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凤冰凝喜形于色的快步相迎,凌夜晴以有礼却冷漠的方式对待。
「你刚刚,叫我什么?」连一片衣角都没沾到,凤冰凝因凌夜晴这一陌生的称呼,连询问的声音都变得轻极了。
「凤姑娘,有什么不对吗?」凌夜晴依然是面带微笑,但谁都看得出来,她眼里一丝笑意也没有。
凤冰凝对凌夜晴有多了解,又怎么会看不出她这么做,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
可出于理亏,凤冰凝也只能陪着凌夜晴笑,十分的灿烂,「小侯爷并没有什么不对。错的那个人是凤冰凝。」是她没有坚定的面对两人的感情,才会让人有机可乘。「小侯爷你说,对不对?」
凌夜晴听着凤冰凝的话,原本完美的表情则像是被谁打了一拳,再也无法伪装的碎裂开去。但很快的,她就回想起自己的计划,她不可以退步。
这一次,她绝对不能输!
凌夜晴再深深的看了凤冰凝一眼,手臂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勾一揽,身旁无防备的妃情便瞬间被她紧紧的锁在怀中。再次扬起笑容,她满脸的幸福四溢,「忘了和凤姑娘介绍,这位,是本侯爷的新夫人,妃情。」
115 别说我还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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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情是,凌夜晴的侯爷夫人?
听到这儿,凤冰凝饶是再怎么冷静的一个人,也不由脸色剧变了。
凤冰凝也不是没有想过,再见凌夜晴会发生什么样的场面。无论是愤怒的、伤心的、冷漠的、抑或是温馨的结局,在凌夜晴重新出现前,凤冰凝都通通在脑子里过了一次场子。
她甚至想过,只要能赢得凌夜晴的原谅,不为自己从婚礼上失踪而气恼,就算要她怎么低声下气都可以。
然而,那么多的假设,却没有一个实现。
凤冰凝怎么都想不到,凌夜晴有朝一日,居然会这样和她说——
凤冰凝以为,凌夜晴这一辈子,都不会这么一脸幸福横溢的和她说:『看呀,凤,就算我身边没有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过得很幸福!你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非卿不可的存在!』
可是……
凤冰凝抿紧了双唇,眸子一瞬不瞬的瞪着凌夜晴,气怒到了极点似的紧握着垂在身侧的拳头,声调似是愠怒,却让人听出了其中带着点细微的哽咽。
「凌夜晴,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拔高的怒叱,将她内心的悲愤之气,彻底的表现了出来。
若不是此时还是月正中天,只怕,早已引来一群路人好奇的围观。
凤冰凝简直不敢相信!
一直偏执的坚持着,告诉她会永远爱着她的凌夜晴,居然会就这样无所谓的宣布,已经有了别人当她的妻子!
明明至今为止,无论自己让晴儿如何的失望,如何的让晴儿伤心难过,晴儿都会笑着原谅她,承诺永远等着她。
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晴儿现在,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难道,过往的那些包容,只是她对她有限期的爱吗?
永远,只是为了骗她,让她觉得自己可以被一个人无条件的深爱着?
凤冰凝不希望这就是所谓的真相,也不愿意这就是所谓的真相——在这个凤冰凝好不容易,才终于承认了自己对凌夜晴的爱的关卡——凤冰凝说什么也不能接受,凌夜晴对她的爱,就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看着凤冰凝的反应,凌夜晴心中十分的清楚明了。
只要自己下定决心大步走上前,伸手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两人从此后,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在一起,让这段历经了将近十六个年头的情爱,就此开花结果。
凌夜晴也好想那么做,就算心中明白之后还要经历更多、更凶险的磨难,两人之间才能够天长地久。
可是,她还是咬紧了牙关,克制住内心的渴望。
凌夜晴已经不确定,那些凌夜辰为了阻止她们在一起,不知还会如何的阴险的未知手段,凤真的还可以再承受吗?
这一次,凌夜辰没有伤害凤,是因为她妥协的承认了妃情是她的侯爷夫人;那么下一次,当她先行毁约,继续和凤纠缠在一起时,凌夜辰还会放过凤吗?
如果真的要拼,凌夜晴也知道,自己未必会输给凌夜辰。
但,她已经不想拿凤冰凝的生命去开玩笑了。
经历了这一次,她真的相信,凌夜辰已经丧心病狂到,无论什么是阴损的招数,都使得出来的地步!
如同姚家寨的姚雪嫣,为了得到双儿,什么卑鄙的手段都不惜搬上台面……
想到此,凌夜晴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了些。
其实,凌夜晴也不是不知道,凤冰凝既然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就已然有了那个觉悟,要和她面对接下来,所有的凶险和磨难。
可是,她已经不敢再去冒险了。
拿凤的生命,来换她们之间的爱什么的……
凌夜晴真的舍不得。
在爱情里,凌夜晴承认自己一直都是自私的那方,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她从来都不管不顾凤冰凝当下心里是怎样的想法,从来都只是按自己的想法来做。
所以,就放纵她,让她就这样无限的自私下去吧!
呐,凤,你只要你好好的或者,地狱什么的,就让晴儿一个人下去,好不好?
至少,要让晴儿帮你在那边打通了关系,让你将来能不必受任何的罪责就能轮回,你再来陪我,好不好……
所以,别再任性了,凤。
快回去吧,离开我,永远永远!
不动声色的隐去心痛,凌夜晴客气有礼的对凤冰凝笑道,「凤姑娘,本侯爷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手下,却不自觉的收紧,弄痛了怀中的妃情而毫无自觉,「昨日没见到凤姑娘来参加婚宴,想来是下边的人糊涂,不记得多捎一份请帖给你……」
不愿意再听更多无情的话语从凌夜晴嘴里不断冒出,凤冰凝张合着唇瓣,低喃了一句,「晴儿,我很痛!」
凤冰凝抬手按着心房的位置,「这里,很痛。」有生以来,从来都未曾这样的剧烈的疼痛着。「告诉我,是不是你以后都不再爱我了?」
这一回,凌夜晴再也无法保持着笑容,若无其事的开口说『不爱』了。
说不出口。
凌夜晴暗自苦笑,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她痴痴傻傻的爱了十六年的人,她要如何强迫自己抹杀掉内心的感情?
即使,只是口头上的说明!
凤,为什么要这样呢?
明知道,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不爱』这两个字的;你明明知道,我今日的反常只是要你离开我,却还是这么的逼我!
心痛,你心痛,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因为我和你一样,身体里象征着生命的地方,也同样倍受煎熬着呐!
「夫君!我累了,想回府休息片刻。」
听到这陌生的称呼,凌夜晴顿时清醒过来,脸上带着深深的后悔之色。
呵,怎么就不接受教训呢?
差那么一点儿,就又被凤牵着鼻子走了啊……
明明,才刚发誓要比凤任性的。
凌夜晴收回胶着在凤冰凝身上的视线,温柔的目光全心的投在怀中的人儿身上,「夫人累了吗?」妃情,谢谢你,让我清醒了不少。「是为夫的粗心了,忘记你身子弱,吹不得风。」
妃情摇摇头,自责道,「是妾身不争气,打扰了夫君和故友叙旧。」
「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凌夜晴笑得更加温柔了,接着,转头对凤冰凝道,「凤姑娘,内子身子不适,我们今日就且到这儿吧?」
本以为凤冰凝会再次怒火攻心,凌夜晴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承受住一些非比寻常的攻势。却没想到,凤冰凝只是淡然一笑,「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凌夜晴面上的笑容一僵,「咦?」她没听错吧?
凤冰凝挑眉,一副轻松的调笑,「小侯爷不是不欢迎吧?」
凌夜晴冷汗直下,「呃,怎……怎么会呢?」
「那凤冰凝就此告辞了。」说完,凤冰凝看了眼躲在凌夜晴怀中的妃情,再转向凌夜晴身上,眸子猛然精光一闪,顿时让凌夜晴打了个寒颤。
喂——方才,凤好像还一脸绝望的说自己心痛的吧?怎么这会儿……
好吧,就算凤看出来自己是在做戏,可也没必要露出这种,让人看着就觉得毛骨悚然的表情吧?就算脾气多阴晴不定,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小侯爷,您还想抱着我到什么时候?」
凌夜晴还在想着为什么,耳畔却传来一声阴阴的冷哼。
看着怀中的妃情已经咬牙切齿得像随时扑来咬自己一口,凌夜晴触电般撒手,「呃,抱歉。」
呃,是说,刚才是谁先『夫君』、『夫君』的叫她,还自动投入她的怀抱的啊?
这转变,也太突兀了吧?
凌夜晴左右望了一会儿,深觉自己真是快被搅得里外不是人了。
无奈的轻叹一声,她迈步向前。
经过妃情身边时,只听得她一声询问:「凌夜晴,你不会忘记,更不会反悔对我的承诺吧?」
「……当然。」
116 往事随风荡
进到府中,凌夜晴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让妃情爱干嘛就干嘛去。
且将心中将欲成型的计划写下,她埋首研究着,是否哪里还有欠缺,又要如何去改进才好。正如她先前所说,此次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然而,左右描描写写却还是无法集中精神。
凤冰凝离去时,那双似懂非懂的眸子,不停地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不让她有一刻的安宁。
逼急的兔子也是会咬人的!
凌夜晴抿着唇想。
更何况,凤冰凝并不是什么兔子,她的脾气,一旦上来,也只比兔子来得凶狠!
凤冰凝好不容易才开口,向她表明心意,这其中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凌夜晴心中自然是比谁都清楚的;可是,她居然就这样拒绝了她……
凌夜晴伸手揉着泛疼的额角,眉心皱得越来越紧,一脸的阴郁不散。
如果不是形势所逼,凌夜晴又怎会不接收凤冰凝的表白呢?!
就是连做梦,凌夜晴都只期待着这一天。
但,这一天来得并不是时候。
夜幕很快在凌夜晴苦恼的彷徨中,再次降临。
这期间,仆人送来了早中晚三顿饭菜,凌夜晴只形式上动了几口晚饭,其它的一概连人带饭菜的,全数打发了出去。
也不知道,她是伤心过度,还是为了筹谋那个所谓的计划,而废寝忘食。
转眼三更天,窗棂上『笃笃笃』声响起,凌夜晴豁然睁开紧闭的双眸,就连原本瘫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也瞬间变成了直坐。
「小侯爷,属下按照您的吩咐,现已查明凤姑娘的安身之处。」
「她果然没有回到沈香阁?」
「是的。凤姑娘现如今在旧将军府。」
「就她一人?」
听到此处,凌夜晴才猛然站起身子,脸色顿时阴沉得不像话。
凤冰凝没有回到沈香阁,这说明她已经和凌夜辰撕破了脸,完完全全的不会再与凌夜晴为敌,甚至,还会比从前更加坚定要和凌夜晴在一起的念头。
从各方面来说,这的的确确是个好消息。
即使,她们此刻,仍然是无法相依相守。
然而,一想到凤冰凝如今的去处,凌夜晴便觉得心里堵得慌。
想那旧将军府是什么地方,说白了,那儿就是原来为凤冰凝遮风挡雨的家,只因多年前的那一次混乱,如今的将军府,早已成了一片被尘封的荒凉空屋。
凤冰凝如今一人待在那里,若是想起什么往事,可还会又重新燃起怒火,继而让那烈火,烧尽了她心中的爱意,再次恨起凌夜晴来?
凌夜晴不知晓,只是心里的不安越渐扩大,让她再也无法冷静自持。
结果,等再回过神时,她已是忍不住内心渴望,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淮骏王府,只身一人来到凤冰凝如今安身立命之处。
旧将军府。
时值隆冬之月,清冷的大街上早已散尽了人群,白日繁华的天子之城,此刻寂静得只听得到狂风呼啸而过的声响。
凌夜晴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抬头仰望着身前高大的门板上,虽然年代久远却还是明晃晃的交叉在那儿的封条,双眸不禁都赤红了起来。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的手起刀落,便了断了至爱之人的至亲之人!
其实,凤冰凝的父亲,可以不要用死的。只要自己在行刑前站出来,承认造反的主谋是自己,凤老将军最多只是从犯,发配边疆或削了官职便已起到惩罚的作用。
只是,凌夜晴从始至终都没有站出来的打算。
不错,凌夜晴是恨凌夜辰当时的有心阻扰,但比起对凌夜辰的恨,她心中更恨的,是凤冰凝的父亲。
凌夜晴不知道是不是再找借口,但她心中一直觉得,凌夜辰是没有错的。他是皇帝,他不希望自己的堂弟和将军的千金联姻,因而扩展势力,等将来与他争锋,也是正常之举。
但,凤的父亲就不同了。
凤的父亲,明明是有拒绝的余地的;可是,为了自己的富贵,凤的父亲却没有拒绝,而是将她父母真正的死因告诉她,并怂恿她谋反。
说好听点的,是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可说白了,也只是想攀上更高的地位罢了。怎么看,都是国丈的地位,比小侯爷的岳丈来得高多了啊……
凌夜晴想到这儿,眸光又黯淡了些许。
所以,也活该她和凤,至今都无法在一起吧?
毕竟,她也是她的杀父仇人之一!
凌夜晴在寒风中站了片刻,最后呼出一口热气,顿时因周边的冷空气,凝结成霜。原本欲转身离开的动作一顿,眉心又渐渐拧紧。
这么冷的天,凤就一人待在这种地方,即便功底是多么的深厚,也会扛不住严寒吧?
心随意动,凌夜晴快速来到一处矮墙边,提气一跃而入。
既然门上的封条未动,想来,凤也是如此回家的。
阴风阵阵。
凌夜晴才进到空宅中,只觉这儿竟比外头还要冷上几分。
冷眼看着四周荒凉的色彩,一个念头猛然窜上心头:呵呵,不会是往日因凤家的牵连,而落得陪葬的下场的那些冤魂,见她这个罪魁祸首终于来了此处,忍不住出手对付她了吧?
不知它们会如何对付她呢?
是让她在此鬼打墙,还是等夜里鬼压床?
抑或是,悄悄的对她下咒,让她永远都过不上好日子?
越想越觉得幼稚,凌夜晴失笑的摇摇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之说!
否则,她做了那么多的孽,早就该受到报应,而不是生龙活虎的在这儿闲晃了。
在昔日时常玩耍的小院中,凌夜晴总算找到了凤冰凝。
兴许是这些日子经历了太多变故,凤冰凝此刻正沉沉睡着,任由身子歪歪扭扭的靠着秋千架的绳索上,摇摇晃晃。
平日的警觉消失得毫无踪影,就连凌夜晴靠近且点了她的睡穴,都没有一点的反应。
扶着凤冰凝靠在自己怀中,凌夜晴无言的脱下身上的外衣,裹住被冷风吹得冰凉的身子,一同在秋千上坐下了。
怀抱着逐渐温暖起来的凤冰凝,凌夜晴半眯着双眸,望着前方的那座院落。
记得小时候,她就是在那里,开始逐渐知晓,自己其实是个女子。
如果,那时候的自己,并没有因为一时气不过,就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事实了吧?
皇伯伯不会告诉她真相,自己本就是目不识丁,就连书也不会去碰,又如何能得知男儿与女儿的区别?
她们之所以会走到今日,其实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凌夜晴望着四周的景色,眼神开始变得迷离。
她还记得,自己在繁花飞舞的树下,只瞥了她一眼,就彻底沉沦;
她还记得,自己为了警告她不准花心,深夜闯入她的闺房,只为得到了她亲口的承诺;
她还记得,自己知晓了男孩和女孩之间的区别后,更加地黏在她身边,做更多更多能哄她开心的事;
她还记得,自己不断的努力,就连向来最讨厌的四书五经,都是挑灯夜读,深怕她一时觉得她没学识,而将她这个所谓的『未婚夫』给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