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首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天下午是告别宴会,因为你要离开光明之盾,所以你的那三百多个问题取消了,这可是我们圣骑士的传统确立之后的第一次。”菲娜笑着拍着塞缪尔的肩,一副你赚到了的表情,“但还有一个坏消息……”菲娜故意拉长了尾音,但让她遗憾的事,塞缪尔的脸上别说焦急,就是连好奇也没有一丝。
“真被你打败了。”菲娜直接把裙子塞了过去,“另外一个传统,跳舞,是不能省的。而且因为你躲过了三百道题,罚你整个宴会上都必须穿着裙子。”
“哦。”
“哦?”
“要不然?”
“没事了。”菲娜翻了个白眼,她总算明白了,塞缪尔原来是个木头性子。
“朱利安,你说过你很精通化女妆?”
“塞缪尔,你知道我确实只有你一个的。”
“明天把项链拿回来后,你帮我化妆吧。”——
070.临别舞会
“不,我绝对不会穿那个的。”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毯子的塞缪尔,少有的瞪大了眼睛,用一种迥异于平常的激烈语气对不怀好意的同伴们说。
“塞缪尔,别这样。”朱利安嘿嘿笑着,并扬扬手里的东西,“既然是穿女装,就应该穿全套,你怎么能不穿它呢?”
那是一件束胸衣,也就是这时代女人的内衣,不过它的功能比起真正意义上的内衣好要强大得多。至少塞缪尔每次参加所谓上层社会的舞会或者宴会,都会见到被自己的束胸衣勒窒息的女性①。况且男人的生理结构和女人的不同,他穿着束胸衣,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我的塞缪尔大人,你现在有三条路,要么你自己乖乖的穿上,要么我们帮你穿上,又或者裹着那条毯子跑出去。”唯恐天下不乱的艾伦站在朱利安身后,双手叉腰,一副逼良为娼的恶徒模样。
“塞缪尔,圣骑士是最勇敢的骑士,你可不能因为怕穿区区一件束胸衣,就光着屁股跑到街上~”虽然因为众人以少儿不宜为由将佐伊隔绝在人墙之后,但现在小个子显然也有了小个子的好处,他已经趁着刚才兵荒马乱的时候爬到了前排。
“好吧。”塞缪尔叹了口气,虽然他对于勇敢不勇敢的并不在意,但是就算他现在跑了,最后还是要自己回来,毕竟现在的时间已经临近舞会开始了。那样的话,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给自己争取一点福利,“我同意穿上那东西,不过……”
“太棒了!快来吧!你做了正确的选择塞缪尔!”所有人都起哄叫好着,以至于淹没了塞缪尔的声音。
“安静!我是有条件的!”
“好吧,什么条件?”
“朱利安。”塞缪尔指着刚刚起哄最厉害的朱利安,“你要和我一起扮女装。”
“可是……”朱利安显然那没想到塞缪尔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而更糟糕的是其他人显然对于这个条件也很感兴趣——真很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的欢宴了,那为什么不让倒霉的人更多些呢?朱利安焦急的为自己申辩着,否则他就只能和塞缪尔做伴了,“塞缪尔才是和团长共舞的人,总不能让我这个小小随从强了新近圣骑士的风头吧?而更重要的是我们只有一套女装。”
“菲娜确实只拿来了一套,但我知道你早就转备好另外一套了。”塞缪尔把毯子裹紧些,靠在衣柜上说。“而且我想你自己准备的那套才是你最喜欢的,这样正好用到你自己身上,也不算是白费,不是吗?”
看着在塞缪尔火上浇油之后,阴森森微笑着向他逼近的其他人,朱利安深切的明白了,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埋……
光明之盾圣殿骑士团和圣十字军团合在一起在广场上举办送别的舞会,
现在
舞会还没正式开始,人们大多三五一群的散布在广场的周围,喝酒吃东西,并抓紧时间和即将离别的朋友述说着别情。当然,广场上的女性非常的少,不过穿着女装的不只是真正的女人们,也有许多男人,因为他们和那些女人的身份相同,都是圣骑士们的“家眷”。
而在热闹的会场里,有一个角落格外的冷清,两个用大斗篷遮住全身,半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的奇怪人物,总是会让路过的人们好奇的看上两眼。
“为什么一定要穿着披风?”塞缪尔的声音从左边的斗篷下传出来。现在的季节穿成这个样子可不怎么好受,而且他身上还箍着那该死的束胸衣,这又热又闷的感觉显然是不舒服。
“我不是陪着你一起吗,塞缪尔?”右边的朱利安说,并且握住了塞缪尔的手,“我只是不想让你现在的摸样被那么多人分享。”
“可是最终我还是要被其他人看到的。”
“我当然知道,可是能拖延一会就是一会。”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音乐声响起,不过并不是正式的舞曲,只是一个召集的信号而已,因为包括哈德罗在内,光明之盾的高层们正从路口朝广场的中央走去。所有人都停下了谈话和吃喝,也向广场中央聚拢了过去。
先站出来的是圣十字军团的团长,这位有着一个光亮亮脑门的中年祭司抬头挺胸,摆出一个烈士一般的姿势,开始慷慨激昂的大谈这次支援的重要意义,以及那些被选中去送死的人是多么的伟大。圣十字的祭司们当然都老老实实的听着,圣骑士们则从那个光脑门刚开口就开始窃窃私议。不过那团长显然已经习惯了圣骑士们的这种做派,只有在某些人谈笑的声音过大时,他才会愤恨但是毫无作用的瞪上一眼,其他时候,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讲着自己的话。
直到十五分钟后,八成的圣骑士都开始不耐烦的起哄,大喊着“我们不是来看你那张老脸的!”,祭司才灰溜溜的结束了自己的谈话,把位置让给了哈德罗。
而哈德罗显然干脆多了:“让舞会正式开始吧!乐队,奏乐!不过……我的舞伴在哪?”
圣骑士们轰然大笑,他们当然知道今天和哈德罗开舞的是谁。
“我在这!”
“看来我的舞伴很害羞,躲在你们这些大块头后边了。”哈德罗看着在人群后伸出的那只胳膊调侃的说着,圣骑士也都大笑着转身,要为那位“害羞的舞伴”让路。但是当人群分开,他们看见那个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的人时,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即使在这里他们经常能够看见美丽化身的精灵,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在见到一个美人时,不会震惊……
那美丽的人儿穿着一件普通的长裙,裙子上甚至没有半
条蕾丝或者丁点的刺绣,只有腰间银色丝带打上了一个俏皮的蝴蝶结,灿烂的金发用一支白玫瑰盘起,秀美冷艳的容颜只在双唇上轻点了玫瑰色的口红。
“这真是……”哈德罗笑着走向了塞缪尔,“看来我的运气不错,离开克罗利恩前的最后一次开舞,总算不再是噩梦了。”
“很荣幸得到您的夸奖。”塞缪尔下意识的想要行礼,腿一动才想起自己穿的是裙子,最后只能僵硬的站在那。此刻音乐已经响起,哈德罗也凑了过去,他搂住塞缪尔,随着乐曲声,两人转着圈引领着今夜最早的狂欢。
朱利安抱着塞缪尔的斗篷,慢慢走向了一边休息的长椅,他看着塞缪尔,他和另外一个人——一个圣骑士——翩翩起舞。一开始那种玩笑的心情已经烟消云散,他只是感觉自己被硬塞进加大码高跟鞋里的脚越来越疼了。揉了揉自己的脚踝,再抬头时,朱利安竟然发现塞缪尔不见了,哈德罗现在的舞伴是他的女儿菲娜。
他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异常焦急甚至是恐慌的环视着广场,寻找着塞缪尔的身影,但是哪里都没有!一直到……一只手忽然拍在了而他的肩膀上。
“塞缪尔!”吓了一跳的朱利安匆忙转身,他看见的就是恢复了男装、擦去口红的朱利安。只不过他的头发因为是喝了生发药剂后长出来的真发,所以暂时没法复原,只是用丝带束住,那支白玫瑰则被他非常花花公子样的插在了胸前。
“跳舞吧。”塞缪尔向朱利安伸出了手,他的腔调可一点也没有花花公子的圆滑,还是那么生硬而直接。
“塞缪尔,要知道,我变装的样子可不像你那么迷人。”
“跳舞。”刚刚的语气里还有那么一点商量的意思,现在就是直接的命令了。
“好吧,好吧。”朱利安认输了,他无奈的脱下了披风……
还是白裙,不过比塞缪尔之前的那件裙子华丽许多,裙摆上缀着一颗颗亮闪闪的珍珠,上衣和袖子也用银线绣着漂亮的合欢花。只不过朱利安可是比塞缪尔年长许多,他的身材是属于成年男子的,即使算是略显消瘦的那一种,可是套进这件衣服里,还是显得异常的违和。而他那张英俊的脸,虽然已经用各种化妆品尽力柔和了线条,但他的眼神仍旧太凛冽,鼻子仍旧太挺、嘴角的线条也依旧太刚硬,更别说颧骨和下巴了。
可以说,女装的朱利安第一眼看去也是个不错的美人,但是从第二眼开始,看到他的人就清楚的知道他只是一个画了浓妆的男人了。
“我就像是三流剧团里的丑角。”朱利安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可我看着很顺眼。”塞缪尔则无所谓的耸耸肩,接着他就搂着朱利安不算细的腰,握着他的手,滑入了舞池。朱利安被这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实际上他差点就因为没踩稳而扭了脚,但是塞缪尔搂在他腰间的手臂紧紧的箍住了他,几乎在瞬间将他抱起。所以在朱利安找回节奏后,一边跳着,一边大笑了起来。
“塞缪尔,我第二次爱上你了。”
“嗯?”
“作为女人。”朱利安挺挺胸口,同时抛了一个媚眼~
渐渐放松精神跳得开心的两人并不知道,在这个舞会中所有那些有意无意注视着他们的人之中,有一个的眼神显然不怀好意……
①欧洲古代的宴会上,女性把自己勒晕过去是常事,甚至还发生过不少致死的情况——所以,中国女人的小脚,外国女人的束胸衣,其实中外女人活着都很艰难。
071.离开
那天的舞会朱利安和塞缪尔一直跳到双脚失去直觉——主要是朱利安的脚失去知觉。
“高跟鞋实在是太恐怖了。”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旁边坐下,然后十分豪爽的将鞋子甩了出去。塞缪尔却很快把他的鞋找了回来:“先穿着一会,毕竟地面上很凉也很脏,我去给你找一双鞋子。”
朱利安呵呵笑着,捏着嗓子用尖利的声音说:“哦~俊美的骑士,您是如此的谦和有礼,您让我怎能不满心的爱慕~今晚上我会为您留着窗子,您可以睡着常春藤爬上来~您会看见一张洒满花瓣的床榻上面有一个满心爱慕的我~”说完还从胸口里掏出一块破布,当做定情手帕扔向了塞缪尔。
塞缪尔翻了个白眼:“你应该去做一个吟游诗人,而不是游侠。”
“你怎么知道过去我也曾经客串过吟游诗人?难道是因为我迷人的嗓音?”
“因为这样的三流剧情,只有那些没事找事的吟游诗人们才会想得出来。”塞缪尔把那条手绢又塞回了朱利安的胸口里,这使得游侠的胸部变得一大一小……接着他无视游侠“性急的人,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的指控,转身走了。
朱利安看着塞缪尔消失在了人群里,立刻又把两只鞋子踢掉了,不过他并没有赤脚踩在地上,而是把双腿盘在了椅子上。他的裙摆够蓬松,所以倒是没人注意他这失礼的举动。靠在椅背上,朱利安开始注意那人群中的圣骑士们,特别是那些和塞缪尔一样即将离开克罗利恩的。朱利安觉得,只有同样身为圣骑士的他们,才能和塞缪尔长久的相守……
“朱利安?”突兀的声音响起,朱利安侧身看见的竟然是那位露比祭司。他端着两个陶杯,在朱利安看见他后,递过去了一杯。
朱利安记得,在那天塞缪尔和他去见露比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朱利安的名字,或者说,但是他只是怀疑而已。毕竟,从孩子到成人,人们容貌上的变化是很大的。
“谢谢。”朱利安接过了陶杯,小啜了一口葡萄酒,这种宴会上的葡萄酒果然比酒馆里十个铜币一杯的酒要好得多。
“我没想到会在这种地点,碰到这个身份的你。”露比也拉过了一把藤椅,坐在了朱利安的对面,“我听说你也要去瓦伦塔尔,因为你还没玩够那个圣骑士吗?”
“露比?凯斯维尔,虽然我不知道那道疤是谁刻在你脸上的,但是如果你再像个疯狗一样乱咬的话,我很高兴给你再添上几道。”
“这真是圣神的奇迹……你竟然是真心的?你……”
“露比祭司,请问有什么事吗?”露比的话被打断了,塞缪尔端着一大盘的食物正站在他身后。
露比站起来看着塞缪尔,露出了温柔的笑:“您知道您的随从
是谁吗,塞缪尔骑士?”
“当然。”塞缪尔一边点头,一边把食物交给了朱利安,“他是我的随从和爱人,不是吗?”
塞缪尔的话让露比先是一惊,但很快又变得不以为然:“他是卢博坦帝国前宰相的儿子,显赫而高贵的身份,至少在卢博坦国内,只有帝国的王子才能和他形体并论。可他勾引了公主,而且始乱终弃。结果为了活命,他只能抛弃过去的一切逃离卢博坦。但他的家族却依旧受到了牵连,光辉不再!塞缪尔骑士,就算你是个圣骑士,但这并不表示你的名声永远都是光辉灿烂的。”
“哦,谢谢您的提醒。”塞缪尔礼貌的点头,然后看了看朱利安的裙子边,“你还是把鞋子踢掉了?”
“嗯?”塞缪尔没来由的问话让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是一呆,但是塞缪尔接下来的举动让他们直接僵硬了——这位新晋的圣骑士竟然脱下了自己的上衣,铺在了朱利安脚下的地面上:“我去给你找鞋了。”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塞缪尔就很直接的离开了,很显然,这次他确实是去找鞋了……
十五分钟后,塞缪尔带着一双木鞋回来了。
“试试大小?”
“塞缪尔,关于露比说的,我会为你解释的。”
“好的,我等着。”塞缪尔点点头,“看来鞋子正好,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
“就这样?”
“还能怎么样呢?”
朱利安想了想,笑了。确实,还能怎么样呢?如果是其他大多数人可能会怀疑、会愤怒、会指责,可是那绝对不是塞缪尔。
“我那时候只有十三岁。”在回家的路上,踢踢踏踏踩着木鞋的朱利安诉说着他的过去,“还是以为整个世界都光辉灿烂的年纪,那时候我和公主的关系确实不错,但我们也只是朋友而已。然后有一天,皇帝的卫队忽然冲进我的家,把我抓了起来。然后就是在黑牢里度过的半个月,唯一庆幸的是那时候我住的单间,狱卒也并没有拿我但个普通犯人,所以在那段时间里,除了我的胃之外,身体的其他部分并没受到伤害。当我出来,甚至来不及见上父母一面,我就被送离了首都,接着送离了帝国……实际上我还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我的罪名,在平民中我是个竟然是强奸了公主的恶少,在贵族里我也是个恶少,不过却是对公主始乱终弃,激怒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