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知道你在想什么,省省吧。他有自己的家,怎么能让他过年不回家?而且,他父母那边,”说到这里,楼毓天皱了皱眉,“
他父母那边还不知道我们的事,如果知道了,怕是会很生气吧?”这样说还是保守了,不是歧视,而是,就是在这开化的大城
市里,对他们这样取向与大众不同的人都很难被接受,更何况是十分保守的农村?所以,他更知道周文强在向他吐露了那份心
声有多么的难,这份感情他很珍惜,不想因为一个不小心而使之失去。
“可是该知道的事情,怎么也会知道的。你再好好想想吧。”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他一个旁人可以一言以成之的,也不是人人都
和他肖楠启一样那么好运的有对开明的父母,有个无牵挂有人支持,可以全心全意爱他的情人。
肖楠启走后,楼毓天躺在他床上,了无睡意地睁着眼睛无意识地看着前方,是啊,不管怎么样,该知道的,终归是会知道,该
面对,始终是要面对的,像驼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又有什么用呢?可是,过了这个年再说吧?年对中国人的意义有多大,
自己不是不知道,没必要让人家在这个美好的节日里添堵不是么?
四十五、
年——春节,在城市里,似乎味道已经淡化了很多,甚至很多人认为可有可无,觉得那些舶来的节日似乎比它更值得一过。在
他们看来,春节不过是大家聚在一起吃吃东西而已。可它实际的意义,已经被忽视了。
而在农村里,年的味道似乎会更加的浓厚一些。孩子们还是很期盼它的到来的。虽然平时也能吃到肉了,新衣服平时也会有。
但这个时候还是不同的,新衣服会买的更好更贵一些,过年的饭菜也会让村里的女人们更加施展浑身解数、拿出十八般武艺来
制作。
在腊月二十五这天,周文强和哥哥周宇翔一起回到了村里。他们的回家,引来的村里不小的轰动。周文强就不用说了,又是能
为家里每个月寄回村里人想都想不到数额的钱款,又是被人“误会”而让对方到自己家里又是大闹又是道歉的,可是让全村人
都过了回眼瘾和嘴瘾;周宇翔的到来更是让全村老少都激动不已,尤其是那些年轻的未婚女孩子们。胆大的堵在老周家的门口
望里张望,怕羞的让自家的父母亲戚跑来瞅瞅,着实让周家父母长足了脸。
“今年你们能在家里待过十五么?”饭桌上,周父脸上掩不住的笑容,连说话都带着笑音。手里捏着酒盅,啧啧地品着里面的
小酒,大着胆子不去看妻子一个劲瞪他的眼睛。孩子们回来了,心里高兴,多喝几口又怎么了?这老婆子!
“嗯,今年的年假都用在这时候了,过了十五我们十七才上班,我十六坐飞机回。”周宇翔点头。爹老了,那曾经挺直的腰板
已经驼了,眼角的皱纹也又深又多了。
“毓……楼先生也给我放了很多时间的假,我可以比哥多待一段时间,等过了二月二再走。”周文强也赶紧表态。
“那就好,那就好。”周母也高兴地点头,“那个,小秀儿的对象,你们见过没?什么样啊?”对于女儿不能回家过年,还是
有很大的遗憾的。可是既然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那也就只好理解了。毕竟,女儿的岁数也不小了,村里像她这么大的,早就
有儿有女的了。
“呃……”周文强看向兄长,姐姐,自从那次离开之后,也就有那么少数的两三次电话里联系过,最近更是没有联系了,他还
真没见过。就是这件事,也是听哥说的。
“嗯,见过,长像一般,但是个稳重的男人,对她挺好,和她很合适的。”周宇翔很中肯地评价。
“那,他是干啥的?你知道不?”周父也关心地问道,就这么一个闺女啊。
“听说是个机关干部,具体是哪里的还不太清楚。”
“好好,是个公家人,吃公家饭的。”周父看向妻子,“小秀的眼光一向都挺好的。”
“刚子,过了年你见了她和她说一声,让她找个空带人回来给我们看看。如果合适就结了婚吧,她也不小了。”周母眼巴巴地
瞅着大儿子。
“嗯。”周宇翔提着心应着。他其实很担心……
“刚子,你妹妹都找着人家了,你呢?”来了!周宇翔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你可老大不小的了,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孩
子都上小学了。你咋还没个动静呢?你好歹也是大公司的经理呢。”周父放下酒杯,“你说你一个人在外面,有个头疼脑热的
,谁来照顾你啊?有个老婆在身边照顾你,我们两个也放心一点啊。”
“我不急。”周宇翔喃喃地说了一句,找老婆?开什么玩笑,现在只要是他和性别与他不同的人类在一起,不管老少,某个人
都会从一脸哀怨到满腔愤怒,最后尸横遍野——当然,这个“尸”肯定是他的。
“你不急,可……”周父刚一张嘴,被周母拉了拉衣角后,停了下来。“不急就不急,这事你放在心上就行,吃吧。吃完咱们
收拾一下你们的屋子。”
暗自出了口气,周宇翔为自己过了关而放心。也就并没有注意到父母的脸色是什么样的。
“唉,你白天看到了吧,刚子的脸色,就是不好啊。”夜里躺在床上,周母和丈夫讲起白天对大儿子的观察。
“是啊。”周父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有病也不和家里讲。亏得治好了,如果……”
“呸呸呸!少说那不吉利的话,我儿子福星高照,老天保佑,你少咒他。”瞪了丈夫一眼,周母赶紧阻止他接下来的不吉利言
语。
“唉,要不是那位大夫和咱们讲,咱们还蒙在鼓里呢!这小子,怎么不告诉咱们呢!”想起那位年轻虽轻,却已经是给国家大
人物看病的大夫给他们说的话,周父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起大儿子,居然得了那么重的病,自己不但没有去照顾他,反而还
嫌他不给家里钱……
“是呀,真得谢谢人家呢。”周母也点头,那大夫真的很厉害呢,她可是在他那里看到好多他和那些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
人物的合影呢。
“既然孩子回来了,那这些天你就多做点好的让他补补吧。城里是啥都有,可是咋也不如咱们这里的新鲜不是?我记得刚子最
喜欢你做的鸡汤了,里面多放点枸杞,听说那东西对肾好。”
“行啦,知道啦。我心里有数。睡吧,明天还有事呢。”
几家欢喜几家愁,就在周家父母为儿子们回家过年而高兴的时候,楼家却处在一片愁云惨雾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皱着
眉头,楼毓天看着房中那缩在床头的人。
“自从上次你把她带回来之后,她就不太对劲,这两天更是变本加厉,今天……”将楼毓天让回客厅,坐到沙发上后,楼父叹
了口气,“毓天,其实,珊珊她,很可怜。”
“可怜?”楼毓天嗤之以鼻,她可怜,她哪里可怜?
“我知道你很痛恨我们,但是,其实可恨之人,也有他们可怜的地方。毓珊之所以这么痛恨同性相恋的人,其实是有原因的。
她的亲生父亲,就是一名同性恋者。但是,那个男人,为了掩盖自己的取向,娶了毓珊的母亲。但他从不为家庭考虑一分一厘
,就算有了毓珊,他还是出去找别的男人,而且,还带回家里,被毓珊撞到了好几次。他不但不收敛,还经常因为那些男人打
毓珊的母亲。所以,在毓珊的心里对同性恋者的态度,也可想而知了。”
“没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么?”从不知道,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居然遇到过这种事情。
“那个时候,有几人人理解看心理医生这件事呢?不把她当作精神病才怪。也怪我们,从来没有把这个当作回事。所以才导致
她现在这么过激的心理。毓天,我不求你原谅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但是,希望你看在她曾经也受到过这样的伤害,别再对她…
…”
“够了。”楼毓天挥手打断了自己父亲的话,“我从没有主动对她做过什么,只要她不招惹我,我也不会没事找事的去找她。
”说完,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像想到什么似地转回了身,“我只是很奇怪,毕竟我才是你的儿子,可是你似乎
从没有想过我的心情,难道你当初娶我妈,也只是为了掩盖你其实真正喜欢的是那个女人的事实?”
“不,我爱着你的母亲。”楼父因儿子的提问而白了脸。
“是么?我没看出来。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还给我妈妈的骨灰,而且这么多年保存的这么好。不过,希望以后你们没事不要再
来找我。”说完,楼毓天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肖楠启的电话就来了,催着他赶紧回去,家里的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他了。走到车前,仰头望天,长长的出了
口气,带出一片白雾。灰蒙蒙的天色,铅云压顶,看样子,是要下场大雪了。文强,你才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四十六、
“哥,那个……”周文强的欲言又止,让周宇翔很好奇,一向很单纯直接的弟弟,什么时候会有这种表情?
“文强,怎么了?”很久了,很久没有兄弟睡在一张炕上了。这种感觉,真的很温暖。城市里的高床暖枕算什么?家乡的暖炕
才是让自己一躺上去就会昏昏欲睡的好地方。
“那个,嗯,”周文强思考着措词,“那个,沈大夫,嗯,他,和你,那个,嗯……”
听了弟弟断断续续不成语句的话,周宇翔的脸色白了白:“我们?我们没什么,只是朋友而已。”现在,只能是这样吧?
“可是……”明明沈大夫看哥的眼神就像楠哥看王哥的一样。
“真的,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啊?”勉强支起笑容,周宇翔从被窝里伸出手摸摸弟弟的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陪娘买年货呢
。”
“哦。”周文强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将疑惑吞进了肚子。算了,哥这么优秀,一定能处理好了,就不用自己再操心了。没一会
儿,便沉沉入睡的他,却不知道,这个优秀的哥哥,几乎失眠到天亮。
周家的妈妈今年逛街买年货可是有精神的很。虽然已经已经逛了近半天了,可是腰杆依旧很直,笑容在脸上就没有断过。满耳
听的都是“哎呀,这不是老周家的两个小子嘛,可真精神”,“哟,你可真有福气,这两个儿子都这么好”,“啧啧,多好的
小伙子啊,你们家是怎么生的啊,这有哪家能比得上啊”……诸如此类的话语灌了满耳不说,那艳羡的目光也让周家妈妈准备
中午吃完饭之后再继续“战斗”。
两兄弟对视一眼,苦笑在心里,却谁也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文强有一年了,而周宇翔更是有好几年没有陪在母亲身边了,
这个时候,好好补偿一下她吧。
中午时分,是在镇上的小饭馆里吃的饭,身边放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周家妈妈开心地看着两个儿子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还是
她家的儿子最好啊!
“文强?”一个温文的声音响起,让正在努力补充体力的周文强猛地抬起了头。
“武老师?!”又惊又喜地喊出声。高中的班主任正笑意盈盈地站在他们面前,身边的那个人……用眼神询问,得到了老师肯
定的表情。周文强笑得更开心了,为老师,为他的脸上不再有隐隐地抹不去的哀愁。
“哎呀,他武老师啊。您也来买东西啊?”周母看到这位小儿子的班主任,也很是亲切,这位老师,对她的强子可是很照顾的
呢。“这位是您朋友?”这小伙子也很精神嘛。
“是啊。阿姨您好。”那位“武老师的朋友”笑眯眯地回应着周母,也心情极好地样子。
“你们也是来吃饭的吧,正好,和我们一起坐吧。”周母环顾四周,因为这个特殊时节,小饭馆的生意十分的火爆,都已经没
有了空位呢。
“不用了,”武老师笑着摇头,“我们已经吃过了,本来就要走了,是看到你们,所以过来打个招呼的。那你们吃吧,我们走
了。”
看着武老师和他朋友离去的背影,周母回头看向周文强:“文强啊,过年的时候可要记得给你们老师去拜年啊。他一个人住在
这里,连个走处都没有,怪寂寞的。”
“哦。”点点头,周文强笑着应承。不过,也许今年,他可能不用去了。那个让武老师眉间轻愁消失的人来了,也许,今年他
们会回武老师的故乡也不一定呢。
有些羡慕地看着那对人影消失在人群中,周文强低头继续吃饭,心里却开始再次思念着那远在H市的恋人。应该,算是恋人了吧
?他们都互相吐露了各自的感情,也被对方所接受了,而且,而且也接过吻了……想到这里,周文强的脸开始悄悄的红了起来
,渐渐地蔓延到了耳根。
“哎?强子,你怎么了?不舒服了?咋脸红成这个样子?”周母正在骄傲地看着两个让她很是露脸的儿子,却发现小儿子的脸
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啊?没事。那个,热的,吃了饭,热的。”周文强第一次对母亲撒了这种谎。
“哦,那一会儿吃完饭落落汗再走,小心着凉感冒了。”信以为真的母亲没有再追问下去。可是一旁的兄长的眼睛却眯了起来
,自家弟弟的反应,很不对劲啊。
回到家中,已经天色擦黑了。周父已经做好了饭等着他们了。一见到两个儿子,马上道:“刚子,强子,那啥,你们咋出门也
不带那个手机。这东西响了一天了。快看看,是不是有啥事。”自打他们出去没一会儿,这两个手机就一会儿一唱的。有时侯
唱的时间长,有的时候时间短。响的教人心烦。可是他又不会摆弄那个东西,干着急也没用啊。
“哦,我们充电来着。”周宇翔解释了一句后,便与弟弟一起过去拿起手机查看。
果不出所料,电话里满满的都是沈恋翔的来电未接,及问他在哪里,做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的短信。虽然脸上装着不耐烦的
样子,可是心里,却有丝甜蜜,回头看向弟弟,却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甜蜜的笑容。周宇翔的心里一跳,不会是……不
会是吧。
“是单位的电话吗?”周父走到两人身边问道,可别是有什么工作要做吧?虽然说工作不能耽误,可孩子们才回来呢,咋也该
过个好年再说吧。
“啊,不是。”兄弟两个异口同声地回答,让周父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是单位的,那就是朋友熟人啥的呗。
“那你们问问人家有啥急事没,这一天了,电话都没消停过。”
“哦。”兄弟两个点头,虽然说,已经知道对方只是因为思念而打电话发短信,但有了父亲的这句话,仍是让他们很高兴,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