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流水老大人的确是位好官,可惜皇帝听信奸臣谗言呀。”
张青山看了看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心中暗想,难怪在各洲县都出现不同灾情的时候,唯有这清洲还能让百姓安乐,果然是位杰出的谋臣,跟随左右说不定会有什么发展。
“柳谋士,如果不嫌弃,我们兄弟二人就留在这清洲,听凭太守大人和柳谋士的派遣了。那些宝马良驹就孝敬太守大人吧。”说罢兄弟二人抱拳行礼。
次日清晨,枫落正在院中喝茶看书,抬头便见到柳然婷的房间大门禁闭,唤下人来到身前问道:“柳公子还没起吗?”
“大人,柳公子一早就走了,还带了昨天刚来的二位客人,他说大人要是问起,就让小的告诉大人,他带着两位客人游玩去了,大概要个三五天才能回来。”
“游玩?怕是做什么去了吧?”枫落清秀的眉眼看了看天,“难得今天没下雨呀。”心中却想这柳然婷来到后,自己确实清闲了许多,这清洲的百姓也都夸赞自己是个好官,这话自然让枫落大人满心欢喜。不过收这两个人难道他就不怕是奸细吗?
“对了,大人,柳公子还说,那两位客人是奸细也不要紧,因为就现在来说,他们对您还没有任何的利弊关系。”
“好个柳然婷呀,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这种人真是太可怕了,可以猜到别人想什么。”枫落心中不安的说道。
已经是下午,正有三人站在紫云山的山脚下,紫云山地处清洲南面,是座不高的山,山中树木丛生,野生动物甚多,但也正因为如此,这做山里没什么住户,也就是猎户在此会多待上两天。
虽然山上没人住,但山下却有些以狩猎为生的人居住,柳然婷带了张氏兄弟打听了一阵,在一户猎人家吃了午饭,便开始向紫云山前行了。
将近夜晚,三人终于找到一处低矮的茅草房,张氏兄弟打算上前打招呼却被柳然婷拦下,几个人躲在一棵粗大的树后,远远的看着在房子前煮饭的两位老人,老妇人正在不停的抽涕,手里拿着一件女子的衣服。而老头并没有劝戒,只是默默的叹气。
几个人在森林里露宿,还没到清晨,柳然婷便叫醒张氏兄弟在树林里找东西。
“柳公子,这太阳还没出来,我们要找什么呢?”张青山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蘑菇,一种白色的圆形蘑菇。”柳然婷借着清晨的萤火在树丛中寻找着,终于在天亮前找到了。然后他们又回到茅草房附近,等老头走后,柳然婷指使张阿丑偷偷的将蘑菇放在房门口的一碗汤里。张阿丑轻去轻回,让柳然婷赞叹他的轻功了得。然后一行人开始在附近游山玩水。
傍晚十分,一行人终于再次回到了茅草屋前,张青山走到门口道:“可有人在?”
“有,有,这是谁呀,怎么跑到这荒山野岭来了。”老头边说边打开了门。
“这位老伯,我兄弟二人陪主人到此游玩,不甚迷路,想在这里借宿一宿,明早就走,可行个方便?”张青山从衣袖里摸出些散碎银子递给老头。
这老头叹了口气,推回银子说道:“住吧,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要不嫌弃就进来吧,”于是将三位让进屋子,看到柳然婷自然惊讶了半天,然后说道:“公子真是俊美呀。老朽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都是些野味,我去做了给你们吃啊。”
一刻工夫,饭菜已经摆在了低矮的条案上,这三人显是饿了,风卷残云过后,老人给几位到上清水。
“这水的味道甘甜,必是这紫云山的泉水吧?”柳然婷欣欣然道,“若是拿来煮茶,味道一定好。”
“老朽夫妇靠这紫云山为生,这山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茶叶,让公子受委屈了。”
“怎么会呢,在下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觉得委屈,对了,怎么不见老夫人呢?”
“哎,今天我打猎回来,我这老婆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真是命苦呀,先是女儿被抢,这老伴也要离我而去了。”说罢掩面而涕。
“老伯不要难过,在下对医术也略知一二,不如让在下给老夫人看看如何?”
老头将三人引入内室,柳然婷把了脉说道:“老夫人的病不轻呀,不过到是有的治,不如您二位明早随我回府吧。”
“这,这怎么使得呀。”老头惶恐的说道。
“老伯呀,我也不过是个落了难的秀才,有什么不可,今天你救我一命,我就你老伴一命不是应该的吗?我自幼父母双亡是个孤儿,您二位要不嫌弃就住在我这里吧,相聚便是缘呀。”
第二天一早,一行五人便离开了紫云山,下午十分回到太守府,柳然婷刚给老夫人喝了药,便被疯落又抓去问话了。
“你这是做什么呀,啊?刚弄了那么些匹马,又弄了罗氏夫妇来,你想干什么呀?”太守大人真的有些生气了。
“大人,我可曾向你要过家臣?”柳然婷不紧不慢的说。
“不曾。”
“那这罗氏夫妇就当是赐给在下的家臣好了,这老伯烹制野味的手段非常高明呢。”
枫落不知道眼前这位谋士在打什么主意,于是愤愤道:“工钱你自己给他们开!”转身离开了。只剩下柳然婷一个人微笑着,嘴角全是妩媚。
八
转眼间已经两个月,被柳然婷带回来的老妇身体已经痊愈了,柳然婷却一直没有问过这对夫妇的身世,终于有一日,罗老汉端了煮好的野味来到柳然婷的房间,推门就看到他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手里拿着竹简翻看,房间里一床,一柜,一盏烛台,一张桌子,其他什么都没有,到是简朴的很。罗老汉悄悄的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准备离开,却被叫住了。
“罗伯啊,”柳然婷没有看罗老汉,眼睛依然盯着竹简上的字说道:“罗婆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吧。”
“啊,柳公子,多谢您为我老伴诊治,已经没事了,这是她特地为您煮的野味。”罗老汉看着桌子上的清炖兔肉说道:“这味道啊,比我做的好上许多呢,呵呵。”
柳然婷放下手里的书,显然是已经看完了一个章节,可以让他停下来做其他的事情了。“那就好,对了,罗伯,您坐,我有些话要问您。”
“诶,您问吧。”罗老汉喏喏的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那天在紫云山上,您曾说您有个女儿来着?她叫什么名字?”
“我那女儿啊,真是苦命啊,她叫梦云,从小就聪明的很啊。只可惜五年钱被那可恨的俞敬之强抢了去做小老婆,我气不过,找官府理论,谁知道被人打了出来,不久那俞敬之便去了天府,谁知道这等恶人竟然能做上国仗!真是老天不开眼啊!”说罢,自顾自的用衣袖擦拭眼角。
柳然婷思索着,弯眉微皱,“若是这样,你们也算是俞敬之的亲戚,为何不去天府找他享轻福呢?”
“哼!那等恶人!!我和老伴决不卖女求荣!”
正在这时,有人破门而入,柳然婷知道这人是谁,于是有些生气道:“告诉你多少遍了要敲门!”
“对不起柳公子。”张阿丑也觉得不礼貌,尴尬的站在门口不知是退是进,眼角有些低垂,似乎不原理睬人的样子,柳然婷妩媚的一笑,说道:“和我到院子里说话。”然后告诉罗伯在房间里等他。
来到庭院当中,张阿丑低着头道:“柳公子,在下粗人,记不得许多礼数……”
“说正事吧。”柳然婷打断了他的话。
“俞敬之一个半月以前到达紫云山,随从百十人,在山脚下打听罗氏夫妇的下落,但找到现在也没有罗氏夫妇的踪影,昨天起程返回天府,今天晚上就可以到太守府了。”
“太好了,你说我们要不要见见这个俞敬之?”柳然婷抬眼看着张阿丑。
“这……在下只是听从柳公子的命令行事便是。”
柳然婷让张阿丑回去休息,自己回到房间。
“罗伯,那俞敬之今天傍晚便会从紫云山来到太守府,看来他是为了找寻你们而来,我柳然婷也不是不明事理之辈,你二位在我这里不过是家丁,若是跟俞……”
罗老汉不等话说完,便跪在了地上,“柳公子的大恩大德老朽无以为报,那俞敬之和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抢我女儿,将我们逼上紫云山,这次他来寻我们想必也是来取老朽性命的。还望公子能继续收留我们,伺候公子吃饭穿衣,以报答恩公。”
柳然婷笑的很妩媚,似乎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他笑着扶起罗老汉,那眼睛里的笑意似乎是真诚的,又似乎有着说不清的玄机,只是罗老汉这等人却只认为是前者。
这一日朝堂之上,墨非拜了古稀皇帝,开始参奏当朝国仗贪污清洲,季洲,云洲,湘洲四府的赈灾及水利修建的费用。
“皇上,真是冤枉老臣啊!”俞敬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道:“老臣一心一意为国家社稷着想,从不曾为自己想过分毫,墨将军一介武夫都能在朝堂之上羞辱老臣的一片忠心啊,皇帝老臣冤枉啊!”边说边爬向皇帝的脚边。
墨非心里气愤,想到返回天府路上看到的那些百姓,这俞敬之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他抬眼看了看站在对面的菊一文,只见这位宰相一脸的严肃,眉头微皱,一双通透的眼睛里闪着担心的神色。
“哎,国仗啊,这无风不起浪啊,既然墨将军这么说,一定是有证据了?”
“臣拿到了一本帐册,是云洲太守淳于田交给臣的,这帐册里记录的皇帝拨款少了八万六千两,只有不到两万两到了淳于田的手里。淳于田太守还说,云洲,季洲,湘洲三洲相临,又都位于青河河畔,既要修缮河堤,又要救济灾民,还要修建行宫,已经是民不聊生了,今年这三洲的受灾情况最为严重,已经有灾民聚集起来,要揭竿起义了啊皇上……”
“哦?这些朕怎么都不知道啊?反了那些贱民了!我到要看看他们能成什么气候!”古稀皇帝气愤的说道,“俞国仗!那帐册你做何解释啊?”
“皇上,臣这里也有一本帐册,都是记录给各洲县派款的数量的,臣这里丝毫不差,这云洲太守说数目不对,必然是他贪污了,皇上您要严惩才是啊!”
“恩,是啊,容后再议吧,今天先退朝吧。”
出了丹凤城的城门,菊一文快步追上前面的墨非说道:“墨将军今天不该怎么做啊。”
“本来参奏俞敬之也该由宰相来做,但这些年来你可做了什么?”由于皇上的态度分明没有惩罚俞敬之的意思,让墨非已经非常恼火了,再加上这个面目可憎的菊一文,墨非更是气愤的想打人。
“你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要搬倒俞敬之是不可能的!”菊一文正色道,“说不定还会毁了淳于田一家!”
“我是在为民除害!那些洲县的灾民有的逃到了清洲,有的非法聚集起来要起义,若再不管起不是要毁了天朝!我做的哪里不对!”
“要从长记忆才行啊……”
“你少从长记忆了,都快五年了,你拿到什么证据了吗?”墨非气愤的瞪着菊一文,菊一文一时对不上他的话只能默默的看着那为将军消失在人群之中。
十天之后,云洲太守淳于田全家被捕,押送致天府,负责审案的不是菊一文却是俞敬之,结果是淳于田以贪污修缮河堤的银两,没有安抚灾民,行宫修建出现严重失误,数罪并罚,全家抄斩。
斩首当日,菊一文和墨非跪在皇帝的玉花园里请求皇帝罔开一面,饶淳于田不死,就连墨寒和菊贤也一同为这个曾经是墨寒帐下的先锋求情,可皇帝却无动于衷。三声炮响过后,墨菊两家告别皇帝,到达刑场时,只看到一棵棵鲜血淋漓的头颅……
九
天府城中,房屋错落,巷子深邃,在一条阴暗的小巷深处,有一间会聚了三教九流各色人物的酒馆,虽然位置不显眼,但却每天晚上都客满,而且客人们都是冲着这家酒馆自酿的酒来的,酒香醇厚延棉整条小巷,酒馆故得名香飘万里。
在酒馆中,人们纷纷议论着皇帝抄斩淳于田一家的事情,也只有这个地方才能让大家没有顾及的议论皇帝的所作所为。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始终有个人在自斟自饮,安静的如同他根本不在这里,大家说了什么他也一句话都没听到,朴素的蓝色长袍罩身,腰间一把宝剑。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身着华丽淡色罗裙的女子,带着满头的钗环轻盈的走了进来,酒馆中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议论,看着这个手拿美人团扇的女子,那是一张美丽的脸,一双秋水般的眼睛,一对深深的酒窝。她缓步来到那人面前,轻轻拿过他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林姑娘?你来做什么?”
“墨将军,不要再自责了,一文正在满城找你呢?”
“哼,找我做什么?”
林静禅不语,只是默默的看着墨非。
众人又开始了议论,显然是有人认出了这女子,毕竟是天府最红的艺妓。林静禅有些不自在,开口说道:“淳于家还有一人未死,你可知道?”
墨非缓缓抬起眼睛,惊讶的问:“是谁?”
“先随我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于是两人走出了香飘万里,在街道上遇见了一头汗水的菊一文。
“林姐姐,还是你有办法啊。”菊一文幽雅的打趣道。
“别闹了。”林静禅瞪了菊一文一眼,将大家带入秀啬坊。
这是墨非第二次来秀啬坊,他看着大门上的秀啬两个字说道:“一直觉得,这名字好吝啬,真不大气。”
菊一文笑道:“墨将军有所不知了,这家秀啬坊的老板有些怪癖,为人深居简出的,这名字的意思无非是他这人小气,若想得到秀啬坊里的美人不付出大价钱是不行的。”
“我们的老板怎么会有怪癖呢,你不好胡说,也不是什么深居简出,老板不过是喜欢云游四方而已。”林静禅边说边把两位带到她的房间。
“宰相,听说淳于府还有人没死?”墨非似乎酒已经醒了,忙问道正事。
“今天朝堂之上,你没有来,那俞敬之老贼竟然拿了淳于府的家谱,还嫌死的人不够多!那淳于田有个女儿,刚巧淳于府在抄斩时,她去了远房亲戚家,恐怕现在正在四处逃亡吧?”菊一文有些惆怅的说。
“各地官府已经在通缉她了吗?”墨非看着菊一文点头,接着说:“看来我要到各地去督促了。”
“你真的舍得抓她?!”林静禅显然有些气愤。
“身为臣子,为皇帝办事,有什么不对吗?”虽然墨非这样说,但眼睛里依然闪烁着迷茫的神色。
“这就是墨家的忠诚吗?”菊一文终于知道墨菊两家的区别所在了,“听说自从淳于田被斩后,云洲的灾民又多了很多,云洲,季洲和湘洲的一部分灾民都跑到清洲去了,清洲太守到是还大方,竟然打开城门接济灾民,在其他地方都兵荒马乱的时候那里却一片繁荣之色,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如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深夜,墨非回到家便被父亲叫到房间,不出所料,皇帝果然下了圣旨,让墨非到云洲督促抓捕淳于田的女儿淳于漫的事情,于是他回到自己房间,收拾好需要的行装后,来到了墨泉的房间,透过窗棱上的绵纸,他依稀可以见到里面还点着灯火,于是敲了敲门,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