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年华解云心 上——浮弋

离行动还有一天时间，他必须再出府一趟，他在府中外面的消息不容易传进来，而李文昊在得知他的计划后一定会想要来见他，不过想必有阿青在会先劝着，但在行动前他必须得到李文昊的点头应允，否则他不能够安心。所以还得他自己再走一趟。

心下这样想着，莫停云便道：“傅统领，不知在下能否有幸见见羽然军的兄弟？不瞒傅统领，其实早在三年前听闻羽然军大败夜狼族的事迹，在下对羽然军就一直心存仰慕，希望有朝一日能有机会得以见识一番。”现在的羽然军，便是由三年前随郁王出征的军兵发展而来。

傅勋本来心中想着莫停云身为江湖人却来投靠朝廷，想必是贪慕虚荣之辈，但通过之前的接触却发现此人并非如此。

面前之人给他的感觉只是淡淡的，自有一股别样的从容气度。和贪慕虚荣一点都无法连上，所以对于莫停云，傅勋不自觉得生出好感来。

傅勋虽知道羽然军早已声名在外，但是人总是偏好听赞美之词的，所以现下亲耳听到莫停云的话，心下便觉挺受用的。于是便爽快答应道：“这有何难，今日我还有事务在身，明日我带莫兄去认识认识我那些个兄弟。”

两人约定了明日的时辰，傅勋便离开了。

次日一早，傅勋果然如约而至，莫停云料到此时苏郁应当还在早朝没有回来，于是便将此事告知了管家苏麻，苏麻应当是此前受过苏郁吩咐的，所以还是和前日一样，让那两个家丁跟着，莫停云也瞧出来了，此二人并非普通的家丁，因为平日并不得见，难道原本是隐在暗处的暗卫？

莫停云心中一惊，苏郁竟然让两个暗卫跟着他，是对他的一种防范……？

和傅勋两人骑在马上，一路西行，便到了一处营地上，想必此处便是羽然军平日训练的地方了。

两人下马走进营地，莫停云发现这些兵士个个都训练有素，精神昂扬，不愧为守卫京师的精锐。

当初李文昊真是不该轻易接收这单委托，莫停云摇摇头。虽然他劝过，但似乎此事内里还有些隐情，李文昊并不曾对他多言，他平日也不管楼里的这些事务，所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傅勋带他参观了一圈，还引见了几位校尉给他认识，其中有两位也是参与此次行动的。其实对于此次行动，他只需要和傅勋协调好就够了，想必行动的具体事项傅勋也会和他们讲的，所以莫停云和他们并未谈及行动的事。

离开羽然军训练营地，两人骑在马上慢慢踱着。莫停云发现傅勋是个典型的武将，讲话爽直，没有心机，很好相处。

而傅勋也觉得莫停云看着斯斯文文的，却不像朝堂上那些文官一样出口就是他听着累得慌的之乎者也，话不多，却总让人听得非常舒服，另他觉得甚是合意，咱郁王就是有识人的眼光啊！傅勋在心里感叹着。

莫停云见接近午时了，便对傅勋笑道：“傅统领，明天的行动还仰赖你的坐镇呢，今日就让在下做东请傅统领喝一杯，如何？”

傅勋听着莫停云的话，哈哈笑道：“莫兄说的什么话，为王爷办事，兄弟们可都乐着呢，这都多久没活动筋骨了，而且这次也亏得莫兄，咱们才能得知那李文昊的下落。”

于是二人合计了一番，还是决定前往第一楼。看来第一楼已然成为了京华的一种标志。

一迈进第一楼，就有位小二热情得迎了上来，正是上次将水洒在莫停云身上的那位店小二。

此时正值午时，第一楼中宾客甚多，他们便要了一个雅间。

莫停云和傅勋极力邀请那跟随得二人一同落坐，但那二人终是推拒不肯，他们也不便勉强，只能让那二人自便，他们自行进了雅间。

俩人边喝边聊，气氛融洽，谈得不亦乐乎。傅勋给莫停云讲朝中的一些趣事，无非是左右二位臣相意见相悖，时常在朝堂上争论而引起哗然之类。

对于这二人莫停云虽身在江湖，那也是早有耳闻的。左相季连据说才华横溢，好诗书，丹青更是一绝，所以有“雅相”之称。而右相蔡兖虽说也颇有些治国理财之能，但是也颇贪恋权势，对社稷确有功，但暗中也没少把好处往自个儿兜里揣。这二人在朝堂上经常意见相佐，争得面红耳赤。

莫停云也讲了些江湖上的奇闻逸事，这些还都是阿青八卦给他的，他正好可以拿来当事故说与傅勋听。

二人饮着酒，期间先前那位小二时不时的会进来给他们换酒布菜，甚是殷情周到，还时不时问一句：“二位爷，菜可合口味？”“二位爷，再上两壶酒？”……

莫停云和傅勋都饮了不少酒，傅勋见莫停云喝酒也爽快，就更加合意了。

莫停云喝着喝着双颊就渐渐红了，如两朵火烧红云般浮现，单手抚额，头似乎也有些沉重，知道是饮得有些过了。于是便向傅勋告罪道：“莫兄，在下失陪一下。”站起身时突然觉得一阵晕眩，抬手撑着桌边才没倒下。

傅勋见状立马站起要去扶住莫停云，“莫兄……”

“公子！”一声叫喊让傅勋伸手扶人得动作一颤，一个推门进屋，桌边得莫停云已经被对方搀了过去。

“这位大人您请坐着继续喝酒，这位公子由小的搀着就成，您放心，我一定给您扶好咯。”方才得那位小二说着就将莫停云朝门口扶去。

“傅兄，你别管我，继续喝，我一会就回来。”莫停云回身对呆愣着得人说道，转回头斜了身边之人一眼，口中却道：“真是劳烦小二哥了。”

“不劳烦不劳烦，这是小的应该做的。”店小二笑呵呵得说道，两人走出房间，随手带上了房门。

“这位爷，还行不？怎得喝这么多喝呢，瞧您，脸都红透了，我扶着您吧，可别嗑着咯……”一路走着，身边之人便如此一路问着，嗓音洪亮，引得路过之人都不禁侧目相看。

莫停云一边配合着，一边皱紧眉头，终是忍无可忍，垂首轻语道：“阿青，够了。”

感受到对方语中得厉色，阿青才收了声，吐了吐舌头，却突然将搀扶在肩膀得手下滑，来到对方得腰际。

莫停云身子一惊，转头警告道：“阿青！”

“嘿嘿。”阿青咧嘴滑头得轻笑，他就知道他们家公子得弱点。

拐过弯来到一间不引人注意的偏房，阿青才收起笑容，正色道：“公子，阿青想你了……你看你又瘦了，那郁王是不是虐待你了？你告诉我，我……”

“你想怎样？嗯……”莫停云看着面前得少年，笑容妍妍。

阿青呆了呆，突然伸和捂住对方半个脸庞。“公子，我告诉你，以后千万别这么笑，特别是……嗯……特别是在那个郁王面前。”

莫停云一愣，抬手拿下捂在嘴上得手，“这是什么道理？”

“我听说那个郁王生得相当好看……”阿青突然神秘得轻声说道。

莫停云点点头，那人长得确实可以称得上绝色，但不明白这和对方所说有何关联，示意对方继续。

“而且至今没有娶王妃。”阿青说到这里再次顿住。

莫停云眼一眯，“你最好给我一次性说个整得，不然……”

“好，我说到重点了……所以啊，万一公子你被他看上了怎么办？”少年睁着清亮得大眼睛，看着莫停云认真得说道。

“啊哈？”莫停云呆住，轻拍了下他得脑袋，露出无奈神色，“阿青啊，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他……我俩都是男的啊！”

“公子这可是你说的，你千万不能被他得外表所迷惑。当你得心动摇时，你一定要想首领，首领也是要英俊有英俊，要潇洒有潇洒……”

“打住！”莫停云看他有越说越不像话得趋势，坚决得制止了面前少年得言语，看到他无辜得表情，终是轻叹了口气，“好了，不和你说了，他人在里面吧？”说着就准备去推门。

“等一下！”阿青得一唤让莫停云的手停在门边，转头听对方说辞。

“公子，以后……也许要过很长时间我们才能再见面了，阿青会很想你的，最后阿青还有一句话想说。”

看着面前少年青涩得面容上浮现出哀伤神色，莫停云心头一软，抬手摸摸他得头，笑语道：“阿青请讲，莫某人洗耳恭听。”

阿青再次集中被分散得心神，开口道：“一、以后不能随便这么笑；二、这里……”指了下对方得腰际，继续道：“这里不能让人随便碰；三、不能随便喜欢上别人，因为你是首领的；四、不听阿青言，吃亏在后头。”

阿青蹦一句，莫停云就惊一回，随着阿青话语得结束，他已经被惊得无言以对，只有抚额长叹得份。

无视对方震惊又无奈得面容，阿青淡定道：“阿青都说完了，后面……呃……首领在里面，脸色不是很好，所以公子最好悠着点……还有就是抓紧时间。”

推门进去前，莫停云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阿青，你为什么说我是李文昊的？”

八、被点破

“阿青，你为什么说我是李文昊的？”

“因为你是他捡回来的，又被他养起来了啊！”阿青说得理所当然。

他不该问的！莫停云懊恼自己得多嘴，他怎么会奢望从这个少年嘴中听到什么正常得答案？

摇摇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房中一人面朝窗边负手而立，莫停云反手合上房门看着对面得背色背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知道李文昊不说话是因为生气，可他却是因为莫名得心虚。

房中静默了一会儿，李文昊才回转过身，两人相对而望，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

还是莫停云先开口，轻笑着道：“诶，李文昊，别摆这么臭的脸，我知道你在气什么，可是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你会配合我的吧。”

李文昊看着他，气恼，想发脾气，可是最后只是无力道：“你怎么能这么乱来呢，你想过你自己吗？那苏郁是你能惹得起的？假如他不相信你，不借羽然军给你，你怎么办？”

“我想过了，大不了和你一起杀出城去。但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了，那是再好不过的，一来可以让你安全出城，再来个金蝉脱壳；二来也能肃清九夜。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至于那个郁王……总要冒点险的。”莫停云见李文昊依然是一副凝重的表情，开玩笑道：“而且，说不定这次我还能捞个朝廷命官当当呢。”

李文昊却笑不出来，莫停云岂是贪恋权贵之人，他呀是巴不得隐居深山老林。

莫停云见他神情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严肃，只能无奈得叹了口气道：“虽然九夜没了，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最重要的是活下去。你我都是，不是么？你放心，既然当初没有死，那么现在我就不会轻易让自己丢掉性命。李文昊，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而且，我已经骑虎难下……”

“你也知道你捊得是老虎得胡须吗？”终是没忍住，李文昊没好气说了这么一句。

莫停云只是讪然一笑，不做反驳。

李文昊向莫停云走去，抬手轻按住他得双肩，“停云……你……其实不必如此……你知道，我只是想要你好好活着，开心得生活，我从不曾期望你回报什么，更不愿你……以这种方式来回报我，你可明白？”

“我明白。”低垂下头，他怎么会不明白他对他得好。

“既然明白，那么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低垂得头突然抬起，李文昊被面前之人得眼神所震，话语停在嘴边。

“李文昊，我今天来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只是为你。” 莫停云正色说道。这确实是他任性自私的选择，拂了对方得骄傲，他只是不想再被丢下。

李文昊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他知道他劝不回来了。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阿青催促的扣门声。

“莫停云，我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对你所有的好，都是我李文昊想要对你好，不只是因为你。明白吗？”定睛看着面前之人，李文昊按在他双肩得手不由收紧。他要为他卸下心中得负担。

“嗯，我们只是都做了自己想做的。”

“答应我，之后无如发生什么事，无论……”终是无法说出口，“都要好好的！”

莫停云重重点头应允，“你也是，好好的。”

“好！明天……我会想办法混进去的。”纵使艰难，他知道他终是不能辜负了面前之人得这番心意。

“嗯！”莫停云展颜轻笑，不再逗留，转身出了房间。

傅勋见莫停云回来，忙上前寻问，莫停云只道无恙，是自己酒量太浅，而双颊却仍然一片潮红。

这边傅勋却不这么想，莫停云长得斯文清秀，本就不像个嗜酒的，不像他，两三坛下肚才有感觉，所以他就认为这是莫停云对他义气。

上前重重的拍了拍莫停云的肩膀道：“莫兄，够义气。”心中却寻思着这莫停云怎得这般瘦，肩膀都不带丁点肉的。

“两位客官，请下楼结账。”一个声音插进来得同时，身形也随之插入了两人中间，傅勋搭在莫停云肩上得手落了下来。

看着隔在二人中间得店小二，傅勋心中有些莫名，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方才，这个小二好像瞪了自己一眼。

莫停云低垂下头，掩饰嘴边得笑意，咳嗽一声才道：“傅兄，咱们走吧。”推开挡在身前得小二，无视他的挤眉弄眼，只是笑着道：“小二哥，劳烦前面带路。”说完率先走出房间。

两人在第一楼门前分别，傅勋回西城营里安排明天的行动去了。

莫停云回到王府，寻问了下家丁，苏郁在书房，于是便转身向走向了书房去。

走进书房，发现苏郁却没有在书案后，知道他一定是在阁间的榻上，只是略一踟蹰，便抬步向阁间走了进去。

床榻上果然倚着一人，这回没有看书，却是在闭目休憩，右手支着头。莫停云发现此时这般双眸闭合的苏郁，面容平静，没了往日的凌厉冷然，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看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如此想着，莫停云转过身准备退出去。

“莫停云。” 身后之人慵懒的声音传来。

刚迈出两步的身形停住，莫停云回过身，就见苏郁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盯着他，虽然方才入耳得声音慵懒，但榻上之人得眼神却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呃……王爷，在下……”被苏郁如此眼神盯着，莫停云竟莫名的有些惶惑，顿了一下才道：“在下上午见过傅统领，想向王爷汇报下明日行动的事。”

莫停云刚才的神色虽然一恍即逝，但还是没有逃过苏郁的眼睛，坐起身整理身上的衣服，口中说道：“脸这么红？饮酒了？”

莫停云不自觉得抬手摸了下脸颊，确实觉得有些烫，方尴尬道：“刚和傅统领在第一楼喝了几杯。”

“看来你倒真是挺喜欢第一楼。”苏郁说着站起身抬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