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人说,抓住一个人要先抓住那人的胃,周文强做到了,不过,那人抓住他,却只是用了一个他穿衬衫身影……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楼毓天,周文强 ┃ 配角:肖楠启,王威 ┃ 其它:
一、
今天是周文强十八岁的生日,今天,他手里拿着一张他向往以久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今天,他把那张通知书撕掉了。
周文强是周家的第三个孩子,他出生的那一年,刚好赶上计划生育的开展,如果不是他娘在怀他六个月之后,才被人知道,如果他们家不是在农村的话,他铁定来不到这个世界。
周文刚,是他的大哥,现在在H市的一家跨国公司做业务经理。
周文秀,是他的大姐,现在也在H市,是一个知名的律师。
他们都大周文强好多。在周文强还是初中生的时候,他们就一个个的大学毕业,然后在H市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工作,并且将其做的很好,只是,他们自从在那里工作之后,回家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近几年,更是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周文强的成绩很好,他们周家的三个孩子都是远近闻名的秀才,可是,他和他的兄姐不同,他们在上大学的时候,学费还不用自己出,但是,轮到他的时候,教委改制了,学费要全部自己出了。他们家虽然不是什么贫困线以下的家庭,但面对那昂贵的大学学费,他们也是绝对交不起的。所以他的父亲今天跑到村口的小卖铺去给哥哥打电话,希望他能帮忙。
“真是气死我了!那个死小子!”这是周父的声音,他正在和自己的妻子抱怨着。
“怎么了?刚子说什么了?他不愿意借钱么?”周母缓和的声音。
“哼!还说呢,他说什么他刚刚买了房子,手头没有钱,自己也过得紧巴巴的。他骗我这个当爹的什么都不懂么?他在大公司里当经理,他能没钱?他是不想帮强子上学!”
“那你好好和他说么!我听说,城里人的房子很贵呢,也许,他真的是没钱了呢?”
“他是个什么人你能不知道?他过日子的仔细可不比女人差,我本来还想好好和他说,谁知道,他竟然说什么他在开会,让我没什么大事别给他打了,然后就挂了我的电话!这个混帐东西!也不想想,我是他爹!我是他老子,他居然敢挂我的电话!”
“行了,行了,别气了。那小秀呢?你给小秀去电话了没?她那里也许可以……”
“别提那个人!一提,我就更气,她来不来就说什么强子已经十八了,算了成人了,人家外国孩子这么大都离开家独立了。不应该让家里再管了。我说那是她弟弟,她这当姐的能不帮?你知道这个小秀是怎么回答我的吗?她居然说今天这样是我们造成的!”
“啥?咱们造成的?咱们家没钱又不是咱们懒,强子没钱上学,是人家政府改革了,和咱们有啥关系啊?这孩子,是不是忙得头昏了啊?”
“哼!她说什么,是因为咱们没有执行国家的政策,强子根本就不应该生出来!是个该‘计划’掉的人。她说的是人话么?她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弟弟!亏强子还一口一个姐的叫。”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强子小时候和她多亲哪!她上学走的那阵,还是用强子的压岁钱给她买的车票呢!这孩子怎么一到了城里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那,那该咋办呢?”
“咋办?凑钱呗!今天吃过晌午饭后,你就去你弟家去借借,我去他姑姑那里。”
“唉,你真是急糊涂了,今年他们两家一个娶媳妇,一个家里老人病了,自己日子过得还紧巴巴的呢,哪有钱借给咱们?三小前天来咱家借钱,还被我给挡回去了呢。”
“那咋办?强子肯定能考上那个什么他说的大学,听说那可是全国都是最好的大学呢。那阵子他要报个一般的学校,我还和他说呢,学费不是问题,他哥哥姐姐会帮忙的,哼!帮忙!要我怎么和强子去说!”周父气得直用自己的烟袋杆敲桌子。
“那,那咋办?武老师都说,强子的学习很好,考那个什么大学肯定能考上。如果孩子把通知书拿回来了,咱们告诉他没钱不能上了,那孩子可该怎么办啊!”周母担心不已。
“我听村子里外出打工的那个张大嘴说,前些日子在邻村有人买血。不行我就去卖血好了,总得给强子凑够学费才是。不能他哥哥姐姐都上了大学,到他这里就没戏了吧?我这当爹的开不了这个口!”沉默半晌之后,周父像是下定决心似地开口。
“你,你疯啦!”周母惊慌地尖叫起来,“你没听新闻里说么?那买血的那些人都心黑的很,而且,而且还容易得病!有个地方一个村的人都因为这个得了那个什么,什么病。连孩子都活不了,你去卖血,万一也得了那病,你让我们怎么活啊!”说到最后,周母带了哭腔。
周父不说话了,周母在隐隐地抽泣着,门外的周文强则呆呆地站着,突然,自家的母鸡叫了一声,让他回过神来。他僵硬地把手里拿着的那个刚刚令他欣喜若狂的录取通知书举到眼前,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撕掉了。嘴唇也被自己咬得出血了。
在父母歉疚的眼神下,周文强每天下地里做着农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曾经的课本,已经被他以“没有用了”为理由,全都卖了废纸,在他的世界里似乎已经没有了读书这个词。
这天下午,他与父亲从地里回来,一进门就见到了隔壁村的钱叔,他正在屋里等着他们父子的归来。见他们进屋,他立刻站了起来:“大柱,回来啦?我找你和强子有事。”
“啥事?”将农具放到角落,周父坐到了凳子上,拿起一旁妻子给他晾的冷开水大口大口地灌着。对他来说,在炎热的夏日下忙了一天的农活,再也没有比这个时候最幸福的了。
“那个,我想带强子去外面闯闯,你觉得咋样?”钱叔一边拿出一颗烟点上,一边问。
“强子?他还小呢。”周父听罢皱了皱眉,对这个么子,他总是充满内疚。
“小啥呀!这虚岁都二十的人了还小?咱这村里孩子可不比人家城里头的,这个岁数还让爹妈像奶娃娃一样养着,我们村的小宝子十四就在外面闯了,现在也才二十三,都已经在村里给他爹盖上二层的小楼了。我是看你们家也困难,咱俩又是好哥儿们,我又挺待见(喜欢的意思)强子的,才过来和你说的,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钱叔说道。
“强子,你愿意和你钱叔出去闯闯么?”周父转身问身旁一直未出声的周文强。自从他从院子里墙根捡到被周文强撕掉的录取通知书,知道儿子和他说没考上都是让他放宽心之后,他总是觉得欠着这个儿子什么。他总是想找个什么机会来弥补,可是,儿子乖巧的让他心疼,什么都不说得和他一起下地干活,每天也只是闷闷的不作声。所以他早就暗下决心,以后,有关强子的事情,只要强子觉得好,他这当爹的就绝不拦着。
“嗯。”一直坐在角落喝着母亲特地为他晾的加了些许白糖的凉开水的周文强,此刻闷闷地答了一声,“如果钱叔不嫌我累赘,我愿意和钱叔出去闯闯。”
“哎呀,傻孩子!叔哪会嫌你累赘呢!”一听事情的主角开了口,钱叔高兴地把手里的烟掐灭,“只是,强子,叔那里是干体力活的地方,怕是委屈你这个秀才才是真的。”
“叔说啥哩,我哪是什么秀才。”周文强苦苦地扯了扯嘴唇,“我也有把子力气,能干活。”
“那是那是,看你家地里的活,就知道你和你爹是一样能干活的好手。”
“强子,你真的要和你钱叔去城里干活啊?”一直都只是听着他们男人谈话的周母,此刻面带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家里又不缺钱,你……”
“娘,我只是想和钱叔出去闯闯。”周文强低着头不敢看母亲。
“你说啥废话!强子想出去就让他出去闯闯嘛!”周父喝斥着妻子,“去给他准备行李吧。”
“不急不急,”达到目的的钱叔笑眯了眼,“这个时候我家里也是忙地里的活计呢,我家那妮子又没有强子这么能干,她娘身子骨又差得跟啥似的,打里照外的,啥不得靠我啊。等过了这段时候,到农闲的时候,我再来找强子出去。”
当地里的庄稼都不负人们希望地颗粒饱满的被收割之后,钱叔又来到了周家在周父与周母不舍的目光中将周文强带走了。
钱叔所谓的“闯闯”,也不过就是到H市里去做建筑工,也是就人们俗称的“民工”。
这是给一个单位盖的宿舍楼,已经快到扫尾的时候了,却有两个人因为家里出了事而不得不赶了回去。包工头正好和钱叔认识,便让他和周文强加入了进来。
在工地上干活,周文强才知道了世间冷暖的真正含义。在这里,累死累活,却得不到人们的尊重。即便他是在为他们做活为他们在盖着房子,但当他要从那家单位的正门走到后面的工地时,守门的老人却从来不允许他从正门进去:“影响我们的形象。”这是老人的理由。
去!什么形象!你们要是那么注重形象,为什么不自己盖房,非要我们来做呢?生气归生气,但是周文强还是乖乖地拐到了偏门。对他而言,这样的事情虽然让他很生气,但是,只要能在最后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工钱的话,他也就不在意了。
但是,事实往往与愿望是相反的。快到年关了,楼宇峻工了,可是包工头却不见了,辛苦了几个月的结果却是竹篮打水。这让周文强无法接受,那那些在这里干了更久的人就更无法接受了。多次找到那家单位,得到的回答却是一模一样的——钱已经全部付给了包工头。
因为当初大家都知道钱叔和包工头认识,所以大家将气全都撒在了他以及和他一起来的周文强身上。他们都认为钱叔和周文强已经拿到钱了,就算还没拿到,也一定知道不知下落的包工头到底在哪里,所以他们两个人反而成了所有人追讨的对象。
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的钱叔和周文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只得一面向那些人拼命的解释自己与包工头并无关系,另一面又到处寻找着包工头的下落。可是,钱叔与包工头也只是认识而已,那人到底在哪里,家乡是哪里,他根本都不知道。所幸的是,那些人最后还是相信了他们,大家一起四处寻找却仍一无所获,失望至极的钱叔和周文强只得悻悻地打道回府了。周家的二老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开解着周文强,出去闯的话,这些事情应该是难免的,然后一家人开始为过年做着准备。
周文强以为,“进城”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毕竟第一次去“闯”就落得个大败而归,钱叔甚至还被人家打了一顿,结果家人光给他治病就花了不少钱。可是,这个想法却在过了正月十五那晚之后又让他重新萌生了念头。
正月十五,村里面闹红火,周父是舞狮的好手,当然狮头要归他了。可是,偏偏就是那么不幸,明明平时练的时候很轻松就跳上去的木桩,在十五那天正式耍的时候,却一脚踏空摔了下来。其他的地方还没有什么大碍,却是把腰给扭伤了。
给父亲治腰,花掉了家里的积蓄,才使得病情稍有好转。看着母亲发愁的脸,周文强咬了咬牙:“娘,我去城里找大哥大姐借点钱吧。”
今年过年,周文强的兄姐仍是照例没有回家,虽然有和他们讲起父亲扭伤腰的事情,但是得到的答复并不是担心以及要寄钱回家,而是带着埋怨地怪父亲年纪这么大了还去舞狮。
“不许去!”周父瞪起眼睛,“那两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他们的钱!”
“哎呀,你在强什么啊!”周母瞪着丈夫,“你就算再气他们,也得把病养好啊!再说了,他们是你的娃,你生病了,咋,还不兴让他们尽尽孝?”
被妻子的话驳的不吭声的周父,趴在床上半天没说话,周文强见父亲这个样子,知道他是妥协了,便向母亲点点头,“那,我赶明天一早就去H市,对了,爹,你把大哥大姐给你的地址给我,我一到那里就去找他们。”周文强转身面对着父亲。
迟疑了一下,周父从躺着的褥子下面拿出在城里面儿女给他的信,虽然有些黄旧了,但却看得出,保存的非常完好。周文强看着鼻子一酸,父亲虽然嘴里怨着兄姐,但还是挂念着他们。那是几年前的信了,他却至今都完好的保存着。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周文强便准备起程,临行前,父亲又不放心的叮嘱他:“去问问就行,要是那两个没良心的不想尽孝,你也别和他们急,赶紧回来就行了。我只当他们死在外面了。”一想到那两个人,周父又是一肚子的气。
“知道了,您放心吧,他们不会的。”周文强好言好语地劝了劝父亲,便离开了家门。
先去找大哥吧,按着周文刚寄信用的信封上的地址,周文强找到了一幢宿舍楼。结果,看门的老人却告诉他,这是公司的单身宿舍,而周文刚早在三年前就搬走了。
闷闷地坐在树下,周文强咬着下唇。算了,要不,就去找大姐吧。“哎,小伙子,你要不去公司找他啊,他现在肯定在上班。转角那个大楼就是。”看门人好心地提醒他。
“啊,谢谢您了。”周文强朝老人鞠了一躬,飞身朝周文刚上班的公司跑去。
二、
来到哥哥上班的那间公司门前,周文强暗暗咽了咽唾液,很高的楼呢!站在下面仰首,把脖子都仰酸了都没数完这楼的层数,算了,他来这里也不是特意数这楼有多少层的。迈步走进那被擦得晶亮的玻璃门,他有些茫然,哥哥,到底在哪里呢?
“请问,您找谁?”一旁的前台小姐冷淡却也不失礼貌地问着周文强,“阅”人无数的她们,只要凭一眼,就可以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底细”到底是如何,显然,虽然周文强特地穿了他过年时的新衣,可在前台小姐的眼里,那也不过是过时的地摊货而已。
“那个,我找周文刚。”快步走到和他说话的前台小姐面前,周文强脸红地回答。
“周文刚?”前台小姐那修得细细的眉挑了起来,然后向中间靠拢,“他在哪个部门?”
“哎?”周文强愣了一下,“他,他是经理啊。”奇怪,哥是经理,为什么她不知道?
“经理?”前台小姐轻轻地哼了一声,“楼氏上上下下的经理多着呢,可就是没有叫周文刚的经理,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上下打量着周文强,她才不信这种人认识的人会在楼氏上班呢。“斜对面有家刚开的公司,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在那里?”末了,她指了指对面。
“啊?”周文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里真的有个新开张的铺子,是卖小家电的,可是,“不是的,他确实是在这里上班的,他信上说过,他工作的地方叫楼氏企业,而且我刚刚也去过他原来住的宿舍。看门的大爷说他三年前搬走了。”
“三年前?”画成绿色的眼皮一翻,“那说不定三年前他就辞职了,这里没有叫周文刚的。你去别的地方找吧,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前台小姐挥挥手不再理周文强。
见前台小姐的态度这样,周文强实在是恼火的很,可是,他也清楚她为什么会这样。看看不远处一直盯着这里的保安,周文强闷闷地坐在大厅里供人休息的沙发上,既然你不帮我找他,那,我等他下班总行吧?我就不信他不下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