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圣诞之夜神（出书版）+番外 BY 沐镜

伴随着剧烈的震动，虚空上方裂开一道巨大缝隙，一身白衣的朗月带着数十个天将突然出现。

他进入虚空之后，一秒也没有耽搁，直接飞到寒渺身边，伸出一根手指点上灰蛇的结界。

已被寒淼的神力抵消大半力量的结界一经他碰触，便瞬间碎裂了，众天将立时朝灰蛇和小妖冲了过去。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灰蛇震惊地瞪大眼睛，指着朗月咬牙切齿地怒吼，「朗月上仙！你……」

朗月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一步便来到他身前，鬼魅般的身影让灰蛇猝不及防。

他一掌贴上灰蛇的胸口，勾起嘴角一笑，那笑容中透着戏谑和玩味，还有一丝灰蛇无法理解的兴奋。

「看在这次你帮了不少忙的份上，我不杀你，但你若还想再来人界捣乱、挑战天界的权威，我一定会杀了你。」

微眯起眼睛，朗月留下这句话后，按在灰蛇胸口的手突然发光，下一秒，灰蛇就被他送回妖界。

他带来的天将也大都使用这个方法，不过十分钟，虚空里的妖族便全部消失了。

朗月一跃跳上木桩，把被绑着的晏思远救了下来。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当殿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晏思远已经来到寒渺身边，慌乱地半抱起他。

因为结界被毁，那些缠绕着寒渺的藤蔓也都消失了，但寒渺身上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见他的身体沐浴在一片片血泊中，晏思远心痛如绞。

「寒渺，你醒过来，求求你醒过来，你答应过要听我把话说完的。」把人抱在怀中，晏思远低声哀求着。

泪水不断落下，滴在寒渺的脸上，他慌乱地喊着，不知道自己现在除了叫着他的名字，还能做什么。

殿君伸手想拉开他，为寒渺疗伤，可伸出去的手却被朗月抓住了。

朗月看着他微笑，摇了摇头。

殿君皱起眉，疑惑不解，想知道他此刻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但朗月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转头又朝寒渺看去。

寒渺紧闭的眼睫颤动了下，随后缓缓掀开了，但人却相当虚弱，似乎连睁开眼睛都耗费不少力气。

「寒淼，你醒了、你醒了。」晏思远激动地叫了一声，想摸摸他，只是那满身的伤口却让他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

寒渺看着他，神色很平静，好一会后轻声问：「你要说什么？」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晏思远脸上，殿君、朗月，还有许许多多天将。

晏思远脸上浮起一丝红晕，他觉得有些羞赧，可他已经不想再隐瞒或忍耐下去了。

他咬了咬唇，认真地看着怀中的人，大声说：「寒渺，我喜欢你！」

这一句突然的表白让寒渺怔住了，也让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人怔住了，唯一还能神色自如、笑得得意的，就只有朗月一个人了。

寒渺觉得自己几乎停止的心脏突然之间又猛烈跳动起来，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充斥在他胸臆之中。然而周围有这么多人正看着他们，却让他有些不自在起来。

朗月突然按住晏思远的肩膀，凑近了笑着问：「晏思远，是哪种喜欢？家人的那种吗？」

晏思远立刻用力摇起头，随后才低着头说：「是恋人的喜欢。」

寒淼的眼睛微微瞪大了。

晏思远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苦涩的说：「我知道我是痴心妄想，但是我想告诉你，寒渺，以后你走了，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寒渺眯起了眼，没有立刻接话。之后有得是时间好好谈，而现在，他浑身的伤都很痛，神力消耗得太多，他几乎快撑不下去了。

「……回去再和你说。」他朝晏思远微微笑了笑，轻声说了一句，这才转头看向一脸好戏看得不亦乐乎的朗月，怒道：「你这家伙打算在旁边看到什么时候？」

明明说不来帮忙的，却突然带着一大堆人出尽风头，这就算了，要来不会早点来吗？一定要等自己遍体鳞伤快不行了才来？

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

朗月无视寒渺冷冰冰的脸色，愉快地笑了起来，仍不忘揶揄对方，「寒渺，原来你也可以翻脸比翻书还快啊，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说完，他微笑着伸手在寒渺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一阵金光闪过，寒渺整个人就自晏思远怀中消失了。

「啊！」晏思远惊呼了一声。

「放心吧，朗月只是送他回天界疗伤，等伤好了，他会回来的。」刚从晏思远的告白中回过神来的殿君淡淡安慰了一句。

原来晏思远也喜欢寒渺，那就太好了，总算不负寒渺一片心意。

朗月微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晏思远的肩，戏谑地说：「放心吧，他那么喜欢你，一定很快就会赶回来的。」

咦？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人刚才说什么？

见他一脸怔忡的表情，朗月笑得更开心了，「我说，其实寒渺也很喜欢你，和你的心情是相同的。」

晏思远眨了下眼睛，等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如他所想的那般，立刻觉得自己的世界豁然开朗起来。

他咧开嘴高兴地笑了，眼里闪动着藏也藏不住的激动和温情。

殿君和朗月相视一笑，加固了虚空的结界后，便带着天将和晏思远离开。

第十章

「哥，为什么寒叔叔还没回来？」

「是啊，哥，不是说就这几天就会回来的吗？」

「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晏家客厅里，三个孩子围着晏思远，担心地问着。

从虚空回来后，殿君消除了三个孩子关于灰蛇的记忆，但晏思远不愿意被消除记忆，殿君没有反对。

当时三个孩子问起寒渺什么时候回来，晏思远只回答说很快。

那之后大家每天等着寒渺回来，几乎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而今天离寒渺离开的时候，已经将近十天了。

如果在平时，晏思远会摸着弟妹的头发温和地安慰他们，对他们说：寒叔叔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安抚弟妹了，因为他自己心中也很忐忑，也想知道寒渺为什么还没回来。

那天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会不会回了天界也救不了？

一想到也许是这个原因，他就更加坐立不安。

哄睡了弟妹后，晏思远走到客厅坐着，这几天他经常守在客厅，盯着大门看，这样只要寒渺一进来，他就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但他为什么还不回来？殿君不是说，寒渺很快就能回来的吗？

晏思远在屋里心急如焚，晏家的屋顶上，穿着黑袍几乎融入夜色的寒渺也正挣扎着，站在他身边的殿君频频叹气，不明白他到底在踌躇什么。

寒渺也在心里叹了口气。之前在虚空时，他清楚地听到了晏思远的告白，他说他喜欢他，是恋人那样的喜欢。

可是，当时晏思远是在很急切的情况下说出这句话的，如今他冷静下来了，会不会改变心意呢？

他知道这么想的自己很钻牛角尖，但从未不曾有过这种经验的他，就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还是只想远远看着人家吗？」戏谑的嗓音自空中响起，一身白袍的朗月挂着一脸玩味笑意，出现在寒渺眼前。

寒渺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还嫌自己不够多事吗？」

他指的，是朗月在虚空里擅自对晏思远说出他心意的事。

朗月愉快地点了点头，完全无视寒渺的调侃，「我最近很闲啊，自然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啦。」

寒渺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朗月摊了摊手，转身跳下了屋顶，「好，你不去的话，我去喽。」

话音刚落，人已经跨进晏家大门，寒渺微微瞪大眼睛，表情紧张又迟疑。

「朗月大人！」晏思远看到朗月，立刻冲了上来。

「寒淼呢？他还没有回来吗？他是不是伤得很严重？您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他？」晏思远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串，瞪大的眼睛里满是紧张。

朗月一脸促狭，「他已经到了，你放心吧。」

「到了？」晏思远眨了眨眼睛，探头朝门口看去。

寒渺一脸别扭地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无奈的殿君。

「殿君大人、寒渺，你们都来了……」晏思远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个字几乎听不见。

「怎么叫我们都加上大人，叫寒渺就不加了？」朗月在一边戏谑地笑道，让晏思远红了脸。

「朗月，你就不要捉弄晏思远了。」殿君看不下去，出言阻止。

寒渺则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神色似乎在说：回头要你好看。

朗月挑起眉，朝听见动静，从房里跑出来，正一脸诧异地看着他的三个孩子笑了笑，走过去抱起小柔，「好啦，孩子们，让朗叔叔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寒叔叔和你们大哥有重要的事要说。」

「好！」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应了话。

「那我也出去了，你们聊。」殿君在寒渺肩上拍了拍，跟在朗月和孩子们身后出了门。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晏思远之前一直盼着寒渺回来，现在人回来了，他却发现自己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寒渺也是僵着身子，数千年从没有过的紧张，面对一个小小人类，却一古脑的全冒了出来。

要怎么开口呢？他在心里踌躇。直接说怕吓到晏思远，拐弯抹角的话，又怕晏思远不明白。他当神君的这些年，向来动手多、动口少，在表达能力方面实在有欠磨练。

但他心理建设还没做完，晏思远已已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开了口，「寒渺，能和我说一些你的事吗？」

说自己的事？寒渺楞了一下，想了想，便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晏思远看到他的动作，也连忙坐下，隔着一张桌子，两人面对面坐着，既紧张又严肃一本正经要谈事情的样子。

寒渺在心里下了决心。说吧，总是要说的，一次把所有问题都解决。

「就像你已经知道的，我是掌管混沌之地的三水神君，混沌之地位在人界和妖界之间，妖族只有通过我的审核才能到人界生活。他们会受很多规则的限制，一旦违反，就要被强制遣送回妖界。」

寒渺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眼看向晏思远，见他神色平静，没有太多反应，只是专注地看着他，这才继续说：「圣诞夜那天，我来人界抓一个违反规则的小妖，却被灰蛇的手下偷袭，受了伤，是你救了我。本来我在找回护体神珠之后就应该离开的，但当时你说要把我当成家人，我就留了下来。一千多年来，我的手下和妖族都很怕我……你是第一个完全不怕我，还愿意和我亲近的人。」

听着寒渺的话，晏思远觉得自己狂乱的心跳渐渐平复了，所有的害怕和担心似乎都不必要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寒淼放在桌上的手。

他笑了起来，笑容温柔，让人觉得很温暖，「寒渺，我知道你是神，你不会老、也不会死，我也知道，我没办法永远陪着你。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至少在我的有生之年，可以让我陪着你吗？」

那个混沌之地他去过了，千百年来一直守在那里的寒渺，想必是被孤独和寂寞包围着日复一日。

他觉得有些心疼，心疼陷在孤寂中的寒渺，心疼从来没有人亲近的寒渺。

这一番话让寒渺动容，心底深处有一波温情缓缓流过，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心中充满柔情的一天。

晏思远还想说什么，寒渺却突然消失了，下一秒便出现在他身边，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紧紧抱住了他。

「思远，谢谢你。」这具瘦削但温暖的身体，让他觉得很舒服，只是这样抱着，心中就能充斥着暖和的能量。

但比起自己被紧抱的冲击，晏思远却瞪大眼睛，惊奇的问：「哇，寒渺，你刚才用的是……」

「神力，最简单的一种。」

「好帅喔！」晏思远眼中冒出激动的光芒。一眨眼就从桌子的另一边过来，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瞬间移动吧？

寒渺无奈的轻敲了下他的脑袋。这家伙在如此温情的时刻，竟然在想这个？

晏思远轻声笑了起来，抬手紧紧回抱寒渺，把头枕在他肩上，呢喃着：「好像作梦一样，我居然泡到了一个神君。」

被他的用词呛到，寒渺咳了几声，才轻笑起来，「我也没想到，我会拐到一个人类啊。」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在作梦一样。

「寒渺，我突然有点舍不得，如果能一直陪着你多好，几十年对你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吧？」

晏思远的话让寒渺陷入沉思。是啊，十几年的幸福快乐太短了，尤其是体验到这一切之后，他还能忍受再次回到以前的孤寂中去吗？

「没关系，我会等你转世，然后我们再重新开始，无论多少次，我都会让你再爱上我。」

「可是，在虚空的时候你不是说，转世之后的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吗？」想起这一件事，晏思远忍不住难过起来。

「那是不一样的，思远，有了这一世的牵绊，才有下一世的延续。」

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晏思远重重点了点头，抱紧了他。

寒渺勾起嘴角，抚着怀中人的背。此刻他突然庆幸自己是神族，因为这样，他便能生生世世，永远找得到晏思远。

许久后，他轻轻放开了怀里的人，低头看着晏思远总是笑着的嘴唇，俯身凑了过去。

晏思远觉得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了，他有些紧张地抓着寒渺的手臂，轻轻闭上了眼睛。

但在四片嘴唇即将要贴在一起时，大门突然被人用力打开。

「我们回来了！」三个孩子和朗月的声音同时响起。

桌边的两人已经分开，一个低头撑着桌子浑身僵硬、一个扶着墙抬头看天花板，总之要多不自然就有多不自然。

朗月嘿嘿笑了两声，放下怀里的小柔，看着晏思远说：「看来话都说清楚了，那我和殿君也该走了，晏思远，寒渺就拜托你啦。」

话音刚落，来自寒渺的杀人眼神就射了过来。

晏思远却温和地点头：「朗月大人、殿君大人，你们放心吧。」

朗月哈哈大笑，赶在寒渺要抽出冰剑砍他前，拖着殿君快速离开晏家。

自那日之后，寒渺便以晏思远的恋人身份，留在晏家。

当然，在弟妹面前，寒渺仍然只是和他们一起住的家人而已。

寒渺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差」一次，回混沌之地处理公务。虽然决定留在人界，但毕竟他还是掌管混沌之地的神君，那边的大小事务还是需要他去处理，而且发生过灰蛇的事件后，他对那些蠢蠢欲动的妖族看管得更加严格。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某天，殿君突然在夜里来找寒渺。

寒渺刚哄小柔他们睡下，正想和晏思远温存一下，毕竟他们两个能亲热的机会实在少得可怜。弟妹都在，总不能当着他们的面乱来，晚上等孩子们睡着之后，他们也不敢有太大动作，生怕他们突然醒来，看到些儿童不宜的画面。

刚要吻上晏思远的唇，寒渺就感觉到殿君的气息，虽然觉得杀风景，但他也知道殿君肯定是有要事才会在深夜来访，只好出门相见。

寒渺跃上屋顶。看到他脸上不满的神色后，原本板着脸的殿君微微一笑，「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寒渺挑着眉没接话，眼神在问：出什么事了？

殿君收起脸上的笑意，皱着眉，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寒渺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不会又有什么妖族私自闯到人界来了吧？

殿君沉思了一会，抬头看向他：「你还记得我们以前谈过的怀疑吗？为什么灰蛇会想到将妖力化成珠子，还有他是怎么打开虚空大门的？」

提起这件事，寒渺的神色沉了下来。这件事他和殿君都不提，不代表他们已经忘了，他知道殿君一直在调查此事。

「你查到了什么？」

「是有神族在帮他的忙。」

「神族？谁会做这种事？」

这种程度的「帮忙」，已经算得上是勾结了，若被天界知道的话，对方将会被永世逐离，并除去神格。

那人为什么甘冒如此风险这么做呢？是因为恨他吗？恨到不惜和妖族联手，也要将他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