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低着头,景渊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低声劝慰道:“我也不是让颗草给伤了的呀,听着多可笑啊。再说,伤都伤了,东西不要,不是更不值么?”
苏叶自嘲的轻笑:“也是,哪是这草的错,根本是我脑子让狗吃了!”说罢,将那竹筒收了起来:“我收下便是,你别费心说这些话为我宽心了,多多休息才是,你好一分,我心里便松一分。”
景渊看看他,并不答话,似乎并不满意苏叶这样的反应,但是也不再多言,安然的枕着他的腿入睡,放任苏叶细细的整理情绪。
回到京城已经是盛夏的季节,来回行程耽搁,一晃眼 离开京城已经月余。
跨下马车的时候,景渊好笑的见景六领着王府下人跪了一地,只好挥挥手驱大家去做事。
“这等虚礼,没必要。”对迎上来的景六笑语,景渊显得心情很好,倒是景六一路眉头深锁,很担忧的样子。景渊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耐心的说:“蒋医正今日为本王诊过脉,此刻已入宫回禀,为本王洗漱更衣,进宫面圣。”
景六作揖退下,吩咐了下去。
见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苏叶才走上前去,跟在景渊身后进府。景渊在苏叶看不到的方向无奈而宠溺的笑了笑,脚下不再停顿,快步走进了云丰院。
“子辛,你睡一会儿吧,我要进宫面圣,等我回来想来已是掌灯时分了,等我一同用膳,嗯?”
苏叶想了想,点点头。
“小心伤口。”
景渊点点头,整肃衣冠而后昂首步出后院。
景宣帝的皇宫比起盛世国力,其实是比较简朴的,此刻景渊就有些哀怨,宫殿似乎有些太小,以至于景辰的咆哮回荡的特别响亮。
“朕让你多带侍卫,你就给朕带了两个!让你小心身体,就给朕弄得重伤昏迷!景渊!你有没有把朕的话放在心上!”
“皇兄金口玉言,臣弟自然放在心里。”景渊撇撇嘴,态度鲜明的敷衍着。
“你!”景宣帝一拍桌子:“景渊你莫不是要气死朕?!”
“皇兄这是哪的话,臣弟这不是见您心火旺,逗乐子么,哪敢气您啊,太后娘亲还不得打死我呀。”景渊适时卖个乖,掩下了皇帝一肚子的唠叨,可怜的兄长喘了好几口气,才顺过来,勉强挥挥手,打发这个要命的弟弟道:“朕是管不了你了,莫说你是朕的亲弟,你就是朕的儿子,朕都管不了了,去,给母后请安去,让母后代朕管教管教你吧。”
“遵旨,那臣弟可就告退了。”
“站住!母后说什么,你且听着,万事有朕做主,但切莫顶撞母后,否则朕第一个不饶你,可记得了?”
“臣弟省的。”
“去吧。”
景宣帝看着景渊走出御书房,紧皱的眉头丝毫没有放松,脸色反而更沉了几分。
走出御书房,景渊轻呼了一口气。对于皇帝兄长这等如兄如父的护卫,景渊尽管心下感激不尽,不过应付起来也不那么轻松就是了,更莫提还有母后那关。
景辰、景渊两兄弟的生母一生称得上呼风唤雨,这个手段了得的女子在长子得掌大宝之后,变得安怡可亲了起来,她亲热的拉起景渊的手,心疼的嘟囔:“瘦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母后,儿臣知错了,让您挂心了。”景渊顺从的低头,温顺的回答。
“咱娘俩还说什么场面话,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幅摸样,看起来温顺,心里头却倔得要命。说起来,倒是让为娘瞧瞧,是哪个,把我的儿子迷得这么死心塌地的,嗯?”
景渊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母后,不瞒您说,这人怕是无论如何也带不到母后面前来的。”
太后皱了皱眉,似有不悦,又按捺了情绪,柔声说道:“吾儿素来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怎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儿,你是永屹权倾朝野的王爷、身份尊贵的皇子,说出这等话来,除了徒惹人笑话之外,有什么意思呢?若是你真心喜欢,带来给本宫瞧瞧便是了,但若是个‘不能带来母后面前’的人,皇儿就不该让本宫知道。”
景渊忍了忍,终是没忍住,还是脱口而出:“母后,若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儿臣恐怕也不会伤着了。”
太后终于沉下了脸色,声音也威严了起来:“逍遥王,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景渊便不说话了。
“三日后随本宫去上香,跪安吧。”太后见他这幅样子,也知道一时半会儿怕是折腾不出什么结果,于是爽快的放景渊离开。景渊自然不能违抗,只是这上香背后,太后想插手干预些什么,实在让他有些焦心。
尽管今日入宫惹了一肚子烦恼事,但是踏进云丰院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那团暖暖的烛光依旧让景渊得以忘却一肚的不快,融进这如家一般的温暖里。
“回来了,累么?”苏叶轻轻的问候,递上了绞好的手巾。
景渊不接那手巾倒是顺势将苏叶搂进了怀里,双手松松的环着他的腰,幽幽地叹:“还是家里好啊。”
苏叶背抵着景渊的胸膛,侧首轻轻靠着景渊的肩,低声说道:“是啊,还是家里好……”
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嘟囔道:“早知如此,何苦倒霉催得去那什么鬼地方!”
景渊知道苏叶心里有愧,听他这么说,总也不好辩驳,便问:“三日后就是那御前的比试,你可准备好了?”
“玉琉璃倒是已然造出,这几日工坊正在赶制成品。”苏叶不欲多说,诚然景渊及一众侍卫弟兄的心意不能糟蹋,可是在他眼里,这玉琉璃恐怕是走不脱不祥之物的标记了。
景渊见他如此,便收住话头,手臂用力,将人紧紧圈进怀里,抵着他的颈侧轻轻说:“夜深了,早些歇息了吧……”谈吐呼吸间,热气一丝丝打在苏叶敏感的颈侧,情色的暗示不言而喻。
苏叶的身体在景渊的怀中僵了一下,两个人都有所察觉,但同样不为所动。纠缠着躺倒在床上之际,苏叶心里闪过景渊身上的伤,但下一刻便被他突如其来一把撕扯掉自己衣服的举动给惊住,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不……嗯……”恐惧感来源于突然裸露的肌肤和衣物撕扯带来的钝痛,苏叶下意识的抗拒,但是未容他调整情绪,景渊已经以雷霆之势制住了他。
他的腿挤进苏叶两腿之间,一手圈住苏叶两手手腕将他的手拉过头顶牢牢制住,另一只手摩梭着他的颈项,有些危险的游弋。
“子辛,你在拒绝我么?”景渊居高临下,挑眉问道。
苏叶没有出声,他知道景渊并不需要他的回答,那睥睨的眼神中凌厉的气势不似以往床笫间温柔呵护的亲密情人,却实实在在是永屹高高在上的王侯。于是,苏叶别开了脸,结束了这样的对视。
景渊却不肯轻易让他如愿,手向上卡住他的下颚,逼他面对自己:“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么?”
沉默良久,苏叶轻轻说:“王爷,我来伺候你。”
景渊打量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片刻,便放开了手,向后仰面躺倒在床上。
苏叶起身,退去身上被景渊扯得支离破碎的残衣,彻底裸露身体,卑微的俯下身,跪在景渊的身前,用口解开景渊的腰带上的结,向下拉了一下,然后张口含进了景渊微微勃起的欲望,卖力的取悦着。
景渊在如潮的快感中尚留有一丝清明,他微微眯起眼,细长的凤眼于是只流露出一线的水光,定定得看着身下努力吞吐的苏叶,那眼神中却没有刚刚的乖戾,全然是一副温柔的水色。须臾,他闭上了眼,恣意地从喉间漏出一两声轻喘低吟。
口中的性器一分分胀大,吞吐显得越来越不易,屋中摇曳的烛光为被口水浸润的欲望镀上一层淫靡的光泽,苏叶感觉到景渊的手沿着自己的脊背向下滑向尾椎,于是微微沉腰方便他的动作。往日里总带着暖意的手指此刻却显得冰凉,苏叶几乎忍不住想要避让,但是景渊却刚早一步止住他的行动,仅仅一个暗示,苏叶便压抑了下来,不再挣扎。
被取悦的人在即将到达高潮之际猛然从苏叶的口中退出,挥手将苏叶推倒在床板上,掰开他的腿,挺身而入。
那一连串的动作尚未给苏叶半点反应的机会,下一刻便被硬生生的贯穿。口水的润滑和刚刚被把玩时的稍稍扩张勉强让他没有受伤,但是被撑开的疼痛让他沁出一头冷汗。
景渊看着他,然后摆动腰身,开始抽插。
苏叶终于不耐这种酷刑一般的折磨,决堤而出的眼泪和脱口而出的呜咽就像是某种宣泄一般,景渊早已停止了动作,等苏叶的身体慢慢的适应,而后开始温柔的抽插,将怀中人一起带向高潮……可是苏叶却一直未停止哭泣,大串大串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出,似乎要将身体里的水分都化作这倾盆的泪雨一般。
景渊无奈的看着他,总要在这人露出软弱无助的一面时,才会让人想起他早在垂髫之年便造变故,突然长大的人心里总住着一个怯弱倔强的孩童,需要保护和引导。
“这么委屈么?”景渊问。
苏叶哽咽的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他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是无法平复的喘息将他的话语扯得支离破碎,景渊只是一味的轻抚他的脊背,让他在自己的怀中慢慢趋于平静。
最后说出口的,是“对不起”三字,却好似解开捆在苏叶心上的一根细绳,景渊从他自己手中轻轻救回一颗被自责勒得血肉模糊的心,暗自抚慰。
“终于肯说了么?”景渊无奈道,“当日去那宜君城我便道你是任性,既然去了,何妨任性到底,这般憋着做什么?我许了你出府,粗心的只带这么些人手,若要说错,也是我狂妄了,何须你这么在意?小孩子家家,学大人操什么心?”
苏叶听这一番劝慰,字字揪心,却不知道要应和什么好,最终抓着话尾辩解:“我早已不是孩子!”
“不是孩子还哭成这样!我这衣服可都湿光了!”景渊的打趣,惹得苏叶一阵脸红,恼羞成怒加上刚刚真是被景渊整治的狠了,闹起脾气在景渊胸口狠狠咬了一口,逼的景渊失态大叫,两人相望,半晌,哈哈大笑。
笑闹得累了,苏叶蜷身偎进景渊怀里,撒娇一般抓着他的衣襟安然入梦。待到他睡熟,景渊才轻轻起身,先是小心的用湿巾给苏叶擦拭,然后又给他检查下身,虽然润滑过,也适度扩张过,可是看苏叶哭得这般厉害,景渊就担心真的伤了他,总是要亲眼见过才放心。于是又给细细的上了药才重新调整姿势,避开自己的伤口躺到苏叶身边,默默的打量起睡在怀里的人。
许是流泪流得狠了,苏叶这会儿眼睛已经有些红肿,睡梦中已不复前几日总是皱着眉的愁容,平静的睡颜便袒露出些许稚气。景渊总是在苏叶看不到的地方隐藏着些许家长的心态,苏叶所不知道的那个景渊在过往的岁月里总是默默的关注着他,那般默默地看护便将某些只属于家长的心态深深地根植进景渊的心里,就好比此刻,他总能轻易看到苏叶心里藏得很深的那个孩子,为自己的过错而愧疚却因为莫名的原因说不出口自己的歉意。尽管很难理解这种孩子似地倔强,但是景渊总能很好的处理,并丝毫不以此为累,反而很享受这种全心的依赖。这种奇怪的相处模式从两人相识的第一刻起,便有了端倪,如今依然根深蒂固。
只是……景渊微微皱眉,只是苏叶毕竟不再是孩童,有些事情、有些决定,他要在景渊看不到的地方,独自作出,而这将决定他们两人最终何去何从……
无声的叹息,景渊搂紧怀中人,闭上双眼,沉沉入睡。三天之后便是御前的比试,永屹开国的高祖是一界商人,故而行商在王朝中地位不低,御前的比试将甄选为皇族供应商品的皇商,皇商的制度既是一种超然的地位也是一种制约,以商抑商再加上时时的更迭,也避免王朝的财源被个别商贾掌握,一静不如一动。
不过这场比试之于苏叶却有着不同的意义,他要在御前呈上苏家的三绝,依照苏家宗族的族规,但凡当代子弟,制出苏家三绝的,便可取家主而代之。其实,远不需要闹到圣驾之前,只是苏叶却不愿放过苏白,经年累月,过往种种,远已不是夺走苏家家产便可抵偿的。
说是御前的比试,其实景辰哪有那闲工夫候着这群人在中庭喧哗,圣驾其实要到日暮时分才会驾临,只是做那最终一场的评判罢了,饶是如此,行当和种类之多,也可以让这场比试持续三日。
等到织染行的比试,已是选试的第二日。这天早上,苏叶起得早,却发现景渊也已经洗漱整齐,着的却是亲王的常服,规格比上朝更正式一些。他有点儿疑惑,景渊却不解释,只是祝他马到成功,便带了仗队出府,看那方向,却是往皇宫。
苏叶也没那份多余的心思去打听景渊干什么去了,也急急清点人手货品往宫门行去。
宫门只开了小小一个侧门,进去的人都要搜身,如此这般,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堪堪踏进宫门。
门内便是比试的场所,中庭大片的空地此刻搭起了一个个凉棚,尽管是临时所制,但也精巧非常,其实这也是第一日木工行当比试的内容。
前三项的比试会甄选出唯一的赢家,这唯一的一家才可以在御前和上一届的皇商比试以期能登天子堂,做那独一无二的皇族生意,名利双收。
苏叶并不担心日间的比试,比透、比轻、比韧、比织染、比绣功,他为此准备了整整三个月,乃至十年,在苏家的那十年。
结果不出意外,苏叶脱颖而出。各家的掌柜尽管失落,但还是维持着该有的气度向苏掌柜道喜,不过也有不少苏家故交,存了看戏的念头,便不便一一道来、娓娓细说了。总之,日暮时分,偌大的中庭,便只余了苏叶所带领的一众分铺掌柜和手艺出众的伙计。
苏白的出场就显得气派的多,如同众星拱月般被伙计簇拥而入。今日没有了景渊在场,苏白似乎连找不痛快的兴致也低了,只倨傲的看了苏叶一眼,便在中庭的另一边立定,和苏叶成了各据一方的格局。
少顷,皇帝的龙车驰来,一众人等下跪接驾,景辰赐众人起身,司仪宫人便敲响铜锣,示意仪式开始。
其实最终的比试形式是最简单的,想来也无人敢在圣驾之前做出逾礼的事而落了下乘,因此最终的定夺只是要两家商号各出一副屏风,谁得龙心,变得以胜出。
于是,皇帝挥挥手,宫人摆上两幅屏风,这比试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苏白到底不是庸人,能将那苏氏家业继承下来的人总算有点本事。内侍揭开苏白呈上的那扇屏风,一时间满堂华彩,那是一幅五爪金龙图,说起来也是皇商的特权,苏叶却是不能私造龙图的。
苏叶冷静的听他像景宣帝详解这屏风的过人之处。“这是苏家不传之秘——玉琉璃。前朝秘药可使织染之物无光自亮,其奇处如夜明珠,然不招不摇,柔和却不失光华,当属世间极品。皇上,这便是小人呈上的玉琉璃。”
织染司的总管太监尽管言行恪守宫规,默不出声,可是眼里还是流露出了赞许之意,连景辰也微微颔首,似是非常满意。
苏白于是忍不住得意之色,在众人不易察觉的角度对苏叶流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眼神,自得之意溢于言表。
苏叶却浑不在意,甚至他觉得自己真是高看了苏白,醉心于家产的二世祖就算对于把持家业有所心得恐怕也没有真正对织染绣的技艺下过功夫,这等肤浅的炫耀,不止他在自得什么。
宫人掀开苏叶所呈的屏风之时,所有人都有些失态,因此苏白的一声惊呼几乎可以被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