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王牌 下——风亦残心

第一次见凌时，他看起来那么瘦弱，一副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本以为三年时间会有所改变，想不到现在的他，除了长高一点，看起来和三年前没什么两样。

“纪颜、怎么办？直接杀了还是活捉？”Virus看见颖闲，也皱起了眉头，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地情绪。

杀？我怎么会舍得杀？我苦笑，摆摆手，道：“活捉了。”

但是这个时候，变故突生——

凌突然猛地冲过来，他的速度异常地快，甚至于在我的眼里只留下了淡淡的一个影子，想我自从体质增强之后眼力也提高不少，居然还是看不清他的身影！

但是他的速度快，Virus的速度居然比他更快！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前，替我抓住了凌的手臂，挡住了凌刺向我的刀尖。

Virus的力气过分了点，我看见凌的手臂上顿时紫青一片，顿时有些心疼，虽然这个孩子与我相处才两三天，还是三年前的事情，可是那个时候，我曾经是很喜欢他的，哪怕这种感情来得莫名其妙，让我怀疑了好一阵子。

凌被Virus限制住了，但是他仿佛没有丝毫害怕，他漂亮的眼睛依然瞪着我，突然，他张口嘴，嘴里道出一句令我惊讶的话。

他说：“纪颜……你想让他死吗？！”

凌的声音稚嫩，很显然属于孩子的声音，带着点温柔，清冷。

可我第一个反应是，他居然会说话！！

我第一次见到凌的时候，他一句话不说，后来相处几天时间里，他依然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所以我下意识认为他是个哑巴，不能说话。于是现在，此时他开口说出这样一句奇怪的富含深意的语言，倒是让我惊异了一番。

惊讶过后，又不免猜测他话中的意义，你想让他死吗？说的又是谁？

凌看出了我的疑惑，嘴角勾勒出一抹奇异的笑容，他仍然用他独特的，温柔清冷的声音说道：“我的王啊……你希望颖闲死吗？”

我呆住了。

他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希望颖闲死呢？！我曾经是那么喜欢过他，甚至爱过他，我又怎么可能让他去死？我绝对不会让他死！！

凌却笑得更欢了，他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某些让我心悸的东西，我甚至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看穿了，我不敢想象的是，他这样一个孩子，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成人般成熟，这让我忽然觉得，我所面对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和我处在同等地位的成年人！

“你……究竟想说什么？！”心里的疑惑更甚，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纪颜……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吧。”凌看着我，不理会Virus的怒目而视，优雅的开口：“我……就是伊江啊！”

伊……伊江？？！！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凌就是伊江？这个笑话说的也太好笑了吧！

凌怎么可能是伊江？是那个博士的得力助手，是在实验室里困住岩峰的人，是害的我当年飞机坠毁的伊江？这种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

“你在开玩笑吗？”我也干巴巴的笑了起来，声音却掺杂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颤抖。

“我，确实就是伊江。”凌微笑，脸上淡然一片，看不出在说谎，“是博士手下的人，当年和你们作对的就是我，当年被纪颜你捡到的……也是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平复心脏的剧烈跳动，我接受他是伊江的事情，虽然真的很震惊，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你是伊江，我信！但是这件事情和颖闲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我抬头看了一眼颖闲，却发现他依然一动不动地踩着沙发蹲坐着，手里的刀没有放开过，对我们的话也没有丝毫触动。

凌笑着，说道：“我来告诉你一件事情好了……你应该知道，颖闲他从小就受过严格的训练，将其培养成杀手的训练，当初培养过他的组织，博士也参与过……并且，在他身上装上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我的心猛地一跳，和博士扯上边，注定了没好事！

“那个东西是种生物芯片，能力很简单……因为当初博士害怕辛苦训练出来的人会叛变，所以，这个芯片的就是一种自毁程序！”凌笑着说出残忍的话来，“我给这个芯片下达的指令，是杀死你……我的王！时间是从现在开始的十分钟内，在这段时间里，如果颖闲没有能顺利杀掉你，那么自毁程序就会启动……他就会死！”

“我知道你喜欢他，所以，你会让他死吗？”

凌笑着，笑得很夸张，很滑稽，可是他的笑容却让我心里一阵阵发冷。

“简单的说……我是在给你出一道选择题，选项只有两个，要么他死，要么……你死！”

我捂住胸口，心脏一阵抽搐，天知道，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么难的选择题！

55.倒数计时

凌叩响食指，看了一眼颖闲。他淡淡一笑，悠然道：“颖闲……动手杀了他！”

话音未落，颖闲突然猛然跳起来，速度居然比Virus还要快上一层，我觉得颖闲估计也注射过X物质合成病毒，但是拥有什么样的能力我并不知道，可是看他此时的速度，能力应该在我之上。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只感觉眼前一花，他就已经冲至我面前，白尘风站在我边上，下意识用手一挡，接着血沫横飞，白尘风闷哼一声，手臂上多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只要颖闲再用力一点，那么这条手恐怕会被直接斩断。

“保护王！”Virus急了，一挥手，一大帮人不要命似的围了上来。人数太多，颖闲显然应付不过来，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没有人能够伤的了他，他仿佛一条滑溜溜的鱼儿般在水中穿梭着，慢慢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生命，血液四溅，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然后他又一次欺身上来，目标依然是我。

白尘风拖着我慌忙地后退，他再一次奋不顾身地挡在我前面。可是，颖闲嘴角划过一丝冰冷的温度，仿佛阴谋得逞般消失在众目睽睽下。

他消失了！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都有了一瞬间失神，Virus第一个反应过来，伸手想将我拖到她身边去，可是已经晚了，我感觉到身后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风拂来，接着某个冰凉的物体从我背后深深扎进我的身体里，肺部一个剧烈的收缩，紧接着是入骨三分的疼痛。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我的血性终于被这可怕的痛楚激发出来，只感觉脑子里被一股暴虐的思维充斥着，意识竟一片混乱！

时间好像停止在这一秒。

我睁大眼睛，悲哀的发现视线里居然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血红！

什么都是红色的，不管是人还是物，周围慌张的人群，Virus那张美丽的面容，白尘风身边始终环绕着的黑雾……一切的一起，全部都染上了艳丽的颜料，那是血的颜色！

我久违了三年的后遗症再次发作，喉咙里是熟悉的饥渴，我本能的需要灌溉，需要温暖的血液！只有它才能平息我致命的渴求！

我需要……血！

我慢慢回过头，看见颖闲手握着他那把刀的刀柄，刀身深深插进我的体内，似乎又一次穿透了我的肺部，呼吸困难，挤不出半点空气。

空气里的血腥味更重，刺激着我的大脑，让我的神经开始兴奋。

咬他！咬他！吸干他的血！

我发现我的双手在发抖，抖得厉害。我猜想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无比狰狞的，令人害怕的。

颖闲发觉到了什么，猛地抽回刀，想迅速离开我身边。但是我又怎么能让他轻易离开，我转过身按住他的肩膀，一口狠狠地咬在他脖子上。

鲜血顿时冒出来，让我满嘴都是那种甜腻的腥味。

我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从上到下都贴合着他的身体，没有半点缝隙。我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炙热的温度！感觉他的强劲有力的心跳，他湿润的喷洒在我脖子上的呼吸。我抱着他的力度越来越大，突然有一种，好想好想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将他拆吃入腹的可怕冲动！

接着，我，是那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提升，即使身上带着一个那般严重的伤口，即使外面的空气无法抵达我的肺部，即使我的血不要命那样一直往外流，可是我的力量确实在提升，好像突破了某种禁制，我觉得我的世界豁然开朗起来！

然后，我听到Virus惊讶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纪颜……你……突破了成熟体！”

是吗？我终于……突破了？

【时间过去了三分钟】

颖闲到底还是挣脱了我，他捂着脖子，闪身退进了角落里，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我，带着一丝茫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很失神。

凌在一旁急不可耐的大声叫了起来，原本稚嫩的声音此时却显尖锐：“快点！你不想活了吗？！给我杀了他！”

颖闲这一次却没有再听从其命令，依然直愣愣地瞪着我。

刚才有颖闲血的滋润，我的神志稍稍回复，起码已经可以控制自己那种嗜血的冲动，可是视线里还是一片血红血红的，红得让人心惊。

“纪颜……！”Virus抓住我的手臂，“你没事吧！”

我重重地喘着粗气，摇了摇头。这伤口对我来说不具任何影响力，力量的提升，让伤口的恢复速度成倍增长，那伤口上传来又痛又痒的感觉，它已经在自我修复了。

她对我的身上的伤忧心忡忡，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再帮我治疗了。

【时间过去了二分钟】

“……纪颜！”被其他寄生体控制住的凌，突然再次喊起来，却是喊我的名字：“还有五分钟！他还有五分钟的性命……做出选择吧……我知道你可以杀了他！为什么还不动手！你是想让自毁程序启动，然后让他受尽折磨再死去吗？”

自毁程序的启动，会让人体从内部开始腐烂，死状极其凄惨，死前将饱受痛苦折磨。

“或者说，你想牺牲自己，保他一条性命？！”凌笑了起来。

对啊，为什么我还不动手？

实力的提升让我现在完全有能力杀死他，而且他也逃不出这里，或者说根本不用逃。可是我还是下不了手，我没办法杀了他！

他对我有情，即使后面离开了我，我也没有办法动这个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去死！

“Virus……”我有点绝望地开口，“你有办法吗？”

Virus摇摇头，“我有能力取出那块生物芯片，但是需要时间，五分钟……不可能！”

Virus仿佛看出我的为难，低声说：“纪颜……如果你不能，我帮你动手……”

“不，不可以！”我的声音在发抖，固执坚持自己最后的理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颖闲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静，众人虎视眈眈地望着他。而我却越来越慌乱，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救不了他！

我第一次如此清醒的意识到，我居然，无法拯救任何一个人，没有办法给予别人救赎……除了伤害，我什么也没有给过你。

颖闲，如果我真的没办法救你，那么，请你不要怪我。

颖闲，要死，你也得死在我手里！

【时间过去了四分钟】

只剩下最后一分钟！

我紧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张开右手手指，翼族特有的尖锐的指甲，锋利还闪着寒光，我笑了起来。颖闲的动作却比我快一步，他又一次从众人面前消失，直接出现在我眼前。

那把刀带着毫不留情，直接朝着我的面门上刺过来，目标是右眼。

与此同时，我也屈指成爪，朝他心窝里掏去。

……

只有一瞬间。

快得让人觉得是错觉，大脑的画面仿佛还停留在前一秒，我似乎嗅到某些异样的香味，很甜很甜的味道，甜的让人心里发苦。

我的手整个没入他的胸膛，穿透了他的身体，手指甚至能感觉到他体内那种内壁的柔软，还有温热的血液，甚至于心脏的跳动，清清楚楚，此生从未这般真切过。

但是，他的刀却在离我右眼还剩下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硬生生停住了，根本没有刺下来。

他丢开刀子，伸手想抚摸我的脸颊。可是抬起手，却无力地垂落下去。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我，一直一直看着我，仿佛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他带着一种，悲伤地、期待的、眷恋的、不舍的、满脸不情不愿的表情，满脸依依不舍的表情，他说，纪颜——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睁大了眼睛，苍白着脸庞，看着他，听他那句话，重重敲击在我的心脏上，反反复复……

好痛……

痛得我只想就这样随他而去，不想受折磨，不愿意再痛苦……不想再听他那句话犹如诅咒般在我耳边回响，一边边回响，诉说他的不甘心！

再一次感觉到痛苦，竟是如此真实。

他说：纪颜，我不想死，我好舍不得，好舍不得你啊！！

56.守护之神

血，刀，死亡。捕猎和被猎。杀死和被杀死。

这就是颖闲从小到大一直以来在过着的生活，看了太多太多的死亡，看到他都已经彻底麻木了，人命对他来说就如同一碰击碎的玻璃，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过着痛苦的生活，被迫接受他这个年龄段不该接受的训练，每天每天都在死亡线上挣扎，他想死亡对他而言或许是一种解脱，看到周围和他一样的同伴一个接连一个死去，没有伤心，颖闲替他们高兴，因为他们终于摆脱了这个可怕的牢笼，摆脱了这个令人厌恶的世界。

颖闲没有尝试过温暖的感觉，因而他特别喜欢温暖的东西，比如说——血。

只是，颖闲他没想过，人的体温，原来也可以如此温暖。

颖闲不是没有和别人拥抱过，不是没有感受过他人的体温，以前组织里一个刚刚开始接受训练的孩子，每次在他离开的时候，那孩子都会拥抱他一下。而且，在接受那些非人的训练时，也会教授一些床弟之术，和其他人拥抱的机会多得是。

可是，颖闲觉得那些人的体温都是冰冷的，冷得让他发抖，让他想起了，小时候一个训练教官把他丢进冰窑里面关了三天三夜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多冷啊，他差一点点，就在那里面彻底死去了。

所以，在颖闲的印象中，人的体温都是冷的，也因此，他害怕接近任何人，想方设法避免和任何人接触到身体，除非迫不得已。

直到那个时候，遇见了那个人。

那个人是他的任务目标，因为博士实验体一直跟着这个人，博士一直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所以要求组织，让他去接近此人，观察此人，于是他去了，看见了这个任务目标。

他给颖闲的第一印象是，太普通，没有惊为天人的容貌，也不是什么家世显赫的家族子弟，他普通到可以一没入人群，就完全找不到的地步。

比起他旁边的，那个博士的实验体，这个叫做的纪颜的人，实在太不起眼了。

可既然是任务，颖闲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颖闲使诈挟持了目标人物，那个实验体也发飙了，说起来这是颖闲第一次看到这种实验体，活生生的，以前他看过的都是被解剖摆在实验桌上的死人。

颖闲本不想用这种方式接近目标，可是任务仓促，却没想到意外发生，他莫名其妙的和目标人物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