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色倾城 下——王然婷

箭雨全部落了下来，枫落还在狂笑，可是笑着笑着，他笑不出来了，那些箭头叉满了一个身穿盔甲的人的身体，可他明明记得七从来不穿盔甲。一瞬间，淳于漫带了大队人马赶到，枫落只能掉转马头带着军队撤离，他可不想被包围之后灭掉。

淳于漫翻身下马，周开了那具尸体，尸体下的主人瞪圆了双眼，脸上星星点点的鲜血，一些箭穿透了那具尸体扎进了他的身体，可是他却感觉不到疼，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淳于漫抱起七，使劲的摇晃着他，可是却没有反映，直到白洛仙接过七，一记响亮的耳光……

“醒了么？”白洛仙温柔的说道。

七回过神，眼睛里映出了白洛仙的面容，他笑着说：“醒了。”他回头看着那具被翻开的尸体，泪水留了出来，“阿丑刚才跟我说：还好赶上了。”

“主子，为什么他会来晚了？”淳于漫担心的说道。

“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林静禅骑了匹战马奔驰到了这里。

天亮了，林静禅被阳光刺醒了，她支撑着起来，脸上和身上的淤血还没有退去。破庙里没有任何声音，连老鼠的声音都没有。她在香案上发现了一张字条，是阿丑留给她的，上面写着：回到天府城，等我回来。

她把这张字条握在胸口，脸上露出了微笑，长久以来没有一个男人会如此对她，虽然平淡，但是却很幸福。她不能留在这里，她要追随她的真爱，哪怕是在战场上，她也不想跟她的爱人分开，于是她来到门前，一匹战马出现在阳光之下，红色的毛闪着光亮，那是阿丑的战马。她翻身上了马，她知道，这些部队都在窥探金州，阿丑一定去了那里。

但是等她赶到的时候，她看到枫落落荒而逃，而倒在地上跟只刺猬一样的人却没有了呼吸。她下了马，看着地上的那个男人，昨天晚上他还活生生的在自己身边，而现在，他却没了呼吸，没了心跳，只有满身的箭。

她的腿有些软，跪倒在了地上，心头一阵疼，嘴角流下了一丝血迹。

“林姐姐？”七挣扎着从地上起身。

“是我让他来晚了，对么？”林静禅卧倒在了地上，低声的哭泣着。

七看着林静禅的脸上和脖子上都是被野蛮的嘴唇留下的淤血，身上的衣服早就没了先前的光艳，只是最最普通的麻布，头上也没了装饰：“你怎么了？”

“我被枫落的部队强暴了……”林静禅喃喃的说道，似乎并不是回答谁，只是想说出来，“只有他不嫌弃我……他说会永远照顾我……他说让我等他回来……”

此时，春芳歇也带着军队到了，看到如此场面，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林静禅。夜残骑在马上，透过层层保护他的军队看到了曾经那风光无限的女人，现在却连一个普通的女人都不如。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倒在了阿丑的身边。七忙爬了过去，捏住了林静禅的脉，春芳歇也围在她的身边，关切的问道：“林姑娘怎么样？”

“筋脉都断了……”七看着春老板说道：“原本林姐姐气性就大，被枫落的军队强暴了，本身心脉就受了严重的损伤，再加上心爱之人死了……”

春芳歇探了探林静禅的呼吸，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女人被自己收留之后就一直替自己打理生意，突然间就死了，他的心里很难受。

七挣扎着站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阿丑的尸体，只是愣愣的站着说道：“我早就说过跟着我没好处的……把他们葬在一起吧。”他看着已经没了人形的阿丑，就好象想把这个场面永远印在脑子里。

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他看到白洛仙那张担心的脸，恍然间怒上心头喊道：“你还不快去追枫落！”

白洛仙依然在微笑，“我已经派人去追了。青州马上就是我霜贵的了。至于金州，我遵守咱们的诺言，现在撤兵，让给你现在的主子好了。”

七抱住白洛仙，刚才的场面依然回荡在脑子里，只有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他才觉得安稳。白洛仙抚摸着他的长发，安慰着他说道：“跟我回去吧，我不会让你置于这种危险的境地。”

七推开他，掸掉身上的尘土，恢复了常态说道：“跟着你我死的更快。收兵回城！”说完转身离开了。

白洛仙按照约定撤离了金州，占领了青州，七的军队也没有为难枫落，而夜残却轻轻松松的进入金州。

被霜贵赶到季州的枫落，终于稳定了阵脚，张青山还没回过神来，他不想相信死的不是七却是自己的亲弟弟，他突然间有些迷茫，完全不知道跟着枫落会把自己唯一的亲人杀掉，那是他指挥的军队杀掉了他的弟弟。

“青山！”枫落看着张青山紧绷着的脸，“这是意外，我们谁也没想到会这样。”

“大人，你看到那些军队过来的时候，就改调整队型准备迎战了，可却……”

“柳然婷一直是我的心头大患，若是没有他，说不定金州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他握紧了拳头。

“可现在却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我一定要杀了他！我不能让他活着，他是个大祸害！这次杀不了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

“我们接着怎么做？”张青山问道。

枫落长叹一声说道：“现在霜贵占领了青州，那可是我们的大本营，不过罢了，云州和季州还完好，我们现在趁乱继续北上，过清河占领荆州，这样我们就离天府城更近了，哈哈。”

“荆州有重兵把守，不容易攻占吧？”

“迅速出兵，夜间偷袭！我想他们一定没有防备！况且现在天朝的军队有几个士兵还骁勇善战啊，一群酒囊饭袋的近卫军我们可以以一敌十！”

的确如此，把守荆州的近卫军既没跟墨家出兵远征过，也没有骁勇善战的将领带领，他们不过是各个贵族子弟凑成的贵族军队，平时没有训练，只是娱乐。这里离边境如此之远，常年没有争乱，战争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虚无的，他们从来不担心战争。于是，枫落带领军队出其不意的占领了荆州，将所有的近卫军全部杀死，没收了贵族的财产，全部分给了百姓和自己的士兵。

消息很快传到了天府城，皇帝由于石苍澜的离去不但没有放弃长生不老的念头，甚至在皇宫里弄了一个山洞，成天躲在里面修炼，并且大剂量的服用石苍澜给他开的药物，就连收到了荆州失守的消息都不关心，只是让菊一文带为处理。

菊一文正和姐姐调查二十多年前皇宫里的事情，刚刚有了些眉目，并且拜托夜残帮忙调查。他找到了一个二十多年前被贬的老太监，如今正在城外的皇家陵墓守灵，而且几十年前就不会说话了。

那个老太监的头发和胡子都已经白了，满脸的皱纹，菊一文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形将朽木。破旧的房子里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正所谓家徒四壁。他负责陵墓的清洁工作。

菊一文在夜间来到他的房子，看着这个丑陋的太监心里感到很鄙夷，这种身份低贱的人他从来都没有离的这样近过。

“老人家……”菊一文捂着鼻子，开门时一股发霉的味道迎面扑到他的脸上，他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那老太监只是摆了摆手，意思是他不会说话。

“我知道你不会说话，但是我知道你会写字。”

老太监又摆了摆手，意思是不会写字。

“老人家，如果你不会写字，我就不会来找你了。或许你不知道，墨寒和菊贤都已经死了，夜玄皇子也死了，我想那些想要杀人灭口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所以你完全可以告诉我二十多年前究竟发生发了什么事情！”

老太监抬起头，模糊的眼睛看着这个华贵的年轻人，似乎不敢相信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他指了指菊一文，意思是问他是谁。

“我叫菊一文，是菊贤的儿子，我很想知道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因为我认为我的父亲还有墨寒有可能是因为那件事情而死的。”菊一文拿出文房四宝，摆在桌子上，“我问你写就可以了。二十多年前，有个国家叫做新月国。墨寒将军领兵出征灭掉了新月族人，传说他们带回一个美丽异常的女子，那个女子是谁？”

新月国女王。

“那个女王被怎么处置了？”

皇帝很喜欢女王，于是顶着众大臣的压力册封女王为皇后。

“这段历史被人刻意的抹掉了，为什么？”

墨寒入侵新月国，经历数场战争，终于不敌天朝军队。女王以保护臣民的生命为条件，投降天朝军队。墨寒抓了投降的女王后，屠杀了所有臣民。

菊一文看到这里，额头上渗出汗水：“然后呢？”

皇帝宠幸女王，却让墨寒及为恐惧，于是找菊贤商议。此时菊贤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姑姑正是皇上的皇贵妃，菊贤为了让其妹当上皇后，以女王蓄意刺王杀驾为头等大罪，将女王打入天牢。

“那也不用抹去这段历史呀？”

墨寒攻打新月国的理由是收复国土，但实际上是因为之前菊贤给皇帝进言，为了平定西容派和容公主北上和亲，却从新月国女王那里买了稀世毒药给和容公主让她毒死西容国王。可公主在和亲的路上失踪了。

“所以他们要真正抹掉的是这段历史？”菊一文皱着眉头问道。

老太监点了点头。

“那和容公主现在在哪里？”

老太监摇了摇头。

“发生这些事情都是我父亲和墨寒一起做的？！”

老太监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情？”

新月女王居住在皇宫时，我是她的一个奴才。女王被下入天牢后，所有相关的宫女太监都被杀了，但是因为老奴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所以逃过一劫，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女王对我说的话就多些。

“女王成为皇后有多久的时间？”

一年不到。

“她有孩子么？”

没有。

“女王的名字叫什么？”

柳然婷。

菊一文愣在了那里，看着绢上的墨迹，漫漫的晕开。他太熟悉这个名字了，因为父亲听到这个名字就会心神不宁，原来是这个原因。他拿起所有的绢布，将它们投入到火盆之中。

几天后，管理陵墓的守卫发现老太监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是被人用绳子勒死的。

四十一 将军府叛变

菊一文已经很久没有跟菊笑吟说话了，自从那天他回府后，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她问什么他都不答。于是菊笑吟一个人前往皇家陵寝，但是她看到的只有几个看守陵寝的士兵在收殓老太监的尸体。她上前仔细查看了尸体，发现脖子上有两道淤痕。

她叫住一个士兵，问其原因，得到的消息是自杀。她查看了老太监的房间，没有任何线索，不过说这是自杀，她实在不相信，这么大岁数的人自己可以爬上椅子，把自己吊在房梁上么？她抬头仔细看看，然后看了看那条绳子，这么老的人真的能打这么结实的结么？

那究竟是什么呢？菊笑吟不敢想，脖子上的两道淤痕分明是先被人勒死然后挂在房梁上的，因为身份低贱，所以不会有人仔细查验。

这种景象，她甚至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被人灭口了，这个人是谁？她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她知道，一定是她的弟弟。她跑回宰相府，闯进菊一文的书房。

菊一文正提了笔，却不知道怎么下笔，半个时辰僵僵的待在那，直到有人闯进来，添饱了的毛笔恍然倒在纸上，晕染了大片……

“什么事？”菊一文还没回过神来。

“那老太监死了……”

“恩，我知道了。”

“是你做的！”菊笑吟紧紧盯着他。

菊一文长叹一声，说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如果可以重来，我也宁愿自己不去问。”

“不管什么事情你也不能杀人呀！你曾经的愿望是做个好官不是么？我们菊家世代为官，辅佐皇帝，你现在是什么？杀人凶手啊！！”菊笑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泪水涌了出来。

“我只能说曾经我们太傻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有学到为官之道，连父亲都不如，又怎么能斗得过七呢？”

最终，菊一文告诉了姐姐他了解到的事情，然后说道：“这些天来我一直在调查和容公主和当年皇帝究竟从新月国买了什么毒药，但是没有一点线索，我想这些事情，只有七才能知道吧。”

“那七到底是什么人？”

“我调查到的就只有他是柳然婷的儿子。曾经石苍澜说七的父亲是他的师傅，住在天朝与西容边境的问鼎山里的无色谷。早在十多年前，石苍澜的师傅就死了。”

“那七做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什么？为母亲和族人报仇？”

“我不清楚，如果单单是报仇，害死了我们的父亲还有墨寒老将军，那他还想要什么？”

“难道他想暗地里把我们也加害了？又或者他想当皇帝？”菊笑吟的大眼睛里闪着恐惧的光。

“我们一直也没弄清楚他的身份，夜残那边的消息只是说当天金州一战，明显看出七与霜贵国王白洛仙关系不一般。”

“通敌卖国？”

“不知道，现在皇帝在玉花园里建了个神仙洞府，天天琢磨怎么修练成神仙，石苍澜走了，想见到皇帝就更难了。七这边也不知道是忠是奸，枫落占领了荆州，处理了所有的贵族军队，并且自立为王，大有吞并天下之意。姐，你说我们能怎么做？”

菊笑吟思量了半天说道：“再这样下去，你我还有墨非恐怕……都凶多吉少了……”

“反正也杀了一个人，再杀一个又何妨！”菊一文发狠了起来说道：“相比当年父亲也是因为这样才去陷害别人的！既然威胁到我们，那我们就除掉七！”

“当年墨非私闯七的宅底都没能杀的了他，如今他已经是大将军了，我们还能怎么动他？”菊笑吟咬紧了嘴唇。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菊一文说道：“还记得当年进贡给俞敬之的西容美女么？现在就在七的宅底里，这几日我买通了七府上的一些家臣，发现总有些西容人在与这个女人接洽。”

“难道他与西容也有来往？”

“我看不象，这女人好象很顺从那些西容人。”

“是奸细！！我记得皇子案被揭露的时候，那些闯进皇宫的西容人用的就是七的令牌，难道是那女人偷的？”

“很有可能。说不定我们可以和西容合作……我们必须先铲除掉这个人。”

“那我们也是通敌卖国了……我们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不择手段了？”菊笑吟很有些落寞的说道。

“都是被逼出来的……”

“问题是我们能给西容什么好处？难道也跟夜玄是的许诺半壁江山？”

“墨非从西容传来的消息说那个西容女人与西容军师唯天关系不正常，唯天早就想对七动手了，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几日之后，七搬兵回朝，在进入天府城之前，收到皇帝密令，军队由淳于漫带领奔赴西北方向与墨非的军队会合，合力阻击西容军队的进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