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拥月舞(FZ 四)——纸鸢冉冉

作者:纸鸢冉冉  录入:07-21

那人握着挂在胸前佩戴的银制项链,嘶哑着嗓子大喊:“李佳我的妻,云云,我的儿啊,还有我的爹娘,你们看……”他指着这处荒废的庭院,仰天嘶吼:“我已经为你们报仇了!你们瞑目吧!心愿已了,我马上就来陪你们!其实,我早就该来陪你们了……”

蓦然,一股狂暴的力量自他身体由内自外散发。

“他要自爆!”夏啸天皱眉说道。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夏啸天瞬间出现在那人的身前,修长的手指猛的挥而下,快的超出了众人地想象,让人难以捕捉到他移动的影迹。

而玄月也不甘落后,手印猛一变,空间之中,七彩光芒绽放散开,如同温柔的水纹一般,眨眼间就遍布此处后院,旋即一股柔和的力量,瞬间便是将那人包裹,一如刚才一般被禁锢,但这会儿被禁锢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身体内的魔力。

父子两同时出手,这个世间有人能抵挡吗?很明显,没有!所以那人在被夏啸天以灵力束缚的时候,又被玄月禁锢,在他们两人面前,就算一心寻死也变得遥不可及。

那人目露仇恨地看着两人,嘲讽地道:“没有经过两位大人的同意,就连寻死也不允许吗?”

夏啸天放暖口气,轻声说道:“我们不是这意思,你想去陪伴你的亲人,我们也不会阻止。但你在做这件事之前,必须得告诉我,你为何会在这里?这身功法是学自何处?否则,你的想法将只能是一个想法,永远也不能实现。”

玄月没有吭声,他从刚刚这人的一番话中听出,他也是一个苦命之人,是以,也不愿将他逼的过紧。

“呵呵,我为何要告诉你们?就算你们现在将我禁锢,但我这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你们能禁锢我几日呢?总有解脱的一日。”这人虽然在笑,但神色却满是怨毒,看来,他对贵族真的是恨之入骨了。

“你的身体能死去,但你的灵魂我可以继续禁锢,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夏啸天抛出一句硬梆梆的话,他发现跟这人不管是说好话还是威胁,都不管用,他一心寻死,现在这状况,真是油盐不进了,软硬不吃啊。

那人的笑容微不可查的一滞,而后不以为意地说道:“随便你们,就算被你们禁锢百年又何妨。

“那可就不止百年,或许十年,或许万年,或许我将把你永镇一处,让你无法堕入轮回。让你永远生活在思恋、孤独与黑暗之中。”夏啸天神色淡然,嘴里却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语。

那人抿抿唇,眸色闪烁,明显在快速思考夏啸天的话到底能有几分可信度,半晌,他才开口,这会儿,倒是没有刚才那般态度强硬:“我说了,你们会给我一个痛快么?”

“可以。”夏啸天点点头,爽快的同意了他的条件,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的确不算是什么条件。

第七十章:寄生怪物

两人解开禁锢,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会儿,他是真的没有一丝力气了,刚刚激发了全部的力量,虽然被压制住,但依然让他本就糟糕的身体雪上加霜。

那人静静地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空洞而又苍凉:“说个故事给你们听,愿意听么?”

“好。”夏啸天自储物戒指中取出三把椅子一张桌子放好,说话间,又取出一个精致的酒壶跟三个小酒杯,接着又拿出几样糕点,水果一一放好。而后对那人说道:“坐这里吧。”

那人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夏啸天,而后站起身,拍拍双手走了过来:“好久没有食用过这些食物了,走之前尝尝,也算是不再留有什么遗憾了。”

夏啸天斟了一杯酒给他,淡然地说道:“美酒佳肴也不过是果腹之物,有何值得留恋。”

“呵呵。”也许由于即将死亡,那人似乎已经放开了对贵族的仇恨,此刻倒是跟夏啸天闲聊起来:“对于你们,这只是果腹之物,但对于我们老百姓却是奢望。你们看看这城中,有多少老百姓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他执起一块糕点,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轻轻地说道:“就仅仅做这一块糕点的本钱,我想,就足够让一家三口的老百姓两天不用挨饿吧……你们是永远也体会不到老百姓的生活有多艰苦,其实,艰苦一点也没有什么,最主要的是还要受到欺压,迫害。灾祸总是在莫名其妙之间就会降临……就像我……”

那人背靠着椅子,视线投向远方,脸色逐渐柔和:“我一家五口人,爹娘、妻儿,生活虽然过的清苦了一点,但是我们很幸福。每天,我在外辛苦了一天回到家里,我娘子总会端来热水为我泡脚,洗去一身的疲累,总是有热饭热菜等着我一块儿吃。儿子也会围绕着我,小嘴甜甜的喊着爹爹爹爹,让我的心都乐到融化……慈祥的爹娘总是默默地关爱着我……那时候的我,真的很幸福……”

蓦然,糕点在他的手里被捏成碎末,而他的神色也悲愤起来,他拨高音调:“可是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少年,就被这个畜生给毁了!你们知道这个庄园里以前住的是谁吗?就是那个畜生!那个毁了我幸福的畜生!张元!这个该千刀万剐的混蛋!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要害死我全家吗?算了,也不问你们,你们这些贵族们的生活真的是糜烂至极!

有一天,这个畜生张元在街上看见我的儿子后,居然让人带话来,说要让我把儿子送到他家里,给他做……做娈童。我儿子才11岁啊,那是我的独子啊,我岂会让他落入火坑。我让爹娘连夜带着我儿子逃跑。可是,第二天,我打开大门就看见爹娘被鲜血凝结的尸体,儿子踪影不见……我与娘子发疯般的冲到张元家里,也就是这里,却连大门也进不了,我娘子被他的家丁打的手脚俱断,我……”

说道这里,那人浑身微微颤抖,浓郁的痛苦自他身上蔓延,他嗓音不但嘶哑也同样颤抖:“他终于把我儿子放出来了,但是……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尸体,什么也没有穿,浑身伤口,惨不忍睹啊……娘子她再也强撑不住,吐血而亡。而我想找张元拼命,却根本就见不到他,当时,我以为要被那些人给打死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是在城外乱坟场,那时候的我真是万念俱灰。

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问我想不想报仇。报仇!我当然想!所以,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任何要求,然后花费了三十年苦修。三十年之后,我终于回到这里,杀光了这里每一个人,除了那些……被张元抢来的……娈童。我把张元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让他在极度恐惧与痛苦中死去!而他的灵魂也被教给我法术的怪物给吞噬,什么都没有剩下,彻底的灭亡!”

“嗬嗬嗬嗬……彻底的灭亡……嗬嗬嗬嗬……”那人抱头笑起来,但很快,这苦涩的笑声变成了轻微的抽泣声:“一百零五年了,我就一直住在这里。那个怪物说,我儿子与妻子死在这里,在这里可以找到他们的魂魄,但是……不管我怎么找,就是找不到……那怪物说是我功力太浅,那我就努力修炼,可是……即便有那怪物的帮助,这身体也支撑不下去了……”

看着此人努力的压抑哭泣声,夏啸天倒是没有觉得怎么样,毕竟,他经历过太多不平事,看到过太多悲欢离合。而玄月就觉得心情沉重了起来,今生他虽说改变了很多,对人也淡漠了许多。但是前世的他毕竟是一个善良的人,天性中的善良,即便是经历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也依然没有改变太多。特别是此人儿子的境遇勾起了他深埋的记忆。

夏啸天敏锐的捕捉到玄月的心里变化,伸手握紧他的手。玄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侧头对夏啸天微微一笑以表示自己没事儿。

见玄月很好的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后,夏啸天看向那人,道:“对于你的遭遇,我很同情。这世上的人,有好也有坏,而你恰恰就碰上了最坏,最龌龊的一个。如今你大仇已报,心愿已了,但你又知不知道,这些年来,亡灵们又在天玄大陆上肆虐,屠存、屠城,它们所过之处皆变成人间炼狱。而你身具死亡法术,所以,一开始见面对你难保不心怀敌意。不过,我看你虽然学习了这邪恶的魔法,但良心未泯。如果你不想广大的老百姓们变成亡灵,那希望你能给我们一点有用的消息,比如你说的那个怪物是什么?能说清楚点吗?”

那人依然抱头轻轻抽泣,夏啸天、玄月也不着急,安静的等待着他平静下来。

就这样,过了良久,那人逐渐不在颤抖,抽泣,看来,他已经成功的掌握住了自己的情绪,只见他用衣袖擦了擦脸,依然低着头,沙哑着嗓子说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但自认也不坏,对于亡灵,我同样深痛恶绝,毕竟,我也属于人类。我一直住在这里,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什么消息告诉你们,至于那个怪物……”

那人慢慢抬起头,神色间一片疲惫,刚才是力量的消耗让他疲累,现在却是精神上的疲惫,里外结合让他此刻显得苍老许多。他唇角一扯,露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怪物……我何尝不是个怪物……”

说话间,他猛地拉开宽大的黑袍,露出枯瘦的胸膛以及……以及胸膛上一颗比成人拳头略大的头颅。就在黑袍敞开的瞬间,一股浓浓的死气以及那让人感到畏惧的魔力都一再昭示,这绝非普通的亡灵。不,应该说不是普通的生物,因为夏啸天、玄月也不确定它究竟是不是属于亡灵。

那是一颗小小的如同公鸡的头,但比公鸡头要美丽万分,该说是凤头。将目光盯在那颗明显陷入沉眠的头颅上,玄月皱紧眉头。

如果说这人在运转功法后是一具会活动的邪尸,那么,这个依附在他身上的头颅才是真正的死灵生物。至少在和亡灵打过交道的玄月眼中,这个只有一个头的死灵生物是极其强大的,或许,与他的功力都不相上下。

这个死灵生物是怎么逃过天罚的?这是玄月目前最好奇的事。

那人见两除了眼内闪过的惊奇外并没有别的什么表情,对他们的镇静感到佩服,也感到奇怪,不由多看了他们几眼,而后自嘲地说道:“这就是那个怪物,当初它就是一个魂魄体,说要用我的身体孕育出它的身体,当时,我急着报仇就答应了它,然后它就一直寄生在我这里,这都一百年了,它才长出个脑袋。”

那人看向胸前肉瘤似的脑袋,眸内闪动着厌恶与畏惧,他抿抿唇,道:“它很强大,若是在它清醒的时候你们绝对抓不住我。前段时间它凝聚出凤冠耗尽了所有的力量,所以陷入了沉睡,没有三四年,它是难以醒过来的。”

“一个魂魄寄生于人体,然后凝聚身体……”夏啸天轻轻念叨,这样的事若在以前没有碰见玄月,没有接触修真界那些玄妙至极的功法之前,他绝对会难以相信,绝对会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惊到,但现在的他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眼界开阔,自然不会为这事再动容。

第七十一章:死灵之王

这是一颗非常美丽的头颅,金黄的凤冠,金黄的尖啄,五彩羽毛,它即便是沉眠中,也能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天翔在看见这头颅的一瞬间,浑身的银亮长毛悉数炸开,好似碰见天敌一般戒备地看着那颗头颅。

玄月轻轻摸摸它的头,让它放松。又拿过一块糕点送到它面前,天翔这才稍稍平静点,但吃着糕点的同时,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颗头颅,湿漉漉的大眼里有戒备,有好奇。

那人将黑袍又掩上,遮住了他枯瘦的胸膛以及那颗美丽中透发着危险的头颅。随着黑袍的掩盖,空气中那浓郁的死气慢慢淡去,由此可见,这黑袍绝对不是凡品。

玄月默然感受了一下,开口说道:“不错,就是这死气,非常纯正。看来就是这头颅散发的了。”

夏啸天赞同的点点头,也同时松了一口气,至少这里封印的邪恶之源没有出什么问题,这是好事。

“你住在这里仅仅是为了收集你妻儿的魂魄?对了,你贵姓?”虽说松了一口气,但夏啸天还是想确认一下。

那人执起酒杯,一如刚才观察糕点一样,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就像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深嗅后眯上眼睛,一副陶醉模样,道:“好酒啊,好酒,极品佳酿啊。走之前有此酒践行也是美事一桩。呵呵……我的名字么……都快忘记了……将死之人何须留名,你们就叫我黑衣吧。”

说完,黑衣仰头喝干杯中的酒,在他微眯的眼角,细心的玄月发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泪光,估计再美的酒在黑衣的嘴里也是无味,或许也是苦涩的吧。

黑衣又自顾自的将酒杯斟满,低声说道:“住在这里一方面是因为我妻儿的关系,另一方面是出于这怪物的要求。当初,我来复仇的时候,它一眼就看中了这地方,而这里的确是一个修炼的好场所,当然,这仅仅针对修炼了死亡法术的生物来说是个好地方。”

说完,黑衣又将杯中的酒喝干,夏啸天眼神波动:“你说这怪物一来就看中了这地方?又为什么说这里是个修炼死亡法术的好场所?”

“好地方啊,开始我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在最近三十来年里,发现在这里修炼真是事半功倍啊,你们看……”黑衣指向一处被腐朽木屑掩盖的地方:“那里在近些年会不时有极为纯净的死气冒出,虽然只是偶尔才出现,但对修炼了死亡法术的生物来说,不亚于大补之物,我的功力在这里得到了快速提升,相对的,身体也在极快的衰败,这一点倒是出乎了它的预料吧……”

顺着黑衣手指的方向看去,玄月没有发现那处有何不同,神识散开渗入地下,在大约十几丈深的时候突然发现,再也无法往下探查,那里好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阻隔了神识的探查。

玄月神色微微一动,转而对夏啸天轻轻点了点头。夏啸天会意的收回视线。这时有个疑问同时出现在他们的心里,那就是,邪恶之源的死气怎么会散发出来,它不是被层层封印了么?虽然心中有疑问,但他们并没有急着去看,既然已经到此地了,也就不急于一时。当务之急,是黑衣胸前那死灵生物是否知道些什么?又该如何解决?

夏啸天不动神色地说道:“你胸前那怪物要怎么样才会醒来?”

黑衣转动手中的酒杯,沉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外力能不能让它醒过来,一般它都是自己醒来的。刚才那么闹腾不都没能惊动它么,所以别问我。不过,你们真的想让它醒过来么?或许,你们不一定能制的住它,若让它逃走,不知又会去祸害谁。”

经过这短短时间的接触,黑衣发现面前的这两人,虽说同为贵族,但他们的举止、谈吐均不同于常人,在听到自己悲惨的遭遇后,那个绝美的孩子虽说极力隐忍,但弥漫而出的淡淡悲伤,依然被黑衣捕捉到。可见,他们跟张元不是同一类人。就仅仅这一点,让黑衣产生了一丝丝好感,是以,才好意提醒他们。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们绝不会让它逃跑就是了,我们只想让它醒过来,有些话想问问它。”夏啸天看向黑衣,他现在的确很想知道这透发着危险的美丽头颅是如何躲过天罚?黑衣刚才不是说过,此地散发死气也不过是最近三十年才出现的状况,可是这头颅怪物为何在百年前一到这里后就不愿再离开,它是否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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