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财——给大爷卖个萌呗

钱玑追问道：“要不是什么？”

“哎……说不得，说不得。”

上次也是这般点到即止，钱玑道：“你一只猫妖，用得着这么神秘么？”

招财摇头，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用他变瘦的猫爪子，揽着钱玑的脖子缓缓道：“你不懂。”

“……”

“哎哟，钱玑你又打我！”

十一

说话间，一人一猫不知不觉来到河边。

招财从钱玑肩膀上跳下来，躲到树荫下看他在地上四处乱挖。

钱玑专挑阴暗潮湿的地方挖，他手里拿着小树枝，不多会儿便挖出好几条蚯蚓，用小树枝挑起，丢在小盒子里。

招财走过去，不敢靠近，离钱玑还有几公分的地方停下蹲着道：“你挖那恶心的东西做什么？”

钱玑如实回答：“做鱼饵。”

招财嫌弃道：“鱼吃这么恶心的东西？”

“老鼠比他更恶心。”

一句话，堵的招财半天不吭声，张着嘴巴找不到顶回去的话。索性闭上嘴，乖乖的趴在地上，看钱玑用鱼钩穿过蚯蚓的身体，再丢入水中。

钱玑背靠大树坐下，招财踱着猫步蹭过去问：“这样就好了？”

钱玑调整坐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道：“对。”

“那鱼什么时候上钩？”

“等。”

钱玑简言意骇，招财点点头，盯着水面一阵苦思冥想，想不通为何就这样等，鱼儿就能上钩。前几天他费尽力气在水边伸着爪子捞鱼，累都累到半死，结果一无所获，故而对于钱玑的话将信将疑，蹲在那里等看结果。

大约半柱香不到，钱玑突然站起来，拿着鱼竿的手向上提，鱼线脱离水面。

招财不可置信的双目圆瞪。鱼线那头，赫然咬着一条鱼！激动的他喵喵叫了数声。

钱玑取下鱼丢入木桶，又取了蚯蚓再次穿到鱼钩上。

招财围着木桶转了一圈，跑到钱玑跟前围转三圈，最后一屁股坐下去，仰着头看着钱玑把穿好蚯蚓的鱼竿再次丢入水中。

半响后，招财张口道：“还有鱼钩么？”

钱玑斜睨了他一眼问：“干嘛？”

“我也要钓鱼！”

“你不是不会么？”

“我可以学！”

“一只猫连生存的本事都不会，还要跟我一介凡人学，你丢不丢人？”

招财脸不红心不跳道：“我是猫妖，不是人。”

钱玑猫着腰，抻手去捏招财的脸。

招财探头探脑的任他为所欲为：“脸随便你捏，给我鱼钩就行。”

有时候钓鱼碰上大鱼，或者其他情形，有过鱼线断掉、鱼钩丢失的情况，所以钱玑习惯多准备一些鱼钩、鱼线放在身上。

现下招财主动现出脸，让钱玑肆无忌惮的捏，他还有啥理由拒绝人家的请求？

钱玑把鱼线和鱼钩递给招财道：“鱼竿就一根，你想要就自己找。”

招财摇头道：“不用鱼竿，我自由办法。”

“什么办法？”

“先帮我把鱼饵穿好。”

“还会讨价还价了？”钱玑对招财另眼相看，估摸着是跟自己住了两天变精明了，倒不奇怪。

穿好的鱼钩连着鱼线一起给招财，招财趴在地上，屁股扭啊扭，扭到钱玑面前，翘起尾巴道：“帮我绑上。”

“这就是你的鱼竿？”

“怎么样羡慕吧。”招财脸上写满炫耀，“与生俱来的！”

钱玑脸微微侧，清清楚楚的看到招财尾巴下的小屁股，以及屁股上的小洞。小洞周围没有猫毛，很显眼，粉红色的，大大方方的晾在外面。

招财等了半天，不见钱玑通知他绑好的讯息，回头一看，发现钱玑盯着自己屁股看，不好意思的放下尾巴，面红耳赤吼道：“看、看什么呢你？”

猫族不像人类，雄性的猫儿搅在一起是很平常的事情。尤其是三花猫，那种猫公多母少，即使是公猫也会下崽子，而招财的阿爹正是一只三花猫。屁股下的小洞用来做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钱玑调笑道：“你给我看什么，我就看什么呗。”

“呸！无赖！”

钱玑继续笑。

“呸！流氓！”

钱玑还在笑。

“呸！色狼！”

钱玑耸耸肩，随便招财叫。

招财连声哼哼，对钱玑翻翻白眼，扭身来到河边。

于是如下画面出现在钱玑眼前。

一只顶着黄色“小帽子”的猫扭着屁股来到河边，屁股冲着河水坐下，两条前爪撑起上半身坐在河边，他黄色的尾巴落在河水中，上面还绑着一根线。模样十分滑稽，钱玑看着笑了起来。

招财不在意，等了会儿便无聊起来，四下张望。

参天大树林立在山间，地上一片青草，散发着清新，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平和又生动。

招财乌溜溜的眼珠子钉在蝴蝶身上，蝴蝶往哪里发，他便往哪里看，不时还摇动着他的圆脑袋。

那蝴蝶到处乱飞，看得招财心中发痒，想要去扑蝶，心思一起，垂在水里的尾巴便不老实的，来回摇动。

一圈圈水纹自招财尾巴所在的地方散开，钱玑又一次提起鱼竿，再度钓上一条鱼。

活蹦乱跳的鱼看得招财直眼馋，怎么就自己一条没钓上来呢？

招财扭头，盯着自己的尾巴看。

钱玑一边穿鱼饵一边道：“尾巴乱动，鱼是不会上钩的。”

招财想了想，钱玑钓鱼的时候的确一动未动，旋即收起心思和乱动的尾巴，全神贯注的钓鱼。

钱玑靠在树上不动，招财坐在河边也不动，可坐久了，便乏得很。眨着眼偷看钱玑在做什么，发现那人闭着眼靠在树上，似乎睡着了。

招财打了个哈欠，慢慢伏下猫身，动作小心，生怕尾巴晃动，吓走了鱼儿。

钱玑的眼睛眯开一条缝隙，看着招财脑袋搭在爪子上，原本睁得大大的圆目越来越小，直到阖上。

钱玑还未来及从一数到十，那厢已经传来招财的鼾声。

当真是条好吃懒做的猫妖！钱玑心里嘀咕着，怕不是招财自己离家，而是被家人实在看不下去，将他赶下山历练的吧。

十二

钱玑接连钓上来好几条鱼，招财早就睡得口水流了一爪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钱玑把鱼竿靠着树干放置，蹲在木桶边上数鱼，大鱼五条，小鱼两条，成果不错。他直起腰，拿起鱼竿打算继续钓。

招财一个姿势睡累了，调换新姿势继续睡，长长的尾巴脱在河水里泡着，也不缩回去。

钱玑敢肯定这懒猫是在做钓上大鱼的梦，钓上大鱼就要开吃，要不招财怎么会张大嘴巴，把爪子塞在嘴里一个劲儿的舔呢？

那模样要多蠢有多蠢，钱玑嗤笑连连，想看他还能蠢成什么样。

几个时辰过去，木桶里的鱼快要装不下，太阳渐渐西落，招财还没有醒来的趋势。

钱玑收起鱼竿，打算叫醒招财，该回家了。

钱玑还没走到招财跟前，就闻一声凄惨叫声，那猫儿睁大眼睛，四肢来回在地上飞速爬动，可屁股却往河水下走。

钱玑担心问道：“怎么了？”

招财涨红着脸，半天才憋出三个字：“救命啊！”

招财的半个屁股已在水中，钱玑瞅着觉得不对劲，那猫儿好似被什么东西抓住往水里拽，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掐住招财的往上拔。

的确比以往沉了很多，钱玑更加不敢掉以轻心，随着招财的屁股渐渐离开水面，素日里总爱弯着甩来甩去的黄色尾巴，现在绷成一条直线。

先前的猜测落实，钱玑倒吸一口气，猛地一用力，将招财彻底从水面里拔出来。

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在招财的尾巴上挂着一条比招财还要长出一截的鲤鱼！

那鲤鱼死死的咬住招财的尾巴不松开，招财痛得苦着脸，颤颤巍巍道：“钱玑，好痛。”

钱玑两手掐住鱼头，捏住鱼嘴逼他松口，好不容易才把鲤鱼从招财尾巴上弄下来。

鲤鱼张着嘴，大小刚好是招财尾巴的那个尺寸，嘴边粘了一圈儿黄白相间的毛。

钱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恭喜你钓了一条大鱼。”

招财嘴皮颤抖，眼里挤出金豆豆。

钱玑看着招财的尾巴，笑着感叹：“果真是天生丽质啊。”

招财愁眉苦脸的抱着秃掉的尾巴，一个劲儿的吹气：“你笑话我。”

“知道就好。”

钱玑提起木桶，拿上鱼竿：“走了，回家。”弯腰去拾那条过分大的鲤鱼。

招财连尾巴都来不及揉，蹿到鲤鱼面前，变成少年模样，抱起鱼撅嘴大声宣布：“这是我的！”

钱玑勾身看他屁股。

招财一手捂住屁股，用力过猛，按得自己哎呦痛叫。抬眼发现钱玑越凑越近，窘迫的怒吼道：“看什么看！”

钱玑直起身体摇摇头：“没看什么，好好抱稳你的鱼。”

招财冷哼一声道：“不用你提醒。”

钱玑捏起鲤鱼嘴上的一根毛，放在嘴边轻轻一吹，那跟毛随风而逝，消失在空中。钱玑笑笑道：“是不用我提醒。”

“钱玑！我讨厌你！”

“哈哈哈哈，我知道。”

两人回到家，太阳已经下山，傅权刚从私塾回来，碰巧在门口偶遇他们。

傅权手里拿着扇子摇摇道：“钱玑兄，招财兄，钓鱼去了？”

招财怕傅权过来蹭饭，一瘸一拐的挡在钱玑身前，催促他快些开门，抬头挺胸凶傅权：“钓再多也没你的份儿！”

傅权看着招财手里抱鱼，用屁股把钱玑顶进家门，一边惨叫着“哎哟好痛”，一边用脚踢上门，瘸瘸拐拐的再把提着满满一桶鱼的钱玑推进厨房。

傅权莫名其妙的看两人关门回家，眨眨眼也打开自己家门，喃喃道：“书中自有黄金屋，我还是去看书吧。”

招财确定傅权不会再出现，才肯放钱玑从厨房出来。他手里抱着鱼，一直没放下。

钱玑站在厨房里皱皱眉道：“腥死了，快放下。”

招财戒备地收紧手往墙角退。

钱玑讥笑道：“蠢猫，有人往死角里逃跑的么？”

言之有理！招财抱着鱼，盯着门打算改变路线逃走。

钱玑两眼一翻，彻底折服在招财的蠢脑袋下道：“我又不抢你的鱼，你跑什么？”

“我怕你抢！”

钱玑指了指木桶道：“这么多鱼，我抢你的干嘛？”

“你跟人打了赌，要赚钱。”

所以他就以为，自己会把他的也卖掉？

钱玑无奈，平时不见招财多聪明，难得聪明一次，还用错的地方想偏了。这猫儿视鱼如命，他有那么残忍会夺人所爱么？

钱玑道：“想赚钱也不差你这点儿，为了赢不择手段，那倒没意思了。”

招财听不懂，反正无论如何，这条让他付出巨大代价的鲤鱼只能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还不肯松手？”

招财一个劲儿的点头，张嘴啊呜一口，咬了一嘴鳞片，呸呸吐掉，继续咬。咬了几口，自己竟然觉得索然无味，惦记起熟鱼来。

他低头一下下的抚摸鱼身，从鱼头到鱼尾，一寸地方都不落下。

这条鱼很大很沉，他一个人两顿都吃不完，以前在家中时，有大鱼，爹爹、阿爹和兄弟姐妹会一起分享。现在是夏天，天气热放不住，与其吃不掉放坏浪费掉，不如……

招财对钱玑抬抬下巴道：“我带你一起吃鱼，你负责烧熟。”

“怎么变慷慨了？”招财的模样不像是舍不得，反而很大方。

招财有意讨好钱玑，省去半句话道：“大鱼是要跟家人分享的。”

家人么？

钱玑露出好看的笑容，看着少了好几口的鱼思考片刻道：“有了，今晚做鱼三宝给你吃。”

“咦？”招财疑惑问道：“鱼三宝是什么？”

“鱼头、鱼籽和鱼鳔。”

“鱼籽？”馋嘴猫儿难得没有立刻说好吃，蹙起眉毛，煞有其事道，“鱼籽不好吃，我们从来不吃。”

还有他不吃的东西，钱玑觉得新奇，便问他：“为何不好吃？”

招财舔着口鱼肚子，腥腥的味道荡漾在嘴中，别提多舒服：“软软的不好嚼，那么小总往牙齿缝里跑。”

“那是因为你们不会吃。”钱玑朝招财勾勾手指，径自往厨房外走去道，“带上菜刀和汤碗，今晚就叫你爱上吃鱼籽。”

十三

招财不管真假，心里算计好了。如果难吃，就把鱼籽统统推给钱玑吃，他按了按鱼肚子，那里鼓鼓的，肯定有好多鱼籽，足够填饱钱玑的肚子了。而他有那么大的鱼头，想起来嘴角就会荡起一道道笑容。

钱玑让招财把鱼放在石桌上，接过他递来的菜刀，手起刀落，两下就把那硕大的鱼头砍下来。刀口侧面剖一刀，取出鱼籽和鱼鳔放在汤碗里，仔细挑出内脏丢掉。

弄好后，钱玑丢下刀，翘着二郎腿，坐在石椅上休息。

招财着急围着他打转：“钱玑钱玑，你怎么停下来了？”他正馋着呢。

“你不把鱼头洗干净，我怎么做菜？”

招财一屁股坐在石椅上，面对钱玑问道：“为什么是我洗？”

钱玑小手指勾住招财脖子上的红绳，拽了拽，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我的苦力。”

招财竖起四根手指，放在钱玑眼前抖：“我就偷吃了你四条鱼！”

钱玑抠抠耳朵反问：“所以呢？”

四根变三根，招财的手都快贴钱玑脸上去了：“我都给你做了三天苦力了。”

钱玑掰弯他一根手指道：“是二天半。”

“好，就算是两天半。”招财掰着手指数，“一天要吃三顿饭，两天半加上中午就是八顿饭，结果呢？我才吃了四条鱼，一天一条都没有，还要做苦力，欠你的都还清了。”

“这事儿可由不得你。你住我我家要给钱房租，别以为我没看到早上你趁我下面条的时候偷吃萝卜。”

“那……那……那个一点儿都不好吃。”被人揭了短，招财完全忘记两人间的不平等预定，只是结结巴巴道，“我咬了一口就吐了。”

的确，猫儿的嘴巴小，院子里的萝卜又粗又大。招财一口啃下去，啃了满嘴的泥巴和萝卜皮。

那猫儿是偷吃，当然得偷偷摸摸来，不敢问自己，又不会挑选萝卜，咬的那个还没熟透，辣嘴的厉害。

钱玑自己都受不了，何况是吃惯了软肉的招财。

钱玑逍遥自在的摇着腿道：“我不管，偷吃就是偷吃，就算你舔了一口，也是偷吃！”

招财愤怒指控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钱玑摆摆手道：“这是做人的规矩，你一个做猫的，怎么会懂？”

招财如泄了气的皮球瘫下肩膀，无精打采的端了盆，将鱼头丢进去，去井边打水洗干净。

钱玑使唤小苦力使唤的浑身是劲儿，看着招财忙忙碌碌的身影，嘴巴咧得老大。有了招财既省力，又增加不少乐子。那猫儿虽然有时候气人，但都是源于对鱼的执念。只要满足了他的嘴，一切都好说。

钱玑哼着小调，摇头晃脑的打着如意算盘窃笑起来，他才不会傻到立刻把他放走。除了那根红绳，他还要找到别的方法，把招财留下来！两个人一起赚钱，他不信赢不过那六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