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盗命 上——血色百合

作者:血色百合  录入:07-29

慕容封天靠在他怀里,沙哑著喉咙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累了!”

低低的一声,却仿佛暮鼓晨锺一样敲进盗命的心里,他立刻停了手,调整了一下姿势,好人身前人能靠的更舒服一些。

手,紧紧地相握,摩挲的指间冷不防摸到那只粗糙的手掌上的四个掐出来的伤疤,盗命恍然记起前些日子在慕容封天手上看见的伤痕,四个指甲的圆印,是深深掐出来的,如今那伤痕已经淡去许多,用手摸,只能摸到细细的几道凸起的接痂,这些伤在最初的那几日还没有,好象是请缨的那天,才出现的。

盗命细细地摸著那几道疤,眯起眼睛,凝视著映在地上苍白的月影,沈默不语,慕容封天真的是累坏了,静静靠在盗命的怀中,就这样沈沈地睡去了。

那双略显苍白薄唇弯出一个浅弧,仿佛是睡梦中的呓语,盗命看见那双薄唇微微颤动。

静默中,他听到一声呢喃──

“盗命,谢谢你……”

谢谢你……

……

心,猛然一颤,仿佛天籁也不过如此,那一声虽是低沈而沙哑,甚至有几分含糊不清,然而盗命只觉得世间再也没有比这一声更加美妙,满目间尽是黑暗,而那月色却不容分说的照了近来,在黑暗中划出洁白的光,那沈寂在黑暗中数载岁月的心,仿佛也被一句照亮了。

盗命沈默不语,只是更加宝贝的搂紧了怀中人,看著那皎洁的月色,眼中透出更加坚定的光。

39

赤炎是一片辽阔的大地,赤云国位於赤炎的东部,所管辖的领土就如同蝴蝶的右翅,上下两头尖,中间宽。周边数个小国,赖米就在最北面的翅尖上,距离中部的京城有千里之余。

腊月初一,慕容封天正式率军北上,赤云与赖米一战就此展开。

赖米国虽然地小人少,全国上下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万人,但是由於地理位置特殊,加至环境条件艰苦,让全国上下人人皆都磨练出一副强壮的体魄,连女子都比一般来的要强悍些,赖米人是何等的骁勇善战,这是朝中各人心知肚明的事,如今老皇帝出兵只给五万人马,摆明了要慕容封天难打,老皇帝这招究竟是意欲何为,是让慕容封天去送死,还是要把他远远调离京城,慕容封天尚且参不透,不过这一仗定是要磨,这是明摆著的了。

故而君子默将五万大军分了三路,由慕容封天先率兵一万北上,赵云飞、李广萧两位副将分别领军两万於十日、二十日後起程,慕容封天这趟不是硬取赖米去了,他是去耗去了,五万精兵,与强大的赤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赤云国出兵出的容易,五万人马看似也不多,但是这一拨一拨人数的增加,对赖米而言,却也是一道无形的压力。

试想如果你在一觉醒来之後发现你交恶甚久的邻居忽然多出来一倍的帮手,而後几天这些人又以两倍两倍的增加,你慌不慌?君子默这一招就是要先乱了敌人的心神,至於仗,咱可以慢慢打!

慢慢打……

慕容封天看君子默一派不急不慌的神色,当真是准备慢慢磨了,赤云出兵五万本就不算什麽,更何况边境之地地广人稀,这五万人又不是一下涌入沧城,十日、二十日的差别,只怕是已足够他们筏木造房,君子默遣这五万人是去定居还是打仗,实在很难说。

不是慕容封天小人之心请了君子默做军师还心有提防,而是在他慕容封天之前早已有过前车之鉴,十七那年的赤炎之战,就足足打了两年又三个月,当年是司马文长做的主将,而军师,正是他君子默,君子默在那一战里耗了多长时间,慕容封天可是记的清清楚楚,如果当年不是司马文长力行突围,只怕赤炎一仗还要拖延,君子默这个人虽然是足智多谋,但是有个毛病,哪里打仗了就喜欢在哪窝著,只要战火不殃及本国,不会遭至灭国之战,他可以守著他的君子黔在那里打上一辈子,一辈子也是乐呵呵的。

君子默不急,但是不代表慕容封天不急,他可没兴趣在一天寒地冻人生地不熟的边关待那麽长时间,京城还有他暂时无法放下的人,所以这一仗,即使必须拖,也不能太长。

军队按照日常的行军速度,日行三十里一扎营,慕容封天领兵行军五天,时至冬至,赤炎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军队刚好行止荡雁山脚,扎营一夜,第二天一早已经是一片茫茫世界,大雪封山,厚厚的积雪遮去了过山的路,给步行军带来许多麻烦。

不过索性,君子默他夜观星象……(请直接忽略这里)

总之君子默他及时察觉,扎营的时候给每个士兵又发下去一床被子,所以因天气变化而病倒的士兵并不多,现在随行的军医正在忙碌,前去探路的士兵还没有回来,慕容封天站在山底的风口,一个人望著山顶,眉头深锁,神色凝重的看著这片雪白的世界,眉目间隐隐透出些许担忧,好象不只为这场碍事的雪。

今天天一亮就派出去两队人马出去探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让君子黔和盗命分别跟著,因为他听闻这荡雁山一带盗匪十分猖獗,山上小鬼众多,有一个穷凶极恶的强盗头子辛九,此人心狠手辣,攻於心计,狡猾多变,朝廷招抚不成,又几次派兵围剿,却都是失败而归,是朝廷非常头痛的人物,而且这辛九与朝廷几次交恶,更是让此人对朝廷中人是憎恶至及,从京城到赖米,虽不一定非要取道这荡雁山不可,但是走这条路却是及省时间的,况且君子默也力择此道,君子默能选择这条路,必定有他的道理。

只是辛九毕竟是个穷凶极恶的盗贼,慕容封天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况且今早派出去两队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慕容封天看看天色,日已当头,时至正午,他们出去已有两个时辰之久,到现在却连一个人都没有回来,出去的人是吉是凶,是否遇见什麽危险,全都不得而知,他只能站在这里等待消息,除此之外什麽也不能做,所以他难免有些焦急。

荡雁山脚是一片平地,前面是一方狭窄的山谷,两边是足有四人高的天然巨石,左右巨石均向里弯,形成一个仿佛洞穴般的入口,将山谷挡在石後,按照地图上所画,前方山谷约有三里,直向上达荡雁山中腰地带,从这里走,过荡雁山,是最最省时的路线。

只是这最省时,也是最危险,山谷两旁高岩耸立,山壁上怪石嶙峋,若是在两边山崖上有埋伏,一旦军队进入这山谷,就是进了一个天然的大甕,一有不慎,及有可能全军覆没。

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过这山谷中险,山脚也不是什麽安全地,慕容封天此刻站著的地方正巨石形成的在风口,身後方圆百米像是被人特意规整过一样,十分平坦,时至春夏应该是一片茂盛的绿草地,秋冬时节叶凋草枯,是以成了现在一片光秃秃的模样,三面环著数人高的绵绵丘陵,前面是山,现在扎营的地方,也仿佛是一个天然大甕,只不过较与里面的山谷,是一深一浅而已。

却是同样危险。

时至正午,士兵应该都在帐内吃饭休息,只有几队巡逻兵来回巡视,四周是扎人的静,仿佛一切生气全都掩在这场大雪之下,乍一看,数百个营帐扎在这片光秃秃的大地上,却几无声音,不免有些渗人。

40

天空又降下雪花,慕容封天在这里站了一阵子,依旧不见有人回来,风雪却渐渐的大了起来,慕容封天呵出一口雾气,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打算回去营帐和君子默商量下对策,这雪要是一直这麽下下去只怕日後的行程会更加艰难。

谁知道才转身,就看到君子默缩著脖子站在他身後,手上拿著一件斗篷,一看到慕容封天转过来,立刻把手上的斗篷朝他扔过去,抱紧胳膊冲他吼道:“我拜托你大将军!你身体好归好,但总也得照顾照顾我这个文弱书生好吧!你爱一个人出来吹吹风是你家的事,干什麽我必须要替你送衣服啊!干什麽我必须要担心你的身体啊!真是!你又不是我的谁!”他边抱怨边拽起慕容封天的胳膊,把他拖向营帐,转眼又一看到慕容封天还拿著披风,忍不住又开始念叨,“拿到衣服还不赶快披上,你真当自己是铁人啊!盗命出去了两个时辰你就在风里站了两个时辰,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真是的!都这麽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跟小孩一样要人操心!”

经他这麽一说,慕容封天仿佛才觉得有些冷了,当下不敢迟疑,立刻披上披风,不过等他系好带子时,人也已经被拉进了将军帐内。

帐内燃著一盆碳火,一进麾帐,立刻能感觉暖和了许多。

一入帐,君子默立刻甩开慕容封天,也不顾忌自己的身份,一下就跳上那个专门为将军准备的毛茸茸的软塌,拉开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但是就这样还是止不住他浑身的颤抖,君子默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苍白的就像一只鬼。

慕容封天坐在碳火边烤著手,一言不发,盯著那不时扬起的点点火星不知在想著什麽,对君子默的举动仿佛不以为意,就由著他躺著去了,到是送午饭的勤务兵进来看到这副光景後一愣,看看他的大将军,又看看躺在床上的军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端著托盘就那样僵直站在那里,好象都忘了自己进来是干吗来了,最後还是君子默冷咳几声,那小兵才如梦初醒般的震了一下,慌忙放下托盘退了出去。

慕容封天还在愣神,仿佛对刚才有人进来全无感觉,整个人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君子默斜睨了他一眼,见他还在发怔,於是自己索性闭上眼睛假寐,反正慕容封天不问他,自己也省了不少口水。

麾帐内静的出奇,慕容封天用火棍拨弄著盆里的碳火,火燃的是更旺了,帐内是越发的暖和起来,君子默的脸色也不若刚才的苍白,渐渐有了红晕,这时候,慕容封天忽然放下火棍站起来,取过一边有些冷掉的午饭,默默地吃起来。

帐中仍然很静,偶尔发出碗筷碰撞的轻响,床上人耳朵动了动,忽然一皱眉,“真受不了你!你既然这麽担心他,又干吗派他出去冒险?”

静默中,凭空一声忽然炸起,慕容封天端著碗筷的手抖了抖,君子默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咽下口中的东西,慕容封天倒出一杯酒,喝下後暖了暖胃,然後他继续夹菜吃饭,就像是没听到君子默的话一样。

又是静默,以及碗筷碰撞的轻响,床上的人有些躺不住了,君子默好动,好热闹,不喜欢如此冷清的气氛,君子黔在的时候他可以缠在他身上撒娇,捏捏咬咬摸摸做什麽都行,但是如今这帐内只有慕容封天和他两个人,对著一块石头,他实在是提不起劲动不起来。

君子默瞅著慕容封天,慢慢蹙起眉,他有些恼。

慕容封天把他的子黔派出去探路的时候,他还睡的正香,哪知一觉醒来身边的暖炉就不见了,慕容封天私下借走他的内侍却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害得他从早上无聊到现在,营帐里所剩无几的人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趣,唯一熟悉点的慕容封天,又是一个人站在风口里待了两个小时,君子默天生怕冷,这几年更是怕的厉害,如果不是水音进来交代他要把那块石头拖回来否则再让他这麽站下去非给吹病了不可,如果不是连神医都发了话,他才懒的出去找他,随便他被吹死冻死,自己也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

结果,他大发善心把人拖了回来,本以为能稍微给自己解解闷,谁想到这块石头从进了帐就一直沈默到现在,明明担心的要命,偏偏还强做镇定,嘴上什麽也不说,君子默看到慕容封天这副死板的表情就有些受不了,当下也不知道联想到了什麽,叹著气摇著头发出一声感慨──

“你们慕容家的人当真个个都是石头,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完这两句,他又叹一口气,看向慕容封天的眼神明显带著同情,然而那慕容封天依旧不为所动,好象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君子默在心里低咒一声,皱起一张脸,夸张地叫道:“盗命啊盗命,我真替你不值,天下多少温柔软香的女人等著你去爱,你偏偏爱上这麽一块死板僵硬的臭石头!”

他说著,眼神瞟了瞟碳火旁的人,这时候,慕容封天刚好吃完最後一口,听到君子默的话,也不气不恼,只是淡淡一笑,他放下碗筷,拿起旁边的手巾擦了擦嘴,转过身,总算是面对了君子默,结束他一人唱的独角戏,说出从进帐以来的第一句话。

他看著君子默,笑著说,“你好象已经不冷了,那我们现在就来商量一下之後的进程如何?”

……等了这麽半天等来的却是如此不解风情的一句,君子默垮下脸,有些哀怨的看著他,“封天!你真是块石头!”

“我是不是石头没关系,这雪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就算我们能顺利翻过荡雁山,前面还有更多的山头在等著我们,如果总想取捷径的话,只恐怕这样走走停停会耽误更多时间!”

君子默躺在床上漠不关心的轻哼,“那你的意思呢?”

41

他用的是“你”,而且语气态度好不轻曼,像是一点也没有把慕容封天这个将军身份放在眼里,这在军纪严明的慕容麾下,明明是大不敬的行为,然而慕容封天却丝毫不介意,只是盯著君子默的脸,若有所思。

帐内再次陷入一片沈静,君子默像是有些受不了这沈闷的空气,不等慕容封天回答,自己先找话说了起来,“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什麽,不管怎麽样我们最终都会到赖米!俗语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嘛!”他躺在床上,斜睨著慕容封天,好象在说一件没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一样,诚如他所言,这行军的速度对君子默来说真的没什麽大不了的,只要不是迟的太过分,不耽误正事,早到晚到对他而言没什麽差别,反正他只要守著他的亲亲大哥君子黔,两个人从早到晚能腻在一起就行了,至於其他的,他才不管那麽多。

慕容封天身为这次出征的主将,又怎麽会不清楚君子默的心思,只不过比起行军的进度,他现在比较在意另外一件事,他盯著君子默,视线却又不像是投在他身上,对床上人的话置若罔闻。

帐内又是久久没有声音,君子默等啊等,等不到慕容封天的反应,心中顿时来气,刚想闹腾上一番,不想一抬眼,却对上那双穿过自己的视线,让君子默愣了一愣,这一愣,火气下去了三四分,再仔细一瞧,慕容封天的神色有些古怪,心思仿佛全然不在刚才的谈话上了,好象是另外在想些什麽,君子默何许人?稍微一推敲,自然就知道他现在想的是什麽了。

这一愣二推敲,火气全都下去了,君子默来了兴致,慕容家的这些石头虽然是石头,却也是块会动脑筋的石头,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三四个都是如此,个个都是这样,没有一个例外的……这种情况实在是有趣!

弯起嘴角,君子默刚想就此打趣两句,就在此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一个小兵慌张来报,说派出去的两队探路人马已经出了山谷,目前正往军营赶来。

这一声,总算是结束了帐内诡异的气氛,慕容封天和君子默同时一惊,但又立刻面露喜色,然後,还不等慕容封天下令,君子默就一下就冲了出去,慕容封天本是也想出去迎接的,但一见君子默著慌的神色,自己反而不慌了,他端坐在麾帐内,向帐外的士兵传令,要探路人马一回营立刻到他帐内报告。

小兵在门到报一声“得令!”,然後就没了声音,接下来就是难熬的等待,从山谷口到军队扎营的地方不过短短百米之余,慕容封天却有种感觉好象等了一辈子之久,他端坐在帐内,身体僵直,手不自觉的握紧,眼睛直直盯著帐门,不知为何,从盗命早上离开之後心中就有一股不好的感觉,如今越是离进他们回来,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就好象……好象有什麽事情要发生一样……

慕容封天紧紧盯著帐门,耳边似乎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急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片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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