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猥琐枉少年——裴浓

邵孟维笑了：“我回去要好好看看你的书。”

冰释前嫌互相原谅的两人对视着，罗疆有点紧张：“孟维……我知道硬掰弯你……对你非常不公平……我也知道我可能是自我中心惯了，只想着要为自己的幸福放手搏一次，也没有顾及到你。我有错，也太任性，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想因为理智放手了，你……”

等着他说下去的邵孟维突然就等到了一个轻轻的吻。

他用手覆住嘴唇，向四周看看，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飞快的吻。

然后两个人开心地笑了，这种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欣喜和惬意，没有人别人会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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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天的午饭以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就开始锐减，只有中午吃个饭，其他时间罗疆几乎是神出鬼没。

12月是学校里的活动高峰月，志愿者活动月，寝室文化月，冬日读书季，还有罗疆他们文法院特色的诗经文化周。

罗疆负责的是最后的汇报晚会暨诗经风采晚会，他是总导演，说白了就是总打杂，一个人要抗很多事，本科的一群学弟学妹做事又不靠谱，他事事亲力亲为，忙得不可开交。

邵孟维每每见他都是电话不断，甚至吃饭的时候他还拿着一叠稿纸在核对节目时间和出席嘉宾，看他吃个饭都不安心的样子很心疼，但有没法给他太多帮助，甚至连鼓励，都很苍白很平淡，而且罗疆听在耳里，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邵孟维心里稍有不安，有点不知道自己能以什么身份去替罗疆分担，去做他的后盾。他毕竟曾经是个直男，即使听说过接触过，也还没有适应去和一个男生谈恋爱，不知道如何去扮演好一个背后的角色。

并且在对方过分强大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怎么去收拾自卑的情绪。

而且这种自卑，几乎都来源于邵孟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罗疆，也根本不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多少帮助，更无济于事于对他感情的补贴。

因为他现在根本拿不出那份和罗疆对等的心思，他一点一点在努力，可是高傲的罗疆能等多久？

时间很快逼近2011年底，邵孟维也要为期末而忙碌起来了，但心里源源不断的不安全却始终消散不去。

罗疆的晚会安排在了12月28日，因为导演的号召力，现场气氛相当热闹，邵孟维作为家属一直在后台陪着罗疆。

台上的晚会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起来，罗疆在后台看着总算松了口气。邵孟维从后面揽着他的肩让他靠着，问他：“你又能唱又能跳又能演的，自己怎么不上？”

罗疆翻了个白眼：“你哪里听来的鬼话。唉，算了，其实当年我自己也被他们捧得神志不清。我五音不全，四肢完全不协调，根本不会唱不会跳，演？他们老让我演学生会会长演个王子什么的，纯花瓶角色，让你上你也会，往那一戳让下面叫好了。”

邵孟维噗嗤笑了：“你这人到底含了多少水分？”

“他们老爱开我玩笑，人缘好有时候也很累啊，认识的多了都喜欢插一脚以讹传讹。”

“发现了。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个特别注重生活细节的高品位学长，后来发现完全不是。”

罗疆挑眉：“矮油！质疑我的品位。”

“有点。”邵孟维闷笑，“而且你的形象太邋遢了，完全没有那种风度翩翩的模样。”

罗疆挠挠头：“其实我真的很宅男，不会打理自己，衣服都是我妈买的，平时打扮也很随意。你是没见过我夏天穿个背心沙滩裤就去打饭的样子，只不过他们传的都是我工作或者正经场合的打扮，那都是学校弄的，西装一穿禽兽都能变绅士。”

邵孟维被罗疆的自嘲逗弄的心情大好，主动在他脖子上蹭了一下：“今天过后能轻松点了吧。”

“恩哼~”罗疆满意地看着邵孟维，“期末什么的小CASE，老师都是纸老虎啦亲。”

“元旦出去玩玩么？”

“废话么。去汉口，住两天，带你去江滩和江汉路。哎对了？你家一起过年的人多么？”

“过年？”邵孟维疑惑道：“怎么了？我爸妈都是山东人，后来搬到苏州的，亲戚都在那边，过年就打个电话，不过去，就我们一家三个人过。”

“好的嘛。”罗疆适时收住话题，猛地对站在舞台口的人说：“上去的时候和他们说桌子别撤，小米说了灯暗的时候他们会搬。”

第二十章：末日船票

当天的晚会很成功，罗疆收获了全校上下的好评，校史馆还特意派人摄了全场做成DVD计划放进明年校庆的礼包。晚会结束的时候，罗疆拖着邵孟维一起上场了，两人站在最后的高处，在前面全体演员的层层遮挡下十指相扣。

那一刻，邵孟维真心为罗疆而骄傲，也为自己站在罗疆身边而欣慰。一切不安和彷徨都在聚光灯下慢慢隐去，能这样站在他身边，替他分享巨大的喜悦，能站在别人企及不到的位置和他比肩傲视。

这种感觉只有罗疆可以给他，也只有他，可以站在罗疆的身边。

这大概就是互相给予感情的意义了。

跨年那晚罗疆推了一切邀约一心陪邵孟维，邵孟维感动地差点热泪盈眶，因为他亲眼目睹了老师学生各类人物找上门的盛状，但是罗疆都拒绝地很坚定。

两人也没去看学校的跨年晚会和high歌会，从7点开始就把学校特意引进的一条长长的小吃街逛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邵孟维心里高兴，掏了整整200大洋一心只为喂饱罗疆。于是当时在户部巷的惨剧再次出现，罗疆一手端着麻辣烫，一手端着水果沙拉，胳膊上吊满了一串塑料袋，还要不甘心地去接邵孟维喂过来的饺子。吃完了还不满足，用嘴叼起水果沙拉的纸碗，空出手去掏邵孟维手里拎着的麻花。

吃到九点半，罗疆终于是连喘气都费劲了。解决完最后一点点食物，他鼓着腮帮子趴在邵孟维身上，邵孟维极不配合，生怕他一个不顺吐了。

罗疆嘟嘴卖萌：“你好好背着我走，再颠就真吐啦亲。”

邵孟维咬牙切齿：“你让我好好背了吗？！把你的狗嘴挪开点。”

“侬咋啦个噶烦（你怎么那么烦），我就亲了那么一小下子嘛。”罗疆一激动连方言都冒了出来。

邵孟维挪开脑袋，在罗疆身上一推搡：“大庭广众的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猥琐。”

罗疆重新扑上来，大声喊着：“少年人嘛，咋嫩个伐猥琐嘛（怎么能不猥琐）。”

邵孟维哭笑不得：“你还少年，亲你是80后吧，亲你都大叔了。”

罗疆不爽，伸手捏邵孟维脸颊：“90后了不起啊，都是一群脑残。”

邵孟维二话不说甩手走人：“不要和脑残凑一块。”

罗疆乐了，追上去揽着邵孟维往草坪走：“正好和我个二逼青年凑一对嘛。”

邵孟维斜眼望他，罗疆抑制不住笑，把他拉到草坪最里头，挑了个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抱着他坐下。

本来想用一种亲密的姿势，罗疆叉开腿让邵孟维坐在中间，然后从背后抱着他，无奈罗疆吃得太撑，肚子需要晾着。于是邵孟维靠着操场的铁丝网坐下，让罗疆枕着他的腿躺着。

罗疆四肢大张躺了一会，想看看星星，但是武汉的天空几乎看不到除了月亮以外的东西。他无奈作罢，侧头看看自己的心上人，觉得心里又满足了起来。

邵孟维对他来说真的还是个孩子，很单纯还幼稚，虽然在网上很毒舌，但并不能掩盖他不谙世事的一面。重要的是很好哄，听得进话。罗疆找恋人的标准并不是说要对方言听计从，也不是说好哄好骗，但是邵孟维的性格真是合了罗疆的心意，虽然是南方少年，却继承了他爹妈从山东带过来的爽气，做事说话都很干脆，不扭捏不做作的，颠覆了罗疆心中大多数受的形象。

不是说外形，罗疆并不是没有见过一身肌肉粗狂豪气的受。只是大多数受，在爱情里习惯于扮演弱势的一方，这种弱势不能代表人格上的示弱，而是对攻一种自然的信赖和因为这种信赖衍生的依赖。很多受都有一种通性，即使是强受也一样，他们做事会很以攻为中心，任何形式的，含蓄的直接的，这会让很多攻越来越以自己为中心。

而对于罗疆来说，邵孟维恰恰是互补了他性格里傲气的那一个缺口。他很明白罗疆的毛病，虽然会包容，但绝不会盲目地把罗疆的这种缺点也包容为优点，敢于直面反抗。罗疆和邵孟维在一起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让自己放温柔，渐渐地改掉那些自以为是的毛病。

邵孟维是罗疆在他那个年龄段见到的鲜少能想得很明白的人，有话不憋，他们之间就会少很多情侣之间那种欲言又止的潜在风险。有错他会主动承认，也很快能明白道理，坦诚也容易让人接受，没有那些枝枝蔓蔓的借口。

罗疆盯着邵孟维并不出色的侧脸，心里却是越看越喜欢。

邵孟维自然是察觉到了罗疆的视线，他也没有逃避，罗疆爱看就看，他单纯觉得两个男人之间没必要欲拒还迎什么的，也不知道相处久了罗疆会不会觉得他没情调什么的。

想到这里他低头一笑，迎上罗疆的目光，他把头再往下低了点，罗疆也很自然地抬头，然后两人接了一个漫长的吻。

邵孟维的脖子先撑不住，他抬起头笑道：“有没有一种反攻的赶脚。”

罗疆嘴里叼了一根不知哪里扯来的草，漫不经心地说：“恩哼，床上见分晓。”说完转头，在邵孟维裆部亲了一口。

邵孟维下意识合起双腿，把罗疆鼻子夹住，罗疆更肆无忌惮地蹭了起来。

邵孟维抖腿，把罗疆的头甩掉，嫌弃大吼：“你真是太猥琐了。”

罗疆严肃状：“你知道的太多了。”说完抓住邵孟维的腿，挪动身躯又躺了上去。

邵孟维揉揉他的头，觉得罗疆最近特别依赖他，什么事都要拉着他。之前中午约吃饭，早上他都能打好几个电话确认，晚上睡觉之前不收到邵孟维的短信还会炸毛，在一起的时候总要牵手确认他在身边，真让他有了一种反攻的赶脚。

其实他心里知道，罗疆这么做，给了他巨大的安全感，罗疆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他确认感情，确认他对于罗疆的意义。

他心里是有无限的欢喜，但是他没有吐露，只是在罗疆身边回报他无限度的支持和陪伴。

快到零点的时候罗疆坐起来，跪在邵孟维身后，然后用双手捂住了邵孟维的眼睛。

邵孟维随他摆弄，自顾自给父母打电话，罗疆也抢着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听到邵孟维父母那头欣慰的笑声。

最后时刻，罗疆换了一只手捂住邵孟维的眼，一只手紧紧揽住他的腰将两人贴在一起。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零！！！！……轰……啪……”烟花准点燃放，整个天空绽放开最灿烂的星光。

零点的那一刻，罗疆在邵孟维身边说出了他这辈子再也不想说第二遍的的甜言蜜语：“如果2012真的是末日年，我会用这最后一年把我下半辈子的时光都交给你。和我在一起吧邵孟维。”

邵孟维翘起嘴角，在一片嘈杂的烟花爆竹声中轻轻说：“肉麻死了二货。”

因为视觉的阻挡，听觉变被无限放大，邵孟维好像听到烟花在自己耳边炸开，轰隆隆地，把罗疆的笑声都切成一片一片。罗疆放开抱住他的腰的手，过了一会放开了捂住他眼睛的手。

邵孟维适应了一会，猛地发现自己的视线被几张纸阻挡了。他接过罗疆递上来的东西，接着微弱的光看了一下，好像是一小叠票。

他不明所以，罗疆笑着解释：“末日船票，10亿英镑一张哦。”

邵孟维拿着手机照了一下，惊喜地发现这些票竟然是台湾厦门往返游轮的票。他错愕地看着罗疆，语无伦次：“游轮？六张？”

“新春旅行~你们家和我们家，你说你们家过年就三人，正好我们也是，那就一起在游轮上过吧，过个不一样的新年。”

邵孟维看着罗疆久久不能言语，罗疆反而有点紧张：“那个……我是不是自作主张了，你们家有另外安排么？”

“不是，”邵孟维连忙否认，“太惊喜了，而且这玩意，很贵吧。”

罗疆无所谓一笑：“我这两年写书剩下的钱几乎都砸在这了。别生气哟，不是想用钱讨好你爸妈，只是想让你高兴高兴去玩玩，等大三大四忙起来估计就没时间了。”

“不会。你想的很周到了，我真的好……激动。我没那么多心思的，有人送礼物我很高兴好吧，就是太贵重了吧。”

罗疆这才放下心来抱住邵孟维：“你高兴就好，明天把你的身份证复印件和你爸妈的给我，我要给旅行社那边做赴台申请，到时候应该能上岛溜一圈。”

邵孟维探头出来：“可信不？我爸妈不知道会不会同意啊，我觉得他们肯定喜欢，但这春节礼物也太重了点，我觉得他们会骂我一顿，不过票都买了不能浪费吧。”

罗疆斜眼看他：“旅行社是我妈联系的，应该可靠。我看你是自己想去得要死吧，好好说说呗，就说是你最好的朋友是富二代嘛哈哈，要不给我们也带点礼物。我们的关系先藏藏吧，现在还早。”

邵孟维点头附和：“好主意。我怎么有种被包养的感觉……你说我是不是太实诚了，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好几万呐。”

罗疆语塞，伸手使劲揉邵孟维的脸：“你不脑补会死啊……”

邵孟维被揉成猪头，艰难反驳：“会死……被你……肉麻死……”

第二十一章：甜蜜欢歌

第二天邵孟维和他爸妈一说，他们果然很生气，把邵孟维给骂了一通。邵孟维那是说不出的委屈，但又不愿意放弃，最后只能换了罗疆上阵，对着邵孟维的父母又是解释又是各种诱惑的，两老是同意了，但是对孟维的气是一点没消。邵孟维受气，新年第一天差点和父母吵了一架，罗疆生怕他一激动就把两人关系说了。于是哄完他父母还要哄儿子，又亲又抱又揉的总算让他气消了。

两人这已经算是正式在一起了，虽说是不高调，但也没有刻意隐瞒，孙岭和罗疆宿舍里的一帮兄弟偶然碰上认识了，也会互诉灯泡衷肠，大吐苦水。

可是正处于热恋期的情侣怎会介意旁人的侧眼，两人该甜蜜还怎么甜蜜，罗疆偶尔去邵孟维寝室，看见他穿着冬天毛绒绒的居家服，真是恨不得把孙岭踹出去把他就地扑倒解决了。就这个问题，孙岭还特意找罗疆谈过，因为邵孟维毕竟曾经是直男，一下子并不能接受两个男人之间的性爱，孙岭反复要求罗疆要hold住，要慢慢来，后来罗疆被啰嗦烦了，两人又是大打出手。

期末结束，邵孟维难得对成绩放心地很，考试之前罗疆给他突击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专业考试又是他长项，自然没有什么好愁。

寒假开始后两人还在武汉磨蹭了几天才各自回家。罗疆是杭州人，邵孟维是苏州人，两人说起来的时候还真有一对苏杭佳人的味道，好像这样一相恋更多了几丝意欲绵绵的江南风韵。

回去以后只能网络联系，罗疆在邵孟维的咆哮催促后灰头土脸去拾起久不更新的坑，一回去又被各路粉丝一阵炮轰，罗疆也只能以期末忙什么的当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