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十字观察站No.2（出书版）BY 黯然销魂蛋

「我们已经完全恢复南弓号的各个系统，并且进行了精细调整，在还没获得新的替补能源之前，按这种模式，南弓号在非战时状态下，可以航行大约十光年的旅程，希望在此之前，我们能取得新的多利奈晶矿。」点了点头，马努伊尔慎重的说着，会议室内众人面色略为凝重的沉吟起来，能源短缺仍是南弓号的致命伤，『非战时状态』能航行十光年，这意谓着他们根本回不到原本熟悉的星系，林森下意识的望向观景窗外，不远处那颗曾发出加密求救讯号的中型行星，他们该不该到那里？如果换成别个十字星联战舰舰长，他们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你们不是带了几颗多利奈晶矿登舰？这种时候就不要藏私啊！」冷冷的厉了马努伊尔一眼，阿卡莎眼神中写满不信任，如果换成是她，肯定会藏起一两颗，那可是不折不扣高纯度的多利奈晶矿啊！在黑市上有多高的价位？虽然说他们是为了实现自我、为了荣耀才加入十字星联舰队，可是天晓得他们的真实想法？说不定这些十字星联的军官，也打过相同的主意，毕竟鸟为食亡嘛！

「阿卡莎你别误会，总工程师已经把那些晶矿计算进去了，实在是恢复系统耗掉太多能源，南达要求我们进入隐形模式，又消耗掉很大一部份的能源……。」想也不想的替马努伊尔辩解，小歪已经逐渐习惯且接受十字星联这种一扳一眼的工作态度，而且由衷佩服马努伊尔的无私，他是头一次感受到被重视，那名经验丰富的总工师程，把所知所学全教给小歪，而这名年轻人，则像块海绵似的疯狂吸收知识，就连马努伊尔的为人，也潜移默化的影响他。

「隐形？南弓号隐形了？」微皱起双眉的望向小歪，德安随即看向林森，很显然的这名年轻舰长从未下过这道指令，分明是南弓号的原始船员自行执行，这在舰队中是很要不得的行为。

「嗯，南达说我们太靠近那颗中型行星，既然他们发得出加密的求救讯息，说不定也观察得到经过的战舰，未免惹来不必要麻烦，所以让南弓号隐形了。」有些邀功般的用力点头，小歪理所当然的回答，他虽然不是很喜欢南达总是用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但不得不承认，这个颜面神经坏死了的男人果然十分严谨，这类的事情绝对考量的滴水不漏。

「隐形科技不是禁用吗？」忍不住的开口质问，蜜雅顾问神情严肃的盯着总工程师，她可以不管小歪如何胡来，可是马努伊尔来自十字星联舰队，如果连他都不遵守十字星联定下的法令，那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个种族去遵守它？

「天高皇帝远，这里又不归十字星联管，更何况，就算回去了，南弓号也不是十字星联的战舰，我们高兴隐形就隐形，什么科技禁用就玩哪样！」冷哼一声，阿卡莎挑衅的挑了挑眉，她虽然同意让出舰长职位、同意与狻猊号的船员合作，但她可没同得要遵守十字星联舰队的规矩，那些死气沉沉的条令一律不准出现在南弓号上。

「隐形很好，十字星联也有项法令，不得干预其他行星的演进过程，如果我们冒然出现在那颗中型行星的轨道上，难保不会影响他们的科技发展，所以隐形很好。」适时的制止阿卡莎及蜜雅顾问继续争执。林森只是第一科学院的新生，虽然有着该校传统的正直美德，但却少了那股略显优越的固执，相反的，十分变通的能做出相对应的明智判断，蜜雅顾问望了他一眼后便不再说话。

「对于执不执行十字星联的法令，这点我没意见，但是我不希望有人擅做主张。」沉默了好一会儿，德安终于开口，目光直视南达，他仍然十分介意他与小歪隐瞒所有人的行为，他们已经彼此不够信任，再这样下去，猜忌只会愈来愈深。

「嗯，关于这点，希望未来都不要再犯，不管是谁，打算做些什么，一定要先通知我，南弓号上不允许小团体、私自行动的事情。」意外的扳起面孔，林森语气平静但强势的命令着。会议室内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全投向他，这名总是温温吞吞、绝大多数时间非常害羞的年轻舰长，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说话，尤其对象当中还有阿卡莎这类不受控制的魆族。不过这一回，林森不再感到畏惧，相反的，更加的挺直背脊，直视着众人目光，这就是他的命令，即使是阿卡莎也必需遵守，因为他是南弓号的舰长。

「我同意！……南达这家伙我会看牢他的，放心吧！」用力的拍了拍南达肩膀，阿卡莎朗声笑了起来，微弯的眼眉说明她是真的开心，她也无法解释此刻的心情，但看着林森，即使面对着会议室里这种局面，还能展露他的勇气，她突然有种看着自己小孩成材的满足感，也许她真的该去生个后代，然后好好培育他，复兴魆这个优越的种族。

「蜜雅顾问……，关于那个加密的求救讯号……。」得到阿卡莎的保证，林森也像松了口气似的笑了起来，随即关心蜜雅顾问的解密任务，既然已经接收到求救讯息，南弓号就不能置之不理，但林森不想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冒然出手相助。

「嗯，虽然还没百分之百的解开，但从文字、语句的结构来看，有些类似坦普族……。」甜甜一笑，蜜雅顾问很开心林森还记得这件事。虽然对方并不是时时刻刻谨记、遵守十字星联的法令，可是这类在星际中冒险必需遵从的不成文规定，这名年轻舰长并不敢遗忘。

「坦普族？」一直安静待在林森身旁，巫纳终于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他对这个象限的种族了解不多，唯一可以很肯定的是，这个『坦普族』绝对不在十字星联中。

「那是在这个象限中一个……。」显然找不到形容词，蜜雅顾问想解释却支支吾吾。

「一个根本就该被消灭掉的邪恶种族！」重重拍了长桌一记，阿卡莎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回答。

小心翼翼的确定没有任何人发现自己，巫纳动作迅速的闪进反应炉室，在仪表板上仔细的敲下暗号，不一会儿，一道暗格咯一声打开，巫纳左右张望一阵子后立即钻了进去，沿着狭小的通道，东拐西转的到达十九藏身之处，就看见那名拥有粉色瞳孔的俊美男子，神情茫然的靠在墙角，大把、大把的不知名的连结线接在他的细颈及背部。

「十九，听得见我说话吗？」伸手在十九黯淡的粉色瞳孔前晃啊晃，巫纳其实并不想来打扰他，可是在南弓号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该负责的工作，林森更是被一大堆公文捆绑住，唯独他这个舰长的首席护卫闲得发慌，于是溜到反应炉室来找十九，顺便补充他并不熟悉的知识。

「非常清楚。」粉色瞳孔重新亮起，十九顽皮的眨了眨，随即漾开一抹好看的微笑，他虽然可以从旁观察到舰内的所有活动，但像这样单独聊天，而且不是透过通讯器对话，这种感觉非常美好。

「有些事想问你……。」

「关于坦普族？阿卡莎会这么讨厌他们，是因为我们跟其中一个坦普族人做过生意，居然被黑吃黑，他们可是号称不管在哪个星系、哪个象限，奸诈程度绝对排名第一，而且还引以为傲的种族。……虽然我没有这类情绪反应，但我必需说，我也很不欣赏他们。」

没想到会听见这种答案，巫纳无法想像，究竟是怎样的高智商，才能将一向严谨的南达、火爆的阿卡莎欺骗得团团乱转，最后黑吃黑的差点让南弓号这艘走私舰被解体。

「若论智商，坦普族绝对赢不了蒂安星人，可是……他们真的太会使诈，而且不择手段，遇上他们最好立即离开，别跟他们打交道，你不会有胜算的！」拍了拍巫纳肩膀，十九知道蜜雅顾问正在解密那封求救讯息，事实上，他也在进行运算，不过十九并没有那些条条款款的包袱，他的建议是掉头离开，不管发出那份求救讯息的是不是坦普族人，以南弓号上这些太过理想化，又单纯、又天真的船员们而言，跟坦普族扯上一丁半点的关系，下场都是个死字。

「如果……，发出求救讯息的并不是坦普族人，他们只是恰巧使用这种语言，难道我们不该援助吗？」

「如果是这样，那更糟糕！虽然十字星联有严令不得贩卖奴隶，但坦普族人可不管这么多，而且有不少种族其实有这类需求……，会使用坦普族的语言，但又不是坦普族人，同时又发了封加密的求救讯息，你会想到什么？」

吃惊的瞪大眼睛，巫纳无法理解为什么十九能如此心平气和，如果情况真像他预测，那他们更应该出手相助，那颗行星上关押着坦普族人的奴隶，既然南弓号收到了求救讯息，他们就不该视而不见。

「我知道你想帮助他们，但我建议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怎么能这样？」

「坦普族虽然奸诈，但他们在科技上并不突出，如果这些奴隶只能求救而没有办法自救，那证实他们并没有能力改变现状，你现在救了他们，等南弓号离开，坦普族人还是能再捕获他们的。」

温柔的拍了拍巫纳肩膀，十九语重心长的分析着，他跟着阿卡莎他们在各个星系间穿梭，见过太多不平等的事情，一开始他们也会热血沸腾的想帮助那些弱势的种族，可是这个宇宙十分现实及残忍，弱肉强食的事情一再上演，很快的，阿卡莎他们就失去了热情，再多的正义感也被消磨殆尽。如果无法变强，就注定被洮汰，旁人的插手、干预，只是暂时的解决困境，最终还是会被另一个强大种族吞并。

「他们发出加密的求救讯息，证实他们的能力并不低，能闪过禁锢者的监测发送讯息，说不定他们只是在武力上不如那些禁锢者，给他们机会，他们能自行反击的。」无法接受这么不公平的待遇，巫纳发自内心的想施以援手，可是他牢记着林森交待过的事情，南弓号上所有事情都不能单凭私欲一意孤行，所以他打算召开会议，跟其余人商量一番。

「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不过……，我还是坚持己见，太过干涉其他行星的内政，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无奈的看着那座小山似的公文，林森记得明明在离开自己舱房前，已经将它们全都处理完毕，怎么回来后又堆起另外一座？一艘中型战舰有那么多事要干吗？

「林森。」嘶的一声舱门滑开，几乎等同于住在这里，所以巫纳也拥有舰长舱房的密码，可以不等通报的自由进出。

「有事？」头也不抬的继续细读着手中的薄型文件，林森光从脚步声、淡淡的迷离气味，就能判断出接近他的是巫纳，十分自然的回应着。

「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封加密的求救讯息？」微微拧起俊眉，巫纳手撑着桌子，金色瞳孔瞬也不瞬的盯着林森，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这名年轻舰长一定不会让他失望，林森同样拥有正直、善良的特质。

「十九怎么说？」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林森终于放下手边工作，有整以暇的回望着巫纳，后者微微一愣，为什么林森会知道他找过十九？

「你监视我？」

「不！是十九回报的，你知道……，他一向关心我们两人……。」

「十九……。」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十九有什么看法？」

头一次瞧见巫纳『咬牙切齿』的模样，林森觉得很有趣似的欣赏着，那名拥有金色瞳孔的年轻人，果然俊美得无以复加，即使火冒三丈、面目狰狞了还是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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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林森为首，南弓号的高阶军官全等在驾驶舱中，虽然明知不可能被听见什么，所有人还是不由自主的屏气，看着南达熟练的握着摇扞，慢慢让战舰无声的向前推进。

『三……二……一，停止！』一直在精算着距离的十九，透过通讯器指示，南弓号已经滑入那颗中型行星的轨道上，这是他们能够停泊的最接近的地点，再靠近一些，就算隐形了还是会有曝露的危险。

「呼……做的好。」长长的呼出口气，赞赏不已的拍了拍南达结实的肩膀，林森紧张的手心直冒冷汗，整艘战舰上大概只有南达能够利用手动操控的方式悄悄的滑进轨道中。

「小歪，准备发射『小卫星』。」修长的指头在仪表板上飞跃，南达沉声提醒。为了不打草惊蛇的探测这颗小行星，小歪及马努伊尔立即赶工的重新设定侦查用的『小卫星』，为的就是让这个小家伙也能拥有隐形能力，没想到一开始只是小歪玩闹似的设计，居然能派上用场。

『好了！随时都可以发射。』通讯器中传出小歪兴奋又自信的笑声，背景声响中还夹杂着几声其他船员的呼叫，看来整个工程小组都很期待这次的任务，十字星联对于禁用的科技管制得非常严格，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隐形的设计，结果登上南弓号后，竟然在小歪这个看似不起眼、实际天才无比的男孩身上学到这些大胆又天马行空的设计。

『五、四、三、二……发射。』平静的倒数，南达轻轻的按下发射钮，就感到舰身轻微的晃动一下。

「小歪、总工程师，发射时为什么舰身会晃动？这部份要改进。」微微拧起俊眉，林森越过南达按下通讯器，虽然只是微小的晃动，可如果遇上的是科技和他们一致，甚至是高过他们的种族，光是这个微小晃动，就会被侦测出来，隐形并不是万能的。

『知道、知道！这只是初步的设定，我会调整的。』通讯器中传出小歪不怎么服气的嘀咕声，倒是经验丰富的总工程师连忙应承，还有南达、德安等人若有深意的望向林森，一个优秀的舰长，就要能留意到这类看似无害、琐碎的小事，因为在战场上，任何一点意外都是致命的。

透过观景窗，并不能看见那枚侦测用的『小卫星』，不过投射萤幕切换成热源感应，所以可以清楚看见一枚散光着微弱红光的小卫星朝那颗中型行星飞去，各类更精确的数值开始回传。

「可以看见地表上的情况吗？有找到那些受困的奴隶了吗？」虽然尚未证实，不过巫纳已经接受了这个推测，一心一意想救出那些奴隶，他们不晓得对外发送这份加密的求救讯息多久了，也许好几个世代，直到现在南弓号才意外接获讯息，说不定他们来得太晚，那些奴隶们早就遭到迫害了。

『……该行星的表面温度过高，有些影响小卫星的侦测，……我正将回传的画面做补偿解析……。』平板的语调自通讯器中传出，十九话才刚说完，投射萤幕切割出第二层画面，看得出来该行星像由岩石及赤色的细砂组成，过高的气温让地表时不时冒出火花，光是盯着这个画面，驾驶舱内的众人不由自主的感到皮肤一阵灼热。

「我们不能下去……。」微微拧起俊眉，林森看了看四周，南弓号上除了阿卡莎、十九还有南达之外，绝大多数都是人类，那颗行星不论地表温度还有大气，人类都无法适应。

「那些砂……，能用作能源吗？」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瞧着，阿卡莎多希望这里漫天飞舞的细砂，也跟安达佩迪大公国的砂一样，能当作多利奈晶矿的替代品，那南弓号就得救了。

『抱歉！那只是砂而已。』安静了好一会儿，十九传回令人气馁的答案。

「你说，这个行星的另一面也含有丰富的矿藏？」对于十九说过些什么，南达永远牢记在心。

『……小卫星没办法支撑到行星的另一面，温度过高即将坠毁……。』又停了好一会儿，十九缺少抑扬顿挫的嗓音，宣判着那枚『小卫星』的死讯。

「不……，这样我们怎么能知道，那些奴隶们是不是还被困在这里？这颗行星的环境如此恶劣，谁都不该被困在这里……。」彷佛有莫名的感应能力，巫纳捂着心口喘息，那种绝望、无助还有哀伤，各式负面的情绪像涌浪般快将他淹没。

「巫纳，你还好吗？」眼明手快的扶稳朝后倒去的巫纳，林森焦急的轻拍了拍对方脸色，那名俊美男子的金色瞳孔不断闪耀着妖异光芒，脸色几乎比南达更加苍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