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给了他他所需的,我相信他必定会遵照约定,放过我与艾尔多他们……
「我答应你。」看着希亚的眼睛,我一手握着月光石,另一手抚着微凸的肚子,一字一句清楚的说:「但我有
个要求,我腹中的孩子除了要顺利生下他,还要让他待在我身边,我要亲自养育他。」
他轻笑:「可以,反正那不是我的孩子,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顿了一会,又说:「看不出你是这么爱孩
子的人类,那以后生了我的孩子该不会要吵着留给你吧?这点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
我的手心紧了紧。「我不会,你放心。」
「那就好,我的孩子是未来的王储,能孕育他是你的荣幸。」他起身,拉拉身上的皱摺。「好了,既然你答应
了,那这间卧室从今开始就是你的了,需要什么我都会叫人帮你准备,恃者也帮你准备了几个,你就好好待在
这先产下你腹中那一个,之后我会再来找你。」
希亚说完,就以优雅从然的姿态转身走向了房门。
在走出门的前一刻,他又转过头来对我说:「对了,我已经派人通知德尔克拉家,过几天亚修斯应该会过来看
你,你肚里怀的是他的孙子,我看他应该高兴的很。」
亚修斯?我愣了一下,为什么会是他,而不是……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在想为什么会是亚修斯过来而不是他儿子吧。」
希亚眯起眼,顺手拨了拨肩膀垂落的银发。「给你知道也无妨……他儿子听说回去后人病了一场,好了之后却
整天吵着要见你,他父亲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就又买了个人类给他作伴,谁知道他儿子竟然不领情,将那个人
类打成了重伤之外,还扬言如果不找回你,他就要拒绝继承德尔克拉家……」
我身体巨震,希亚见状哧笑了声:「他对你还真是有情,一个人类……为了你闹成这样,也真难为了亚修斯了
。」
说完后,希亚也不管我的反应就迳自开门出去,独留门内被他的话轰炸成呆愣状态的我。
我坐在床上,脑中被希亚方才的话给搅的一片混乱,奥雷尔他竟然……为了我,他竟然要拒绝继承德尔克拉家
?!
我知道希亚应该没有骗我,这种任性的发言的确挺像是奥雷尔会说出的话,但……为什么?难道他所说的喜欢
我,与所谓的孩子般的独占欲是不同的吗?
摸着腹部,我觉得此刻的心情杂乱的像是一团打结的毛线团,理不出一个清晰的思绪。
门口传来了开门声,几个宫廷侍者模样的德亚人推着一台白色雕花的推车进入,也不管坐在床上的我脸色如何
,迳自就将推车上一盘盘银色的食物盘端下,放置在房中一张紫水晶桌面的桌子上。放好食物的侍者们没有退
出房间,反而是整齐地站立于一旁,像在等待着我的用餐。
我看着桌上一道道从未见过的精致食物,这些应该就是所谓的宫廷御膳吧,没想到在有生之年我竟然能尝到德
亚的宫廷料理,只是这是个建立在胁迫之下才得来的待遇,这应该算我运气好还是不好……
虽然没有食欲,但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挨饿,即使我无法解释与他的父亲奥雷尔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但我还
是要保住他。
缓缓从床上起身,当脚踩上床下铺着绵软毡的地面时,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跌倒,我惊呼一声,本能的护住了腹
部,没想到一旁的侍者竟然伸手扶住了我,免去了我与地面亲吻的命运。
「……谢谢。」我感激地看了扶住我的侍者一眼。
那位侍者表情有着一瞬间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我赤着双脚,拖着长发走至水晶桌前的椅子上坐
下,拿起镶着宝石的餐具开始用起餐来。
从拉尔庭院出来后的第一顿餐,就在围绕着几位宫廷侍者的注目下缓慢地进行完毕。
食物应该是美味的,只是在遭遇一连串事情后,吃下肚的食物究竟是何味道我也没心去品味。
餐后过段时间,我才想到一个对我而言是正常,但对德亚人而言应属不寻常举动的地方──
还好希亚没有叫人拿个碗或盘子,要我像动物……应该说是德亚的人类一样的吃法。
关于这点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他?毕竟他是个高高在上的德亚君王,没有用德亚一惯对待人类的态度来对待我,
这就是他属于君王仁慈的一面了……
我哧笑了声,什么君王的仁慈……他有求于我,把我禁锢在这个华丽的牢笼要我为他生孩子,虽然我在他眼中
根本就不值一提,但至少他的孩子是由我所生,对我这个他孩子的生身之人,待遇当然不能差到哪里去。
王储的生身之人过着像动物般的生活……这种给他自己损面子的事他当然不会做。
半躺在舒适的沙发上,餐后的饱足感加上怀孕初期嗜睡的症状,使我即使有再多对未来的不安以及对于与我有
羁绊的两个男人的迷惘情感,依然还是抵不过睡眠的欲望,闭起眼,将自己理不开的心投入睡眠之海去。
从达成协议……不,应该说是我不得不答应希亚的胁迫要求那天,我在这个美丽又华贵的牢笼的禁锢生活就开
始了。
其实希亚并没有特别限制我,我除了这间房间,若是想到外头去走走,只要不走到一些皇宫中不得进入的地方
,基本上都可随意走动,只是到哪身旁要有侍从陪同就是。
这个德亚的权力顶端之地,我竟然有办法在其中随意自由行动,几乎哪里都可以去,只差不能出宫就是。
那天后,希亚也不曾再出现于我面前,就像我从未见过这个人一样,无论我走到哪都不曾再见过希亚,事实上
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也不容许我走到离房间过远的地方就是。
虽然没有上一次严重,但怀孕时的妊娠状况还是出现了。
每天我总是会吐个一到两次,有时吐的难过什么都吃不下的时候,只能半躺在床上喝下由侍者送上的带着酸味
的果汁。
补品什么的,希亚也不吝啬的大批大批派人送来,还好德亚所谓的补品没有地球上传统的中药那样可怕的气味
,不然我铁定是咽不下去。
明明不是他的孩子,希亚待我却比照皇后的等级待遇,除了无法出宫的自由外,我想做什么都由我。目前在我
身旁服饰的几个侍者,听说本来应该也是服侍皇后的,但由于女性稀少,希亚并未立后妃,所以这些侍者的头
衔只是摆着好看,平时也仅服侍希亚一人而已。
这天,我靠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精装的书看的正昏昏欲睡之际,耳边突然听见房门处有人恭敬的呼喊声,我
转头瞧,一个身材高挑修长,正脱下帽子露出一头银长发德亚贵族,那双碧绿的眼瞳与我接触的那瞬间,我原
本还垄罩着的睡意霎时全都飘散无踪。
恍惚中,鼻间似乎还能嗅的到那股高贵典雅的紫罗兰香……
「亚修斯……」
他凝视了我一会,才朝我点个头,记忆中优雅带着成熟男人魅力的嗓音缓缓响起:「好久不见了夜临,看来你
过的很好。」
04
久违的嗓音,短短两句话。
我有着瞬间的不真实感,记忆中原本任我如何盼望也盼不到的身影,此刻却真真实实地站在我面前。
高贵俊美如昔,美丽的银发精灵……
只可惜,他的温柔不是我这个人类所可以拥有,在过去奢望他会来找我的日子中,我终于省悟,奢望永远就是
奢望。
「你好,好久不见……奥雷尔呢?怎么不是他过来?」客气的对亚修斯点点头,我放下手中的书从床上起身,
对于他眼中在我念出奥雷尔的名字时一闪而逝的光芒视而不见。
「由我来不好吗?」亚修斯将帽子与大衣递给一旁的侍者,态度从容地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高贵。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拢拢一头因方才躺着而微乱的长发,拿起桌上精致的茶壶倒了两杯热茶,一杯放置于亚
修斯面前,一杯自己喝。「请用茶,外头很冷吧,虽然衣服很保暖但还是喝杯热茶暖暖比较好。」
透过热茶飘散的朦胧热气中,亚修斯探究般的目光有些迷离不清,房内除了花与茶的香气外,似乎还带着一丝
露珠的冷香。三种不同的香味交杂成为一体,那是种宁静,又使人感到有些许飘忽的味道。
就像逝去的过往一般,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隐晣沭O忆深处,当再次回想起之时,却发觉早已记不清它清楚的模
样与味道,如同泛黄的照片,曾经那样深刻清晰的过往,也终是抵不过光阴流逝的考验。
眼前这个曾经带着温柔面具引诱我,让我毫无保留献出一颗真心的男人,原来真的已成了过去式了……
「他现在好吗?身体……怎么样了?」无言的空间由我出声划破,我放下杯子,双手交叠于腹部上,望着面前
依旧俊美如昔的亚修斯,心中却浮现起一个与他有着百分之七十相似的另一人。
奥雷尔……原本没什么感觉,现在见到了与他相似的亚修斯后才发觉,我是真的在想念他。
那个明明要成年了,却依然孩子气的哭着要我不要讨厌他的男人;中了情欲之毒却要我离开不愿伤我的男人…
…我没有办法,也无法推开他带着胆怯却依然想拉住我的手。
掌下的腹部透过柔滑的衣袍,将里头蕴含着生命气息的温热传递至我的手心上,也渗入了我内心深处。这个有
着我与奥雷尔共同血脉的孩子,就这么静静地安睡在我的腹中。
就像他的父亲一样……微弱的脉动,有着令人无法割舍的怜惜。
「他很好……比起他,你更该关心自己的身体,毕竟这已不是你一人的身体了。」
是啊,我知道,这里面住着你的孙子……「我很好,谢谢关心,那个人……这里的主人他并没有虐待我。」
亚修斯优美的眉头轻蹙,淡淡说:「你一定要对我这么客气?什么时候开始你也成了会用生疏语气与我说话的
人了?」
我牵起一个微笑望着他,轻声将话题带过:「这是应该的。你这次是来探望我腹中孩子的情况吧,他很好,才
两个多月而已,摸也是摸不出来的。」
亚修斯无言的凝视着我,在他将视线移到我腹部上时,我除了心中有些惆怅的感觉外,竟然再也没有其他特别
的感受。
我与他真的成了过去了……其实应该说我自己将过去那段心结解开了吧,对于他而言,我从未驻进他的心中过
,又何来开始与结束呢。
「你不问我为何会知道你怀孕的事?」亚修斯问。
「是希亚告知你的吧,他有与我说过你这几天会过来的事。」
亚修斯闻言挑眉。「希亚?他还让你直称他的名讳……看来他待你还真是不同。」
因为他要我生他的孩子,就只是这样而已,如果对你而言让我直呼他的名字就是所谓的『不同』的话,那你还
真的是一点也没变,与从前同样,从来都不曾真正将我当成一个『人』来看……
我拿起桌上放置于水晶盘中的水果,看着手中樱桃般大,带着酸甜气息的蜜果转移话题:「亚修斯……这个孩
子,等生下来后我想留在身边。」
他的脸色如预期般的改变,不待他出声,我直视他带着微愠的碧瞳道:「希亚答应我要让这个孩子留在我身边
,即使他是你的孙子,你也无法违抗君王所说的话是吧。」
他蹙着眉盯着我,对于他不善的目光我并没闪躲的直接迎视。一会,亚修斯垂下浓长的眼睫轻笑出声:「你有
了爪子了,从前那个依赖人,会躲入我怀中的夜临怎么就改变了呢……」
对于他的话我心中突然有些堵,但随即想到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后,不悦的心情也随之飘散无踪。「人都是会成
长的,就像你的公子,奥雷尔他不也长大了?」
他笑笑,说:「……是啊,他长大了,还有了孩子了……」
望着亚修斯苦笑的面容,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真的是爱着他的孩子的吧,就像我一样,爱着不在我身边的女儿,也爱着腹中逐渐成长的小家伙……
天下父母心,无论自己的儿女再如何反抗自己无理取闹,还是希望他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吧。
「亚修斯……等我将答应希亚的事处理完毕后,我会带着这孩子出去,到时候,希望你能让奥雷尔前来接他。
」
「这是什么意思?」他歛起笑容,正色问:「你不跟孩子一起走?难道你想将孩子交给他后就一走了之?」
我吸了口气,「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不是吗?到时候,你会愿意让我待在他身边吗?……我想请问,那位被奥雷
尔殴打的人类,伤好了没?」
看着亚修斯眯起的眼,我抚着肚子的手中不自觉用力,感觉腹中的胎儿有些抗议的躁动,胸口处传来恶心的气
息……
我在亚修斯刺人的目光中赶紧咬下一颗蜜果,微酸的汁液入口,才稍微平抚下不适的感觉。
见我抚着肚子舒口气的模样,亚修斯收起方才的目光淡淡的开口:「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反对你与他的事,
只要你能生下这个孩子,之后他身体稳定些时我会视时机带他来看你。」
我调整个气息,压下胸口传来的恶心感,勉强堆起一个微笑说:「我不要紧,希望你能不要限制他就好。」
深吸口气,我伸手握了下胸前的月光石,这似乎已成了我在紧张时会做的动作,摸着这颗温润的月光石,即使
眼前有着再大的难题,都能得到力量与勇气去解决它似的……
「亚修斯,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方才骇人的目光像是错觉似的,亚修斯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姿态放松地靠在舒适的沙发椅上,
静待我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你很疼爱奥雷尔,但……希望你能多去了解他心中的想法,而不是一昧地用物质上的赠与来表达
你关心他的态度。他是个很渴望爱的人,你越是这样,只会让他与你的距离越拉越远而已。」一口气说完,我
直视着亚修斯的绿瞳,想从那对深如潭水般的眼中看出一丝其馀的情绪。
有着高贵容貌的男人听完我的话后脸上没有表情,碧绿的眼中纵然有着一闪而过的光芒,我却无法办别那是什
么样的涵义。
在我默默思考之际,他沉稳带着优雅的嗓音轻轻响起:「你很关心他,但这对我说这些话是想提醒我什么?我
是他父亲,该怎么疼自己的儿子我会不知道吗?」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我垂眼微笑,拿起茶壶为他空了的杯子中注入热茶。「虽然
与普通的『父亲』有着那么一些不同……我是孕育孩子、生下孩子的人,但也是孩子的父亲。」
他端起我替他斟满的茶杯轻啜一口。「是,你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有一个还是得来不易的女儿。」
05
放下茶壶,我拉起胸前的链子轻轻抚摸,透过泛着柔和光芒的宝石,我的思绪飘向远方待在她父亲身旁的女儿
身上。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是还在睡觉呢,还是醒着吵着要喝奶呢?
「我的女儿很可爱,她现在应该被他的另一位父亲照顾的无为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