头看的业平大人,刻意用桧扇遮着嘴角说:「你好像还满开心的嘛!」

「并没有这回事!」怒吼着回话的当下,自制力也整个崩溃,本应该忍耐下去的气话,一股脑儿通通说了出来。「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毫无节操的无耻家伙,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无耻到这种程度!我根本就不了解你!而且你做出那样的事情,我还不能对父亲和叔父们申诉说受到你的羞辱,你的阴险卑劣简直让人想吐!」

「嘴上这样讲,可是你却一副很舒服的样子闭上眼睛耶。」

「你说的是,是谁啊!是我吗?说谎也不打个草稿!像你这样的人,从头到尾说的话,通通都是最糟糕的谎言!根本就是个无赖汉!」

可是,面对业平只是哈哈哈地高声大笑,开心地点头说:「说的真好,没错。」国经的怒气更是激昂得难以遏止,越来越生气的同时,却也产生算了吧的心境,放弃地对自己说(他就是这种人)。

「还有啊,国经。」

「干么!」

「跳舞的伙伴还是你就好。」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话一出口就发现一被整了(被整了,拒绝他真是糟糕),可是现在后悔已经太迟。

不,还有办法,还有办法的。嗯,等等,他做出那样的事,怎么还能够和他共舞呢?在这时候屈服就会让他得逞,自己一定要狠下决心才行!

可是正当国经要开口时,业平大人就抢先说:「三天以内,我——定会让你回答「这真是令人高兴」。」

「我不会说的,绝对不会!」

国经顶嘴道,心里恨恨地想:(要捕捉这个人内心的真正想法,到底该如何是好?)

说出「跳舞的伙伴还是你就好」这句话的业平大人,看起来似乎是真心的,三天以内云云的话,只是整自己的玩笑话吧?

如果不能够在当下立刻分辨出真伪,就没有办法和这个人好好说话,因为他常常一副耍嘴皮子的表情,但说出口的话是真心话,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所以,我一定要分清楚你话中的真假让你瞧瞧。)

不然,自己永远都会被这个性格扭曲、忝不知耻的聪明人耍得团团转。

回大内里的归途上,业平大人以身为左近卫将监武将的气势,快速驱策着马匹宾士而去,穿着正式束带服装,行动不能如此粗鲁的国经,比业平晚了许久才抵达大内里。

先把马送回左马寮,便往右马寮前进。

已经过了午刻,寮头已经离开,就找仅次于寮头官位的人出来,可是他也回家了。

「那还有谁在?我想要查查昨晚有谁把马借出去。」

「关于马的出入纪录,这里都有逐一记载。」

「好,拿来给我看吧!」

「那么您得先提出要阅览纪录的公文。」

「我知道了。有没有可参考的公文格式?」

「请您向书记官询问。」

「嗯。那他在哪里呢?」

「今天已经下班了。」

「这,这样啊。可是我很急——其实这件事,是关于有人伪装成高官显贵的使者,骑马出去发生的。」

「啊……」看来像是右马寮头下面职位的中年官员,想了一会开口说:「关于这方面的调查,属于兵部省或刑部省,还是弹正台的管辖,大人您应该是中务省的内舍人吧?」

「是的,那又如何?」

右马寮的官员对快要不耐烦的国经,露出一脸很了不得的表情说:「既然如此,就请您先经过审议这道手续,我们才能够行动」

「什么?」

「就是说,要请您先向所辖的役所提出申请,必须经过审议这道手续。」

「你说什么?」

「小的意思就是说,首先要请您透过必要的手续后,再麻烦您跑一趟过来办理。」

「你知道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吗?难不成在这大内里,竟然还有人不知道我叔父右大臣藤原良房的名讳!」

「啊,这,不是的,您是右大臣大人的侄子,这点小臣非常清楚!」

「是吗?既然知道,那你就该好好听清楚我说的话,想想该怎么做吧。国经我可没有不把律法当一回事。」

国经说完转身就走,官员慌慌张张地开口喊住国经。

「啊啊,那个,您似乎非常急着要调查这件事情。」

「这的确是十万火急的调查。所以希望可以在今天完成所有手续后,再来麻烦你好好地处理。」

「若,若这件事如此紧急,那么,也不是不能够通融。」

「哦,那真是谢谢您。」

对着露出笑容的国经,官员摆出谄媚的笑容回应着,让国经很看不起他。

罗罗唆唆地表示这是很麻烦的手续,任何人都得按规矩来,可是一旦知道对方是右大臣的侄儿,便完全变了个样子,当自己报上名字时就态度大变,本应该要报给上级知道的事,听到权势威名立刻改变态度,这种人实在很丢脸。

(如果是诸兄大人,就算知道对方是右大臣的侄儿也不会退让;而若是业平大人,一开始就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大概会故做殷勤,可是嘴上不会放过对方地挖苦人吧。)

想到这里,不禁觉得那两个人真是当代属一属二的人物。国经心中忍不住得意着,可是心情马上又低落下来。如果能够被他们当作朋友……或是具备被他们当作朋友的身分,才有资格认为他们是值得炫耀的朋友,但自己两者都不是,他根本就是被他们经视疏远的人吧。

(可是,总有一天……)

国经想到这里,就觉得难过起来。

他并不具备能让他们认同的资质。身为官员,既平庸又没有出类拔萃的才能,只不过有副被周围称赞的长相,又为右大臣的侄儿,可是这与生俱来的条件对业平大人他们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对他们来说,因为外表好看而不需努力就能得到的优势,根本就不值得赞赏。

「真是很不甘心哪。」国经喃喃地说。

「咦?」

听到对方回应,国经这才回神想起自己还在跟别人讲话,便掩饰着说:「不好意思。我正在想该怎么请求协助。」

「关于马匹的出入纪录,没有上面的许可就没办法让您过目,不过如果询问厩司的人,想必他们会记得出去还有回来的马匹。」

「喔,这样吗?那么,厩司的人在吗?如果已经回家的话,我可以过去拜访。」

「这倒不必,厩司的人跟照顾马的杂役一样,都住在这里的宿舍。让小的带您过去吧。」

「麻烦你了。」

厩司这个职务总共有五个人。各自管理十间马厩中的两间,每个人大约负责管理监督二十匹马。

「这位是管理「一厩」和「二厩」的人。」

听到长官的介绍,低下头来行礼的管理人,以西国地方腔报上自己的名字「佐伯」。

「我是中务省内舍人藤原国经。」

「大人是右大臣良房大人的侄儿。不可以失礼,懂吗?」

官员吩咐管理人的话,让国经听了很不高兴。

「有事情想请教,是关于昨晚是不是有人从这里把马牵出去——那是一匹额头上有星形图样的栗毛马。」

「这有两匹这样的马,可是昨晚都没有出去。」

「原本半夜要牵马出去,肯定是紧急事件。」

「这样啊。那么,可有昨天牵出去,今早送回来,或是还没送回来的马匹?」

管理人回答「没有」。

「有两匹马是您所形容的毛色,但是分别是在四天前与三天前出远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原来如此……不过还是想要请教您,可以告诉是出任什么样的任务吗?」

「四天前出去的马,是兵部省派出去大宰府。三天前出发的马,是治部省派往内部办事的。」

「有没有留下出使者的官名或是姓名呢?」

「当然有的。」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住后也请多努力工作。」

接下来造访「三厩」和「四厩」,都没有相关的情报。「五、六」和「七、八」也一样。最后的希望「九」和「十」厩同样毫无所获,走遍所有马厩仍旧徒劳无功。

「唉呀。看来马匹是从左马寮派出去的了。」

国经心想,查明假使者的工作被业平大人抢去,应该对带路的官员说声慰劳的道谢场面话离开这里了。

「管理人们报告的,都只有官马的消息。」

「嗯?这话什么意思?」

「马寮原本就是饲养官马的役所,但是也有一些私人饲养的马匹寄放在这。」

「喔!有这种事!」

今天的远行,国经是借官马外出,可是业平大人则是骑乘寄放在马厩饲养的私有马匹。

「所以,也要调查看看寄放马匹的消息罗?」

可是官员却为难地说:「这可是相当棘手又费时的调查哪。」

「你的意思是说,管理人也没有办法掌握它们的出入记录?」

「不,当然我们这里会有所有的出入记录,可是多半都是私事将马牵出,因此并不会特意询问骑乘的人或是目的地,也会遇上饲主暂时带回家的状况。」

「这样啊,如果要知道马的正确消息……」本打要放弃时,国经突然想起还有另外一条线索。「可是,马鞍如何处理?官方配给的马鞍,能够给私人的马使用吗?」

「一概不能接受此申请。」

国经听到回答,感到一股失望。

「是这样啊。」

「是的。如果有人拜托要借马鞍时,若是有空着的马鞍,也是会有变通的时候。」

「这不就是很重要的线索吗?」

「另外,若非特别请工匠打造定制的马鞍,有很多款式都与官方马鞍非常相似。」

「是喔……」

这下子,只好从头开始绕行马厩一圈,先调查寄放的马中有没有「额头上有个星形图样的栗毛马匹」,有的话就得查出饲主是谁。还有,其中是否有昨夜不在马厩中的马匹,藉此查出八名饲主的名字。

调查结束时,已经是下午相当晚的时候,国经决定先回家——趟。

虽然他也非常在意诸兄大人那边的调查进度,可是身上还穿着值夜班的束带服装,里面的单衣都是汗臭味,衣袍和裤脚上沾满污泥看了也很难受。

回到家中,就看见侍女津奈女眼眶含泪地飞奔过来。

「天色亮了也不见少爷您回来,让我担心得一直猜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津奈女这么一说,国经才想起自己忘了派使者回家传递资讯。

「真是不好意思。突然发生了急事。」

听到国经的回答,津奈女紧张地睁大眼睛。

「不是皇上吩咐的事,也没有搞砸什么事情。」国经赶忙解释着。

「没,没事就好了。」

低头行礼的津奈女,低着头表情更显惊讶,心中暗自念着(少爷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回答的语气竟然比平日温柔许多),可是国经本身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我还得再出门一趟。帮我把换穿的衣服拿出来,啊,拿最近送来的「清朽叶」就好。」

「好的。您流了好多汗呢。要不要帮您准备沐浴的热水?」

「这个嘛……不了,我没有那么多充裕的时间。只要擦擦身体就好,我想要洗把脸跟手脚。」

「马上帮您准备。」

用送来的脸盆洗了脸和手,再冲冲脚,顺便把头发也抹一抹重新绑好,连内衣也都换上新的,这才觉得心一阵清爽。

「把扇子跟怀纸给我。」

「在这里。」

「不,我要刚才带回来的怀纸。」

上面写着在右马寮调查的事项。

「要不要替您准备车子?」

「不,不用了。我用走的去东三条就好。」

「您需要找人陪伴侍奉吗?」

「谁都可以。」

「那么,就找宗义来侍奉您可好?」

「是谁?」

「是我不久前成为家仆的远房亲戚。」

「喔。反应算是快的男人吗?」

「来家里工作的日子虽然补不长,但从来没有犯过错,口齿伶俐,也是个非常忠诚的人。」

国经心想,她应该是想要推荐自己的亲戚,便回答道:「就交给你了。」

宗义是个年纪尚轻,却有着如屋檐鬼瓦般颜面的壮硕男人。

「晚上外出时很有用处哪。」

开玩笑地说宗义长相吓人,但他似乎认为是褒赏,黝黑的脸颊很快就红了起来。

「谢谢您的称赞。」宗义恭敬又战战兢兢地说。

看到宗义老实又有些傻气的样子让国经觉得好笑,沿路上为打发无聊就问起他的身世。

「你多大了?」

「已经十九岁了。」

「什么,还这么年轻啊。有学过武术吗?」

「父亲曾经是兵术的武者。」

「你说曾经,他已经过世了吗?」

「已经过世很久了。」

「你来家里多久了?」

「大概一个月左右。」

「做过哪些工作?」

「所有工作全部都有人带着我做过。」

本以为他话很少,没想到一问之下倒也回答得流利,让国经不禁兴致大增。

「多半都是做出劳力的工作吧?」

「若是替马洗澡的工作,小的被称赞说是动作最快的。」

「喔,你会照顾马啊?我的「久米」很神经质吧。」

「它是一头很聪明的马。」

听着宗义的回答,心里头越有一股冲动,国经立刻回头看过去。那张鬼瓦露出奉承的笑容,让国经觉得真是看到不该瞧的东西又转头回来。

「就是这里。」国经停下脚步。

「冒昧请问少爷,这是哪位大人的邸第?」

「在原朝臣业平大人家。」

「小的知道了。」

宗义似乎相当熟练地上前请求开门,让国经再次尝到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不……我不能只靠着初次见面,就直接判断人家只是个纯朴的乡下人。

推书 20234-09-29 :轻声叹之苏洲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