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走在最后。他看了一眼绿朔帝,又担忧地看了一眼一直垂着头的井风凉,最后还是倒退着出去了
。
“井爱卿,告诉寡,你说的话是否当真?”
井风凉跪拜道:“陛下,君无戏言,臣又怎敢欺君?”
“你当真要去守边?”
“臣愿意一生守卫我朝边疆,永不还朝。”
沉默,大殿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过了很久很久,绿朔帝叹息着道“小风,寡答应你的请求,但是你也要答应寡一件事,接受‘战神’
这个封号。”
“陛下——”井风凉还想推辞。
绿朔帝打断了他,道“好了不必多言,就这么定了。你告退吧。三日后,寡会为你准备册封仪式,一
月后你就可以启程去边界了。”
“是。臣告退。”井风凉行礼,倒退着退出了朝堂。
“哎——”
井风凉可能这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绿朔帝那一声叹息,无可奈何的悠长。
不知道在若干年以后,井风凉是否后悔过自己今日所做出的决定。
井风凉走出朝堂,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只见天空低沉的仿佛就要落下来一样,厚厚地罩着人的头
顶。
正殿前四季常绿的柏树下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没错,就是红鬼。
隔着老远,我便唤他,“井风凉——”
他看见了我,大步向我走来。
我笑着说:“哦,不,现在我该叫你‘战神’才对。”
他笑了笑,疲惫地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了红鬼啊——”
“是也不全是,比如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我陈述事实。
“陪我走走好吗?”他恳求的看着我。
“好吧。”
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只好答应。
“去哪里?”
“就随便走走……对了,我想起一个风景很美的地方。”
我催促道:“那还等什么,走啊。”
宫里有风景如画的地方吗?答案是肯定的。这不,井风凉就把我带到了一个可以入画的地方。
冬季的景色也不过是落光叶子的树木和枯萎了的草地。但是这里的景色,完全不是这样的。这里竟然
开着梅花。傲寒挺立的红梅,白梅,还有黄梅,好不艳丽,并且香气盈,满袖留香。
“这里真好。”我在梅花林中欢快的转着圈道。
“你喜欢就好。”他笑着看着我疯。
我转够了圈,停了下来,望着他道“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吧。”
他不语,只是看着我。
“你放心说吧,要知道,我可是最可靠的倾诉对象。”我摘下一朵梅花,在手里揉搓着,然后低头闻
了闻,好香。
“我要去边疆了。”
“我知道啊。”我仍旧低头闻着手里的梅花香气。
“我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我也知道。”我丢掉了手里的梅花碎片。
我看着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快点,我时间不多了。我们那边已经天黑了。”
“是吗?”他犹豫了,“红鬼,那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就好。”
见他这个样子,我急了,道“井风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的了?想说什么就说啊,你不说
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意?就算明知道会被拒绝,也不应该埋没自己的心意啊!”
我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道“夏日虽然不爱你,但是他心里有一块地方却是属于你的。你相信我!”
“是吗?”他迷茫。
“当然。”我肯定。
“好了,我该走了,记住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顾虑太多,要勇敢的面对自己的心。总之,跟着感觉
走就对了。”我鼓励他。
“井风凉,再见!”我挥挥手,退后几步。然后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轻声默念“都说自己是局外人
,那么又是谁引你入局?”
白光乍现,她与白光一同消失在眼前。
在绿国国都永吉城的正北方有一个叫做吉星故地的地方,是专门用祭天的地方,而今日到这里来册封
井风凉无疑是绿朔帝万分重视此次册封。
这一消息传出,顿时引得永吉万人空巷,几乎全城的百姓都赶来了这里看热闹。
吉星故地的大殿前,百官俯首而立,井风凉则跪于吉星故地的露台上的祭天巨石前方。露台下所有永
吉的百姓都睁大了双眼,屏息静气地观看着露台上的册封仪式的进行。
宣旨官夏日开始了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吾帝诏曰:
即日起昭告全国,封大将井风凉为战神,日禄三百石,白银万两,官位世袭。
钦此!”
“臣井风凉接旨,谢吾皇之恩。”
接着,绿朔帝乘坐着御用马车抵达了吉星故地。
绿朔帝的到来无疑掀起了册封仪式的高潮,只听露台下的声浪一浪高过了一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绿朔帝来到走上露台,来到井风凉的面前,将宦官托着的兵符举到井风凉头顶朗声道:
“寡奉天命,奉先皇令,授予你‘战神’之名号,授予你绿国十万之兵符!绿国将军井风凉接令受封
!”
绿朔帝的话一出口,顿时人群和百官再次掀起了册封仪式新一轮的高潮。
册封仪式之后的第二日,井风凉终于下决心约来了夏日,想与之好好话别。
永吉城中的邻仙酒家包间内,夏日与井风凉相对而坐。
夏日念念不舍的看着井风凉道“小风,一个月后你就要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的见你。”
井风凉回望着他,心里掀起了涟漪,语言又止。
“皮皮,其实……”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井风凉的话。
“小皮,井将军,原来你们在这里啊?看我问了多少地方才找到你们啊!”进来的人正是殷离忧。
第29章: 红鬼的忠告
殷离忧怎么会来这儿?当然是打听来的呗。
他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做好了东坡肘子,想趁中午的时间给夏日送去当做是午餐,谁知到了王府得到的
消息却是,井风凉将夏日请出去了,具体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里立刻一紧,莫不是他两想玩旧情复燃,把他PASS出局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殷离忧就不能平静了,他立刻就冲回了饭馆,生意也不做了,动员了所有伙计出去
打探夏日和井风凉的行踪。
半个时辰后,他终于得到了伙计的带回的消息说有人看见六王爷和井将军两人刚进了临仙酒馆。于是
,殷离忧一刻也不敢耽搁的骑着那匹疯马赶到了这里。
井风凉起身还礼道:“殷兄……”
殷离忧一抱拳,两人谦让着先后坐了下来。
夏日翻着白眼道:“你们两怎么一直都这么客气啊?真受不了。”
井风凉微笑着对夏日道:“皮皮,这礼节不可费,我与殷兄再熟悉,相互尊重也是应该的。”
“是啊,是啊……”殷离忧皮笑肉不笑的附和着。
夏日只觉得两人真是够假的,认识都这么久了却还是不对盘。但他却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下去,于
是便道“小风,你今天找我来到底是什么事啊?”
井风凉看了看夏日,又看了看殷离忧,最后还是选择了埋没心事。
他笑着道“今日只是想和皮皮好好道个别,喝一台离别酒……现在好了,殷兄也来了,这下更热闹了
。”
殷离忧心道“你怕是恨死我突然出现了吧,看你那色鬼样,要是不是我突然出现,你竟然还想将我的
小皮灌醉,你这个衣冠禽兽!”
殷离忧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脸上却硬是挂着笑容道“是啊,井将军就快要去守卫我国边疆了,怕是
很难再见到井将军了。皮皮,今日就让我们好好的敬井将军一杯吧!”说着,他的咸猪手一下就搭到
了夏日的肩膀上,并且故意凑近夏日的耳根吹了吹气。
夏日红着脸,扒拉开他不规矩的手,害羞又尴尬的道“你有个正形没有啊?别闹!小风,别理他,他
就这样。”
井风凉隐去黯然的心伤,强颜欢笑着道“我没关系的……看见你们这么,我很高兴,真的。这第一杯
我敬你们。愿你们白头到老……”说罢,他仰头吞下了整杯烈酒。
殷离忧心中窃喜,“祝福?瞎子都能够看出来你到底有多么的言不由衷。喝吧,喝死你最好!看你还
敢不敢跟我抢我的小皮。”
酒席散,三人在酒馆前告别,殷离忧强制性拉着夏日离去。井风凉身体醉了,意识却比平时的仍何时
候都要清醒。
他跌坐在路旁,垂着头喘息。他想要说的话一句也没有说出来。到底有谁知道他的心痛?
“井风凉……醒醒……”
喝醉了吗?我疑惑地蹲下身查看他的情形。
好像真的醉了,我试着唤他。
“井风凉……醒醒……醒醒……”
看见他这个样子我不禁发出感叹。
“自古情之一字最是烦人,看来你也不能幸免啊!凡人就是太烦人啊!”
井风凉突然醒来过来,他捧着我的脸,吐着酒气道“你是谁啊?”
我顿时羞红了脸,三下两下瓣开他的手,跳将起来,将他带翻在地。
我激动的道:“我是红鬼啊——”
“红鬼?”他疑惑的重复着我的话,然后将我从头到尾大量了一遍才到,“你不是红鬼。”
我郁闷了。我怎么就不是红鬼了?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
绯红的羽绒服换成了猩红色的夹克样式的羽绒外套。裤子没有变,还是黑色。鞋也没有换,还是黑色
的短靴。哦,对了,眼镜,我新配紫框眼镜。
“井风凉,你再好好看看,我是不是红鬼?”我凑近他,以便他好好的看清楚我的脸。
他就这样醉眼稀松的左看右看,左看右看,终于他笑了。
“原来真是红鬼啊!”我差点都认不出来她了。她的装扮虽然没有很大的改变,但是鼻梁上的那个东
西真的让她的气质改变了很多。
他似笑非笑地问:“这一次你是不是也要匆匆忙忙地来,又匆匆忙忙地消失?”
我直起腰,笑了笑道“这次一定不会了。”
我继续笑得人畜无害地道“我走的时候一定会先跟你打招呼的。”
我蹲了下来,“你什么时候走啊?”
他没有明白我的话。
我只好解释,“我是说你什么时候起程去边界?”
“一个月后。”他答。
“不能早点走吗?”我问,“我希望你能早点走。”
他醉眼稀松地看着我,似有疑惑。
“早些离开吧,最好就在这两天。这是为了你好。”我站起身,继续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正式
的跟你打招呼,我要走了。”
我调侃的问:“能够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吗?”问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轻声默念,“都说自己是局外人,那么又是谁引你入局?”
白光乍起,她又消失在了眼前。
井风凉撑起身体,扶着墙从地上站了起来,抬起沉重的脚步,晃晃悠悠地朝着小巷深处走去。
他脸上的表情就仿佛红鬼根本就没又出现一样,看来他已经习惯了红鬼的来去匆匆了。
夏日和殷离忧的事别绿朔帝知道是在三天之后。两人的来往是在是太过密切了,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
。
绿朔帝看出这件事的端疑,首先做的是私下召来夏日,旁敲侧击的询问他与殷离忧的关系。他原本以
为夏日只是将殷离忧当作男宠,这样一来,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转化的余地,他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原谅
夏日的行为,毕竟谁没有年轻过呢?犯一点错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的。但是,夏日的行为和回答大大
的出乎了他的预料,甚至可以说是让他震惊!
他的皇兄皇嫂留下的唯一的骨肉,他的亲侄子,竟然言词激烈地对他宣布,他这一辈子非殷离忧不可
,就算没有孩子,就算不当王爷,甚至就算不要皇位,他也要跟他在一起!这叫他如何不震怒,如何
能够容忍和原谅?
“来人,将殷离忧抓起来,即可投入地牢,等候发落。”
“是。”立刻就有禁卫军领旨前去捉拿殷离忧。
“皇叔,求你不要,殷离忧他有什么错?求你不要抓他!”夏日抓住绿朔帝的袖子拼命的拉扯。
绿朔帝愤怒地看了夏日一眼就不再看他,就将脸转向了别处,不再看他。然后,继续下旨道“来人,
将六亲王关进冰心阁,没有寡的旨意谁也不能探视。”
“是。”两为人高马大的禁卫军得令走上前来想带走夏日。谁知他却不顾绿朔帝的威严和颜面,当即
反抗了起来。
他有是跳又是高声叫道“皇叔,我不去养心阁,我不许你伤害殷离忧!我不许你伤害殷离忧!皇叔!
”
“别叫我皇叔,我没有你这样不孝的侄子!夏日,你太令我失望了!押下去——”
绿朔帝一挥袖,禁卫军得令押着夏日下去。一路上夏日依旧不停地叫喊和挣扎,试图挣脱禁卫军的压
制,可怜他纤细的手臂和那一点可怜的力气,怎么可能是两名强壮的禁卫军的对手?
得知消息的井风凉,第一时间便赶到了绿朔帝的面前求情。但求情不成却反遭绿朔帝的厌恶,说他连
同六王一同欺上,并警告他要是再敢帮夏日和殷离忧求情,就连同他一同软禁起来。
井风凉实在担心夏日,便再次背着绿朔帝无声无息地潜入了冰心阁。
当他见到夏日时,夏日的眼睛早已哭成了兔子,他拉着他的衣袖,求他帮他去地牢里看看殷离忧,求
他不要让殷离忧受伤害。井风凉的心再一次被狠狠地疼了起来,但他还是忍着心痛答应了夏日的请求
。
接下来的几天,井风凉就像一只忙碌的蜜蜂一样,在殷离忧和夏日两人之间来回跑,传递信息。
“皮皮,殷兄没有受刑讯,别太担心了,来吃点东西。”他如此对夏日说。
“殷兄,皮皮他很好,只是被软禁了而已,还有……他很担心你。”他如此对殷离忧说。
“皮皮,殷兄说他很想你,让你好生照顾自己的身体,要好好吃饭。”
“殷兄,皮皮说……他不会放弃你,叫你也不要放弃。”
“皮皮,你一定要吃点东西才可以,你这样下入会撑不住的,你的身体……”他如此劝慰夏日。
“殷兄,你不要自暴自弃了,你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皮皮为你做出的牺牲?”他如此告诫殷离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