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幽纷谢 下——墨崖

作者:墨崖  录入:04-02

座中武官都有些动容,心底不禁跟着节拍敲击应和起来。那边厢,安天爵却和左相一样开始闭目养神。

申璧寒还是表情欠缺,静静看着气氛越来越高昂的场中,不发一语。

苏魄坐在下首,挨着光禄寺卿。他品阶最低,又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本应受到冷遇,然而各位有心的三品大

员都各自揣测一个五品官员也能出现在晚宴上所意味的可能,对他十分和气,有不愿结交的,也表现得礼让有加

。苏魄一面低声应对,一面细细注视着场中的变化,心底也对拓跋的歌舞赞叹了一把。他看向远远御座上的身影

,抿一口酒,放下酒爵。爵中酒色如玉,他低头,涟漪中摇晃着映出白衣清冷的身影。

他一惊,回头望去,只见廊上缓缓回转的风灯,纯白的幻影在夜色如胭里幻化而去。苏魄不禁心头一紧,两月已

过,他也该到了。

拓跋公主送出最后一个尾音,从身边勇士肩上拿下一把乌木长弓,把它贴于胸口,低头弯腰行了个礼,随即将其

举于前方,正对于申璧寒的位置,接着作势从袖中拔箭。

两旁的青衣亲卫见状,都向中聚一步,眼神带淡淡杀气射向撘箭的少女。

拓跋仿佛是笑了笑,拔出一支虚无的空箭,拉开弓弦,毫不回避地对着申璧寒“嗡”地放弦,随即垂手笑着大声

道:“陛下,拓跋吕把心箭交给你,希望你能如我手中的弓一般长于驾驭,不至于辱没了它。”

申璧寒终于动了,他挥手让两名亲卫退回,抚掌叫了一句:“好。朕会如爱自己一样爱护它,”他的声音不如白

日那般有力,歇了歇才接下去,“可惜它的箭尖对的不是别人,而是朕的胸口。”

拓跋笑声如铃,一刻后才止住,极为认真地看着皇帝,“我的箭尖怎会伤害爱我的夫君?它要对付的,是皇上身

后的敌人。”

申璧寒道:“有皇后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拓跋退下后不久,皇帝也先行离去。

又有新的舞姬款款上殿,官员们终于放松下来。互相窃议着外族皇后的惊艳一现和最后那几句值得玩味的对话,

便有人将此与刺客及皇上的伤联系起来。只是片刻后,觥筹交错之间,话题渐渐转向风月之事。接着便有醉眼朦

胧不顾形骸的,往身旁那年轻端正的倒酒侍从动起手脚。

苏魄沉思片刻,正要起身离座,身旁有双不老实的手忽的搭上他的肩,像是无意地拉扯着他官服的衣领。一股酒

气冲入鼻底,他转头看向借着醉意向他倒来的光禄寺卿,笑道:“寺卿大人,你认得我是谁么?”

寺卿也眯眼一笑:“认得……你是宗正寺主簿苏大人。”话没完,那手竟然伸进了苏魄的雪雁官服里,就差没直

接摸上锁骨了。

苏魄有些哭笑不得,抬手利落地把狼爪子扒拉下来,“寺卿大人你认错了,”他顺当地把一旁的暖帐下摆塞在寺

卿怀里,道:“这位才是您的苏大人。”

仿佛是酒力上脑的寺卿大人兀自纠缠不休,动静大得让人纷纷侧目。远远的司筠更是抱胸谈笑观望得津津有味,

苏魄只觉一个头两个大。眼角瞟到身前突地出现一双精致的皂色官靴,几声咳嗽后,低沉而有些浑浊的声音道:

“这位宗正寺苏主簿好是面生。”

骚扰的动作很准时地停下来,寺卿大人转身扑在几上酣睡。苏魄抬起头,司酋正在眯起眼睛打量他。而四周静了

一瞬,投射过来的目光都刻意地转开去,又是欢歌笑语。

看着苏魄随着司酋走出大殿,司筠一手撑头,瞳孔不可觉察地紧缩了一下。

“相国大人,这是要去哪里?”苏魄被请上马车时,看到司酋的目光还是停在他身上。

司酋道:“去本相府上。”

苏魄也不问缘由,坦然地坐下。

沉默蔓延了许久,马车已经出东华门外大街,过翰林院,距相府还有短短一段路时,司酋忽而道:“你父亲的性

子不如你坚韧,否则便不会过早被世事摧折。”

苏魄道:“相国大人很了解我的父亲?”

司酋沉默了。在马车猛地一晃停下后,他道:“我是这天下最了解你父亲的人。”他看着苏魄投过来的眼光,“

他的音容笑貌,他的襟怀喜恶,没有第二个人能如我般明白。”

这老人用一种堪比热烈的眼神看着苏魄,“所以,我也明白你,苏魄。你只有一样和你父亲全然相似,那便是太

重情。你父亲只是消极守望,你却懂得积极争取。”

苏魄笑笑,“不听后面两句,我会以为相国大人看上下官了。”

司酋严肃地看着他,让苏魄意外的是他竟然点点头:“没错,比起申璧寒来,我还是喜欢你一些。”

苏魄掀起车帘,看到相府前的守卫紧张地看着他,像是见鬼一样,他转头笑道:“看来相国大人是万事俱备,只

欠东风了。”

两人走过前院的花圃和大理石挡壁,苏魄的脚步一顿。他收起嘴角的笑意,看着同时停了进堂脚步,亦向他望来

的人。

第四十一章:天涯海角(2)

那人皮笑肉不笑地冲苏魄一咧嘴角,“苏大人,别来无恙?”

苏魄道:“多谢挂念。燕统领回了京城,不去御林军衙门复职,怎么却在相府?”

燕羽放肆地上下打量苏魄,言辞轻佻答非所问道:“苏大人穿雪雁官服比绣青螭的衫子好看多了。”

苏魄还未说话,司酋已经冷声道:“燕统领,言多必失。”

燕羽阴沉地再看苏魄一眼,抬脚进了大堂。

司酋转头笑道:“我带苏主簿去更衣,有什么话我们稍后仔细计量。”

苏魄一面跟随一面心道:燕羽出现在这里,并且还能如此不避讳地进出,说明两件事,一件是没法调动李延重,

司酋已经开始对京城的兵防动手;另一件是司酋很明显有逼他参与进来的意思。只是,为什么是今晚?他思及此

,不由低声问了句:“和燕统领同行的人现在也在相府么?”

司酋让婢女打开厢房门,道:“苏主簿很快就会知道了。”

光禄寺的晚宴已经接近尾声,各人都勾肩搭背,唤了自家侍从,抬了官轿回府去了,李骘还要亲自督查京畿守备

,更是早早退了席。空无一人的内廊,司筠叫住摇摇晃晃慢慢走着的光禄寺卿,“刘寺卿大人,你今日醉得真厉

害。”

刘寺卿茫然回过头来,“爵爷是在叫我?”

司筠笑道:“这走廊上除了你我,就只有不得往生的鬼魂了。”他语调忽而一转,冷冽如冰凌子,“是谁给了你

胆子公然发酒疯?”

刘寺卿一愣,仿佛此时被殿外的凉风一吹有些酒醒,道:“下官不知道爵爷在说什么。”

司筠的表情恶劣起来,这一天经历了太多变乱,他的心情就如这天幕一样的黑不见底,“好一个不知道,司酋给

了你什么好处?要你在百官面前演一场丢丑无比的戏码?”

刘寺卿没有马上回答,好一会儿才抬头,脸色哀愁。他转身向着西北方皇城中枢殿的方向掀起官袍,取下腰带,

去了官帽官靴,伏身跪下叩首,起身,再跪下,再叩首,如此三次,才道:“刘昕只是你们上位者在棋盘上随意

推挤的无数棋子之一,连挂冠而去的自由也没有。我本是个读书人,什么好处能比上脸面气节?然而我已是知天

命的年纪,有妻有小,哪一个离了我都活不成。爵爷孤身一人,却是少年丰姿,万人之上,如果今日您是在我的

位置,恐怕不见得有演这场戏的勇气。”

司筠沉默地注视他一会,吐出一句:“好个身不由己,只是苦衷这种东西,说出来就变了借口,软弱不堪,毫无

价值。”停了停,他又道:“你带着你的妻小立刻走,如果不想见到他们的尸首的话。”

刘昕道:“爵爷现在让我走,更是坐实了苏主簿和相国大人不寻常的关系……无论如何,他现在是脱不了身了,

要么顺了相国大人的意,要么死。”

司筠笑了,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平淡无奇,一笑起来就像云破月来,炫目无比,“他要是顺了司酋的意,我把脑

袋给你,他要是死了,你把脑袋给我,如何?”

刘寺卿一时呆住。

司筠冷笑:“你这样人物,即使给个金栗子也守不住,爷这人前显贵的罪你受不起,读书人都像你这般,南明就

该亡了。快些滚回老家去吧。”

刘寺卿叹息一声摇摇头,也不看地上他刚刚脱下的东西,摇摇晃晃往前殿走去,前来的小厮要上来扶他,他摆摆

手,独自一人走在前面,没穿靴的白袜踩在结霜的地面上,在夜色中柔软得刺眼。

“爵爷的话偏颇了。”凉凉的廊道里响起另一道声音,“您自己是个肚大口窄的瓶子,就不准别人待自己宽松些

?”

司筠冷哼一声,转头看着暗影里高大的身躯,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西陵斜斜地从暗影里走出来,道:“不久,恰好听完你们的对话。”

司筠道:“不会是那头骆驼让你来的吧?窃听朝廷要员对话可是重罪。即使你是西陵先生也一样。”

西陵背手站定,只慢慢道出一句:“我来接你回府。”

司筠挥挥手,“免了,我今晚不回去。”说着就要往后殿走去。没料到下一刻西陵已经挡在他面前,道:“今晚

你最好在府里,哪儿都不要去。”司筠欲绕过他去,却被抓住手臂,顿时不悦地提高了声音:“你什么意思?”

后殿比较冷清,司筠的声音立刻引来几名御林军卫询问的眼光,西陵不言语,只拉了他迅速从后殿殿门出去,穿

过巷子拽了他便往光亮处走。司筠并未挣扎,只是低声道:“你好像很不安,到底怎么了?”

西陵没有马上答话,只加快了脚步,两人走出东华门大街时他才郑重道:“你们的皇帝已经死了。”

司筠猛地顿住脚步,震惊道:“什么?!”他转头望望灯火柔和一片平静的皇城,遂镇定下来,“这不可能。”

已经能望到安天爵府了。进府之后唤人在书房生了炭火,仔细关上门,西陵才道:“不错,他还活生生地站在他

的御座上,可是他已经分明不是个活人。”他转头看着锁起眉头的司筠,道:“这世上还有比强制延续生命更可

怕的事,那就是让生命在结束时开始。”

思及申璧寒平日里的一举一动,司筠沉默了很久,才道:“你是说……”

“自入京城以来,我就感觉有一种不明的阴寒力量从皇城正东的星位涌入,只是这几天来,这股力量有逐渐减弱

的趋势。”西陵道,“今天去见了皇帝,我终于明白这力量是所为何来。选妃是迫不得已,他更不可能有子嗣。

所以这个皇位他支撑不了多久了。”

司筠全身一震,若是没有被西陵以怪异的方式留住生命在先,他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这种荒谬论调的,他抬眼道:

“这件事恐怕不只你我知道罢?”

西陵道:“不必担心。目前全局还在掌控之中,即使有人知道底细,也暂时奈何他不得。”

“暂时?暂时是多久?”

西陵道:“待到那股力量枯竭。”

司筠皱眉,“我相信你拉了我回来便是有办法商量,怎样才能使其免于枯竭?”

西陵的神色肃穆起来,“使其免于枯竭,也只是权宜之计,根本之法是找一个可以延续国祚的人取而代之。”

司筠垂下眼睛,半晌才道:“我不觉得有谁能取代当今皇上。”

“逆天而行的宿命,再如何光华灿烂,也只有一瞬间。”室内暖意融融,西陵终于叹息一声,脱下厚厚的驼绒袍

子,意味深长道:“大多时候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长久的。”

司筠突地站起来,嘴角抿成一条坚毅的线:“有一个人,一定可以留住这瞬间。”

西陵看着司筠的脸,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都没说。

灯火长燃的宫殿终于有了幢幢忙碌的人影,宛如在死水中注入一濯清泉,忽然就有了灵动的生气。本来按照历朝

祖制,皇帝此时应该在玉清宫朝凤殿与皇后共寝了,但是白日里“遇刺”的申璧寒却在蟠龙殿里独卧休养,王总

侍立在殿外,夜凉如冰里,倒是这帝王寝宫最是萧索。

远远的宫墙那边忽地一列行来三个青衣暗卫,王总侍抬了抬眼皮,心底有些讶异,三人进殿后不久,王总侍便弯

了弯腰,提着灯笼退下。

殿中,两侧青衣暗卫稍立一刻,便关上门,隐入夜色。居中的青衣人无声地立在殿门,一时又是寂静得可怕。

“你要在那里站一夜么?”申璧寒出声,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青衣人不语,只慢慢移步,在离龙床还有一丈

的地方停下来。

“把衣服都脱了,躺上来。”

安静了一瞬,响起脱衣的簌簌声,青衣一直都未发一言,仿佛是被悬线提着的傀儡,所要做的事情就是遵从命令

。他很平和地坐到床边,在皇帝身侧仰躺下来。

申璧寒翻过身,细长的眼眸在身旁的身体上逡巡,“接下来的事,不用我教你了罢。”

青衣人动了动,有些迟疑。然而不一会儿他便侧过身来,修长的手指沿着申璧寒的窄袍探入腰间,摸索一会褪去

遮蔽,便蜷起身体低下头去含住那块灼热,粘滑的口腔包裹着渐渐涨大的柱体,上下地进出着,湿淋淋的吞咽声

让申璧寒的眼睛深幽起来。他坐起身,脱下身上窄袍,沙哑道:“下床去,跪着继续。”

淡淡的药香味慢慢离了枕边,下一刻曲腿跪在床边的人那灵巧的舌头又缠上来,面对如此顺从儿平和的脸,申璧

寒却有些心烦意乱,不由一腿架在他纤瘦的肩膀上,捞住他的下颌便把凶器更深地送进去。眉头一皱,他终于轻

哼了一声,却毫无反抗地任君所为。由于倾斜着身子,他双腿分开,臀部上翘,一手撑在地上,一手顺着身后滑

入臀瓣之中,自行开启后方。唇色潋滟,身姿挑逗,这番动作瞧在申璧寒眼里,不知为何心中那股无名之火燃得

更旺了,他抽出几乎戳刺到喉咙的巨大,冷冷道:“张大腿,自己坐上来。”

刚喘上一口气,闻言,地上的人把插进穴中的手指拔出,在唇边轻舔一遍,接着一腿跪上床沿,一腿着地,弓起

身子让身下的硕大没入身后的穴口。隔得如此之近,申璧寒能看到他因为疼痛而上下耸动的喉结以及身体不可抑

制的痉挛,然而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坐下去,冷汗湿了披散的发尖,那股药香浓烈起来。

他开始缓缓上下移动身体,胸口的起伏混着凌乱的呼吸,从始至终都垂着眼睛。申璧寒的手抚上他颈上新愈的粉

红色伤口,感到他明显的一颤,所有隐藏的情绪仿佛在这一颤中决堤,不管不顾抱起他贴在身上,一面往上深深

顶擦着柔软的内壁,一面吻上他的唇。在唇舌交合那一刻,仿佛有什么落在了心里,定定地无比踏实。

推书 20234-04-02 :亲爱的人 上——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