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曾经的三要塞,在第二年的春天,人类的战线再次前推。此刻,在危急中力挽狂澜的兰斯宰相已经成为了瓦伦塔尔整个人类世界的英雄。而从首都传来的消息,那个兰斯宰相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兢兢业业了,他开始像曾经被他杀死的那些贵族一样,穿着华丽的服装,带着妖艳美丽的女人,出入奢华的舞会……
不过暂时来讲,那些事情和塞缪尔还没有什么关系。最近他的生活虽然依旧充斥着鲜血和死亡,但却也有着属于他和埃里克的快乐和幸福。
而一年多的时间,狮鹫毛球——埃里克总算给他起名字了,不过随着狮鹫的长大,这名字越来越名不符实——也健康顺利的成长到战马大小,数天前塞缪尔和埃里克一狠心把它从城墙上推了下去,顺利的让毛球学会了飞行,看来等它再长大一些,塞缪尔和埃里克就能骑着它飞行了。
又一场大战结束,在整整睡了一天一夜补充体力之后,塞缪尔出门找了高尔一趟,回来后埃里克也起来了,正在一如既往的扫地收拾房间。
“埃里克。”
“嗯?”
“和我结婚吧。”塞缪尔拿出了一枚戒指——那是他偷偷让高尔帮他打造的,一枚样式简单但是独一无二的秘银戒指,“抱歉,没有天使之泪,可是,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埃里克显然吓了一跳,他想接受,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害怕接受。
“三天。”
埃里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当他意识到时,已经呆愣的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可是他到底在害怕什么,烦恼什么,却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
原本以为能有三天的时间仔细思考,可实际上第二天,亡灵就一反常态的对他们所在的城市发动了进攻。在这种时候,埃里克和塞缪尔显然那没有资格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呆在房里不出来。谁也不知道,至少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是原本以为这和往常一样,艰难但是普通的战争。“塞缪尔……”一个黑衣的血族站在城墙边上,他的装扮和其他血族并没什么不同,但是他的脸却让塞缪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杀!”几个人类的士兵挥舞着兵器冲向了血族,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一面盾牌伸了出来,把他们全都顶了回去,而挥舞着盾牌的,竟然是那个本应成为他们最强后盾的圣骑士。
“朱利安?”
“杀了我……”曾经的游侠缓缓跪倒在塞缪尔的跟前,塞缪尔刚刚对他的回护,让他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一切都够了。
“大人?!”临近城墙的埃里克匆忙被士兵拉来,因为他们说“塞缪尔圣骑士被亡灵用邪术迷惑了”,可是很显然,那并不是什么迷惑,只是他忽然发现了一个以为逝去的珍宝!
090.戒指
那个血族贵族艾伦说的很多事情朱利安都不置可否,但有一点他是赞同的,那就是就算他的灵魂依旧是原来的那一个,但身体和信仰的改变的改变却是无法否认的,即使这两者都是无奈的,但,依旧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来见我……”塞缪尔看着埃里克,缓缓地说着,“就是为了让我杀了你?”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就算是近在咫尺的朱利安也只是恰好听到,但就是这模模糊糊的声音,却让朱利安那原本死去的心针刺一样的疼!
他只想到自己,想到自己的悲惨和无奈,但他醒过塞缪是什么心情吗?
失而复得的爱人,刚见面就要他杀了他!那种滋味……会舒服吗?相比起他来说,塞缪尔所承受的痛苦和打击更大得多!
“我……请原谅我的自私。”朱利安看着塞缪尔,血族无泪,但他的双眼中却流下了两行血泪,闭了闭眼,朱利安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跳下城墙,“塞缪尔,再见。”
塞缪尔看他转身,踏前一步就要抓他胳膊,一个深红色的身影忽然从半空中俯冲而下,凛冽的杀意让已经触到朱利安衣角的塞缪尔不得不放手后退。那是一个一身鲜红的陌生血族,很强,而且对塞缪尔充满了敌意——并不是战场上那种互为敌手的敌意,更像是情敌?
“死心了吗,朱利安?”红衣血族故意大声说着。
“我只是放心了。”脸上血痕未干,朱利安扭头给了塞缪尔一个微笑。
红衣血族不满的冷哼了一声,抖开自己宽大的披风罩住了朱利安,不过是眨眼之间,两人都化作了一团雾气,消失不见了。
这件事发生在战场的一隅,而目睹了事情经过,且最终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也不少。战争结束之后,这城里十二个圣骑士的队长,高尔来敲门了。高尔虽然平时表现得粗犷鲁莽,但那也只是他的表象而已,毕竟一个能够活到现在的圣骑士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单纯的莽汉?
“小子!”高尔笑着拍了一下塞缪尔的脑袋,“真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情圣。不过毕竟你们俩都才二十岁,这段时间经历的太多,一定累了吧?给你们一个半月的假期,就算发生战争,除非是敌人进攻到城主府,否则你们都可以不用参加。好好和埃里克休息吧。”没提塞缪尔为了一个血族而对自己的士兵挥剑相向,也没问那个血族到底是不是已死的朱利安,笑哈哈的说完,高尔走了。
独留下埃里克和塞缪尔:“大人,关于那个戒指的问题,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因为朱利安?因为他是个血族?”
“是因为朱利安,但更因为您自己,以为他成为血族,虽然是命运,但同样也是出于您的放任和期待。”
“我承认我放任过,但我从没
期待过他成为亡灵生物,我憎恨那些家伙。”朱利安被亡灵夺去了生命,就算亡灵的力量“救”回了他,让他能够重新“活着”回到塞缪尔面前,但曾经的仇恨也无法改变。而且虽然他们给了朱利安一条长生之路,但同时也毁了他其他更多的通往长生的道路,塞缪尔对那些家伙丁点好感也无,有的只是憎恨和愤怒。
“但您会去……”
“那你呢?留在这,还是跟着我一起走?”
埃里克苦笑,他的感觉很复杂,他想跟着塞缪尔一起去,因为如果可能他这一生都不想离开这个天神一般的男人;但他又惧怕跟着塞缪尔一起去,不是因为那将舍弃这里的一切,而是因为他害怕塞缪尔和朱利安的身边会没有任何他的容身之处。
“如果是我的要求,您会留下来做一个圣骑士吗?”话出后,埃里克就后悔了,他觉得如此询问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妒妇。
“会。”可是塞缪尔,却回答得果断和坚决。
“您这么肯定,没有丝毫犹豫?”
塞缪尔慢慢靠近埃里克,他平静如常的蓝色眼睛让埃里克自惭形秽的退后一步并低下了头,而塞缪尔走到了他的身前,伸出手捧住他的脸颊,让他慢慢抬起了头。埃里克知道自己在发抖,可他不知道自己发抖的原因是什么,一直到塞缪尔温柔的在他唇上印下了一吻。轻浅的一吻,几乎让埃里克感动到流泪。
“作为你的伴侣,我要对你负责。”
“我拒绝了。”塞缪尔的手温柔而坚决,让他无法扭头躲开塞缪尔的视线,塞缪尔又吻了他一下,这次他用上了舌头,那湿软滑过牙齿的触感,让埃里克红了脸:“你真拒绝了吗?那为什么现在不推开我?”
“我……”第三个吻,吞噬了埃里克的辩驳,这也是他们第一个如此深入的吻,塞缪尔侵入他口腔的舌头,霸道而充满了占有欲,埃里克的腰腿开始发软,如果不是塞缪尔适时揽住了他的腰,他可能已经软倒在地上了,“啊!”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塞缪尔竟然一手握住了他胯下的某物,那不老实的东西已经在刚刚的拥吻中悄悄膨胀并抬头了。
“这里也没拒绝我。”
吓坏了的埃里克终于反抗了,他推开塞缪尔,涨红着脸退到了房间的角落。
“抱歉,刚才我有点失态。”塞缪尔一愣,这话不论从什么角度看来,都应该是他说的吧?可为什么却会是出自埃里克之口,“我答应过要永远跟在您的身边,可是刚才却犹豫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您决定做什么,只要告诉我一声,我一定会随时跟在您的身边的。”
“那么,你愿意接受戒指了?”
“朱利安……”
“这个是他的,三个人一起,你愿意吗?”从胸口里拉出了他从朱利安脖子上取下的那半颗心,塞缪尔有点脸红,毕竟他要求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同意三人行。
“我愿意。”
银白色的戒指,戴在了埃里克的左手无名指上,当然,塞缪尔的手上也多了一枚。第二天他们出来例行锻炼的时候,其他人看到两人手上简单却夺目的戒指,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却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紧贴着塞缪心脏的,还有另外一个……
091.叛神(上)
亡灵营地,血族营区的主帐
在迪伦纯白色的高级棺木中沉睡的却并不是他,或者说那个血族根本不是在睡觉,而是被锁链结结实实的捆在了里边。
“迪伦,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朱利安在棺木中挣扎了一下,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哗啦的锁链声刺耳无比。
“我不想你做傻事。”
“做傻事?”朱利安无奈的叹了一声,他不过是在回来之后发了一下呆,就忽然被打晕了,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种情况了,“我不会自杀的。”
迪伦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了不信任,他走到了棺材的旁边,双手抱胸:“我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
朱利安无奈的看着迪伦,但却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安静的躺在棺木中闭上了眼睛。锁链的哗啦声再次响起,朱利安奇怪的睁眼,迪伦竟然解开了他的束缚。
“为什么?”他并没有做任何解释,但是迪伦放开了他。
“我更想问你为什么,你现在的状态确实并不像是一个会自杀的人,你没有感到绝望,也没有感到虚无。”
朱利安活动着手脚从棺材里站起来,但却依旧没有给朱利安任何解释。
城墙上塞缪尔只和他说了一句话,一开始确实让他有一种“我该找个角落死的干干净净的,而不应该来找他”这样的感觉,可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误会了。他还清楚的记得塞缪尔曾经和他说过,如果在和亡灵战争中遇到危险就投降,只要活着就有未来。
他现在这样也算是活着吧?
这样想着,朱利安有些期待,但更多的却是不安。除了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之外,塞缪尔在他眼中几乎是个完人,他在光明阵营有着光辉灿烂的未来,有朋友、有长辈,有他的一切,而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血族的他,有资格要求那个人为了自己而抛弃所有吗?
“迪伦,下次的攻击,我还要参加。”
“原来你是不死心啊。”叹息一声,迪伦点了头。
在朱利安苦恼不已的同时,塞缪尔却已经开始了行动。
他们如今所驻扎的这座城市,因为接受了大量从亡灵占领区逃亡而出的人类,所以倒是热闹不已,甚至还有了一个市集,塞缪尔带着埃里克来到了市集上最热闹的一家酒馆。
酒馆的老板娘叫苏珊,有着一头漂亮的黑色卷发,深棕色的眼睛和标准的烈焰红唇,她总是穿着一条红裙子,露出漂亮的脚踝和小腿,是个火爆而香艳的女人。原本这酒馆是她和她丈夫一起办的,可是一个月前,苏珊因为谋杀罪被人告进了城主府,死者正是她的丈夫杰克。
告发她的邻居说,杰克因为发现了苏珊和人通奸,而被苏珊和其情夫杀死。作证的还有苏珊的情夫,一个典型的小白脸,是在酒馆里谋生的吟游诗人。
如果苏珊被判有罪,她将会被贬为奴隶——因为人口大量减少,为了增加人口,死刑特别是女犯的死刑都被以贬斥奴隶代替。
那时候塞缪尔正好在城主府,他救了苏珊,抓住了真正的凶手,邻居和所谓的“情夫”。塞缪尔是经常亲自去市集买酒的,特别是苏珊家的酒,他知道这个看似放荡的女人,实际上只有一个男人。
“曾经确实有很多人追求我,但是当大难临头时,却只有那个男人留在我身边。逃难的路上,在我们只有一块黑面包的时候,他把那面包给了我。一个能够把所有财产和生命都给我的男人,让我如何不爱他?你能够把你的命也给我吗?”这其实是塞缪尔无意中听到的,苏珊拒绝一个追求她的军官时所说的话。
苏珊从来都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该要什么,该放弃什么,她怎么可能杀害她的丈夫。现在的苏珊依旧穿着那条红裙子,依旧和男人们调笑着,可最后一个进入她卧室的,仍旧是她死去的丈夫。
“苏珊,我需要你的帮助。”
“当然。”妖艳的女人笑着,却没有了曾经的灼烫热情,因为那个让她燃烧的人已经死了。
半个月后,亡灵发起了第二次攻击。塞缪尔依旧在“新婚假期”中,朱利安绕着城墙在安全距离外飞着,却没有找到人。
“他在躲你。”迪伦说。
“不,他应该是受到惩罚了。”朱利安有些丧气,“八成是因为他当时对我的维护。”
“你怎么总把那个家伙朝好处想?”
“我只是把塞缪尔朝塞缪尔的方向想,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什么好或者坏。”
“哼!”
“迪伦,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产生兴趣,不过我们俩是不可能的。”朱利安拍了拍血族贵族的肩膀,“很久之前我确实是个花花公子,如果是那个时候的我遇上了你,或许会很乐意在我的猎艳记录上加上一笔,但是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我最爱的那棵树,至少这辈子不会再去找其他的了。”
“人是会变的,血族也是人,我自己就是最好的例证。”
“可人与人也是不同的,我不是你。”
两个月后,塞缪尔的假期已经结束,亡灵开始了一次大范围的进攻。他和埃里克自然加入了防守的队伍,甚至毛球也披上了特制的钢甲,成为了战士的一员。
“塞缪尔。”朱利安降下了城墙,回应他的却是塞缪尔劈来的一道斗气。仓促躲过断头的命运,脸颊上却依旧出现了一道血痕。没等他站稳,圣骑士的第二次攻击已经到来……
“死心了吗?”迪伦拽着浑身是血的朱利安在天上飞。
朱利安沉默的低头,迪伦以为他难受,并没有穷追猛打,在将他放在安全地方之后,重新返回了战场。既然朱利安已经死心了,那么他就能够杀掉那个虚伪的负心人了!
战争在继续,回响在耳边的,是人类的喊杀声,哀号声,哭泣声,临死时的嘶喊声,以及愤怒的如野兽般的挣扎嚎叫声……
骑着骷髅战马,身着暗黑色重铠的黑骑士们踏着炮灰骷髅兵和僵尸堆垒出高台,几乎是直接冲上了城墙,但这里的城墙狭窄,最多只能允许两匹马并排,冲上来的他们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塞缪尔砍翻一个黑骑士,忽然觉得背后有异,下意识的一个侧身,红色的血族擦身而过,锋利的爪子在塞缪尔的铠甲上留下了五道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