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君色 上——墨黑花

发丝粘在他的脸颊上……

他的袖子滴着水，他胡乱地用手擦却发现脸更加湿，发丝粘得更紧，他不免烦躁起来，动作也大了，直到头上落下一块毛巾，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要在门口站到什么时候？”

紫苏优雅地坐在桌前，身上没有一丝潮湿的地方，他端冒着热气的茶杯，朝他微微一笑，娇艳欲滴的唇瓣轻轻开启。

“……”

用他丢过来的毛巾擦干净脸上的雨水，余桐飞觉得舒服了许多，不过身上还是冷，紧贴在身上的衣衫，也让他很不自在，要是能换身衣衫……

可又不好意思开口跟紫苏要。

对方是少爷，让他一个下人来房里避雨，已经很让他胆战心惊了，必定方才撞碎了他的茶具，间接地破坏了他跟南原瑾的见面。

估计他很生气，又不好恶狠狠地教训他，只是让他去喂那只雕，看得出来那只雕很凶，稍不注意就会被它撕裂，像对待自己看中的猎物一样。

可以的话。

他不想来他房里给他添麻烦，但又没胆违背他的命令，冥冥中有些怕他，同南原瑾喜怒分明的性格比起来，紫苏要深沉阴冷几分，生气跟高兴完全看不出来，他生气时也带着笑，不动声色的让人捉摸不透。

像现在跟他说话……

一双湛亮的眼就肆意地打量他，像在研究某种感兴趣的生物，只是眼睛没有丝毫波澜，更没有一丝热度，这种感觉让人很冷、很不舒服。

就如同现在……

“你需要一套新的衣衫，跟我过来。”紫苏凝视他，放下手里的茶杯，不容他拒绝地再次开口。

“谢谢……”余桐飞想回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谢意，言不由衷地让他都觉得懊恼，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一点也不干脆利落。

尾随紫苏走出去。

一路上余桐飞发现周围没有一个小厮，无怪他会亲自带他去卧房，因为没有人，不过这很奇怪，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余桐飞开口问。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似乎惊讶于他的开口，紫苏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地笑，接着挥开手中的扇子，调笑道。“我以为你是哑巴……只会低着头做事，什么都不去管。”

“……”余桐飞眼眸深黑，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里人很多，不过我在主屋，他们就会守在外面，我出去他们就跟在我身后，不管什么时候，总会与我的身体保持一段距离。”

“为什么？”

“他们怕死。”紫苏唇边的微笑皎洁，声音轻却得让人发颤，“不敢靠近我，伺候我，要是不小心惹我生气，就要派去给我的宠物喂食。”

余桐飞僵在原地。

原来这里不是没有人，是所有人都怕他，畏惧他的存在，害怕被那只雕当食物吞进肚子里去，一命呜呼，这么说他很走运，一直活到现在。

第三十一章

卧房里。

紫苏从衣柜里翻出几件衣衫给他，“换上吧。”

“恩……”

余桐飞点了点头。

正要解开腰带，发现紫苏没有避讳地坐在那，没有出去的意思，他不免有些尴尬，又不好开口让他离开，只得转过身背着他的目光，脱下身上的衣衫……

结实的麦色身体露了出来。

紫苏饶有兴致地锁住余桐飞，目光顺着他的长发落在他的上身，远远看去，他的皮肤质感很光滑，腰曲线很完美，摸上去触感应该很柔韧。

因为他还太瘦……

他的发尖滴着水，一颗颗饱满的水珠滑向他的腰，默默地隐没在裤缝间，然后，看到余桐飞脱下裤子，那修长又漂亮的双腿露了出来。

一瞬间紫苏湛亮的眸子暗了下来。

窗外雷声阵阵。

没有停歇的暴雨使得天色阴霾如黑夜，卧房里没有灯，四周却不是很暗，这样的光线里看到余桐飞的双腿沾着水迹，隐隐的闪着诱人的光。

他的腿很好看……

结实又修长，小腿很纤细，没有多余的赘肉，线条分明又流畅，让人想扑上去，粗暴地拉开他的双腿，深深地贯穿他，让他躺在身下喘息。

“你几岁了？”

暗哑得可怕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余桐飞不明所以地系好腰带，神情淡淡地低声道，“十五……”

“哦……”紫苏懒洋洋地眯起眼，摇了摇扇子，压下身体里涌起的欲望，似笑非笑地叹息道，“还太嫩又是男人……”看背影能让人有瞬间的欲望，不过始终是男人，又那么年轻，容貌还不好，他还是喜欢成熟又性感的漂亮女人。

距离得有些远。

余桐飞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而当他转过头，紫苏已经利索地起身，沉默地拉开门，冷淡地说，“换好了就出来，今天要去二夫人那听戏，你过来帮我撑伞。”

余桐飞不安地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听陈管事说夫人不喜欢见到生面孔。

他来庄里没多久，又一直待在南原瑾身边，没多少机会见夫人，要不等会儿，到了二夫人的居所就待门口好了，这样就能避开见面的机会。

谁料紫苏以要伺候他为由……

让他跟着进去。

连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害他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跟进去，然后很识相地站在最偏僻的角落。

因为下雨……

戏院被搬到室内，南原庄的几位主子衣着光鲜，在小厮跟丫鬟的搀扶下坐在自己的位置，南原翔当然是坐在主位，他的旁边坐着两位夫人。

然后从左起依次是南原瑾跟紫苏，再来是甚少露面的南原小姐，她并不漂亮但面白如玉，气质如兰，属于典型的大家闺秀。

兄妹间不常见面。

也很少坐一起吃饭聊天。

他们各有各得忙，像这样坐在一起看戏的场面，实属难得。

但不知是见面少还是性格不合，导致的疏离关系，他们客套的打了招呼后，目光就没在彼此身上停留，也没再跟对方说一句话。

到是南原瑾从紫苏进来，瞳孔顿时收紧，眼睛紧盯着他身后的余桐飞，看来他真的在紫苏那，原先小厮过来说他还不信，只当他们在开玩笑。

想不到这是真的……

什么时候他招惹到紫苏了，听下人说是撞碎了他的茶具，才被对方留在院里做事，虽然是以惩罚为由留下，不过，看他伺候别人他异常难受。

而他不在身边，自己更是浑身不对劲，做什么都没心情，懒洋洋地躺在那，什么都不想去向，情况不妙啊……

他对余桐飞的感情是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深，要是当初没让他做自己的小厮，是不是情况会不一样，不过事已至此，并不后悔……

很高兴认识他。

不过他站在角落处干什么，难不成忘记了他是自己的小厮，南原瑾皱着眉头，使唤旁边的下人，让他把余桐飞叫过来。

“少爷。”

余桐飞来到他身后，望着他平静的神色，深沉的目光，不由惴惴不安起来，他该不会生气了，因为自己去了那么久，还是在紫苏的身边。

“看来你没事……”来回打量一番，看他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南原瑾松了口气，加重了语气，横了紫苏一眼，“下次注意点，别被豺狼豹子心的人逮到，落得小命不保。”

第三十二章

余桐飞愣了愣，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我饿了，帮我挑些点心。”

说完，南原瑾指着桌子上的一叠糕点，而南原瑾的母亲楚柳月一听儿子这么有胃口，登时喜笑颜开地叫余桐飞赶快来帮忙，并把好的糕点往他面前移，示意他过来捻。

“这些都很好吃的，你快捻给少爷尝尝。”

“恩。”余桐飞颔首，把长桌上的每种糕点都捻了一份，看不出来南原瑾今天胃口这么好，会主动提出来要吃东西，为了满足他挑剔的嘴，什么样的糕点都捻了一些。

导致盘子都堆得满满了……

正准备放到南原瑾面前，最上面的糕点就被对方拿了一块，顺便塞进嘴里，然后咬了一口就丢回盘中，“这个太甜了。”拿起另一块，闻了闻又丢回去，“我不喜欢这些糕点，一点也不好吃。”

“瑾，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他这不吃哪不吃，楚柳月担忧地望着他，“要不我叫厨房重新给你准备份？”

南原瑾安慰紧张的娘，“我没有不舒服。”

“那就别糟蹋食物。”紫苏眉头轻挑，随口道，“把盘里的糕点吃了。”

“我会的。”南原瑾应了声，转过头，笑盈盈地对余桐飞说，“盘里的这些糕点，你替我吃完，别让人说我浪费食物。”

他跑出去那么久……

又是跟在紫苏身边，那人只顾自己不理别人，他大概什么东西都没吃，一直饿肚子到现在，周围都是人，没办法当所有人面将糕点赏给他，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让他吃点东西。

“少爷……”

余桐飞怔怔地望着他，心底又热又痛，良久，眼底微微湿润地垂下头，原来他并不是有胃口，而是想找个理由将这些糕点给他。

“少爷让你就吃就吃吧。”不愿儿子被紫苏奚落，楚柳月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允许余桐飞吃盘里的糕点。

冷冷望着余桐飞，紫苏的眼底没有任何波动，神色那么从容悠然，仿佛刚才发生的事与他没有一点关系，只是紧绷的手指流泻出他的不悦。

隐隐的不悦……

余桐飞没有察觉到投注在身上的目光，只是站在那慢慢地，一口一口吃着面前的糕点，他的神色很淡，睫毛如黑丝绒般浓密纤长。

偶尔滑落在唇边的糕点屑……

他会伸出舌头舔一舔，他的唇看起来有些干涩，有些苍白，不过探出来的舌尖却又湿又红，几乎让人忍不住想要……

一道凌厉的寒光射来！

随后站在那的余桐飞被抹宝蓝色的身影挡住。

余桐飞疑惑地瞪大眼，一只纤白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那突如其来的力量，险些吓得他抬不稳手里的盘子，皱着眉望去，南原瑾抓着他，目光愤怒地望着他。

“我们回去。”

他生气了，只不过跟往常不一样，他不大吼、也不大叫，冷冷的凤眼紧随着他，周身围绕的寒气足以让人脊背发寒，任何人都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奇妙的怒火中烧。“少爷……”余桐飞惊愕地想挣脱，然而那紧扣住他胳膊的手就像铁箍一般，不动分毫，就像上次一样，他根本挣脱不开，只能被迫地被带他带出去。

见两人离开。

紫苏才收回放肆的目光。

他稳定住沈乱的呼吸，他将注意力留在热闹的戏台上，间或间端起茶浅尝一口，他像往常一样做自己的事，没再去看余桐飞一眼。

戏台上。

今天请来的梅加班是京城有名的戏班子，他们一到江南就受到众多富商的邀请，不过戏班子首先来了他们南原庄，因为他们的名声与地位。

一方面不敢得罪。

另一方面也是被赏赐的银两所吸引。

固而，他们的表演很卖力，今晚上演的是耳熟能详的“玉堂春”，它是《苏三起解》里的一段，讲述青楼中琴棋书画的名妓苏三，和京城名门公子之间的爱情故事。

扮演苏三的女子。

面容极为清秀漂亮，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绝艳动人，“她”微微蹙着眉望着自己的情郎，那摸样愈发显得人见人怜，只要男人看到……

定会目不转睛的醉心于“她”。

比起那其貌不扬的余桐飞，眼前的人漂亮又可人，柔媚的气质更令人欣赏，也因为这与生俱来的独特味道，吸引住了许多人的爱慕眼光。

紫苏懒洋洋地顺着她的脸蛋，一路到她的胸部和腰肢，似乎来了兴致般慢吞吞地打量，直至这出戏散场了才起身离开。

第三十三章

夜色凉爽。

倾盆的大雨已停了下来。

回到房的南原瑾依旧火气直往上冒，紫苏那家伙竟然用男人的目光看余桐飞，巡视他的全身，而当事人却没有知觉，没有感受到危险视线。

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想问余桐飞，好不巧有人敲开门，也拉开了新的导火线。

“少爷……药……我是来给你送药的——”这个倒霉的人是紫苏派过来的小厮，平时没有机会出紫苏的院落，好不容易出来接触的却是南原瑾。

看主子依旧冷冰冰地瞪着自己。

他颤巍巍地将药蛊放在离南原瑾最远的桌子。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门口，这才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他不该，不该心虚地回头看——

就像上午一样。

南原瑾优雅地端起药，松手，小厮熬了两小时的药就这样落在地上，小厮脸色一白，试着去接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认命地收拾地上的残渣。

“出去！”

清晰的两个字轻易地将小厮打发去，南原瑾半靠在椅子上，橘黄色的烛光闪在他清丽俊美的脸蛋上，让他雪白的肌肤好像半透明一般。

“少爷，你怎么了？”不晓得他生什么气，余桐飞在他的注视里蹲下身，将地上的残渣拾起来，以免他起来走动时，误踩到弄伤自己的脚。

“我不喜欢别人在我房里。”南原瑾用一种奇怪的灼热视线看着他，轻柔地拉起他的长发，他的头发有些湿，似乎淋过雨一样，缠在手上却依旧软软的，能一直痒到他的心坎里去。“就像不喜欢有人盯着你不放。”

他的语气很轻。

双唇几乎是贴在余桐飞的耳边，看到他的耳根因为自己的气息变得泛红，不由的用鼻尖蹭了几下，感受从那里散发出的敏感热度。

心脏猛地狂跳一下！

余桐飞侧过头，就碰到他贴过来的唇，热热的，像要在皮肤上烙下痕迹似的，这样危险的热度，不由的令他想推开……

手已被南原瑾蛮狠地抓住，然后，身体被牢牢压在身下。

平日里他清丽俊美，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可紧扣住他手的力道却很大，任他怎么挣扎都脱不开，一只手向他的领口摸过来。

“这件衣衫不是你的。”

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余桐飞顿了顿，许久之后，才慎重地答，“恩。”这衣衫不是他的，不过是从紫苏那借来的，这个问题他觉得不必撒谎。

南原瑾凑近他，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悠悠一笑，伸出指尖，轻轻滑过他泛红的脸，闪闪发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紫苏的？”

……“余桐飞没有回答，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他从不借自己的东西给别人。”南原瑾紧紧盯着他，满脸都是怒意，那双深邃的眸子像暗夜里的野兽，潜藏着危险的灼热温度。

“……”余桐飞浑身一僵，连带着气管也跟着缩紧起来，他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要是说错了什么，他就会像野兽一样扑过来。

“你跟他做了什么？”

南原瑾的声音温温和和，像黑丝绒般的温文有磁性，但余桐飞知道，这是暴风雨将至的前夕，他本能的想脱开被扣住的手，不过动一下……

他的眼神就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