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手指城外,道:“敌人、敌人就在三十里开外,正向我军进军!”
“什么?”籁潇离和苏烈同时大惊失色,加快脚步跑向城楼。
第一百六十章:胜负已分
城门外,密密麻麻的士兵蓄势待发,虎视眈眈地盯着城门,达沅锦释坐在高头大马上,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其座下几个副将分
站在不同的位置,写着“揸”字的大旗迎风飘舞。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来得太快了……”籁潇离喃喃自语。
“什么离儿哥哥?”苏烈问。
籁潇离脸色凝重地看着那十几万大军,道:“悄无声息就潜入了我军的范围之内,只怕达沅锦释昨晚就已经启程,将近天亮的
时候带着军队进入了我军的领域,如此铁一般的纪律,果然不愧是达沅锦释带出来的士兵……如今城内只剩下了一些老弱残兵
,还有一小股的精锐,如何跟达沅锦释硬拼?”
苏烈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
几个副将也闻讯赶来,羽骞从另一头出现。
“如果硬拼,势必只有死路一条,我军只有敌军的一小部分兵力,加上一部分是伤残……籁将军,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吗?
”封丘奇问。
籁潇离道:“达沅锦释一直到现在才真正出击,我一直都猜不透他的用意何在,原本那一天灭了我军主要兵力之后他大可以一
举歼灭我军,却拖延至今……到底是为什么?总觉得他似乎在等什么人,会是谁呢?”
所有人的视线望向达沅锦释。
达沅锦释已经看到了城门上的人,也自然看到了苏烈,却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仿佛一开始就料到了,连一点惊讶都没有,相反
地,苏烈却别开了眼光。达沅锦释对他很好,虽然作为敌人,他不该心存这种念头,但是达沅锦释的确将他当作朋友看待,他
却从一开始就把他的好当成了利用他的机会。说起来,不敢见对方的的确该是他苏烈没错。
“籁将军,别来无恙?本王子说过,不久就会兵临城下,拿下你的首级祭奠死在你手中的兄弟们,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实
现了自己的诺言,你说是本王子厉害,还是你们夏骋国的大军无能?”达沅锦释轻蔑地说。
籁潇离沉着气,朗声道:“达沅锦释,你莫要嚣张,尽管放马过来,看看是你的铁骑力大,还是我的城墙厚实。”
达沅锦释却一下子转了话锋,道:“本王子从不打无把握的仗……在此之前,本王子为你们准备了一份厚礼,希望籁将军能笑
纳。”
籁潇离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达沅锦释在搞什么鬼。
达沅锦释举高手,啪啪拍了两下,从后面走上来一个士兵,行了大礼以后,他身后的士兵主动地往两边分散,露出中间的一条
小路,接着隆隆声作响,从后面传来,一辆木制的囚车被推上前,囚车上面立着十字刑具,刑具上绑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
“达沅锦释,你在搞什么花样?”籁潇离心中咔噔一下,高声问。
苏烈死死地盯着那个人,脸色越来越苍白。
达沅锦释顿了顿,走到那囚犯的下面,说:“咦?莫非籁将军认不出此人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原本是送给籁将军的厚礼呢
,显然如此看来,籁将军是不屑这份厚礼了,难为我一番心思……不过转赠给楚原公子,我想也是一样的,对吧?啊!不对,
应该要叫苏公子,苏烈公子,或者是七皇子,对吧?哎呀,七皇子可要认好了,如果你也不认识这个人,那就说明我抓错了人
,对付这些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呢,我通常是不会心慈手软的……你们说是用火烧他,让他尝尝被火烧灼的感觉好呢?还是准备
一口大油锅炸了他好?可惜我对人肉的味道不怎么感兴趣,不然倒是可以研究研究怎样吃了他才补身子。”
“不要!”苏烈惨然叫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达沅锦释又拍了拍手,道:“七皇子看来是认识了……至于我想怎么样,七皇子不妨猜猜看?”
苏烈颤抖着声音,道:“你想要我们主动缴械,放你们过去,践踏我们的山河,屠戮我们的百姓,占领我们的国土,夺去我们
的一切……”
达沅锦释点点头,赞赏地说:“聪明,真是聪明,不愧是七皇子,竟然如此了解我的心思。”
苏烈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籁潇离着急地看看他,看看达沅锦释,问:“烈,那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在说什么?”
苏烈颓然地说:“离儿哥哥,胜负已分,我们输了。”
籁潇离包括在场之人全部震惊地看着他。
第一百六一章: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籁潇离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苏烈说:“离儿哥哥,绑在那十字刑具上的人是大皇兄!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大皇兄被他们抓走了,他们用大皇兄来要挟我们
,我们能怎么做?”
籁潇离缓缓垂下眼睑,倏地又看向十字刑具上的人。那人低着头,好像还在昏迷之中,远远看去他的头发凌乱,身子骨瘦如柴
,身上还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可以想象,当洛烯荼被抓之后,如何努力地想要挣扎逃脱,然后被看管他的人一鞭子一鞭
子猛抽,抽得皮开肉绽,抽得鲜血淋淋。
泪水糊住了苏烈的眼睛,他死死地咬着下唇才没有哭出来。
“那是……太子殿下吗?”
“太子殿下怎么会变成这样?”
“对啊七皇子,你会不会是思念太子殿下过度认错人了?”
“我看呐,一定是达沅锦释心中无底,所以弄了个假的太子殿下来欺骗我们,那上面的人根本就是他们自己的人,倒不如一箭
射死他,以绝后患。”
身边的人如何也不相信苏烈的话,他们认为如果那是太子殿下,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堂堂夏骋国的太子殿下怎会如此狼
狈?
“不是的,我知道那是大皇兄,离儿哥哥,那真的是大皇兄,我不会认错的,离儿哥哥……”周围人的议论声传到苏烈的耳朵
里,他慌张地摇头摆手,生怕籁潇离真的听了他们的话拉动弓弦射杀了洛烯荼。
籁潇离一面为苏烈如此笃定一个几乎看不出身份的人是洛烯荼而难受,一面也将信将疑不知该听谁的,他有耐性听众人和苏烈
辩驳,达沅锦释却没有这个耐性。
达沅锦释不耐烦地说:“你们商量好了没有?这份礼物是收,还是不收?”
“离儿哥哥,那真的是大皇兄,如果不救他,这里的所有热都要获罪,就算赢了又怎么样?这里的士兵,剩余的士兵全部都要
给大皇兄陪葬,父皇震怒,一定会诛所有人九族的。”苏烈道。
籁潇离呆呆地看着十字刑具上的人。
苏烈见他没有动作,推了他一把,站到城墙的上面,挥着手喊道:“达沅锦释,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大皇兄?”
达沅锦释竖起一根食指挠了挠脸颊,认真考虑了一下,说:“只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能放过他。”
“只要我答应吗?好,我答应你,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苏烈猛地点头,毫不犹豫地说。
达沅锦释道:“第一个条件,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救他,如果你装作不知道,这里的人压根就不会相信他是洛烯荼,而面对不
知者无罪,你们夏骋国的皇帝也不能多说什么,最多只是牢狱之灾,你却执意要救他,甚至宁愿将你身边的人陷于不义之地,
为什么?”
苏烈咬住下唇,回答道:“因为他是大皇兄,是夏骋国未来的国君,夏骋国不能没有他。”
达沅锦释点点头,突然出人意料地拔出了手中的剑一剑刺向了洛烯荼的腿肚,昏迷中的洛烯荼发出惨叫声惊醒,痛得浑身冒冷
汗,腿肚子上一条血流顺着他的脚往下淌。达沅锦释拔出剑,洛烯荼又是一阵惨叫,抬起了头。
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脸,果然是洛烯荼,如假包换,只是俊美的脸庞憔悴削瘦,冷冽的眼神已不复存在,一双眼眸死气沉
沉,下巴胡渣成青,痛苦死死地纠缠着他,让他的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
“大皇兄……”一语既出,潸然泪下。
这边的洛烯荼似乎感应到了苏烈的痛苦,努力撑着头看向前方,奈何头发遮住了眼睛,干涩的喉咙很久很久以后才发出了一点
声音:“烈……儿……”
“大皇兄!”苏烈哭着叫道。
“你记住了,只要你说一句谎话,我就在他身上刺下一刀,等你说足十句谎话以后,他就会因为血流不止而死,但你的答案要
是我满意了,我会让人替他包扎伤口的,如何你自己看着办吧。”达沅锦释冷冷地说。
“对不起……我不敢了……对不起……”苏烈号啕大哭。
达沅锦释这才缓了神色。
第一百六二章:愿为他死
一场兵荒马乱的战争变成了一场可笑的赌局、可悲的游戏,赌注很大,输的人会欠下几百几千甚至几万条生命,赢的人也将付
出惨痛的代价,成为仇恨的源头。
达沅锦释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救他?”
到这个地步,苏烈再也不敢隐瞒内心真实的渴望,达沅锦释像是能看穿他的心思一般知道他所有的想法,“因为……”苏烈吸
吸鼻子,任泪水挂下,“我爱大皇兄,很爱很爱他,不想看到他受伤,更不想看到他死,我只想他好好的,只想他好好的……
”泣不成声。
一阵风吹过,几十万人的城内城外寂静无声,全都静静地看着苏烈,仿佛这是一座极大的坟茔,他们只是陪葬的雕塑。
男风开放,兄弟乱伦,这个时代早就堕落在了罪恶之中,有人钦佩那些人的勇气,有人觉得那些人实在恶心,有人真心祝福并
羡慕,有人恶言相向皆诅咒。
苏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凭着本能蠕动自己的嘴巴:“我骗自己,可以不再爱大皇兄,我骗自己,可以和问安重新开
始,我骗自己,过去的全都已成灰烬,我骗自己,那些记忆已经湮灭……我骗不过自己,根本无法忘记大皇兄,我骗不过自己
,和问安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能想起大皇兄,他也曾叫我烈儿,我骗不过自己,过去曾有的自由和爱慕让我沉溺,我骗不过自己
,那些属于我和大皇兄的记忆刻骨铭心……我没有办法真的像个没事人一样,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我拼命压抑拼命压抑,只
敢在睡梦中发泄我的愤怒和悲哀,我那么那么渴望恢复正常的生活,可是只要一看到大皇兄,只要一想起大皇兄,心就会很痛
很痛,痛他曾经不信任我,痛他曾经欺骗我,痛他曾经伤害我,更痛自己为什么放不下他,为什么每一次的思念加重一分情深
……我做不到豁达,我只是个懦弱的胆小鬼,我做不到……”
多少次拼命地压制疯狂的想念,只为不让身边的人看出分毫?
多少次装作没事人一样大笑大喊,只为不让身边的人发现悲伤?
多少次在深夜里辗转难眠却不敢做出大动静,只为不让身边的人担忧?
多少次泪水已经浮上眼眶又逼了回去,只为不让身边的人知道,他的心其实一直在痛?
而他做得很好,没有人能从他的字字句句中发现潜藏着无限哀伤,也没有人能从他的字里行间看到压抑的绝望。若非有心人,
难能溢言表。原来笑着无泪,心中悲哀,等到宣泄的时候是那么的痛呵。
苏烈的呐喊挚情至深,达沅锦释锁眉听完,示意身边的人替洛烯荼包扎了腿上的伤口,然后将刀尖对准洛烯荼的另一只腿,提
出第二个条件:“告诉我,如果要你从城楼上跳下,和我在贵国太子殿下的腿上割下一片龙鳞中选择,你会选什么?选了必须
做到。”
此言一出,城楼上的人惊惧失色。尤其是籁潇离,差点破口大骂,当然这种场面怎么会少得了纪禹岚这样的怪胎呢?他又比籁
潇离先一步骂了出来,还学泼妇骂街般站上城墙头,与苏烈并肩而立,一只脚抬高,整一个混混形象,出口的脏话奇怪又不雅
:“达沅锦释你这个变态狂,小心被月老投诉你破坏情侣之间的感情,你丫的简直不是人,人家相亲相爱碍着你什么事了?你
非得这么折腾不成?两军交战关那些情情爱爱什么事情?有种你把人质放了我们一对一单挑,我就看你丫的没什么真本事,一
天到晚尽折腾一些歪门邪道,暗箭伤人,你就是一小人,一人渣,一败类,你妈把你生下来纯粹就是浪费国家粮食,你完了你
,只要你在一天,可揸国就不得安生一天,你在十天,可揸国就一定灭亡!”
达沅锦释修养再高,面对一个啰哩啰唆还不断诅咒可揸国的人也会沉不住气,于是纪禹岚骂得痛快了,达沅锦释听得不爽了,
洛烯荼就倒霉了,左腿刚挨完一刀,又腿紧接着又挨了一刀,痛得他眼泪四下里纷飞,汗水迷住了眼睛,引起涩涩的痛。
苏烈心痛得差点昏死过去,转身朝纪禹岚跪下,用力磕了三个头,磕得头破血流,求告:“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
你放过大皇兄,你放过大皇兄吧,我求求你……”
纪禹岚愣住,委屈地说:“你求我做什么?不放过太子殿下的是那个变态狂。”
“你不要再说了,你说一句达沅锦释就会发泄在大皇兄身上,我求你不要再说了……”苏烈哭道。
纪禹岚手足无措,只能恨恨地瞪着达沅锦释。
苏烈看他闭嘴了,方抹去眼泪,站起来,面对达沅锦释,露出凄惨的苦笑:“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因为你不相信男人和
男人之间真的可以产生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所以你厌恶男风,你觉得那是亵渎了上天赐给人类的赏赐,今日此番作为,你也
不过是想侮辱男男欢爱,不过是想给天下茶余饭后的话题制造一个笑柄……但纵然结局如此,即便是死,我也会做到你要我做
的。可揸王子,倘若我死了,我希望你遵照你所提出的三个条件,放过大皇兄。”
说完,眼睛一闭,在谁也反应不及的时候,纵然一跃,跳下了墙头。
第一百六三章:欺人太甚
千钧一发之际,率先反应过来的籁潇离足尖点地,推了原本站在苏烈身边现在呆若木鸡的纪禹岚一把,向下飞去,在苏烈快要
坠地的一刹那接住了他,二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挣扎着站起来,所幸没有大碍,仅仅是擦破了一点皮肉。
倒是纪禹岚,猝不及防之下被籁潇离推下了墙头,虽然是里面一边,高度还算可以,却也还是摔伤了胳膊,痛得他哇哇大叫,
羽骞赶忙替他察看,之后很无奈地告诉他胳膊骨头裂了,需要精心修养,否则可能会伤残一生。
顿时,杀猪般的嚎叫从墙头下传来:“籁潇离你这个小人!拿我当垫脚石,你等着绝子绝孙吧!”
周围人嘴角抽搐:这个纪禹岚讲话还真不客气,人家的后代他也敢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