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不用一玄也能弄死你。”师叔慈祥地笑笑,“我么,需要跟我师兄好好谈谈,关于十坛女儿红什么的。我师兄这个人啊,脆弱得很,不及时开导还不知道心里要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第十八章
“凤姐……不,凤爷,看在当年小的好歹救了你一命……”
“闭嘴,那是我凭自己的本事逃出来的。”
“好好好,那看在当年小的好歹有心救你一命,你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饶你一命啊?爷根本没想要你的命。你这条烂命值几个钱?爷留你一命。只不过嘛,这个命给你留着,手啊脚啊这里啊那里啊就随我怎么高兴怎么玩了。”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不是说好了让我留宿瞻仰相关文献的吗,你这样……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弄错啊,你想知道,我念给你听啊,爷没什么学识,大字还是认识几个的,喏,这张上边写的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因子之故辗转至今……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上边写的是,月明风轻花虽好不及君子一展颜……啧啧啧啧你哥真能作,想当年我骗小姑娘的时候都没这么恶心的……哎哎哎这个有意思这个有意思,你听啊,说是,舍弟二百五,见笑,既旋往挞之。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说!拿来我看看。”
“还不相信啊?你看啊你看啊,这是你哥的笔迹吧?哎眼睛都红了啊,他都说你二百五了你怎么就不相信他也能二百五一下去喜欢师叔呢?我说你这么执着到底在较什么劲啊?你是不是对你哥存有非分之想啊你这个乱伦败俗的混账?”
“你才二百五呢,他跟我长一个样性子也差不太多我要伤风败俗也不找他,跟自己好似的,恶心人。他跟我那么像,他要是为了二皇子倒戈了那我得多丢人?不是,他跟我那么像,怎么可能会为了二皇子那种人乱来呢?你要杀要剐只管来,想弄点伪造的书信来骗我?哼!”
“我看你就能喜欢你自己,我看你就是喜欢你自己,我看你简直就是……”
“放屁!我不是喜欢你吗?”
“哟你还跟我玩真的啊总捕头大人?不就上了两次床吗你还真当回事了?你要真能当回事能随随便便跟人上床?”
“你还不是随随便便就……”
“我原本就是个随随便便的人啊你还指望我一飞贼安分守己?你脑袋在床板上磕了吧?”
“我脑袋没在床板上磕明明是你趁我跟你师叔说话在背后劈昏我的你个无耻的卑鄙小人。”
“我要有羞耻心我就安分守己了我要不卑鄙我就不做飞贼了你这不是说废话吗我还能更卑鄙更无耻呢我能比你更卑鄙无耻下流猥琐呢你要不要试一试啊总捕头大人!”
“我什么时候卑鄙无耻下流猥琐了你要说的是那天的事那是你自己受不住诱惑自己主动的,绳子是你准备的药是你喂的什么都是你自己来的你还有脸说我?”
“你他妈的引诱我算计我还逼供!在床上逼供!你好样的!”
“那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情再说你不受我引诱不就行了吗你压根就是自己……”
“呔!现在是你被绑着你居然敢顶撞我!”
“!——”的一声,门被踢开,三玄面无表情瞅着两个人,打个呵欠,“师叔说你看着姚大哥最后肯定会变成两个傻子在吵架,叫我来提醒你一下等姚大哥醒了就把他那个刀给他看……不过听起来你们好像已经吵了一会儿了……算了,我去睡觉了,你们继续……嗯,别光顾着吵架了……啊对了,姚大哥,你以后还给我买好吃的吗?”
姚远哀怨地扫了玄玄一眼,满面悲戚地冲三玄摇摇头:“怕是……不能了……”
“哦,二师兄,师叔说了,姓姚的你怎么折腾都没事,就是别弄残弄死了。”
玄玄眼睛一眨,问:“师叔人呢?”
“还在师父屋里吧……好像说是要在师父屋里过夜。”三玄揉揉眼睛,转身出门,没走出两步,又回头问玄玄:“二师兄,师叔为什么要在师父那里过夜啊?师父那么大人了还要人陪么?”
玄玄一愣,赶紧摇头:“我还年幼,这个我不懂,你问大师兄去。”
“哦……可是大师兄不是跟那个二少走了吗?怪了,那个二少人也不小了难道也要人陪……”
“那就明天问师叔去呗你问我做什么,我还年幼,好多大人的事都不能理解,你问我也是没用的,快去睡觉吧。”
姚远咬牙憋着,直到小孩子带上门走远了才出声:“你还年幼?还不懂?那你摆在我面前的这些画册鞭子绳子花木锥还有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是什么!”
“是什么?摆设啊,首饰啊,可以戴在身上的这些那些啊……有什么不对么?”
“……有什么对了啊?”
“!啷”一声,长年累月在炉灶里练出一身黝黑皮肤的那把刀也被扔在了姚远面前。
“……喂,为什么和这些奇怪的东西放在一堆啊?喂,是不是更加不对了啊?喂——”
“果然不对。”
“果然!”
“果然应该先脱了再绑起来的。”
事情发展到这种离奇又乱来的地步照理应该是很难收场了,但是第二天早上酱油门师徒几个似乎依旧是像往常一样起床了。依旧是师叔最早起,生火做饭,师父跟着出来,接着是三玄趴在饭桌旁边等早饭,玄玄一如既往还没起。稍微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师父像小孩子一样兴奋,看上去好像年轻了十岁,三玄昨晚似乎睡得不好,趴在桌上打呵欠。
有人推开院门,从外边进来,扫视了一圈祥和的院子,不禁皱眉:“没有发生什么吗?”
“大师兄!”三玄跳起来迎上去,“二少!”
“昨天自己先溜了,今天一大早回来就问这个?你是不是来看好戏的啊不肖徒儿!”师父斜眼看看一玄。
一玄看都不看师父,“师叔,伤药。没见血,瘀肿。”
师叔看看一玄,又看看跟在后面低着头的叶二少。“第二行第三格,不许拿太好的将就着用就行。”
“小气。那就拿稍微好一点的。”
叶二少头低得更低,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不、不用费心……”
“不费。”一玄皱着眉头往师叔屋子那儿走,想了想,又忍不住道:“今天回家去,别再瞒着了。”
师父傻愣愣瞪着他俩,“他们……怎么回事……叶二少怎么像个小媳妇似的……虽说原本就不怎么硬气怎么今天分外羞、羞涩的样子……怎么他也穿红的了两个人走在一起跟拜堂似的……哎哎,一玄!你都不关心一下昨天的师门剧变吗?!”
一玄远远地答:“跟我没关系,他们三个的事。”
“……真不知道当年我收他来做什么的!这小子比我还像师父!”师父哼了一声,忽然一愣,瞪向师叔,“你药柜子第二行第三格不是那个……他们……”
话音未落,一玄已经攥着药罐子冲进来往师叔手里一塞:“师叔,你什么时候像师父一样开起这种低俗的玩笑了。”
叶二少气喘吁吁跟着跑进来:“什么?开、开什么玩笑?”
“他只是伤到胳膊而已你叫我拿的是什么?我要上次给玄玄用的粉状的那种你叫我拿油膏状的清凉消肿的是什么意思?”
师叔扭头看他,呆了一呆,居然脸一红,“啊,我会错意了?”
“完全错了。”
叶二少尴尬得牙疼:“什么药都、都无所谓,不用……”
“你知道这药是用在哪里的?”一玄回身看他。
“咦?药效一样用在哪里都可以吧?”叶二少茫然地回看一玄。
“太天真了。”一玄不屑地回答,“跟药效无关。”
“那……”叶二少忽然睁大了眼睛,声音卡在喉咙里。一玄略略扬眉,叶二少腾地红了脸,后退一步。
一玄皱眉,“你从昨天开始是怎么回事,若是被我吓到了就回家去,别勉强跟着我。”说完也不等回答,径自掠上屋顶打坐。
叶二少傻了,不好意思地冲着师父师叔笑一笑,跟到一玄打坐的屋子底下绕着屋子打转。
“我怎么觉得这药他们还是拿着的好。”师叔看了看手里的罐子,“三玄,给叶二少搬个梯子过去。”
“好!不过,师叔,二师兄怎么还没起来啊?姓姚的呢?怎么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十九章
“师父,只是叫二师兄起床而已你在犹豫什么啊?”三玄鄙夷地瞅了师父一眼,伸手推开门。
“等……”师父掩面扭头,一只手还抓着三玄的胳膊,“哎呀起码先敲个门啊!”
三玄瞪大了眼睛拼命朝屋子里望,望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姓姚的,你把我二师兄弄哪儿去了?”
被绑在椅子上的姚远看他一眼,哼哼两声。
“问你话呢,快说,我二师兄呢?”
“二玄不在?”师父惊讶地放下手望过去,接着神色一僵,“三玄,他被堵住嘴了,你让他怎么说话?”
“哼,我嘴里塞得比他还多都能说出话呢。”三玄老不情愿地上前把姚远嘴里塞的东西弄了出来,“说吧,我二师兄呢?”
姚远深吸一口气,张嘴就吼:“谁能跟你比啊你一张嘴就知道吃!不就是以后不能给你买好吃的了吗翻脸也还要个翻的历程吧你直接连这都给我省了啊?”
师父怪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孩子就是有食便是爹,不然也不会给我捡回来了,见笑见笑。不过姚捕头啊,二玄到底被你弄哪儿去了啊?”
“我都被绑成这样了我能弄他?就他那轻功就是眼睁睁看着也不一定知道他去哪儿了啊师父你教出来的好徒弟你还不知道?”
“别别别,他真不是我教出来的,我愧不敢当,不敢当……”师父更加不好意思,“那他到底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就好了!让我知道他在哪儿,我非弄死他不可!”姚远火气旺得能立马起一锅热油。
师父赔笑:“这个……他到底又做什么了?”
姚远张了张嘴,忽然话头一转:“你们打算就这么绑着我了?还是干脆宰了我算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来找师叔挑明了吧?”
师父为难地摸摸头,“这个么……反正一玄回来的时候也没发现附近有你的什么准备,顶多也就是你先准备了人让他们什么时候过来,那大不了,要是你威胁到我们的性命了,那我们就拿你的性命相要挟,你看行不行?”
姚远提醒他:“不要你们你们的,这跟你们没关系,就师叔一个人的事,别随随便便给我背上那么多条人命。”
“哎,不对,你还是不相信那个觊觎我师弟的混账小子真的是站在我师弟这头的?”
“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姚远偏过头去,“我也不见得要每一步都按照那个死人的意愿去做啊。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要我就这样推翻吗?我和那个死人在这一点上是不一样的,他可以为了他一个景文一下子改变初衷,我做不到。就当做是我和他从来都是为两个不同的阵营效力的好了,有什么关系?”
师父愣了一会儿,回味过来:“你就是个死脑筋,驴一样倔。”
姚远点头赞同,“我让我的人带狗来找我,告诉他们这里有朝廷通缉的重犯,你们要是不快点逃可就晚了,你大徒弟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江湖人,一个人对上一队人,对方还是训练有素的,他可不见得能应付得来。你也不用指望师叔,这些年你也应该清楚了,他学的那些功夫,厉害归厉害,却只能自保不能护人。他一直就是这种人,只在乎自己,为了自己舒坦毫不愧疚地利用他人的感情,牺牲他人的性命。你最好是放了我,然后快点带着徒弟逃吧。”
“逃什么?”师叔笑盈盈地走进来,“你告诉他们这里有重犯,可曾说了是当年诈死的二皇子在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本就没什么人见过我,如今更是少有人能证明我是谁,你要怎么说?问问街坊邻里,我们家可有你说的重犯?”
姚远答:“这个……我自然是没说是什么重犯啦,但是你们这儿有阮小飞啊,他是重犯吧?还有你们那个大徒弟,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头,手上死过个把人还是肯定的啊,你们窝藏他们两个,这就够一起带回京里的了。回了京,别人不认识你二皇子,当今圣上还能认不出吗?当今圣上当年排行老三,你有多碍他的眼你比谁都清楚,哪怕就是个假的二皇子呢他也得给你碾成渣了才安心啊。”
“这么说来……”师叔朝姚远俯下身,瞧着他,“你不是占尽了优势?那么你就坐着等你的人来不就行了吗?急急忙忙骗我们放了你,这又是为哪般?”
“……我怕死,不行吗?”
“你才不怕死呢。老实告诉我,玄玄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比死还难受的事?他到底去哪儿了?”
姚远吞了口唾沫,强道:“你放了我我就说。”
“你先说。”
“你先放。”
“别闹了,快说。”
“你他妈的快点放了我我好叫他们收队回家吃饭去不然就真的过来了!!!!!!!!”
师父眉毛一抖,忽然间浑身都得瑟起来了:“哦——搞了半天你比我们还怕他们过来啊?诶嘿嘿我乖徒儿拿什么要挟你了?”
姚远恨恨地哼了一声,“他带走了那些情书。”
“啊?他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师叔伸手拍拍姚远的肩:“作孽啊。你们兄弟俩为了造一个神捕的奇迹,什么都要一样,连字迹都是一模一样吧。不过玄玄这小子更加作孽,亏他想得到这么下三滥的诬赖人的手段。”
师父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二玄怎么诬赖人了?”
“哎呀他带走的可都是姚远帮助二皇子的罪证啊,这要是到了某人手里,姚捕头可就麻烦了,名声也臭了前途也毁了没准小命都不保了前面二十多年算是白活了,还要牵扯到不少别的人,冤枉的不冤枉的看当今圣上的脾气大约是不理会的一律办了再说……哎你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吧?他当年是假意助我实则帮着太子要弄死我的可惜太子死了当今圣上是老三,你说你师父会不会因为那些模棱两可的书信被认定为是帮着我的?毕竟你们兄弟的事没几个人知道,说出去是你哥叛变了你们没叛变这也没人信,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