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优心头一颤,看着冷昀那冷绝噬血的表情,不禁骇然。
他迟疑的道:“既然你都没事了,还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干什么?”
“什么叫过去的事?现在是想要我的命啊!有这样的敌人隐在暗处,我怎么能够安枕?!你该不会是知道是谁做的罢?”
冷昀直棱棱的盯着李乐优猜疑着。
突然他开始思考李乐优是怎么搭上香港这对夫妻的。
李乐优慌忙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听说温维士的妻子是香港甄氏家族的千金,而你却是温维士的妻弟?难道你也是甄氏家族的人?可你以前……”
冷昀满脸的疑窦。
“我是私生子,哪是什么甄氏家族的人,冷老板你不要瞎说啊。”
冷昀却听而未闻,脸色已经变得极度难看。
他应该早想到,能够嫁给温维士的女人怎么可能只会是普通的女子呢。
甄氏家族……如果李乐优也是甄氏家族的的话,那么该会有怎么样的身家呢?
甄家会允许一个曾经当过男妓的子孙存在么?
冷昀突然觉得背后直冒冷汗,他有些慌乱的站起身去床头柜上拿纸杯。
六七十度的热度刚刚好,冷昀几口将开水喝完。
整个人感觉镇定了许多。
“乐优,不管你怎么说,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永远把你当兄弟来看。只要是你李乐优的事,就是我冷昀的事,我说到做到
!”
冷昀严肃至极的容颜令李乐优哑然无语。
怎么突然象是宣誓了一样啊?!
“我知道,你之所以这么抗拒我,一定是听从了温先生的话。他对我一直有误解,你放心,我会跟他解释清楚。我既然把你当
兄弟看,这一生一世绝对不会做背叛兄弟的事情!”
“……”
李乐优出院的时候,冷昀也来了,却没有姐姐的身影。
“你姐姐有事先回香港了,小公主天天吵着要她——”
“姐夫,我明白的。何况姐姐也留在这里这么久,我也已经好了。今天你……就要回香港了么?”
温维士看了看一直象只电灯炮杵在旁边的冷昀,又看看李乐优隐隐流露期盼的眼神,下意识说道:“其实我也可以再留两天的
。”
“真的么?”李乐优兴奋的说道:“我一直想你跟姐姐到我家里去住上一二天的,可惜姐姐提前走了。”
不过,他很快就顿住了,低头不语。
姐姐不在,如果留温维士住,那岂不是……二个人共处一室?
冷昀笑道:“怎么说,我都把你当兄弟一样看,请自接你出院,难道就不请我到你家参观参观?”
李乐优看着这个硬粘上来的,强笑道:“当然冷老板想来,也来罢。”
医院几乎是用恭送的姿态送走这群瘟神。
几个小护士眼里含着泪花,觉得人生在这一刻变得很美好。
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住院将近十来天,毕竟子弹洞穿了身体,虽然没有伤到骨骼和内脏,但肺部受伤所造成的后遗症还是不小。
比如气胸啊,胸闷,肺活量减小等等,都是很困扰的事。
伤口愈合之后,毕竟举手投足之间,依旧会很痛疼,还是要非常小心。
李乐优的家里因为一个星期没住人,几乎落满了灰尘。
城市的空气质量不行,其实就算刚擦过的桌子,过不了二三个钟头,用手一摸都已经有薄薄的颗粒了。
温维士几乎是皱着眉头踏入这小小的老式商品房。
看起来杂物很多,但摆放的很整齐。
“这些旧家俱是怎么一回事?我给你的钱难道不够买套全新的么?”
毕竟从这房子上来看,这么旧加上面积又小的商品房若说贵也贵不到那里去罢。
“这是以前房主留下来的,我觉得很好啊,都还可以用。你看这桌子,这么大又牢固,我擦干净了,就跟新的一样,只是脏了
一点点。你们等一下,我拿布擦一擦。”
李乐优连忙走进洗手间,拿干净的毛巾弄湿,然后将饭桌旁的几张椅子都一一擦拭了一遍。
“哎呀,你是病人,哪里能这么劳累的,还是我来罢。”温维士的新助理操着一口粤语连忙上前帮忙。
李乐优抢不过他,只好让在一旁。
“温先生,你坐。”
温维士有洁癖,用毛巾擦干净的第一个椅子,自然是温维士坐。
冷昀不动声色,但两名手下便已经哼哼起来。
他们老大何时有等别人坐下再轮到坐的道理。
偏偏冷昀用眼神制止了他们。
温维士并没有坐下,反而是四处打量起来。
推开卧室,看到没有换掉的小熊床换被套,不禁微怔。
李乐优尴尬至极。
“这些商店做促销,我才买的——”
“你这里这么小,连个客厅都没有,怎么行?”温维士拿着纸巾,将窗户打开,窗帘打开来。
深秋早晨,清冷的空气立时涌了进来。
“我一个人住刚刚好啊,除了没有客厅,其他的全都有啊。”
“但以后成家立室了,不成体统。”温维士平静的说道。
李乐优微微一笑,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许这一辈子他再也无法去喜欢另外一个人了。
“姐夫,隔壁就是客房,我被褥床单都洗好搁好了,等一下我铺起来,你看看?”
温维士迟疑的点点头。
小小的客房其实是可以拿来做客厅的,不过之前的主人家拿来做孩子的睡房,床什么的都在,一直没动过。
房间摆设极其简单,除了电视柜和床以及床头柜,其他什么杂物都没有。
在附近很多相同面积大小的人家,他们更愿意把更多的杂物,放在这种没人住的房间,而自己的卧房是尽量显得干净空旷。
而这里却恰恰相反,很显然,主人家希望客人能够满意这里,并且会住下来。
温维士目光转到李乐优的脸上,心中一再的挣扎着。
第49章
李乐优看到温维士眼底的挣扎再加上久久的沉吟不语,他下意识的想到在法国之时,发生的那件事。
男人无情的退后,然后居高临下对他说,对不起,我有洁癖……
当时,这句话对他的打击之大,几乎是令他一厥不振。
就象千金巨锤当头砸下,他整个人失神而茫然。
失去了对一切事情思考的能力,只能无助的接受命运的摆布。
事过境迁,他渐渐的感受到了异样的情感。
在冷漠当中隐隐透露的情感更惊心动魄罢。
又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之后,他原本已经将这句话渐渐淡忘了,可是这一刻却又无比清晰的浮上心头。
洁癖……并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更多的在于心理上生理上……
温维士大概很犹豫和困扰。
毕竟这样陈旧简陋看起来还不太干净的小客房也许并不难被接受,更重要的是,它的主人,曾经从事过色情行业的主人,才是
真正令人无法忍受的罢。
李乐优的目光不禁从温维士的脸上缓缓的下滑,他盯着对方的手,怔怔出神。
在医院的时候,他记得自己曾经用力的抓住过这只手。
那个时候,温维士并没有立刻的挣脱。
他很想知道,如果现在他不顾一切的上前去握着这只手……
温维士是否还会象在法国那样,将他狠狠的狠狠的推开,然后用冷酷无情的声音再次告诉他,对不起,他有洁癖?
他真的很想知道……
李乐优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头不住的滑动着。
手指无措的颤抖着,脚步已经缓缓往温维士身边移动。
就在他‘饿狼扑食’之前,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温维士的手拿起手机,然后走到窗外,开始讲电话。
李乐优怔在原地,表情愕然。
他松了一口气,就象魔咒被打破一般的,一手的虚汗。
外面几个人已经开始打扫房间了。
温维士的助理但还好,冷昀的两个手下就叫苦连天了。
他们出来混黑社会的,哪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被指派着做清洁卫生的工作。
一个拿着地拖,一个正在擦窗户。
他们从来没跟老大出过场子,一般只是负责一些无关紧要跑腿打下手的活。
这一次,突然被老大叫过去,他们还受宠若惊呢,以为时来运转,终于出头可待。
赶情老大早已经算到有这么一着了。
真他妈的倒了血霉了!
而冷昀正躺在李乐优铺着小熊床单的睡床上看电视。
李乐优不敢打扰温维士讲电话,出了小客房便看到眼前如此诡异的一幕。
只见冷昀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皮鞋也没有脱,双腿交叉着,看见他来只是挑挑眉,一派十分悠闲之状。
李乐优心下十分恼怒,怒道:“冷老板,床上很脏的,你快起来罢。”
冷昀笑道:“这算什么脏,老子什么肮脏地方没呆过,还在乎这些?!只有那些矫情的公子哥才会在乎的!”
“你快起来,我要换床单了。”
冷昀这才从床上坐起来,笑道:“换新床单好,躺着更舒服了。”
李乐优嘴角抽动了一下,很严肃的说道:“冷老板,十分感谢你接我出院,现在我已经到家了……你看家里什么都没有,就不
留你吃中饭了。”
“……”冷昀瞠目结舌,好半晌,突然暴笑出来。
他的嘴角蓦地勾起,露出一个邪气的微笑。
他满意的看到李乐优愕然惊慌的神情,这才低声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跟你的姐夫过二人世界啊?”
“你、你胡说什么。”
冷昀伸出食指摆了摆,嘴巴里啧啧有声:“孩子,你搞不定的,象温维士这样的男人,这样搞是没有用的。你知道的红帝有很
多玩意,要不要我帮帮你啊……哈哈……”
李乐优满脸通红,看到冷昀的狂笑声已经引起外面其他人的好奇,顿时手足无措道:“你不要乱说,快带你的手下走罢……我
下次请你吃饭,这样总行了罢。”
冷昀已经恢复了平常狂傲的模样,站起身,将身上的西装整理的一丝不苟。
“听起来很有施舍的味道,不过,我还是很期待。李乐优……”他朝外走,经过李乐优身旁的时候,微伏下身体,凑近其耳边
轻声低语,听起来就象呢喃。
“其实你们之间只有一个障碍,我可以帮你……一枪就可以解决……”
李乐优傻傻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冷昀。
几乎可以看清对方那凌利双眼当中黑如磁石一般的瞳眸。
那么的幽深晦暗,隐藏着无数的血腥与残暴。
冷昀低笑着,温热的呼吸轻触着李乐优的发梢。
只是这一刻,李乐优并没有觉得羞赧,反而全身的血液都要为之凝固了。
冷昀朝他扬扬手,朗声道:“别忘了你的请客,我等着吃大餐呢。”
李乐优并没有应声,因为他已经回味过来冷昀话里的意思。
他和温维士之间的障碍……
那是——
李乐优脸色苍白至极,他瞪着冷昀的背影,整个人僵硬着。
想象着姐姐倒下的那一刻,就象他和温维士之前那堵高墙陡然倒塌。
冷昀竟然能说出这样可怕的事,然而最可怕的是,他竟然试图想象着那样的场景。
如果没有姐姐,如果没有她……
李乐优按在胸口的伤处,用力的喘息着。
冷昀领着两名手下离开了,小小的商品房立时引来最初的宁静。
温维士接完了电话,看到外面依旧乱七八糟的,便皱眉道:“不要再擦了,请一个钟点工过来做罢。还有,立刻把机票改期,
再去宾馆把我的行李拿到这里来……”
那助理怔了一下,忙点头。
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不用再动手清理这里,真是感谢上帝。
助理立刻去查这里最大的家政服务中心的电话,并且开车直奔宾馆而去。
温维士再走到卧房边,看着背对着自己站在床边的李乐优,奇怪道:“乐优,冷昀他们怎么走了?”
那天冷昀突然跑过来,对他说了一通关于‘李乐优是恩人’的话题。
还再三的保证要与乐优站在同一战线。
温维士知道冷昀一定是察觉了什么。
其实很多事只要细想一下,都不难猜测幕布详情的。
冷昀主动投诚,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时,他就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不期然,当晚雅安便提出要回香港。
看到她佯装平静,并且把小公主抬出来当籍口的模样,他便已经知道事情也许不再受他控制。
甄雅安的经济状况,他不是不知道。
只是无论他怎么去填补漏洞,只要她死性不改,那就象一个无底洞。
他只能表示无能为力。
他知道雅安不甘心,要象她父亲还活着那样任意的挥霍,已经不可能。
只是这样的现实真的难以接受罢。
她总是在想办法,不停的想办法。
只是她做的越多,只会令事情越糟糕。
而这一次,他知道她回香港,便会第一时间跑到老太爷那里去哭诉。
也许……李乐优在这里的日子不会久了。
“乐优……你不是说要布置客房的?”
温维士看李乐优有些奇怪,不免出声惊醒对方。
果然,李乐优闻声,立时转身看着他,那神情有说不出的彷徨。
“怎么了?”温维士看到李乐优的手按在胸口上,不禁心中一跳,皱眉道:“你小心点,刚出院,并不代表已经好全了。”
李乐优却低着头,眼神游移道:“我、我没事,伤口早就愈合了啊……姐夫,你今天真的要睡在这里么?”
温维士点点头,视线竟然也不敢对上李乐优,转开来望着尚开着的电视。
“你刚出院,一个人在家里总有不方便的。东西不用整弄了,我让Ben去请家政钟点了。”
“Ben?”李乐优哑然,他记得这是温维士帮他取的英文名啊。
怎么那个新助理也叫这个名字?
温维士微咳一声道:“真的很巧,新应聘的也叫这个英文名,反正你也不喜欢,有时间可以帮自己好好想一个,以后说不定有
用。”
“英文名啊,那我要去翻字典了……”李乐优心道,在G市取个英文名,有点夸张了。
两人默默相对,蓦然陷入了沉默当中。
整个房子里就他们两人,在此时,彼此都深深的意识到这件事。
窗外秋风习习,那俗色至极的窗帘也随风轻拂着。
温柔的阳光投在窗边的桐木地板上,有说不出的暖意与静谧……
只是时不时传来的汽车开过的吵杂声,以及带着地面的震动感,破坏了这一切。
李乐优慌乱的没话找话:“姐夫,中午吃什么?出去吃么?”
温维士的脸色一沉,眉头深锁。
“这里的饭菜不论是酒店还是餐馆怎么都放味精的啊?而且特别的油,我这几天吃了真不舒服。”
李乐优失笑道:“我们这里习惯了这样,刚到国外的时候,我才不习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