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吧,快下来歇歇。”
安详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文朗提着两瓶矿泉水对着自己笑得灿烂,安详翻身“下马”,从文朗手里接过其中一瓶,一口气喝了半瓶子。
“你上马下马的动作已经很帅气了。”
安详笑笑,再不帅气,自己的腿就要折了,现在已经感觉自己的腿合有些不拢了。
“过来休息一下吧。”
两个人找了块干净地方并排坐下,这个时侯剧组的人差不多都已经去休息了,一时间,安静异常。
安详跟文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氛相当融洽,不一会,文朗感觉到身边的人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就感觉到肩膀一沉,扭头一看,安详已经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了。
文朗一动不敢动,看着安详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看着他要滑下去的时候,文朗忙伸开手,把他的头又重新放到自己肩膀上。
感觉到安详的头发蹭着自己的脖子,文朗的心痒痒的,瞅了瞅四周,没有人,迅速地用嘴唇轻轻触碰了一下安详的嘴巴,马上抬起头,心虚地看着周围,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文朗心满意足,今天的能量补充完毕。
第十九章
下午的时候,安详跟文朗有大量的对手戏,于是,在安详打盹过后文朗便拿着剧本跟他对词。安详终于体会到原来背台词也是一件辛苦活,记得小时候也演过电影,那时候背台词好像没现在这么困难,果然是自己已经老了么。
高歌惊讶地看着文朗帮安详对词,在自己印象里,文朗没帮别人对过词啊。高歌点头,原来他们两个人真的是好朋友啊,让安详来饰演沈如玉这个决定果然英明。
“沈如玉!”高歌叫了一声埋头苦背台词的安详。
“在!”
“记住了吗?”
安详看了看剧本,应该……记住了吧。“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记住就是记住,没记住就是没记住!”
安详看着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各就各位,就等他了,他合上剧本,“记住了。”
“记住了就开始。”高歌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位置,“那边站着去。”
安详按照高歌说的地方站好,那匹大白马温顺地站在他的身边,听到高歌喊了开始,安详翻身上马。
大白马还没开始跑,安详就听见高歌喊停。
“沈如玉,上马的动作太慢,再潇洒一点。”
“沈如玉”从马上下来,轻轻跺了跺脚,然后一脚踩上马镫,迅速地坐上马背,大白马带着身上的白衣男子开始围着草场奔跑,刚只跑了半圈,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大白马扬起两只前蹄转了一圈才停了下来。
沈如玉气冲冲地从马上下来,看清了马前站着的人,轻蔑地一笑,“戴将军,不就是打了场败仗吗?胜败乃兵家常事,犯不着来我马下寻死。”
戴子墨却毫不气恼,眼睛里带着笑,“还请军师帐中议事。”
“好。停!再来一遍!沈如玉,把马牵回来!”
安详听到高歌说好,终于松了口气,逐渐地有些适应了。
不过,接下来的戏,却把安详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心一下子全都拍下到谷底,因为,他总是忘词。
“戴将军!您这是拿着人命胡闹!前方敌军有两千人马,而您却……”却……却什么来着?
“却说用只用二百人就能取他们首级!沈如玉,你能对一回吗?!”高歌气愤地挥动着手里的剧本。
“对不起。”安详小声道着歉,脸颊滚烫,恨不得就地挖个坑钻进去,台词看起来是不难,可就是连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忘,记着上句忘了下句,要么就是把其中一两个词语背错。
风水轮流转啊,安详想起来当初拍电视剧的时候,他因为台词的关系对着文朗是一阵冷嘲热讽,现在自己终于体会到背台词的难处了。
“你先一边背台词去!背好了跟我说。先拍别人的,戴子墨……”
“高导。”文朗打断了高歌的话。“我来帮着他熟悉台词,很快的,先拍别人的吧,我们俩的一会再拍。”
文朗心里窃喜,好机会啊,花前月下,两个人肩并肩,手挽手,拿着剧本细细研读,一阵微风吹过,飘落几片花瓣在纸上,“林妹妹……”呃,不对,串台了。
高歌没有反对两位同学结成对子,互帮互助,只是让他们两个速度快一点,倒是安详自己感觉很不好意思。
“我自己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了,文朗。”
“不麻烦,有人帮着你能更快一点。”文朗很真诚地对安详说。
“那就谢谢你了。”
“没关系。”说着,文朗牵起安详的手,拉着他走向一个角落。明显感觉到安详的抗拒,文朗叹了口气,胜利还在遥远的彼岸,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两个人找到椅子坐下,虽然不是肩并肩,但好歹是头对头。
“安详,其实记台词就跟背课文是一样的,不过我觉着台词还好背一些,最起码他有情境在里面。这样吧,我们边演边背。”
安详愣了一下,就在这演?他瞅了瞅旁边一堆的杂物,前面一张烂桌子,烂桌子上放着些食物的道具,还杂七杂八地堆了些群众演员的衣服,最恐怖的是右手边还有一个逼真的假人头。
“对啊,就在这。”
还不等安详回答,文朗就已经入了戏。
“军师,请你相信我。”
看见“戴子墨”自信的笑容和眼神,安详不由得念出下一句台词,“若是失败了,将军可别怪我没有提醒您。”
由文朗带着,安详台词背得格外顺利,虽然期间又出过几次错,但很快正确的台词就印在了安详的脑子里,文氏速记法真好用。
记住台词之后往下就顺利多了,不过安详毕竟不是专业演员,因为他的原因又有过几次NG,但都是小状况。安详的戏份拍完之后,他用看救命恩人一般的眼神看着文朗,这让文朗感觉胜利女神又重新对他揭开了面纱。
他们晚上还有戏份,是夜间打仗的戏,敌军趁夜偷袭,但戴子墨早就料到,暗中布置好了人马,但却命人瞒着沈如玉,因为他知道沈如玉喜欢在晚上的时候坐下树下饮酒赏月,以沈如玉为诱饵,引敌人进入他们的包围圈。
安详终于换了衣服,一身白色的衣袍换成了淡蓝色的,他走到案几前面坐下,拿起案子上的玉酒壶,往碧玉酒杯中倒了一杯酒,他反复摩挲着手中精致的碧玉杯子,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清冷的月光照得他五官的线条看起来格外柔和。他闭上眼睛,仰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轻轻放下酒杯,再次斟上一杯,两根手指捏起一块糕饼,咬下一小口,然后又重新放进盘子,仍旧放在了原来的位置上,四下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几声虫鸣。
这时,突然的一阵响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右手仍旧捏着酒杯,左手暗暗握紧了放在身边的剑。他猛然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朝身后泼去,同时宝剑出鞘,右手握住剑柄朝身后刺去,身后传来一声闷哼,然后是有人倒地的声音,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袖子。
就在这个时侯,不远的地方传来喊杀的声音,几个熟悉的影子映入他的眼帘,他愣怔了一下,然后便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把剑收进剑鞘,继续坐下饮酒。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手,抢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还请军师莫要再生气了。”
“太棒了!就是这个样子!咱们再来一遍!”高歌看着监视器,满意地点着头,只要不说话,安详的表现还是不错的。
安详伸伸懒腰,嗯,水喝的有点多,他把袖子上罩着的一层已经染了“血”的蓝布拿了下来,重新换上一块新的,对着高歌点点头,“我准备好了,导演。”
这组镜头很快就过了,这组镜头过了之后,今天的重头戏就可以算是拍完了,就还剩下沈如玉跟戴子墨对打的那场戏了。
戴子墨刚刚拿起酒杯,沈如玉就一剑刺了过去,虽然是带着剑鞘的,但戴子墨还是本能地朝后躲,然后顺手拿起一个士兵的剑,把剑扔掉,拿着剑鞘跟沈如玉对打。
不过这场打戏NG了好多次,因为这场戏是纯打戏,他们两个都是没练过的,动作上就怎么看都外行,文朗还好,毕竟以前拍过不少打戏,装模作样还是可以的,安详就不行了,前面那组镜头安详是在开拍前练习过很多次的,而这场打戏,他还没来得及练习。
高歌没办法,只能找武术指导在一旁重新辅导安详,文朗趁这个时候坐在一旁休息。趁着安详练习的功夫,剧组开始补拍一些镜头,也省着安详有心理压力。
最后,这一条终于过了,安详的手上也磨出了水泡。高歌在道具上一向细致,沈如玉的剑鞘上镶了一些玉石还有一些凸出来的精美的纹案,虽然不是用的真正的玉石,但做的够逼真,剑鞘凹凸不平的并不光滑,安详拿着剑鞘一舞就是近一个半小时,一停不停,时间长了,水泡就起来了。
不得不说,文朗是真的细心,在拍那场对打戏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安详的不对劲,等到安详换好衣服卸完妆出来,文朗就一个箭步冲过去拿起了安详的手。
看到那几个小水泡之后文朗皱眉,“去诊所看看吧。”
安详毫不在意地甩甩手,“没关系,我回去之后拿针挑一下就好了。”
不过文朗没理会安详的话,拉起他的手就朝自己的车那边走去,嗯嗯,这下牵手牵的光明正大,水泡虽小,但也是病啊。
文朗边走边算账,差不多后天就要拍浪漫镜头了,对月饮个酒啊,做个诗啊,弹个琴啊,舞个剑啊,好期待啊。走到车旁,文朗把安详往车里一塞,对司机说道:“去附近的诊所。”
司机人生地不熟的,也不认路,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诊所,“文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啊?”
“不是我,是安详,他手上起了水泡。”
司机黑线,就一个水泡,犯得着吗,到处找诊所,唉,大明星们啊,就是娇气。
护士帮安详处理好了水泡,文朗又买了一管药膏,然后在安详回房间之后,文朗“碰巧”发现安详的药膏忘记拿了,文朗是个乐于帮助别人的好同学,于是哼着小曲,朝安详的房间走去。
第二十章
文朗去的时候高歌不在,安详歪在床上按着遥控器,右手掌心向上那么放着,看见文朗进来,安详坐直,“文朗?来,快请坐。”
“你忘了东西了。”文朗把手中的药膏在安详眼前晃了晃。
安详看着那管白色的类似于牙膏状的东西,心里奇怪,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东西?
“我来帮你涂吧,听说这个药效很好,明天就能好。”
安详仍旧愣愣的,半天才答道:“嗯,好,谢谢。”
“跟我这么客气干吗?”文朗说着,拿起安详的手,小心翼翼地挤出一点膏体,用右手指腹轻轻地涂抹在手上的部位。一阵清凉的感觉从安详的右手传来,伴随而来的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怪异感。
就在这个时候,高歌一推门进来了,看见文朗帮安详上药膏,笑道:“文朗,你还真是体贴啊。不过,现在已经一点钟了,你不用回去睡觉吗?”
文朗装傻,“啊,是吗?已经这么晚了吗?”
高歌掏出手机,“你自己看吧。”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还差五分钟一点,由于他们当天拍了很多晚上的戏,所以收工就晚了些,再加上文朗又带着安详去找诊所,回来以后自然就不早了。
“哦,那是该休息了哈。那高导,安详,你们休息吧。”
文朗离开后,高歌趴到门上听了一会,然后神秘兮兮地凑到安详跟前,压低声音,一脸八卦的样子,“你有没有感觉文朗很不对劲。”
这个时候安详也停止了扇风的手,“不对劲倒没觉得,但不知怎么了,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此时的高歌看起来很兴奋,“是吧是吧,你也这么觉着吧?!”
安详黑线,此时不对劲的好像不是文朗,是舅舅,难道他是八卦杂志的记者吗?这一脸兴奋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快到六十岁的人,不过安详还是很配合。
“对啊对啊,舅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也许是安详的演技太差,演得过于做作,高歌表情冷淡下来,坐直,然后,抬手就对着安详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问那么多干什么?睡觉!你明天还要上课呢!”
安详躺倒在床上,缩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舅舅晚安。”
安详明天要上的课是古琴课,电影里有几个沈如玉弹琴的场景,虽然可以用替身,但高歌觉得还是让安详自己演奏效果会更好。高歌对安详的要求不高,不求他弹得好听,只需要手指的动作能够对上后配的音乐就好。毕竟这几组镜头原剧本里是没有的,安详只能临时抱佛脚,之所以后来加弹琴的镜头,是因为高歌看了一个穿着汉服的男人弹古琴的录像,一时兴起,想要让沈如玉的形象更加儒雅,并且他确定,加上这么几组镜头,一定能给这个片子增色不少。
拿出耳机塞进耳朵里,把音乐声音调大,这样就听不到舅舅的呼噜声了,伴随着耳机里的音乐,安详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的时候,文朗在片场没有看见安详,想起来他有好几个镜头是弹古琴的,便明白了他一定是学习古琴去了,一想到安详衣袂飘飘弹古琴的样子,文朗隐隐有些期待。
在安详接连消失了两天之后,终于再次出现了,一到片场,就被拉着去换了衣服。这次的衣服让安详感到有些意外,是一身暗红色的衣服,沈如玉的衣服基本以冷色调为主,不是白就是蓝,而这次的红色衣袍,还真是个例外。
“安先生穿红色的也蛮好看的嘛。”工作人员一边帮安详整理衣服一边称赞。
安详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本来就被画得有些白的脸,在这身红衣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苍白,化妆师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拉过安详,“安先生,我再帮你补一下妆。”
沈如玉弹琴的镜头安排到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光线最柔和,远处残阳如血,这边沈如玉一身红色衣袍,后面跟着一个士兵,抱着一把古琴。
摆案,焚香,沈如玉一步步做的有条不紊,最后,一撩袍子,盘腿而坐,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在他的身后站定。
“将军,有事?”沈如玉略一偏头,视线停留在戴子墨的脚尖。
“无事,来听军师抚琴。”
“很好!过!”高歌满意地点着头。
文朗仔细观察着安详的表情,想在他身上找到平时安详的气息,但是却找不到。在高歌喊开始的那一刻,安详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文朗的眼神,他甚至以为他穿越了时空,仿佛看到了一个面容清秀,带着点傲气的儒雅公子,安静地坐在那里,只可远观。
“文朗,发什么呆啊?先休息一下吧,他们还要再准备些东西。”
属于安详的声音让文朗回了神,面前站着安详,带着温和的微笑看着他,这不是沈如玉的表情。文朗开始奇怪当初为什么看完剧本脑子里会把安详跟沈如玉联系在一起,刚才他才发现,安详跟沈如玉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沈如玉是冷的,而安详是暖的。
“嗯,我被你的演技镇到了。”半开玩笑的语气。
“别开玩笑了,我去休息了。”安详笑着轻拍了一下文朗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