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君色 下——墨黑花

乱糟糟的……

没一处平整的地方。

床单跟被褥皱皱的，看起来像被狠狠蹂躏过似的，在那张床上发生过什么，实在不想去回忆，只是几天了，裘轻都没回来过这里……

看来他离开了南原庄……

自他跟紫苏闹翻那晚就不声不响的走了……

默默想着余桐飞没发现南原瑾醒了，原本搂住他腰际的手，开始像有自我意识般，在他的身上四处滑动，他浑身赤裸的贴着他的身体……

稍不注意就会蹭到要命的地方。

不得已的他没敢乱动，也不敢随便推开他，就这样任由南原瑾抱着他，然后收回心思地对上他温柔的目光，“你醒了。”

“腰还疼吗？”南原瑾凝视着他，他的唇离他很近，盈亮的光闪烁在他的眼底，他的手来到他的腰间，似乎担忧他今天会很不舒服。

余桐飞喃喃地说，“还好……”他感觉酸软的身体被擦拭过，后面也被被上了药，所以自他醒来，没有感到那火辣辣的痛楚，只是有些胀……

南原瑾拂开他脸上的发丝，温热的唇贴着他的，没有多想地要求他。“今天开始，你搬到我那。”

他一个人住在这，离他的住所又那么远，一旦他发生什么事，或者自己很想他，都不能马上见到，这样的感觉他很不喜欢，甚至有些害怕。

“我住在这比较好……”余桐飞慢慢地开口，他没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一个下人跟当家的少爷那么亲近，那么暧昧，还跟他一起同吃同住……

两个男子有这样的关系……

定会引起其他下人的猜忌及讽刺，会把他们的关系说得下流又肮脏，像看待恶心的生物一样，然后，南原瑾的父母也会知道到他们的关系……

到时候要离开的只怕是自己。

若他是女子，就算容貌有缺陷也没关系，只要彼此相爱，也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可惜他是男子，就算他性格沉闷，思想又古板……

也知道这时候不能盲目。

南原瑾揽住他的腰，将他抱在怀里，光洁的下巴杵在他的头顶，他的声音低沉而好听，如泉水一样流进余桐飞的心里，“前几次要你留在我那，你都非要回来，现在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担心跟我在一起，被其他人发现了遭人斥责……”尽管他平日里默不作声，做起事来又无可挑剔，不过心思却比他所想的还慎密，考虑得还要多，正因为此才舍不得他受苦……

第六十九章

“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我搬去你那，很不妥当……”余桐飞叹了口气，浓密的睫毛缓慢地垂下，遮挡住眼底流泻出的苦涩。

“我没觉得不妥当。”南原瑾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你待在这，隔三岔五我也会过来，我不想跟你分开，哪怕一会儿也不行……”

余桐飞沉默下来，“……”他真诚的语气，深情的目光，看起来是对他真的用了心，而自己很珍惜他，也想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他。

“这些日子有你在，我的身体也好了许多。”南原瑾握住他的手，盈亮的眸子似夜星闪烁，“你不要一直逃避我，我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余桐飞面色淡淡，神色一如往常平静，他没有逃避他，也没有要离开他，只是比起他来，自己更在意别人的目光。

“我不喜欢别人靠近我，他们都当我是疯子。”

“……”

“我喜欢你……”

一眨不眨地瞧着他，见他不为所动，南原瑾脸色沉重起来，胸口起伏了几下，他掩住嘴唇，开始低声咳嗽起来，一阵阵的没有消停的意思。

“怎么突然咳起来了，你得回去吃药。”余桐飞担忧地抱住南原瑾，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双手绕过他的肩膀，轻拍着他的后背以此缓解他急促的呼吸。

“因为你不答应我……”

南原瑾哀怨地瞅着余桐飞，咳得气都喘不过来，额上也布满了细汗，尽管如此，还能说出埋怨的话，咬字也是异常清晰，语气是异常沉重。

“我没有不答应。”

“那你是同意了。”

“这……”

“待在我身边嘛……”南原瑾盯着他，只是恳求，那眼神、那态度、那语气、仿佛拒绝了他就心如刀割，失魂落魄，一刻也不好过。

“……好吧。”

余桐飞也开不了口回绝，或许是他想太多了，前些日子他们住在一起，也没发生过什么事，南原庄里的奴仆不多，背地里说人不是的也少……

只希望一切皆能平静。

带着这样的念头，余桐飞同南原瑾走出了小屋，屋外阳光灿烂，他们顺着狭长的小路来到林中，林中绿柳翩翩，杏花盛放，朵朵娇艳。

在林中穿梭而行……

粉色的杏花禁不住风的吹动，一阵抖动后簌簌落下，绵绵的，密密的，轻飘飘地落在身上，细碎的声响过后，扑面来一阵雨丝样的清香。

余桐飞才发现眼前的景色极美。

一时间有些诧然。

故乡里没有这样的树，也没有这样的花，那里是小山环绕的村子，吃的玩的都少……

若喜欢什么就得靠自己的双手去拼。

比起他这样活在最底层的人，南原瑾生来就是富家少爷，不用出去打拼，也不用为衣食住行看人脸色，没有饿过肚子，也不晓得苦难是什么。

不过。

因为认识了南原瑾。

他平凡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余桐飞抬起头，望向前方的南原瑾的背影，他身着素雅的袍子，衣袖飘飘，及腰的黑发在风里温柔地荡起，似乎注意到他停了下来，随即偏过头，眸子深深地注视他，他的侧脸很美，几绺黑发飘散在俊美的脸颊边，肌肤莹润得漾着诱人的水汽。

“我走太快了吗？”

余桐飞摇头。

南原瑾走到他身边，捻起他发上的杏花，轻轻地捏在指尖，笑吟吟地低喃，“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说完，见余桐飞满脸莫名，握住了他的手，“春天就要来了，你喜欢这样的花，我让下人栽些在我的庭院里。”

“……”

余桐飞再次摇头，不经意地瞟到一个人，登时像被钉在原地一样，一动不动，树叶随风摇动，震痛自胸口蔓延到指尖，他的脸色苍白起来。

紫苏。

怎么会在这……

第七十章

察觉到余桐飞脸色不对，视线停在身后的某处，南原瑾转过身，看到紫苏明显一怔，而不远处的人没料到他在这，显然也是一愣，四目相望。

激烈的火光在空气里迸射……

紫苏穿着深蓝色滚黑边的袍子，袍子外加了白色的薄纱，那薄纱很滑，在明亮的光线里萦绕着浅浅的光华，那袖子很大，云一样垂在身侧，那袍子很长，很蓬松，连带着遮挡住了他干净的布鞋。

他站在那。

只是盯着余桐飞……

幽深的眸子一如如昔的深不可测……

注意到南原瑾发现了他。

没办法再呆在原地，隐藏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于是优雅地迈开脚步，随着行走，那薄纱很自然地随着他的步伐荡起，弧度极为好看。

可那双眼睛迸射出的光。

有些狰狞。

也有些危险。

他不容人忽视地走过去。

像锁住猎物的毒蛇般紧盯着不远处的余桐飞。

“……”

余桐飞面色苍白，有些承受不住他逼人的目光，紫苏的眼神又冷又沈，紧紧盯着他不放，像要看穿他一般巡视着他的全身，一遍又一遍……

露骨又情色……

缓慢又仔细……

那双倒影着他身影的眸子逐渐深暗起来。

这个男人永远有办法让人感到羞耻及无地自容，就那样被他的目光巡视着身体，心底在发怵，身体在发抖，却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一抹素雅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刹那间熟悉的清雅气息包裹住了他，没来由的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四周静悄悄的，南原瑾的背景离他的脸很近，很近……

只要靠过去。

就能感觉到他脊背散发的温度，一定是温暖而包容的，不知道紫苏为什么出现在这，尤其是发生过那样的事以后，这条路可以通往他的住所。

也可以到后院……

他不敢去想紫苏出现在这是要来找他。

这种事是绝不可能的。

向来他那么嫌恶他、不屑他的存在，那晚认出自己了，也没有放过他，就那么凶狠的对待他，将身上的怒气一股脑地发泄在他身上……

诚然。

他出现在这只是意外，没有任何的意义，不过南原瑾知道紫苏做过什么，也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正因为如此，不想他们这时候见面。

气氛剑拔弩张。

注意到南原瑾的森冷目光，紫苏“啪”一声挥开折扇，半张阴柔的脸便被巧妙的挡住，然后，只露出那双狭长的凤目瞅着他，冷冷的。

“瑾少爷，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们竟然在这都能遇到。”

“因为我正巧要找你。”南原瑾目光犀利地盯着他，十指深陷进掌心，湿热的液体流出来了，也不觉得痛，只感觉那愤怒的火烧着他的全身。

紫苏侧着头瞅他，过了许久才说话，他不慌不忙地开口，那声音透着无法抑制的冷，“原来你这么想我。”在这遇到南原瑾他也挺意外，他没想到南原瑾会主动跑去找余桐飞，余桐飞不就是个玩物，竟然也会让他那么在乎。

“你真爱说笑。”南原瑾一动不动地说。

“看起来你跟余桐飞的关系很好。”紫苏悠然自得地笑，眼底饱含着深深的兴味，“那么不凑巧，我来这是要把他带我那伺候。”

“那是不可能的事！”南原瑾盯着紫苏，不动声色的，目光也静静的，似乎没受任何影响，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狰狞……

紫苏收起扇子，唇边是恶寒的笑，“我要的人，我看上的东西，就算抢我也要得到！”

第七十一章

“有我你别想！”南原瑾饱含怒意，不客气地放话。

“你那么在意他？”紫苏盯着南原瑾一阵儿，缓缓地垂下狭长的眸子，他要的人没有人能阻拦，就算那人是南原瑾。

“他是我的人。”南原瑾注视着他，目光落在他扇子下的脸，他不清楚紫苏对余桐飞抱有什么样的心，也一直将那晚的事当误会。

“原来如此。”紫苏抬起眼，没有回避地迎上南原瑾，两人离得不远，他身上的寒气冰冻三尺，不同于以往，那苍白的脸色都没那么病态，没那么弱不禁风，为了能保护余桐飞他变得让自己有些陌生。

“那晚的事不会有下次。”南原瑾一动不动，黑发被风吹动而起，他连眼睛都是冷的，语气却非常平静。

紫苏笑起来，瞟向他身后的余桐飞，故意挑衅他，“可惜我对他很感兴趣。”他想知道南原瑾的身体恢复了几成。

“为什么是他？”南原瑾审视着他，眼底有各种复杂情绪，他们一直水火不容，针锋相对，没为一个人起过争执，因为凡事他会让着紫苏。

“因为我——”

紫苏一眨不眨地盯着南原瑾，唇边浮起的笑好看又优雅，他收起桃木扇，没有任何犹豫地越过南原瑾，注视着余桐飞，看着他平静的神色。

心底萌生起恶意。

如果他那么做或许那眼底的平静会起波澜。

变得生动又有趣……

他轻快地来到余桐飞身边，在他抬起头的瞬间，伸手捏住他的下颔，眼看他几乎是恐慌地要抵抗，随即俯下身，双唇落在他的脸上……

“那晚我玩的很愉快。”

“……”

余桐飞眸子晃动，一把挥开紫苏，扬起的手猛地被扣住，他的手指冰凉，握住他手腕的力道很大，就像要将他捏碎一样，深含着对他的怒气。

为什么他会生气……

他何德何能有本事激怒他，眼看他的眸子透出几分深意，几分玩味，他全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来，无法抑制住从心底生出的厌恶……

带着屈辱的刺痛。

握住他的那双手没有放开的意思，余桐飞的的神色一刹那变得沈冷，昂足了劲去踢他，紫苏下意识避开，没想到这不过是虚晃的一招。

电光火石间。

余桐飞抡起拳头，一拳击向他的脸，紫苏身形向右一闪，松开了他的手，挥向他的拳头落了个空，他疾步就要后退，肩膀突然被南原瑾掐住。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碰他！”

“那我也用行动，表明了我的态度。”紫苏挥开他的手，温柔款款，语气暧昧，就像要故意激怒南原瑾一样，用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余桐飞我要了。”

南原瑾危险地逼视紫苏的眸子，从他的眼底看出深意的波动，知晓他故意当着自己的面这么做，怒火立即爆发至顶点，“别想！”

“那么各凭本事。”

紫苏的话音一落。

一把剑刺向他的胸口，他忙不迭地以扇挡住，然后欣赏起南原瑾手里的剑，那剑长度一般，剑身又薄又窄，看起来有些细长，剑面有些泛红。

有些森寒……

像吸过许多血才沈淀出的锋利亮光。

这就是传闻中的暮月剑，剑的主人武艺高强，一生杀人无数，为得到武林第一，挑战中原各大门派，最终败于南原翔，至此弃剑消失无踪。

想不到父亲私自将剑交于南原瑾……

紫苏冷笑一声，身形一动，迎上南原瑾的攻击，十几年来他没跟南原瑾交过手，不是畏于身份，而是觉得他不够当对手，他不跟弱者交手。

希望这次交手别让他失望……

一场打斗开始。

两人的武功都不错，经验也都老道，看起来攻守都游刃有余，因而越打越激烈，几个回合下来都分不出胜负，所以谁都没有停手的意思。

兵器交戈碰出的声响沈如雷。

余桐飞几乎看不清他们的动作，相比起自己他们的武功都很高明，不是一味猛攻，一招一式都迅如雷电，不给对方一丝喘息的机会。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南原瑾……

平日里他不习武，也不练剑，闲暇里就躺在床上看书，要不就是要他喂药，他看起来斯文慵懒，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可是持剑的他，一点没有生疏不自然的感觉……

那气势。

那眼神。

配合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完全镇压住了紫苏，原来他武艺高强，身手矫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还有多少事隐瞒自己。

第七十二章

杏花飞舞。

一位身着桃色衣衫的男子立于树顶。

他的面容比女性娇媚几分，皮肤也比一般女人要白，身着桃色衣衫的他漂亮又绝艳，若不是那喉咙间的突起物，很容易被误会成女人，他的黑发长可曳地，以黑色的发带绑起，发随风动，他动作轻盈的跃起身，停在离余桐飞不远的树上，他的脚踩在细长的树枝上，受到他施压的枝干晃动了下。