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在乎你 上——亚海

作者:亚海  录入:07-18

她同时想起段律师的话,他说自己是个卑鄙的人。

——那么,委屈的人,又是谁呢?

与其说徐诣航是个迟钝的人,不如说他是个依照别人的期望决定自己一切的人。

徐诣航的弟弟徐诣樵曾这么形容他哥哥,『如果跟他要一颗糖果的话,他会给你一颗,如果流着口水

看着他嘴里咬着的糖果,他则会把他手中全部都送给你,倘若,你吃完了还不够,他还会把嘴里的也

吐给你。』

虽然形容得极端了些,但这就是徐诣航。

但他也不是委屈地给你他的所有,他会因得到别人的认同感谢而感到高兴,所以对他来说这是互惠。

然而,当徐诣航习惯把自己愿望的优先顺序放在最后,久而久之,他渐渐地没有主见,也几乎忘了自

己真正的愿望是什么。

所以,抱着李芳侬的时候,

他想着的并不是爱不爱她,而是「这样就能让她不哭泣」。

李芳侬对他说,「不要问我今天发生的事,也不要问段律师。」,他第一个想法也是怕李芳侬受到委

屈。

确认对方没有受到委屈后,他直觉地认为,应该是他最近忙于选务,较少陪伴她而亏欠了她,所以芳

侬才会突然情绪化而无法自制。

至于段律师,他猜想他应该只是个引爆点,毕竟段律师跟李芳侬之前一直都相安无事,一定是段律师

不善言词地不小心触发了什么吧。

他自己也被段律师骂过,知道那种感觉确实不太好受,特别是段律师看人的眼神,一双犀利的细眼总

是能把人看得透彻,在他面前,徐诣航甚至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他在李芳侬的住处待了近一个小时,等到她已经可以笑出声音时,便站起说要回总部处理一下事情,

待会再来接芳侬吃晚餐。

「那我先回去一下,他们应该都很担心你呢。」

李芳侬面露愧色,低头小声地道,「麻烦你帮我跟大家说声……真是不好意思。」

徐诣航见状,微弯腰看着她,温柔地道,「嗯,你也是,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事,一定要跟我说喔

。」

她甫抬头即正对徐诣航一双清澈的黑眸,却在里面看到段律师的幻影。

她立即别过眼神道,「……嗯,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

徐诣航驾车回总部的途中边想着若这阵子忙完的话,一定得带芳侬出去走走的事,分神的状态还让他

差点忘了转弯。

踏入竞选总部后,徐诣航看到段律师正在跟一个人谈事情,那背影他有点眼熟,但心中却浮现不好的

预感。

「诣航,你回来啦——」发现徐诣航的旺叔高声道,「芳侬她没事吧?」

「嗯,她没事了。」

「喔——」旺叔一副理解的模样抱着胸道,「这个我摘我摘啦(我知道我知道),以前我牵手一个月

里也会有几天都臭脸……」

见旺叔好像误会什么,徐诣航也苦笑不解释。

此时正在与段律师谈事的人也看到徐诣航回来,一脸见猎心喜地冲上前。

「徐立委你回来了啊——」

「呃……许小姐?」徐诣航猜的没错,果然是之前来访的E报记者许沛纹。

只是他觉得她今天态度有点奇怪,之前应该算是「不欢而散」,怎么这次不但热情迎接,还奉承地叫

他『徐立委』呢?

徐诣航一头雾水地看向她身后的段律师,只是段律师也没给他打Pass,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桌上的资

料深思。

「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许沛纹眉开眼笑道,「对了对了,你有没有看今天的E报啊?」

「呃……我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还没空看报纸……」

「这样啊,没关系没关系,那你今天拜票的时候发觉有什么不一样对不对?」

许沛纹满脸兴奋地期待徐诣航会说出正确解答,徐诣航却完全不懂对方在玩什么把戏,自然也不知道

要回答什么。

「……呃,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但我说不上来。」他圆滑地回道。

「哎唷,就是女性支持者变多了嘛,」许沛纹边说边拿起E报某版道,「你看这篇,『帅哥候选人,

婆婆妈妈的最爱』,我还特地放了张你最好看的照片呢!」

看见报纸的标题,徐诣航皱眉接过报纸续读,这篇报导大意是说,徐诣航是全国最年轻的立委候选人

,帅气斯文,相貌堂堂,女性支持者很多。

「我也觉得这张照片很帅!」旺叔手上也有一份报纸,见徐诣航上报他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欢喜。

可是徐诣航却越看越是尴尬,感觉自己好像是靠脸来赚选票似地,再加上文字报导旁那张『貌似』后

制处理过,还打上柔光的大头照片,他都羞得想钻进洞里了。

他想向段律师投以求救的眼神,但许沛纹却卡在中间又道,「很棒吧!我可是哀求主编好久才得到这

个版面的喔。」

「呃……谢谢。」这是徐诣航勉强挤出口的道谢。

记者精明的眼睛一闪,话锋转道,「徐立委,我要的当然不是只有口头上的道谢罗。」

徐诣航立即想到对方之前想要联络上段可佩的事,连忙拒绝道,「但是……Peggy的事,我们不会…

…」

「哎,Peggy那条我放弃了,」许沛纹挥挥手,「我现在想要的新闻是『你』啊。」

「我?」

「我在选前帮你这么多,你当选了可要回馈我罗。」许沛纹用听起来像是她资助了徐诣航上千万似地

高调口吻道。

徐诣航不解,「可是……我不一定会当选啊。」

「新闻也是要赌的啊,我是在赌你会当选啊。」

「这……」

不知何时走到许沛纹身后的段律师突然道,「许小姐,我们就照刚刚说的进行。」

许沛纹回头愉快地道,「我就知道你们会答应的,这是再划算也不过的交易啊。」

许沛纹再与段律师沟通了一些细节之后才离开,她前脚才踏出,徐诣航就迫不及待对段律师问道。

「为什么你会答应那个记者的交易呢?」徐诣航还记忆犹新,段律师明明很讨厌跟记者打交道的……

「用当选后的独家新闻换三篇报导当宣传,」段律师淡淡地道,「是个划算的交易。」

「可是……」

「我知道这不在计划之内,但是,诣航,投票日快到了,我们需要百分之百的胜算。」

徐诣航皱起眉看着他,总觉得今天的段律师不若平常睿智冷静,他太快决定一件事了,而且之前也曾

讨论过用炒新闻当宣传,他当时说非不得已,不会使用……

可是徐诣航也不疑有他,心想,大概真的是投开票日快到的关系吧……

本周末即是投开票日,候选人皆毫不保留地使出浑身解数宣传、造势、炒新闻,更甚者还使用违法手

段,污蔑敌手、爆料、贿选、政治酬庸、利益输送。

在T市各个战场中,又属第三选区战况最为激烈。原以为自民党的翁宝生会打败民主党寻求连任但呼

声不高的刘世豪,轻取下头筹,众人未料半路竟杀出个无党籍、无背景、无经验的徐诣航,民调还从

个位数一路飙升至近四成,让翁宝生及刘世豪都不得不祭出各种法宝对抗,也造成目前三方互咬的局

面。

自民党党主席王泓斜倚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翁宝生出面爆料徐诣航与已故立法委员徐肇诚的关系时

,冷冷地笑了。

一旁正在简报的幕僚停下口,不明所以地问道,「主席,关于第三选区的状况,您还有什么指示?」

王泓拐了拐颈子坐正,双手扶膝,像只欲跳起的大癞蛤蟆,舔了舔嘴唇。

「不用,这盘棋将死,翁老输定了。」

「咦?可是徐诣航不会因为被爆料与已故立法委员徐肇诚有亲戚关系,而导致战局生变吗?」

已故立法委员徐肇诚曾任第十五、十六届立法委员,在五年前卷入地方工程弊案,案子未结时,疑因

帮派报复,被枪击身亡。

以民众的心态来看,原本形象清新的徐诣航跟疑似收贿徐肇诚竟有亲戚关系,多少会对徐诣航的评价

改观。

「哼,翁老这家伙的脑袋还停留在过去的选战啊,哎,本来我还很看好他能为我们多争取一席,算了

,他年事也高,就让他退休享清福去吧。」

幕僚闻言还是不懂,翁宝生这招应该算狠招,还刻意在最后才出手,让对方没时间准备反驳,为什么

还会输呢?

「我想了一下还是不懂,请主席点明败因。」

「很简单的道理啊,那个段律师都懂了,你为什么不懂呢?」王泓边抚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解释道,

「徐肇诚跟徐诣航都姓『徐』,民众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这……」

说得也是,再者,徐家是地方大户,徐肇诚的事也才过了五年,徐诣航刚出来竞选时,民众很有可能

早口耳相传得知了。

「民众也不是笨蛋,老爸杀人不代表儿子也会杀人啊,加上徐诣航之前的积极造势活动,早就让大家

对这次徐家派出的候选人改观了。结果就变成,大家早就知道的事,翁老还拿出来说嘴,铁定会被人

认为他是『抓扒子』(告密者)嘛,反而打击到自己的形象,得不偿失。」

「原来如此……主席果然洞察机先,英明英明。」得到解答的幕僚赶紧奉承道。

「只是……」王泓又躺回沙发上,喃喃地道,「不晓得这次的事是翁老自己得知爆料的,还是有人故

意让他得知,故意让他去爆料的……」

「主席,您是指,有可能徐诣航阵营的人故意放消息给翁宝生吗?」

「没错,如果真是如此……那这才是真正的狠招,兵不血刃啊。」面对政坛上的新对手,王泓不怒反

喜,就是要有这种人,政治才好玩。

「主席,那我们要不要对他们采取什么因应手段……」

王泓轻笑道,「现在再做什么都已经无法改变战况了,还好,只有这区战况生变,没意外的话我们依

然可以拿下一半席数。而徐诣航……还有段律师,就等他们进立法院后,我们再好好『款待』他们吧

。」

「是的,主席。」

******

投开票日当天,段律师清晨五点就醒了,没梳头、没戴眼镜地坐在床边,让思绪沈淀。

鲜少做梦的他竟做了一个彩色恶梦,而且醒来之后对于梦中的事,他记得一清二楚,也或许应该说…

…他是因梦境而错愕清醒的。

他梦到今天最不可能发生的事,也梦到从此以后不能待在他身边。

根据他的估算,徐诣航至少有九成的胜选机率,但却还是有那么万分之一的不可能。

他想预先计划好,如果真的发生的话,他该怎么办?

可是,他想不到,他办不到。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段律师只能盥洗更衣,出门投票。

开车出门后,段律师先到总部载徐诣航跟旺叔,他们三人刚好在同一个投票所投票。

上路之后,徐诣航才觉得奇怪,问道,「段律师的户籍也在这里吗?不然怎么会跟我们是同一个投票

所呢?」

「我迁过户籍。」

「哈哈,该不会是为了要投诣航才迁过来吧?」旺叔开玩笑地道。

「咦?是吗?」

段律师才刚要开口时,马上又被旺叔抢答,「哈哈,怎么可能啦!哪有人会为了投票迁户籍,这种事

连我都不会做了。」

徐诣航也附和地道,「为了投票迁户籍好像真的有点傻呢,呵呵。」

「……」

之后,关于户籍的事,段律师只字未提,车子也缓缓在路边停下,抵达设于国小的投票所。

大概是因为还很早的关系,国小里除了工作人员外,只有小猫几只,故徐诣航一行三人很快地投完票

走出。

「唔——嗯,好累喔——」

走出投票所时,徐诣航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彷佛终于了结一件事般地松懈下来。

段律师瞥见他露出轻松的表情时,老是皱紧的眉心也放松许多。

「少年郎(年轻人)一大清早的喊什么累啊。」走在一旁的旺叔难得地订正徐诣航道。

「旺叔——」徐诣航笑着走到旺叔身后,边捶他的背边道,「旺叔你忙这么久应该也很累了吧,接下

来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什么休息,」旺叔转头大声道,「晚上还有当选的庆祝晚会呢!」

徐诣航噗嗤笑道,「是是……」

「对了,怎么没看到芳侬啊?」

「她这礼拜回老家投票,她的户籍在老家。」

「喔……啊她晚上不会来喔?」

「不会,她下礼拜才会回来。」

旺叔抚着下巴道,「怎么最近很少看到她?诣航,你没欺负人家吧?」

徐诣航即笑答道,「我没有啦,是因为最近她要开始准备研究所考试,所以比较忙,不常过来。」

一旁的段律师听了却有另一种想法,李芳侬变得不常来的真正原因,应该只有他知道。

「喔,她还要读书喔?女生读那么高要冲啥啦(做什么啦)。」旺叔对女性求学仍抱持着旧思想。

「她喜欢历史嘛,而且她读研究所也会边准备考教师。」徐诣航替她解释道。

「喔,要做老师喔,挺适合她的。」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芳侬以后一定是个好老师,对吧?段律师。」

被突然问及的段律师看着徐诣航也只得点头,表示同意。

投完票后,三人便回到总部等待开票。

那天之后,李芳侬的确是有意地避开与段律师见面或是对话,还以要准备研究所考试为正当理由,尽

可能地少出入竞选总部。

大概因为她之前就向徐诣航提过想考研究所的念头,算一算也到了该开始准备的时间,故即使是在这

个微妙的时间点鲜少露面,徐诣航也一如往常地没有怀疑什么。

她想,段律师大概猜得她为什么缺席的真正原因,而他也绝对不会说出口。

李芳侬也深知,这么做只是在逃避三个人之间存在的问题。

可是,她已经无法以一般态度去面对段律师,也不想因为看到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而胡思乱想。

最终,她选择相信徐诣航,相信他爱着自己,想与自己共组家庭。

最终,她选择无视段律师,无视他对徐诣航的爱,无视他的存在。

唯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不陷入一种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的心理状态。

也因此,她还可以乐观地想,人不可能爱一个人一辈子的。

也许、或许、可能、说不定……到了某个时间点,段律师也会想开地去追求另一个理解他,并能给他

爱的人。

思及至此,李芳侬打开手机看着自己与徐诣航的合照,露出微笑。

她跟他的感情,在此之前都太过顺遂了,顺利地交往、顺利地介绍给彼此的朋友和父母、顺利地进入

另一个人的生活中,所以现在才会觉得非常痛苦难过。

但是,她相信,这条路上有些颠簸是必经的过程,两人携手渡过之后,感情一定会更加融洽的。

「姐——你不是要看开票特报新闻——!开始了喔!」李芳侬的弟弟在楼下唤道。

「好——我来了。」李芳侬把手机盖上,开门走下楼。

她跟段律师不一样。

不管徐诣航有没有胜选,她都能在他身边,也都会在他身边。

******

经由各方工作人员回报、统计票数后,徐诣航领先另两名候选人近万票,故在还没全开票完时,竞选

推书 20234-07-19 :且倾斗酒慰羁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