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是只猫 下——绿猎蜥

正想着他该怎样开口和这个绑匪似的高个男人交涉，就看到楼梯间里出来一个人，月光下那挺拔的身姿正是巫轩。

吴衫几乎立刻就想叫出来，但是看到巫轩快速抛给他一个别说话的眼神，他立刻就闭上了嘴，静观其变。

巫轩身后紧接着出来了一只浅黄色的猫，扁扁的猫脸十分不友善，这真是怪异的场景。吴衫能看到巫轩的嘴唇在动，似乎是在开口说话，但是吴衫听不到。

因为巫轩对高个男人说的是：“御奴，放了他，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人类无关。”巫轩看到吴衫没事，一颗心总算归位。周围似乎没有巫师，只有一只金吉拉猫做御奴的助手的话，他有把握带着吴衫全身而退，甚至可能可以趁现在御奴落单解决了他。

“这么小声音干什么？害怕你的人类小情人听见吗？怎么，他还不知道你是一只猫吧。”御奴似乎有恃无恐，不知他的信心是来源手中有人质还是有巫师的暗中帮助，总不会是对自己一对一能打赢巫轩有盲目自信吧？

御奴的声音也不大，但是能在越来越强的夜风中传到吴衫耳中一点。吴衫更困惑了，他严重怀疑自己是被打晕的，而且打坏了脑子，影响了自己的听觉神经，否则怎么会只看见师弟动嘴听不见他说话，能听见那个高个男子说话却听不懂，怎么听怎么像猫叫呢？

“他不知道，人类不应该知道。你想要猫眼石就来找我单挑，拖个无辜的人类进来算什么本事？”巫轩此刻脑子转地飞快，他要先想办法让吴衫离开这里，他才可以放手打架。

“我不只要猫眼石，我还要你的命！”御奴眼中闪着凶光。

“御奴，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多猫眼石？你已经拿走了三三的难道还不够吗？而且为什么一定和我过不去？当时我对你万般忍让，从来不想和你争王位，你为什么一再想置我于死地？”通过前一段时间和曹华熙的分析和调查，巫轩已经知道御奴背后有邪恶的巫师力量在参与全部的事件，但是想问出更多的信息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就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御奴冷笑一下，说：“你既然知道我被是巫师变成人，不会想不到猫眼石是巫师想要的东西吧？何必明知故问？至于我为什么非杀你不可，那是因为你们一家都对不起我！你没有尝过从小失去母亲的痛苦，没体会过挨饿的感觉，没有经历过被野狗围攻的恐惧！你更想象不到知道自己本来能变成人，却因为生活所迫永远只能做猫的绝望！要不是白袜子和那个臭婊子，我和我母亲本来能生活的很好的。你从没出生时候就受到的祝福，你一出生就享受的养尊处优的生活，你从小就有父亲教授各种本领的待遇，还有你的猫眼石，你的继承权，本应该都是我的！”

巫轩承认御奴受的大部分苦他都没有经历过，但是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补偿或者谴责他说那些不是堕落的理由都太过苍白，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况且对解决眼前的问题起不到任何作用。巫轩突然很害怕，他怕的倒不是御奴会对他怎么样，他是看到御奴眼中不顾一切的疯狂时，担心这个疯子会完全不顾什么猫和巫师的事情不能牵涉人类的法律，为了要挟和报复自己而对吴衫不利。照现在这种情形看，这是绝对有可能的。

巫轩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吴衫，惊喜的发现，吴衫竟然趁刚才御奴情绪激愤的时候，偷偷挣开了绳子，此时正在悄悄站起来。

43.报复（下）

吴衫解绳子的声音对于猫来说太大了，巫轩很庆幸御奴现在正情绪激动，没有注意到吴衫的动静。巫轩继续和御奴对话，吸引他的注意，给吴衫更多的时间解开把他的脚绑在栏杆上的绳扣。

“好，御奴，就算我全家对不起你，可是这和这个人类有什么关系？再说他只是我的同学而已，你凭什么认为绑架他可以要挟我？”

御奴还没有说话，倒是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一切的金吉拉猫说话了：“御奴，我早就说过绑架人类不一定是好办法，巫轩未必会为了他就范。最麻烦的是，你把人类牵扯进来，你和你的主人都将面临触犯法律的指控。”

御奴冷笑一下说：“我和主人才不会在乎这些，那些巫师联合会的老古板能把我们怎么样？而且，这个人类绝对是我这只杂种的软肋，我没说错吧？”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枪，将枪口稳稳指向巫轩。

金吉拉猫说：“我言尽于此。按照你对我的要求，今晚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工作，我不再欠你什么了。我以后都是自由的。”说完金吉拉猫头也不回进了楼梯间。

吴衫还在和绳子奋斗，满头汗，三只猫刚才的对话有时会发出一些声音，吴衫完全无视了，反正那些声音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他抬眼撇到高个男子正用枪指着巫轩的时候，立刻急了，解绳子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现在天台上只剩下了三个人，巫轩冷冷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继续问御奴：“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的关系的？”

“主人无所不知，你变成人的事主人很快就知道了，你以为变人可以逃过追杀？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主人的监控之下。”

巫轩对御奴的话不知可以信多少。据他所知，曹华熙给他和吴衫周围都布控了屏蔽魔法，而且还没有被陈前鸥破解，按说陈前鸥是不可能通过水晶球看到他的“一举一动”的，但是从今天的情况来看，陈前鸥确实掌握了大量关于巫轩的信息，连巫轩和吴衫的关系——这个在人类社会都很少有人知道的事情，他们都能查到，确实很可怕。

绳结系得太紧，吴衫满身大汗还没有搞定，他开始拼命用牙咬。御奴也终于注意到了那边的声音，转头看到吴衫已经挣脱了大部分绳索，顿时气急败坏，转身向吴衫跑去。巫轩也急了，一个箭步上前想扑住御奴。

御奴毫不犹豫开枪射中巫轩，巫轩应声倒下。

吴衫听到枪声，看到巫轩倒下，觉得肺中的空气顿时被抽空了，他紧张的盯着巫轩，祈祷刚才那枪没打中要害。御奴并不理会已经倒地的巫轩，快速制服吴衫用枪口抵住了吴衫的太阳穴：“巫轩，我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死了也能再活过来。所以我没法拿死亡威胁你。但是人类只有一次生命，现在这个人类的性命在你的手上。告诉我，白袜子在哪？上次他打死我那么多手下，我要报复！快告诉我，否则我立刻要他死。”

巫轩捂着肚子缓缓站起来，刚才那一枪御奴完全没考虑是否打中要害，他要的只是击中巫轩。巫轩现在明白为什么御奴非要绑架吴衫做人质了，因为御奴和陈前鸥找不到被曹华熙保护起来的白袜子，只有从他这里逼问，而胁迫吴衫无疑是个便捷的方法。

“你问错人了，我也不知道。父亲的行踪现在高度保密，我常年在外又怎么能知道？”他能感觉到胃液流出来腐蚀自己体腔的疼痛，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吴衫看到巫轩站起来了，知道他可能还有救，立刻恢复了行动力。他开始还想和绑匪交涉一下，后来发现绑匪几乎不说汉语，也不知说的什么，也就不试图和御奴说话了。现在，也不管那个危险的枪口正对着自己，卯足了劲，一手使劲推御奴拿枪的手，同时后脑死命磕向御奴的头。方法很有效，枪口离开了自己的头部。御奴也向后倒去。吴衫不敢稍有放松，转身想把御奴压在地上夺他的手枪。

如果是两个普通人打架，吴衫一定能顺利把抢夺下来取得主动，但是吴衫低估了御奴的力气。御奴一使力就把吴衫掀翻了，又用枪对准了吴衫。

巫轩顾不得流血和疼痛，飞奔过来撞开了吴衫，那一枪不偏不倚，打在巫轩胸膛。

“师弟！”吴衫失声喊出来，伸手去扶身形摇晃的巫轩。可是巫轩没等他碰到，就不管不顾奔向御奴，中了第三枪。借着巨大的惯性和撞击力，巫轩把御奴狠狠撞在栏杆上，然后在御奴反击之前，把他推下高楼。

御奴感觉身体悬空，本能地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巫轩的裤腿，巫轩已经没力气支撑，被御奴一拽，跟着跌下高楼。

“不！”吴衫大吼一声扑到栏杆边，刚好赶上抓住了巫轩的手腕。吴衫大半个身体悬在栏杆外，细碎的头发在夜风中凌乱了。巫轩蹬了几下腿，试图甩掉御奴，但是御奴求生意志异常强，紧紧抓着巫轩的裤脚不放手。巫轩真希望他的裤子质量不要这么好。

“轩，坚持住，我一定拉你上来。”吴衫在感觉到巫轩抓住他的手腕渐渐无力时，吃力地说出这句话，尽量更紧的握住巫轩的手腕，不管自己的手和巫轩的腕已经被玉石珠子咯的生疼。巫轩中了三枪，还在不断流血，力量快速从他的身体里流失着。最为猫是有很多次生命，但是每一次也都是珍贵的，不能轻言放弃。巫轩仰头，看到吴衫紧咬的嘴唇，坚定的目光，觉得自己这一世没有白活。他心里在祈祷，曹婆婆，你说过遇到危险就用力紧握这个联络器，你会尽快到我身边，我们已经握的这么紧了，为什么你还不来……巫轩刚才和御奴对峙的时候完全忘记还有手链这回事，现在吴衫正攥着他的手腕，他被玉珠弄疼，才想起还有这个求助工具。可是现在看来，太晚了，曹华熙即使感应到了他们的危险，又怎么能这么快赶到？

御奴的另一只手正在试图抓住巫轩的脚。

天台的栏杆说是栏杆，其实只有最上面有一根铁杆，下面全是水泥台子。吴衫大半个身体都探在楼外，脚已经离开了地面，没有可以勾住或卡住的凭借。他现在完全靠另一只紧抓栏杆的手固定自己，不被下面的两个人坠下去。

巫轩知道现在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候：“衫，放手吧。”

“不……”吴衫吃力地回答，抓住铁栏杆的手和抓住巫轩的手都已经快到极限了，可就是不肯松懈半分。

“放手吧！你拉不住两个人的，这样下去你也会掉下去……放手，相信我，我一定不会死。”他没法给吴衫解释自己掉下去之后只要不被分尸很快就能复活，也没有力气甩掉御奴。他能做的只是保证吴衫好好呆在天台。于是，他松开了原本紧握吴衫手腕，紧握吴衫腕上玉珠的手。

“抓住我！……我不放手！就算死……和我死在一起你不高兴吗……”吴衫眼里已经掉出了泪，又咬紧牙关拼命用力收缩胳膊，试图把巫轩拉上来。

御奴另一只手抓住了巫轩的脚，可是只是抓住了他的鞋，一用力把鞋子拽掉了。

巫轩头脑中一道亮光闪过。

“轩，对不起……我答应过会告诉你我的秘密，我没想食言，但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巫轩说完，心中默念咒语，把自己变回了猫。

吴衫还没理解巫轩的话的意思，突然感觉自己手中巫轩的手腕正在快速变细，巫轩的脸在他面前开始变形，巫轩整个人都在缩小。御奴大叫一声，手里只剩了一条裤子，在地球重力作用下疾速掉落进了黑暗深渊。

吴衫的手随着巫轩手腕变细立刻收紧，然后本能地把手里的东西提回了天台。

吴衫仰面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旁边被他拉上来的浑身是血，已经失去意识的毛茸茸的东西，终于反应过味儿来：“吴玄……？！”

44.真相（上）

吴衫跪在奄奄一息的猫旁边，大脑一片空白，想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手里的人会变成猫？师弟到哪里去了？

吴衫视野的正前方，从稀薄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吴衫抬头看，是曹华熙。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脑力去惊奇曹华熙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了，他现在为数不多的正常运转的那细胞想的只是怎样救这只猫，他虽然不知道，或者还不敢承认自己想到了这只猫就是师弟，但是直觉告诉他只要这只猫活着就能知道师弟的下落，况且这只猫也是他的心肝宝贝，一定要救活！

曹华熙气息微微起伏着，似乎刚跑过很远的路。他看到地上的一人一猫，立刻跑过来也跪在巫轩旁边，拿出魔杖对准巫轩的伤口念咒语。

巫轩的嘴微微动了动，曹华熙点头，口中咒语和手中魔杖的动作都没有一丝犹豫和停滞。

吴衫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开始怀疑自己其实一直在做恶梦，该想个什么办法把自己弄醒？这个梦实在太不靠谱了：自己莫名其妙被说外星语言的绑匪劫持，威胁也会说外星语言的师弟什么事情，然后师弟为了救他中了三枪变成了猫，再然后环卫工人兼楼管的阿姨穿着黑斗篷突然凭空冒出来，用棍子加唱歌给猫止血，子弹随着伤口快速的愈合自动从弹孔里被挤了出来。这一切太荒诞，而且有种很不连贯的感觉，不是做梦是什么？吴衫使劲掐自己的胳膊，疼痛是真实而迟钝的。

曹华熙完成了手中的工作，才抬头对吴衫说：“他失血太多，虽然我已经给他治好了伤，恐怕也挺不过这一劫。”

艹！这叫什么事？吴衫心里咆哮着，谁能给老子解释解释这一切？你跟我说这些要我怎么反应？这要是个人我可以建议立刻输血，这，这他妈一只猫该怎么办？

然而曹华熙似乎并没打算让吴衫有什么反应，她继续对吴衫说：“这里也许一会儿就会有他们的人来，不安全。你马上跟我回住处，我再想办法救他。记得一定不要放开他的手。”

吴衫顺着曹华熙的目光看去，才注意到自己始终没有放开巫轩，或者吴玄，随便谁的手或爪子……一起攥在他手中的还有那条手链。吴衫小心翼翼抱起猫，那猫已经全身无力软成一团了，黑色的眼皮紧紧闭着，看不到往日流光华彩的碧绿眼睛。

曹华熙挥了一下魔杖解开了吴衫脚上的绳子，随后大斗篷一展，将吴衫罩在里面，吴衫瞬间感觉自己被丢尽了滚筒洗衣机，转着圈被卷进了虚无中。

吴衫的脚踩到地面也就是几秒钟后的事情，环顾四周，他发现这是曹华熙的家。曹华熙就站在吴衫旁边，一挥手，房间里的陈设、颜色和明暗全变了，变得像电影里的西方城堡中的房间——这他妈不是做梦是什么！只有做梦才能这样嗖的一下变换场景吧？

曹华熙指着墙边一个实验台样的长桌对吴衫说：“把他放在那里，不要松手。”

吴衫照做。轻轻把猫放在黑色大理石台面的长桌上，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抚着猫又圆又鼓的小脸颊。此时猫的胡子也没了往日的精神，无力的垂着。

曹华熙取来了一小瓶红色的液体，对吴衫说：“这里装的是巫轩的血，不久前他为了答谢我帮助他的父亲给我的，现在正好能用上。我会用魔法按照这个血样的成分仿造一种液体，不能和他的血完全一样，但是是现在我能找到的最接近他的血液的东西，可以救命。”

“你说这是巫轩？我师弟？”这也太扯了吧？不带这样做梦的！吴衫现在越来越想死了。

“我一会儿会给你解释，但是现在时间紧迫……”

“行行，我明白，您就快说怎么救他吧。”吴衫确认这是巫轩后，心情反而有点微妙的放心的感觉，还意外的有点“我就知道”的感慨。

“但是使用这个魔法有约束，必须以血还血，支付血的补偿的人不能是我，只能是你，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只要你能救他怎么着都行。”

“需要的血量比较大，大概800到1000毫升，你愿意？”

吴衫伸出空闲的左手：“开始吧。”

曹华熙挥动魔杖，一个白瓷浅盆飞了过来，她让吴衫把猫放进盆内，然后卷起吴衫的袖子，用魔杖在他的手腕处划过。顿时像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割过一样，吴衫的手腕涌出刺目的红，滴在猫的身上。曹华熙让吴衫保持这个动作，又挥魔杖取来数十种材料，有液体有粉末，全倒进了盆中，不一会儿盆子里的液体就把猫没过了大半，巫轩被泡在红色的液体中，黑红白色的交互构成一幅强烈刺激吴衫眼球的画面。血真的是腥的，这是吴衫第一次有这么直观的认识，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流动的生命之液竟然有如此强烈的味道。然后他莫名地突然想起另一种液体，那种巫轩曾恶意涂满他前胸和腹部的白浊液体，也是腥的，还有点咸……呃！为什么这种时候会想起那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