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草芥 下+番外——不为什么

作者:不为什么  录入:07-28

比如那何小四。不幸的很,在他回来当天晚上,他的孙师傅就出去云游去了,小四出去追了几天,看样子也没追上,扫眉打眼的回来继续勤修轻功。对着那几十个梅花桩较劲。

孟乘风看他可怜,倒是时不时的去点拨他。不过老孟的轻功,却也不是这昆仑山拔尖的,就算能点拨何小四,却怎么也比不上人家孙跑跑啊。

小仪倒是不无聊,估计昆仑山所有的野生动物听到他的名字都要打个哆嗦。可人家的岁数在那呢,孟乘风眼看三十的人了,不能跟着他天天满山瞎跑啊。

人一冷一无聊,就容易饿。

孟乘风整日在厨房转悠,日子久了,也没人那么多空天天伺候他。想吃碗热汤面当下午的点心吧,还得小心翼翼陪着笑脸看人脸色。那徐厨子似乎全然忘了今年那么多菌油都是谁提供的。

慢慢的,孟乘风的肠子都悔青了,自己那会怎么会那么傻呢?自己留些菌油存着,自己在屋里弄个炭炉,自己下面吃,哪里还用的着来看他们的脸色。

百无聊赖中的岁月中,孟乘风的内力暴涨。连宋楚桥都啧啧称奇,看来自己这功夫,放在至阳至刚的人身上,真是如虎添翼,连老鼠都能长了翅膀变蝙蝠。

没有菌油,可是却馋呀,孟乘风就把小仪和自己打来的那些不长眼的野味自己腊了,晾在孟乘风屋子后面的房檐上。

在昆仑山,只要你不腊人,谁去管你?

一开始老孟的厨艺甚为不堪,小仪别说吃,一闻就跑了。

在牺牲了诸多野生动物之后,孟乘风的厨艺,也总算慢慢提高了。

一大一小闲暇无事,便拿干辣椒炒腊肉就酒吃。孟乘风为了酒不断顿,十分恶毒的教唆小议喝酒,这样小仪才能主动的下山买酒去呀,于是,天真无邪的小仪在这个冬天学会了喝酒。

宋楚桥一次闻到小仪嘴里的酒味,大为奇怪,询问之下,是孟乘风这厮所为,正要发火,却又发现十几天没见,小仪变声了。

原来小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处高寒的缘故,他的青春期漫长而缓慢。都十四五岁的人了,还没有变声,说话总是奶声奶气。小仪不通世故不明所以,而宋楚桥看着却有些担心。

可是这十几天没见,小仪居然说话开始瓮声瓮气,身量仿佛也长高了,再仔细观察,上嘴唇上也冒出了细细的绒毛。

宋楚桥那责备的话憋在嘴边没说出口。晚上和魏典一说,魏典面无表情道“也是,怪这孩子平时接触的人都阴气太重。孟乘风虽然粗野,也总算是个正常爷们儿。”

魏典说这话,是因为小仪以前总跟何小四玩,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楚桥不干了,一脚把他从椅子上踹下来“你居然敢说老子阴气重!”

魏典心里叫苦,可偏偏性格又是不喜解释,只得看着宋楚桥雄赳赳的插着腰道“给我洗干净躺床上去!看看咱俩到底谁阴气比较重!”

就这样,昏昏噩噩中,熬过了孟乘风有生以来最为无聊也是收获最多的一个冬天。这个冬天的记忆,便停留在个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吃腊肉喝烧酒的香味中。

春天来的时候,很多昆仑山的纨绔子弟像候鸟一般纷纷被赶上山来修行。只见一个长条状的青年男子吊儿郎当的穿着冬天的袍子,又肥又短,双手拢锈,油嘴滑舌,瓮声瓮气的搭讪“喂,王师侄你回来了?”

第一个念头就是,你丫是谁呀?

然后再仔细端详,又惊掉下巴瞪大眼睛的嚷道“小师叔?”

长的太快以至于像个竹竿似的青年小仪瓮声瓮气的道“不是我是谁?”

大家纷纷四处打听这个小仪怎么跟施了肥一样的疯长,在得到知情人士的爆尿后,脸上换上一副不解的神情,难道烧酒和腊肉还有如此奇妙的功效。

何小四摇摇头“也不尽然,除了烧酒和腊肉,还得一个正常的男人~~”

噗~~~~

昆仑山的春天来的特别晚。直到4月底,山上的雪水才尽数化完,远远望去,后山已经显出了一片嫩绿。

孟乘风跃跃欲试的收拾起自己的装备。

一个小小的吊炉,装着米面的袋子,一把锋利的匕首,几个烧酒坛子。一个大皮水袋。

带着这些野外装备和跟厨房讨来的一些菌油——他们敢不给!

孟乘风上路了。

经常是不见人影的几个日夜。有时小仪百无聊赖,也会沿着他的记号来看他,顺便把他的收获带一些回厨房。

小仪终于像个人样了,有时孟乘风喝些他带来的烧酒,夜风一吹,便也有些口无遮拦,说些曾经的风月云雨,他说完了,喝醉了,睡着了,醒了就忘了。

可小仪正是这怀春的年龄,难免有些浮想联翩的,加之这么多年,他耳濡目染看到自己师傅和大师兄亲密的关系,就算再天真,也总是朦胧的知道些。

可怜的小仪,在昆仑山这样荒凉偏僻没一个正常人存活的地方,被生生的教育成了这样一种观念: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你自己,是男人,另外一种是你爱的人,也是男人。

春去夏来,埋在厨房后面和孟乘风房间后面的坛子数量不断增加,坛子已经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厨房为了凑坛子,都免费提供烧酒了。连徐厨师都感叹,今年的香菌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攒这一年,真够好几年吃的。

宋楚桥只有在半月一次的内力考量中,才能见自己这个进步最快的弟子一面,徐厨子自然已经今年把菌油丰收在望的消息早早的告诉了魏典,魏典自然也拿这个在宋楚桥面前请功。

要是孟乘风多在山上留几年,怕是这菌油,都能存到十年后了。

宋楚桥笑道“恐怕今年这般多的菌油,明年是指望不上了。”

明年,孟乘风铁定会练上第五层。那种被身上两种内力相互冲突而导致的一根筋症状就会缓解。这股子找菌子的执着劲,就会随着功力日增而逐渐消减,他会想起更多的事情,那些因着练这内功而耽搁遗忘的诸多往事,然后,宋楚桥狠狠的看了魏典一眼,这破昆仑山,除了能留住我这个傻子外,还能留住谁呢?

魏典莫名其妙的挨了个白眼,做波澜不惊装,谁知他又想到了哪?

2.小仪的痴心妄想

夏天到了的时候,昆仑山发生了一件喜事。

宋楚桥和魏典都收到一封精美华贵的请帖,上书犬子孙淼将于七月初六于江西伏龙镇迎娶飞鱼帮帮主之女蓝珍珍,敬请先生拨冗前去观礼云云,落款是伏龙帮帮主孙未名。

请帖后又附一封誊写的十分工整的信,孙淼写给宋楚桥的,上面说明自己的父亲久病缠身,帮中事务无人打理,自己身为独子,只能挑起父辈的担子,将祖传的家业守住。这也是左思右想之后,谨遵父亲以及师傅的意思,由于父亲卧病在床,这婚礼便定的较为仓促,家中一切事务都急需打理,所以不能亲上昆仑山送请帖了,请师傅体谅。其实这孙淼想及婚礼当日鱼龙混杂,料想宋魏二人并无兴趣前去凑热闹,所以这意思便是将自己结婚的消息告诉师傅而已。

宋楚桥拿着请帖信件翻来覆去的看,半晌叹道“终于结婚了。”

魏典皱眉“听你这话茬,似乎不怎么高兴啊。你不是见了人家就要教训人家所谓成家立业吗?”

“我那是激他!”

“没事干你激他干吗?”

“那个,那个,我看何小四也确实可怜。”

魏典心道,你这反话说的,连我都没弄明白,你还指望孙淼那肆弄明白了?不过孙淼眼见着就不是个随心所意百无禁忌的人,这事,拖着也不是办法,如此一来,天天跟梅花桩较劲的何小四也能歇歇了。

魏典就笑道“嗨,强扭的瓜不甜,这样一来,何小四也别天天在山上蹦达了,也赶快下山当他的公子去吧,省得看着心烦。”

宋楚桥握着请柬,没再说话。

小仪慢吞吞的往何小四的房间踱去。按说以往小仪都是蹦跳着走路的,可后来狠狠的碰了两回门繿,他就存了小心。现在额头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

小仪敲了敲门,屋子里没动静。梅花桩那边没见他,应该是在屋子里啊?

现在昆仑山上上下下都收到了那大红烫金的请帖,何小四这不可能没有动静。小仪和小四做了十年的叔侄了,感情确实十分深厚。这次孙淼冷不丁的来这出,小仪再天真无邪,也知道这何小四肯定心里难受。

小仪想了想,转身去了孟乘风屋子里。

孟乘风刚刚打坐完毕,赤着精壮的上身,满头大汗的来开门。

小仪见他眼中精光毕现,身上肌肉纠结,立刻笑道“小师弟,你这功力真是越发的深厚拉。”

孟乘风皱皱眉,这小子正值变声后期,这笑声真是难听死拉。“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说吧,有什么事。”

小仪继续瓮声瓮气的说“那个,小师弟,借你两坛子酒用用,顺便把你的腊肉借我些。”

“这几天我都没时间下山,存货也不多了。再说,想吃腊肉,去厨房拿啊,这天气越来越热,我这腊肉光出不进,也没多少拉。”

“那行,你光出酒就行,我去厨房捣鼓点吃食。”

“这还差不多,去吧,我摆好酒等你。”

正准备出门的小仪突然停顿住,为难的说“小师弟呀,你误会拉,为兄不是要跟你喝酒呀。”

老孟一听就窜了“好你个小子,我教会你喝酒,你转眼就不要我了,开始吃独食了是吧?”

小仪摆摆手“不是,我看何小四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想去安慰安慰他。”

老孟嗤笑一声“你少来,我早晨刚看见何小四下山去。”

小仪惊道“什么时候?”

“早晨吧,3个时辰之前。”老孟算算自己打坐的时间,回忆道。

“你没问他干嘛去了?”

“他说想下山走走。二师哥结婚了,他估计失去人生的目标了吧,梅花桩都不站了。”老孟不带一丝感情的叙述让小仪不满,这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拿包裹了吗?”

“没,就穿着平时的练功服。”

小仪也不再问了,转身出门。老孟波澜不惊的看着小仪远去,呆坐了片刻,起身去打水冲凉去了。他现在正值第四层的关键阶段,是以对身外的一切事物似乎都有些反应迟钝,或者说是不在状态。

小仪打小在昆仑山长大,别的武功不敢说,那轻功肯定是一流的,他一路提气在烈阳下狂奔,一口气跑到山下的小镇子里。

这镇子确实不大,但因为昆仑山附近没个人烟聚集的村子,猎户山农们都分散居住,是以这小镇子起个流通往来的大作用,山货皮货,都要从这个再卖给那些收货的商人,所以,镇子虽小,却五脏俱全。

镇子上只有一个像样的小酒馆,小仪推门进去,还没来得及和掌柜打招呼,就见何小四,正坐在一张桌子旁喝小酒呢。

这会中午已过,时间却不晚,不是饭点,小店里只何小四一个顾客。

那掌柜是认识这位昆仑山的弟子的,便冲他点点头“客官,来了。”

何小四不为所动的继续吃喝,小仪指指他问掌柜“喝多少了?”

掌柜伸出三个手指。

三坛?小仪扭头看看何小四,没想到这家伙细皮嫩肉的,酒量还真不错。

小仪走过去,坐下来,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自己是师叔吧,可是还比眼前这粉嫩的师侄要小上五岁,说什么好呢?

“小何,你自己跑来喝酒呀,怎么没去叫我啊?”小仪心想,真是没话找话。

小何抬眼看看他,吓小仪一跳,眼睛通红通红的,跟兔子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

何小四很清醒的回答“眼睛红了吧,嘿,人家啊喝酒上脸,我喝酒上眼。上眼倒不怕,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喝酒吗?”

小仪跑这一路,中午都没吃饭,也饿了,一边夹点菜添肚子,一边问“为什么?”

砰的一声。

小仪吓了一跳,再看何小四,出溜到桌子底下去,把凳子都碰到了。

再怎么拽怎么拉怎么喊,何小四便似昏睡过去一般。

小仪这个气啊,我来时还好好的呢,你这是故意啊。

掌柜一看“宋小爷,我看这位爷,这是一时半会的醒不来了,三坛子酒呢。”

小仪一边把他从桌子底下拽出来,一边问“那怎么办?”

“要不到上面客房歇歇再走?”

小仪心想我一个人抱他上昆仑还真是困难,估计走到一半天就黑了,要不就这里凑合一宿吧。

宋小仪把何小四,大名何宝根同志狠狠的仍在床上,心里大骂孙淼,何小四不好吗?大家师傅徒弟的这么多年,何小四长的也不赖,眉清目秀的瓷娃娃一般,犯得着跑回老家娶个媳妇吗?真是!

夏天刚到,店里没其他的客人,小仪是跑惯了的,守着何小四呆了阵子,觉得无聊,便跑下去,自己喝酒。正好几个猎户刚刚落座,一看也算认识,都在说小仪这几个月不见就长成了大老爷们了。

小仪喜欢被别人夸这个,谁也不愿意老当小孩不是?于是就摆出爷们的架子来,请这些猎户喝酒。大家大碗酒大块肉的招呼起来,小仪最后上楼的时候,也头重脚轻了。

往何小四身边一躺,就睡着了。

再睁眼已经是阳光灿烂。宋小仪从来没在外面留宿,所以一时间有些恍惚,只隐隐约约的看到眼前的桌子旁坐着一个瘦瘦的身影,整个笼罩在阳光里,那脸白润如瓷,像镶了金边的玉器。只是那好看的眉眼呆呆的毫无表情,长长的睫毛给脸抹上浓重的阴影。

真好看啊,小仪心想,这孙淼真是瞎了眼。

何宝根听见些响动,把头扭过来,不好意思的说“醒了?小仪,谢谢你。”

“谢我干吗?”

“谢谢你来找我。”何小四的语气十分的落寞。

小仪挥挥手,“这算什么。”他看到何小四明显的强装笑颜,大脑短路嘴巴抽筋的道“你也别难受了,孙淼不娶你,那是他没那个福分。”

何小四脸哗一下就红了。

“你小孩不懂别瞎说。师傅结婚了,我真心实意的为他高兴。”

“切,你少来这个了。”

何小四知道跟小仪说这个问题简直是对牛弹琴,便道“家里也催好几次了,叫我回去呢。今天我回去收拾收拾,明天想跟师爷师伯请辞了。”

小仪一下子吃惊了,心道你走了谁跟我玩呀,怀着一丝希望问“你走多久呢?”

“恐怕就是要走了,以后你想我,可以去杭州找我。”

小仪一听这何小四要正式下山了,心里慌了,说出话来更加不在调上“别走呀,回去干嘛?那个死孙淼,不好好在山上呆着娶你,跑回家去了。”小仪说到这,想了想,“还有别人能娶你啊。”小仪想,我在这山上最喜欢的就是何小四和孟乘风了,这何小四喜欢孙淼那个大胡子,孟乘风虽然没有大胡子,可是也挺爷们儿的,要不,于是他口不择言的说“我让孟乘风娶你吧。”

3.四冲五

何宝根脾气再好,听这话也生气了,自己成了什么了,离了男人活不了吗?这话在这屋里说说还好,要是真被别人听去了,真要沦为笑柄了,想及此处,他腾的站起来,正色道:“小仪,小孩子千万别瞎说。”

“怎么就是瞎说呢?孟师弟也很好的。”小仪心想,就是你喜欢的那杯茶啊。

何宝根本来心情很糟,又来了小仪在这添乱,于是没经大脑,就赌气说“我家早来信催我要让我回去了,我也二十出头了,该回家娶妻生子了。”

小仪一听暗道不好,自己随便一说,把从来不发脾气的小何给激怒了。他小心翼翼的说“你别生气说什么下山啊,我其实只是,其实只是提个提议,随便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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