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该如何期望,也不知该如何表达,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爱眼前这个男人。但是他见到他了,他还没有死,他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萧彦长舒了一口气,所有的病痛似乎在这一刹那翻涌上来,使他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陈锦城看着眼前这个被推进屋里的少年,心里有些茫然。
隐隐的觉得自己认识他,但是……他究竟是谁呢?
没有办法,陈锦城只好把人先安置在床上。
公孙某某跟着看见这一幕,怀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善心请来庄上大夫,为萧彦公子调理身体。
昏迷中的萧彦梦到自己在一条狭窄黑暗的小巷里穿行,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不停的追逐着他……
他大喘着气,挣扎着醒过来。
萧彦睁开眼睛就看见靠在床头打盹的陈锦城。
狂跳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继而跳得更加不受控制。
支起上半身,忍住胸口传来的一阵阵巨痛,萧彦伸出右手轻轻的触摸陈锦城的脸颊。
古装的他怪怪的。但睡着的样子没什么变化。
之前一直受他照顾,心怀感激地接受着他那莫名其妙的爱意……今后恐怕也会这样吧。
但是不同的是他现在也要依靠我了。萧彦想着想着笑了起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是相同的。
“你醒了?”陈锦城睡梦中感觉到一双狼爪扒住自己的脸不放,也醒了过来。
萧彦又笑了一下,叫道:“陈大老板。”
陈锦城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个自来熟的青年,说:“抱歉,在下失忆了,请问你是?”
“装,叫你装。”萧彦扑上去哈陈锦城的痒,被陈大教主一把抓住双手。
“在下并没有……”
双手被陈锦城握住的经历也不知道有过多少,萧彦也并不脸红,看准了对面美男一开一合的嘴唇,色胆包天的萧同学凑上去“啾啾”的狠狠亲了两下。
如此一来,不止陈锦城,躲在暗处偷看着的公孙某某杨护法诸人也当场石化了。
正尴尬间,众人听见萧彦扑哧一声笑出来,又道,“嘿嘿,装的还挺像。”
“这位公子……”陈锦城推开萧彦,被轻薄了一样擦了擦嘴唇。
……萧彦又观察了一会儿,渐渐的笑不出来了:“陈老板……你真的失忆了?不记得我是谁吗?”
“抱歉。在下觉得公子十分面善,只是实在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
萧彦把头埋在陈锦城宽阔的肩膀上,委委屈屈的呆了一会儿,说:“你怎么这么没用呢,还真失忆了……”
陈锦城对于这样的接触感到烦躁,说:“公子究竟是在下的什么人呢?”
萧彦见他什么都记不得,也不太好意思开口说自己是恋人,只道:“我以前是你的私人医生。”
“这医生是何物?”
“……”萧彦奇怪的看着陈锦城。失忆到这个程度还真是骇人听闻啊。
于是,没什么兴致聊天的萧彦就此沉默了下来。
陈锦城见对面的青年并不愿意说什么,也就继续歪在床头假寐。
萧同学看着陈锦城熟悉的睡颜,心里的失望和不安随着他安稳的呼吸而渐渐平静下来。
他轻轻的趴在陈锦城宽阔有力的肩膀上,心想,不管怎么样,他还在就好了。
陈锦城睁开眼看了看把头靠在自己身上的青年,觉得他真是个稀奇古怪的人。
刚刚大夫来看他的时候有婢女来帮他洗过澡,现在头发上还有很好闻的皂角的味道。陈锦城闻着闻着就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没事的。”萧彦自我安慰似的在陈锦城耳边说,“你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一起想办法回家哦。”
“回家?”
萧彦被突然出声的陈锦城吓了一跳,看见他疑惑的眼神,就觉得很可爱。又抱上去“吧嗒”的亲了一口。
正想入非非的陈锦城感到对方柔柔软软的嘴在自己的唇上迅速的贴了一下,脑子里嗡的一声,禁欲多日的分身迅速起了反应。
真是的,明明刚刚还很反感他的接触的。
萧彦伸了个懒腰,觉得应该在休息一下,等天黑了再走,就往里面让了让,说:“上来睡吧。”
可惜此时陈大教主并不觉得萧彦同学的睡觉是个静态动词,抱着“既然对方有意挑逗就没必要客气”的不负责任的想法,从来没有压抑过欲望的陈锦城立即化身为狼,合身压了上去。
萧彦被扑了个天昏地暗,伤口也被压到。
颇气愤的萧同学有些力不从心的挣扎起来。这些虚弱的小动作被陈锦城轻轻松松化解了。
他解开身下青年的衣服,看到他被大夫裹的一圈又一圈,不由得放轻了动作。
萧彦对这样温柔的陈锦城根本没有抵抗力,微弱的推拒很快就变成了迎合。
外面听墙角的几位都神态木然的非礼勿视去了。
公孙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瞒着左右护法一干人等独自来到陈教主的卧房前。还没走进去,就听见萧彦隐隐约约的呻吟声。
年轻帅气的公孙先生满脸通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躲在窗前折磨花草。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房里的声音才渐渐停了。
公孙有些不耐烦的走进去,一开门就闻见一股特别的气味……
他忍无可忍的对把萧彦塞进被子里的陈锦城说:“你们也差不多一点!”
萧彦本来已经昏昏欲睡了,听见有人闯进来,吓的一个机灵。
陈锦城大大方方的裸着上身给公孙看,皱着眉说道:“不知公孙先生有何指教?”
公孙也不敢仔细看陈锦城身上的痕迹,只扔下一张纸,边离开边说:“这是岛上的地图,明天萧州会来攻打凌波岛,你们看着办。”
“陈锦城,陈先生。”萧彦从被子里伸出脑袋,“大老板,我们怎么办?”
陈锦城看着他,陈锦城挑了挑眉:“什么怎么办,当然是逃走。”
“那我们怎么走呢?”萧彦充满期待地问道。
“不知道。”陈锦城说,“我问你,萧州是什么人?“
“我……我爸爸,其实是萧彦的爸爸。”
“我是谁?”
萧彦噎了一下,说:“陈锦城。”
“这我知道。我是问我是什么身份地位。还有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你为什么来,你父亲又为什么来?”
“这些都没人告诉你?”萧彦吃惊道,“那你刚刚怎么不问。”
“我在这里总觉得有人在监视着,但是从刚刚我们交欢开始那些视线就不见了。”
萧彦觉得毛骨悚然,可是好歹也结结巴巴的回答了陈锦城的问题。
继而发现陈锦城失忆的状况真的是出乎意料的严重,不仅记不起前尘往事,居然连字都不太认识了。
幸亏学中医的萧彦不错的古文字基础,两人才能在那张画的密密麻麻的地图上标出了一条出路。
第十一章
萧彦转了转酸痛的脖子,忽然想起来自己会武功这件事,于是小声问:“那你会不会功夫?”
“不会的。”陈锦城说。
果然。
就是说现在的陈锦城是要依靠自己的。萧彦有些心花怒放,不过这一点点甜蜜远远比不上恐惧来的强烈:这里所有的人,无论是承天教还是萧爸爸他们都想要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自己必须带他走。
陈锦城垂下那迷人的长睫毛,也在思考,感到萧彦还在看自己,就说:“先睡一会,明天好有力气逃走。”
陈大老板发话了,萧彦就重新窝在被子里,很快睡着了。
陈锦城看着被子底下蜷着身子的萧彦,心里渐渐的有些烦躁。
这个青年的身体状况显然并不让人如意,带着他逃命一定不会是件好事。
没有理由因为一晚上的缠绵而浪费这个离开的好机会。
反正地图在我手上,不如自己走好了。
可是,他的身份却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以后自己也需要一个武功和名望都不错的助力。
而且,他的滋味尝起来也还真不错。
失忆的陈锦城此刻并没有体会到,做爱时的那种特别契合的感受来自于这个青年对他的爱和依恋。
第二天的黎明前,正是最黑暗的时候。
萧彦和陈锦城和衣躺在床上。
萧彦紧张的要命,陈锦城则略有些兴奋。
听着海风呼啸着拍打窗纸,萧彦耐心告罄,简直要崩溃了。他骂了一句:“真是的,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呼啸的海风里就夹杂起了隐隐约约的喊杀声。
声势浩大的正邪之争就随着启明星的出现而开始了。
不过这关乎武林命运和千百人性命的争斗与我们的两名主人公毫无关系。萧彦仔细的听了一会儿,有些惊恐的发觉看上去空无一人的院子里竟然冲出了三五十人……
啊!真的像陈老板说的那样有人监视着!
怎、怎么办啊?!
陈锦城也很好奇,半撑起身来向外看了一眼,仔细听了听,按住混乱地动来动去的萧彦:“我们可以走了。”
萧彦看着陈锦城,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肩上趴了一会,又冲着那看起来有些凉薄的嘴唇亲了一口,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
拖着酸疼的身体,萧彦走的有些吃力。
外面打斗的声音一直不停,萧彦仿佛看见了那些血肉模糊的场景,吓得发抖。
老天也有意作对,渐渐地风雨大作起来。
被淋湿的萧彦抖得更厉害,只觉得这迷宫似的凌波岛好像总也绕不出去。
陈锦城自顾自地走了一会儿,很满意自己良好的方向感。
躲过了几个仓皇逃走的教众,陈老板正要继续前进,就听见后面微弱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回头一看,萧彦瑟缩着身子,正可怜的看着自己。
他真的走得太慢了,陈锦城想。
他略微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带萧彦走。
萧彦的胸口疼的厉害,仿佛积累的伤痛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发作了。他感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忍不住就叫了陈锦城的名字。
然后他感到那熟悉的温暖又修长的手指有些粗鲁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在被拖着向前走的时候,萧彦觉得时空发生了错乱,他和陈锦城仿佛仍在槐山,那个爱着他的男人正不安的带着自己逃命。
这一切,就像梦一样。
漆黑的黎明,刺骨的海风和无边的恐惧,以及,终于见到的,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爱上了的男人。
萧彦的双腿轻飘飘的用不上力气,可心里偏偏又坚强了起来。
两个人拖着残病的身体,,一个向着自由,一个向着想象中的幸福,走过曲折迂回的长廊,穿越渐渐明亮的晨雾,手拉着手就这样躲开近在眼前的帮派纷争,踉踉跄跄的一直走到陆地与海洋的边缘。
对于萧彦来说,大海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物。他不久前刚刚从海中死里逃生,这回还是不得不从水路逃走。
奇怪的公孙先生给两个人在隐蔽的地方藏了一只小船。
萧彦生怕这小东西进了海又漏水,于是一遍又一遍很小心的检查了船底,直到陈锦城不耐烦的伸手推船为止。
即使船是健全的,失忆的陈锦城和大学生萧彦也并不太明白船啊,风啊洋流啊是怎么一回事。
索性萧彦是在中医大学受过各种突发事件洗礼的人,不久前也还在海上漂泊过。抓鱼找水这样的事情还做得来。
在两人漂泊了几天还不至于饿死的时候,陈锦城觉得当初决定带他出来真是太英明的决定了。
其实除了几天没洗澡身上发臭以及解决生理问题的尴尬外,陈锦城还有一件不愿意承认的事——他渐渐的对萧彦有些依赖。
萧彦苦着脸吃着自己并不喜欢的生鱼片,想到之前和小魏在一起,自己备受照顾,而现在自己居然要无微不至的照顾别人,心里又觉得一阵甜蜜,呵呵的笑了出来。
这人真娘啊。陈锦城皱着眉头不去看萧彦,只随意地向海面远眺,一瞬间有些僵住。
“那边是不是有陆地?”
萧彦闻言也往陈锦城定睛的地方去看,发现远处果然有黑灰色的一片,居然真的是陆地。
近乎麻木的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萧彦扔掉手上的鱼,手舞足蹈的划起船来。不过兴许乐极真的容易生悲,还没划两下,小木船就以强劲的势头撞上海底的暗礁,碎成了几瓣。
无能的陈大病号居然连游泳这种事情都忘记了,挣扎了几下眼见就要沉到海底去,萧彦急忙游到背面抱住他的肩膀,拖到一块漂浮的船板上。
萧彦有些生气的用手指戳了戳陈锦城的额头:“你怎么不连走路吃饭也一起忘了呢?”
陈锦城因为呛水,咳得受不了,眼泪汪汪地瞪了萧彦一眼,把小青年看的心脏一阵乱跳。
两人打打闹闹的不多时就飘到了岸边。
萧彦吃力的向岸上走了几步,发现陈锦城居然没有跟过来。
大老板半个身体还泡在水里,一脸惊恐的盯着海水。
萧彦吓了一跳,心想该不是被海蜇什么的给蛰了吧!赶忙跌跌撞撞的走回去。
陈锦城可怜兮兮的说:“不知道怎么了,我的腿不听使唤了!”
萧彦忙问:“疼吗痒吗?”
陈锦城摇摇头,继而又害怕道:“不能走路了,怎么办?”
萧彦好不容易赶到陈锦城面前,上下检查了一番,无力道:“大老板……您没事……这是失重啊!”
“什么是失重?”
“……”
第十二章
原来两人是漂流到了海上的另一个小岛,并不算大,看上去也荒芜,不过倒是意外的在这里发现了一座简单的木屋,里面桌椅被褥都齐全,甚至还有几条腌制美味的腊肉。
陈锦城此刻就不顾形象地塞了满嘴的肉,吃的正愉快。一边的萧彦还不肯坐,只是啰里啰嗦地不挺的劝说:“差不多别吃了吧……我们身上没钱……一会儿主人回来的话,一定会怪我们的。我们就这样进了人家家,人家肯定会生气的!万、万一,万一主人诬赖我们偷了东西……”
嘴巴没空的陈锦城只好用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打扰他吃饭的小青年。
萧彦冷不丁被凶神恶煞的大教主吓到,立刻噤声了。
被迫静下来的萧彦猛然听到门外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身体一下子僵硬了。
所谓说曹操曹操到,大概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了。
屋主人推开门,发现两个衣服尚在滴水的美少年正呆在自己屋里,吓得大叫一声甩门而去。
萧彦愣了愣。那高瘦的,看上去硬邦邦的人,不就是在某某山庄给自己治病的高神医嘛!
他干嘛跑呢?
萧彦正茫然着,忽然门又被“呼啦”一声打开,高神医只露了半条手臂,一把粉末就撒了过来。
这种事萧彦干多了。以往只要有形迹可疑的同学靠近,自己就会一把“花枝乱颤”撒过去。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萧彦拽下外衣,把自己整个包住。
等估摸着没事了,才放松了呼吸,露出头来。
而那个失了忆的吃货陈锦城已经被迷晕在桌子上了。
高神医再次进屋来,手里拿着采药用的小锄头聊以自卫。看到自己好歹把陈锦城迷倒了,就松了口气。
“咳,不知萧公子何故与这魔头一起在老夫的屋子里呢”高神医撸着花白的胡子,一本正经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